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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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西北大地風傳大將軍荀紹就要出嫁,消息一出,真是平地炸起驚雷。
西北許久都沒有過喜事了,如今要出嫁的是堂堂大將軍,且不說她本人在西北地位之高本就受人矚目,前幾次的姻緣大事也叫百姓們津津樂道,如今的婚事自然也會被人們拿出來細細品味一番。
茶館酒肆裏到處都是有關她和那位未來夫婿的故事,大多不知內情,胡亂揣測而已。
倒是有那些從洛陽來的大商賈談起大將軍和寧都侯的婚約,眾人不免猜測這新任太守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連寧都侯的人也敢撬走。
荀紹那件壓在箱底的嫁衣終於被竹秀取了出來,差點以為就再也穿不上了,如今當真披上了身,竟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竹秀給她比劃了一下,說是她最近重傷初愈瘦了一些,嫁衣的腰身還得收一收,便拿去交給繡娘了。回來又給她描眉添妝,誇下海口說一定要在她成婚當日親自給她描新妝,此時便非要拉著荀紹練手。
荀紹被她折騰了許久,昏昏欲睡,再驚醒時,卻感覺身後換了人,在銅鏡裏隻瞥見一片衣角,輕輕哼了一聲道:“不是說了成親之前不能私下見麵?”
一雙手便輕輕遮住了她的眼睛,應璟帶笑的聲音貼在她耳邊:“現在就不算見麵了啊。”
荀紹被他的舉動弄得又好氣又好笑,幹脆不理睬他。
應璟顯然也是偷溜進來的,沒多久竹秀又回來了,聽見腳步聲他就收斂起來不再與荀紹耳鬢廝磨,出門走了。
竹秀毫無所覺,邊進門邊道:“哎,你說我要不要像你們中原那些做嫂嫂的一樣,在出嫁前給你說些出嫁從夫的道理?”
荀紹忍俊不禁:“行啊,你說。”
竹秀拿著梳子給她梳頭,笑眯眯地道:“我哪裏會說什麽大道理,我看國舅疼你都來不及呢,他早從了你了,用不著你從他。”
荀紹對她這說法簡直有些哭笑不得。
三月十八,出國喪,惠風和暢,宜嫁娶。
多虧有霍江城坐鎮,將軍府裏忙而不亂。
荀紹的親人大多在故鄉潁川,洛陽城中倒也有一些,但血親上隔著較遠也就不常來往了。如今辦婚事,來的也隻是西北的一些遠親和手下部將,以及西北的眾多官員。比起其他朝中官員的婚事,實在是太過簡樸。
將軍府裏張燈結彩,席間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新郎太溫和,脾氣好,但眾人礙著他的身份也不敢隨便灌酒,可即使如此也鬧騰到了大半夜。
龍亭和顧司淩等人都喝高了,想起自己敬仰的上級就這麽嫁了人,難免有幾分感慨,竟然吵吵嚷嚷地要去鬧洞房。
這倒也沒什麽,可關鍵是喝多了之後他們都胡言亂語,那架勢儼然是將荀紹當成了新郎,已經成過親的恨不得與她交流一下新婚之夜的感想才好。
後來還是霍江城及時趕到,將幾個年輕將領連哄帶趕的給送出了府去,戰戰兢兢地去看應璟,他倒是依舊笑得很溫和,沒有半點介意的樣子。
霍江城這才鬆了口氣。
荀紹坐在房中,到現在沒有吃過東西,餓得饑腸轆轆。那些婢女也是,平常當她鐵打的就算了,明知道新婚之夜新娘都要幹等很久,居然連吃的也不知道給她留點兒。
竹秀更過分,這幾日也不知如何來的勁頭,將中原禮儀打聽的清清楚楚,千叮嚀萬囑咐叫她別亂吃新房裏的東西,說是都有吉祥寓意,不可隨意亂動。
荀紹對這些也是一知半解,加上自己和應璟二人也算情路多舛,多少有些忌諱,還真老老實實地坐了半晌沒敢亂動。
要是一時半會兒還行,等的時間實在太長,神仙也會沒耐心。
荀紹漸漸便有些不高興了,越到後麵越氣悶。這也不知道是誰定下的規矩,憑什麽成親就讓男人在外麵喝酒,女人就得老老實實坐在房中挨餓!
她嗅了嗅,鼻尖似能聞到前院飄來的酒香,酒癮上來了,饞地口中生津。
據說應璟帶來的彩禮裏就有狄秋醉,還是他特地返回汝南應氏老宅,從地下酒窖裏取出來的。之前忙這忙那一直沒機會品嚐,今日忽然想到,竟有些難以把持。
那邊應璟在霍江城相助之下剛剛脫身,沿著回廊朝新房走。
門口早有婢女眼尖看見了他,忍不住笑著交頭接耳。西北之地人口稀少,風大沙大,應璟卻是俊秀清雅,一身紅衣灼灼也壓不住姿容絕豔,少不得要被誇讚。
竹秀早吩咐過了,他剛到了門口,婢女們便都伶俐地行了個禮告退了。
應璟推門進去,繞過屏風,臉上的笑容瞬間就變成了無奈。
屋內哪裏有人?
若是直接說新娘子不見了,竹秀得嘮叨,霍江城得著急,婢女們得跪地求饒,他也沒做聲,在房中轉悠了一圈,看見窗戶開著就明白了。
有時候也實在佩服她,怎麽就這麽大的酒癮。
應璟今日雖然沒被灌酒,但到底是人生一大喜事,也沒少喝,此時已是微醺,幹脆也不找她了,就坐在床邊等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窗邊發出一聲輕響,他險些睡著,驚醒過來,就見眼前已出現一雙精致的繡鞋鞋麵。
還沒等他抬頭看,一隻手帶著微微的涼意撫上了他的臉頰,又一勾,緩緩抬起她的下巴。
“這樣才對,就該讓你老老實實坐在這裏等我。”原本便是盛裝,此時又飲了酒,荀紹神情饜足,粉頰黛眉,竟有說不出的風情。
應璟笑意難遮,連雙眸中都閃動著難以言說的光彩,伸手撥開她垂在眼前的寶珠華勝,“你到底喝了多少?”
“不多不少。”荀紹笑了一聲,手指還在他臉頰上纏綿不去。
“那就是喝多了。”應璟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另一隻手忽的纏住了她的後頸,唇便貼了上去,看似不緊不慢,卻是熱情如火。
紅燭輕燃,輕羅軟帳,情深意濃,自然水到渠成。
應璟摟著荀紹已滾到床上,手下早就不安分起來,唇貼在她的頸邊細吻,隻覺得她像是從酒缸裏泡了一遍,渾身都彌漫著狄秋醉的香氣,連他也快要跟著醉了。
衣裳早就除了,不知道丟去了何處,荀紹當真是醉了,比應璟還要熱情,壓著他窸窸窣窣的吻下去,後來簡直有些像啃。應璟哼哼了兩聲,心中過了一遍,明日最好還是不要見客了。
荀紹鬧了一會兒稍稍安分了一些,但應璟想要調轉地位還是沒能得逞,她非得死死壓著他。
可見今日在新房中挨餓當真是將她給刺激凶了。
應璟便轉了個念頭,變著花樣誘導她,荀紹已有些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尤其放得開,一個不留神便著了他的道。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膛處,隻覺一陣酥麻沿著後背蔓延開去,應璟早已挺身而入,攻城掠地,忽的扣緊她,低沉的喘息貼在她耳邊,荀紹覺得自己愈發醉得厲害了。
感覺猶如漂洋過海,而她隻是一葉小舟,身下的滔天波浪都是應璟掀起的,荀紹隻能隨波浮沉。她想掌控,又忍不住沉溺其間。
醉酒的後果是很嚴重的,荀紹第二日醒來隻覺得疲憊。
腦子裏殘存的一點記憶都叫她麵紅耳赤,應璟和她都是重傷初愈,但大約真是婚事拖得太久了,簡直有些放縱過度。要麽是她折騰應璟,要麽就是她被應璟折騰,反正這一晚可真是十八般武藝都對陣上了。
應璟早起身了,她穿戴好了,還不好意思叫婢女們進來伺候,捶了捶自己的腦袋,說不出是懊惱還是尷尬。
後來還是竹秀來敲了門,她在外麵問道:“還沒起身?”
荀紹聽她口吻不像揶揄,過去打開門問:“怎麽了?”
“有人想要見你。”
荀紹愣了一下,正要抬腳出門,竹秀拉住她道:“等一等,我給你梳個頭。”
竹秀給她梳的是婦人發髻,荀紹以往大多梳男子發髻,圖個方便,著襦裙時頭發也梳的隨便,如今被她這麽一倒騰,竟覺得自己還有幾分端莊模樣,忍不住對著銅鏡咧嘴笑了笑。
“去吧,人家等了很久了。”
荀紹按照竹秀所言,自己打馬從後門出府,一路疾馳到涼州東城門,見到一隊士兵在城門邊停著,為首的高舉著大旗,上書一個“周”字。
她掃了一圈,就見到周豐容跨馬朝她這邊而來,和以往一樣鎧甲齊整,仿佛每次見到他都是這般隨時待命要殺上戰場的模樣。
“大將軍。”他按照級別向荀紹見禮。
荀紹還了平禮:“我聽聞周將軍已被撤銷一切罪名,任職定國將軍,怎麽沒有留在都城?”
她心中不禁琢磨,難道是嫌定國將軍比不上以前的一品大將軍頭銜?
周豐容道:“確實如此,但我已主動請陛下將我調任東北駐守。”
荀紹有些驚訝:“那未免也太可惜了。”
周豐容麵容平淡一如平常,說出的話也沒什麽情緒起伏:“沒什麽可惜的,你不也駐守著西北?”
荀紹瞬間明白了,隻有經曆過方知名號頭銜都是過眼雲煙,他們最早從戎,為的不過是最簡單的一個保家衛國罷了。
“那麽,周將軍珍重。”荀紹抬手行禮。
周豐容調頭回到隊中,轉身向她遙遙回禮:“珍重。”
隊伍出了城門,荀紹一直跨馬目送,直到再也看不見。
她沒想到周豐容會特地繞道西北來與她道別。
當年少年戎馬,多少殺伐,如今江山安穩,你我還能互道一聲珍重,如此便已足夠。
回到府中,應璟還沒回來,大約是去了官衙。
下人稟報說有人求見,已經在前廳等了許久。荀紹走去一看,是個陌生人,穿著太守官袍,一見她便堆滿了笑容。
“下官參見大將軍。”
荀紹看他幾眼,“你是哪裏的太守?”
那人忽然就跪下了,抹著額頭上的冷汗道:“下官就是涼州新任太守啊!大將軍,求求您跟寧都侯說說好話吧,什麽時候把下官的官職還回來啊。”
廳中剛好有人邁進腳步,一聽這話就收了腳轉頭要溜。
“應璟!!!”荀紹怒火衝衝地追了出去。
她就奇怪呢,他這麽狡猾,就算放棄再多也不至於連侯爵之位都放棄了啊,原來是又給她挖了個坑!
回廊下麵,竹秀倚著柱子跟霍江城攤攤手:“你猜這次國舅要怎麽消了阿紹的怒火?” 百度@半(.*浮)生 —有失國體
“不知道,”霍江城優哉遊哉地搖著手中羽扇:“山人自有妙計吧。”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嗷,這就完結了,今天最後這章磨磨蹭蹭的才交出來,我居然有點舍不得啊_(:3」∠)_
番外就不寫了,文已經簽了出版,得給出版社留點兒新貨,大家都懂的,萬請見諒~
接下來當然還會繼續開坑,但我還沒想好要寫什麽題材,總是不安份的想嚐試新題材啊,你們來抽我吧,我還得好好考慮一下下~~
感謝文下所有留評的美人,感謝每一個地雷和鮮花,有你們的激勵,我會繼續勤(fang)奮(qi)努(zhi)力(liao)的!
最後祝願看文的愛人們在新的一年裏諸事順利,愛情美滿,我們下個坑不見不散╭(╯3╰)╮(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