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女大當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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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浩初再耐不住,返身將她抱住,恨恨道:“那個潑婦,空長一副好皮囊,哪個男人看上她才是瞎了眼!你也少跟我裝清白,便是今日不曾怎樣,難道以往不曾怎樣?你當時跟我時,明明已經不是處子……”

    他將聶聽嵐重重推向床榻,聶聽嵐柔軟了身軀盡意依隨,口中卻無奈般低低吟哦,“浩初,你為何這般多疑……”

    屋內春.光漸濃時,屋頂已有黑影飄起,輕鬆越過施浩初安排的守衛,奔向韓府。

    聶聽嵐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論起對付男子的本領,實在是高明得很。

    當初為得到她,施浩初的手段不謂不卑鄙,但他著實算不得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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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天遙已回到了他所住的正院裏,坐於十一住過的那間碧紗櫥內,把.玩著她往日用過的映青酒壺瘙。

    少了十一漫不經心的笑容,少了狸花貓上竄下跳的身影,少了不時飄出的淡淡酒香,這屋子竟似說不出的寂寥。

    門窗是開著的。

    韓天遙踱到窗邊,宛若濃墨黢染過的黑眸仔仔細細地向外邊打量片刻,方才退了回來,飲了口酒,把酒壺放到桌邊,小心地剪著燭花,好讓不安跳動的燭光更明亮些。

    身後有很輕捷的腳步聲傳來,一對細巧的臂膀伸出,環住他的腰,柔軟的身軀貼到了他的後背。

    韓天遙剛伸手欲取映青酒壺,被那雙手輕輕一抱,頓覺心頭沉酣,宛若醉得快要化開一般。

    他低眸看著那交握於自己腰間的素手,丟開映青酒壺,寬寬的手掌搭上,低而柔地喚道:“十一!”

    十一在後吃吃地笑,“怎知是我,而不是你對手?”

    韓天遙道:“剛有人在屋頂走過,那步履跟花花一模一樣,便知是你。”

    “於是……你在等我?”

    “跟聽嵐出去逛一圈,原猜著也該回來了!”

    他微微側頭,“你去見她了?好姐姐好妹妹在一處,正好議論我是怎樣的壞人。”

    十一輕笑,“你想多了!我隻是先前瞧見施浩初悄悄進了聶府而已!”

    韓天遙不覺皺眉,“施浩初?”

    十一歎道:“聶聽嵐知道你明天離京,施浩初也知道。縱然郎情妾意,也該挑個合適的日子才是。”

    韓天遙提起那映青酒壺,嗅了一嗅,遞給身後的十一,“聞聞,是不是釀得過頭了?”

    十一聞得酒香,已不由放開韓天遙,也顧不得嗅,先仰脖嚐了一大口。

    韓天遙問:“酸嗎?”

    十一搖頭,“極醇厚的陳釀,哪裏酸了?”

    韓天遙道:“不酸?怎麽滿屋的醋味?”

    十一才知他竟是在嘲笑她吃醋。她“噗”的一笑,捏住他兩邊麵頰往上一擰,生生讓他的嘴角向上彎出笑弧來,才道:“下次開玩笑時,記得先笑一笑。繃著個臉真醜。”

    “醜嗎?”韓天遙隨手一揉被她捏過的麵龐,認真地考慮,“那麽,我是得多笑。若太醜了,恐怕日後會嚇到咱們的孩子。”

    “孩子……”十一無語,“你想得是不是太深遠了?”

    “不遠。”韓天遙目光深注,笑意明朗,“今年是來不及了,但快的話,明年成親,後年肯定能抱上孩子了!”

    十一啼笑皆非,“韓天遙,你從前有過那麽多女人,都沒見你有過一兒半女。如今你上嘴唇跟下嘴唇一合,就能有孩子了?”

    “你和我一合,就有了!”

    “……”

    十一瞠目結舌地看著這個一本正經答話的男子,很想再罵他不要臉。

    可這般不要臉的人,想必罵了也白罵。

    暈黃的燈光模糊了韓天遙過於鮮明冷硬的輪廓,眉眼竟出奇的溫軟,半點看不出不要臉的樣子。

    十一好久才能道:“你那些妾或來曆不明,或出身微賤,你不肯讓他們生下你韓家骨肉倒不奇怪。可你怎不讓聶聽嵐為你生個孩子?或許她當時便舍不得離開你投向施銘遠了!”

    韓天遙握著她的手,苦笑搖頭,歎道:“女人家果然愛猜疑,連我們舉世無雙的朝顏郡主也不例外!聽嵐跟我清清白白,並不曾怎樣過,哪裏生得出孩子?”

    十一憶起施銘遠說起聶聽嵐並非處子的話,待要較真,又想起眼前便將別離;何況到底多年前的事,若認真追究,大約也會被笑話愛喝醋,並且喝的還是陳年老醋……

    思量半晌,十一道:“罷了,以往之事且不和你計較。日後需記得謹守夫道,若敢再招蜂惹蝶,小心我削了你!”

    韓天遙失笑,將她攬入懷中抱緊,低笑道:“十一,你是不是搶了我該說的話?”

    這般說著時,彼此竟是無限歡喜,仿佛忐忑得無從安置的一顆心終於找到了著落處,說不出的寧謐安詳。

    前塵往事,連同那種種剜心般的疼痛,一時都似飄遠。

    兩人重合的身影被風中晃動的燭光映於牆上,搖曳如剪紙,卻始終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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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兵來得比預料中還快。

    先前魏章宗無嗣,駕崩後李皇後遂聯合眾臣擁立衛王金永齊為帝。但章宗尚有兩名妃嬪有孕在身,並留有遺詔,若生男可立為儲君。金永齊擔心影響到自己地位,遂與大臣合謀,宣稱兩名妃嬪一個無娠,一個損胎,逼令削發為尼。因李皇後反對,金永齊遂鴆死李皇後,引得朝中大嘩,不久便有大臣設謀殺了金永齊,另扶立金瑛為帝。

    金瑛登基之時,正值東胡入侵,連陷九十餘郡縣,不得不和東胡議和,並遷都中京。如今他剛立穩腳跟,亟欲立威,見往日俯首貼耳的南楚竟敢拒不納貢,遂決定向南開疆拓土,大舉侵往楚國。

    韓天遙這廂才從京城出發時,那邊已傳出光州數郡陷落,且有守將殉國的消息。

    但北境忠勇軍聞知韓天遙將至,也不肯袖手旁觀,首領全立與諸將商議後,即刻分出兵馬前去救援,與蜀州製置使董誼遙相呼應,將北魏人攔於光州、隨州一帶。

    待韓天遙率精兵與忠勇軍會合,再有蜀州、隨州諸將相助,魏兵雖來勢洶洶,想繼續推進腳步卻也困難重重。

    北境一時無虞,杭都遂也人心安定。

    何況楚帝身子越發不好,十天裏倒有七八天上不了朝,大臣們不知戰事結果,便是心存異議也不敢輕言,眼見快過年了,一個個也隻敢挑好聽的說。

    故而這年除夕,楚帝心情還不錯,扶了宋與泓的手,顫巍巍出來參加家宴。

    他舉止遲緩,雙目渾濁,腰背比先前又佝僂許多。

    十一遠遠瞧見,已是一陣心酸,連忙奔上前接住,低聲問道:“外麵風大,父皇冷不冷?”

    楚帝笑道:“就這麽一點路,正好活動活動筋骨,不冷,不冷!何況泓兒到底年輕人,身上也暖和,跟在身邊倒似個活動著的暖爐一般,哪裏還覺得出冷來?”

    宋與泓笑道:“父皇若喜歡兒臣伴著,兒臣一直伴著便是。”

    楚帝道:“可不胡說呢!朝中多少事兒你不學著處置,伴著朕做甚?總要看著你學著將事事做得妥貼,朕才放心哪!”

    他這樣說著時,人已到了殿內,被殿內的熱意一熏,掩著唇咳了起來。

    眾人見狀,早已挪暖爐的挪暖爐,端茶的端茶,捧藥的捧藥。 /~半♣浮*生:.*?@++

    宮裏規矩大,縱然一群人圍在一處,依然各自屏息靜氣,忙而不亂。

    宋昀看插不上手去,隻安安靜靜地侍立一側,目光卻不由掃向十一。

    韓天遙離開月餘,十一並不見任何異樣。

    她依然嗜酒,卻不再喝醉,待路過師兄傷愈,便和他們商議著重新整編了鳳衛。雲皇後疑心未去,她也不提重新由鳳衛執掌宮禁安危之事,隻和濟王暗暗說了,將鳳衛留一小部分在瓊華園,大部分依然駐於城外,三人輪流前去.操練整頓,以防這兩年流落在外鬆散了心神,疏懶了筋骨。

    她依然會彈琴,彈的《醉生夢死》,依然可以叫人醉生夢死,隻是再不曾與人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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