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詔,莫誤花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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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銘遠歎道:“南安侯果然和寧獻太子一般,是個癡心之人……可我這邊尚有當日和路過同行的濟王府侍從,曾親眼目睹路過將你刺成重傷,踹下山崖呢!”

    韓天遙唇角微勾,“施相,若如此說,撇開追隨郡主的侍從不談,我還可以安縣找出一群人來證實是郡主護送我前去養傷呢!”

    施銘遠便笑起來,“若是郡主對南安侯如此好意,不知南安侯為何令人送信給聞博,說你為路過所傷,讓聞博提防郡主和濟王?後來為何又密令聞博在回馬嶺設計,要活捉朝顏郡主,將她和鳳衛一起囚禁?燔”

    韓天遙不覺黑眸一暗,舉目看向簾內。

    簾內那那年輕女子已將兩封信函仔仔細細看了幾遍,依然放回太監所持托盤上,一雙清眸冷若幽潭,淡淡地轉向他窠。

    施銘遠正繼續笑道:“郡主無情,南安侯卻還念著舊情,隻想囚住想害自己的郡主再作打算,不料郡主逃脫,又遇匪人截殺,差點送命,南安侯便心懷愧疚,哪怕明知郡主想害的是你,甚至是這大楚江山,也一心打算不辨是非袒護著了?可惜南安侯那兩封親筆信已將前後之事說得明白,恐怕南安侯也袒護不了吧?”

    親筆信……

    韓天遙九死一生逃得性命,卻在嶽王廟發現她正冷眼看他奉仇人為主,讓聶聽嵐持龍淵劍,帶他的親筆信找聞博,的確提過路過相害,以及濟王、鳳衛不可信任之事。

    聞得先帝病重,他起程回京,的確又另給聞博送去密信,安排暗算幽囚十一和她的鳳衛……

    他忽然想起聶聽嵐離開後,趙池幾乎失控地指責他薄情,因為絕望的聶聽嵐回相府送死去了……

    原來,隻是想著如何將旁人送往死路!

    他心地冰寒,已來不及去感受這其中的荒謬感,隻向上行了一禮,說道:“回太後、皇上,因為臣和朝顏郡主有所誤會,的確曾在與部屬來往私信有所抱怨,甚至心存報複。信中所言郡主或路過相害之事,俱是無中生有,憑空捏造,隻為讓部屬甘心領命。不想卻引施相誤會,玷汙郡主清譽。此事臣有罪,臣願領罰!”

    “……”

    施銘遠、宋昀等齊齊向他注目,卻已忍不住地驚訝。

    明知親筆信抵賴不過去,他居然一口認下,順路認下是自己栽汙郡主,那麽所謂的證物證據,都已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再難成立。

    旁邊已有素日與韓家交好的大臣忍不住提醒道:“南安侯,攀汙郡主,你可知是何等罪名?”

    宋昀不由回過頭,看向十一。

    珠簾光影交錯,泠泠如水紋晃動。十一沉靜立於雲太後身畔,宛若雲中皓月,瞧不見其形其狀,但覺其風采峻傲,光華逼人。他再無法看清她眼底是怎樣的情愫。

    韓天遙麵色似比先前更蒼白了些,但神情越發平靜如水,“當日臣與郡主有些私怨,隻是一時私念想略施薄懲,絕無害其性命之意。給部屬的也不過私人信函,背地議論而已,倒也沒覺得是攀汙。臣一介武夫,不如施相清高,天天盯著朝中大臣不說,還得日日盯著出征將相,做些雞鳴狗盜的勾當,著實辛苦!”

    施銘遠不覺變色。

    相府煊赫,無人不知。

    尤其操縱新帝廢立之事,雖有雲太後拿先帝遺旨壓著,可宋與泓做了三年的皇子,大臣多將其作為未來國君看待,事先也絲毫未見先帝有另立太子之意,縱然沒法在朝堂之上當著新帝和太後的麵質疑,背後議論紛紛則是難免之事。

    施銘遠心中有鬼,的確格外留意朝臣動靜,眼線遍布京城,此時被韓天遙提及,早有不少大臣向他看去,神色各異。

    旁邊端明殿學士薛及已忍不住喝道:“大膽!你攀汙郡主不算,還打算攀汙施相嗎?”

    “是攀汙麽?臣未聽說屬將把臣的私人信函交予旁人,若非*狗盜,難道施相會召喚術,生生將這信函從北境守將那裏召喚到了京城?”

    韓天遙一拂袖,笑意絲毫不掩譏刺鄙夷,“臣讀書少,薛學士多編些故事糊弄臣不妨,可別把滿朝文武都當成了傻.子!”

    聶聽嵐私逃出府去尋韓天遙,本是相府一樁大醜事,此時縱然回府,施銘遠也沒法說出這信函乃聶聽嵐所盜。

    如果聲明是他兒媳盜了南安侯給部屬的密信,必定牽扯到聶聽嵐和韓天遙的關係;她一介弱女子,能從武藝高強的韓天遙或忠勇軍部將那裏盜來密信,若

    說她和韓天遙沒那麽點不可告人之事,隻怕鬼都不信。

    施銘遠丟不起這個臉,便不得不承認是自己處心積慮得來的信函,便免不了雞鳴狗盜的帽子,連韓天遙所說監視群臣的惡名也難免被扣上一扣……

    施銘遠到底是臣子,不是君王。

    這專權跋扈的聲名見長,可不是什麽好事。

    本是施銘遠在彈劾十一乃是罪臣之女,謀害忠良,居心叵測,可他口中的“忠良”韓天遙一來,三言兩語便將矛頭指向了他。

    雲太後在簾後聽著,已禁不住向十一道:“這孩子看著不聲不響,倒也是個厲害的,怪不得你父皇看重他。居然還這麽向著你,也是難得……”

    施銘遠原得到消息,韓天遙病勢不輕,且與朝顏郡主嫌隙已深,不可能上朝議事,便是上朝也不太可能再如先前那般維護她,如今這情形自然意外之極。

    但他不過頓了片刻,便已負手笑道:“南安侯忠良傳家,卻不知是怎樣的私怨,要指使部屬關押郡主?事前南安侯被人重傷,事後又有郡主帶傷回京,一個是擔負邊境安危的主將,一個是皇家郡主千金之軀,這是何等大事?恐怕不是南安侯輕輕一句私怨便能敷衍過去的吧?”

    那廂已有許多大臣附和,監察禦史李之孝甚至道:“聞得郡主美貌無雙,見者無不傾心。莫非南安侯見色忘義,為了哄回佳人芳心,不肯計較被刺之事?那也需得想想,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她蟄居兩年,卻意外歸來,不為名不為利,分明就存著為父報仇的念頭,要害我大楚主將,毀我大楚江山!”

    群臣有沉默的,有觀望的,有暗自擔憂的,但此時發聲的,竟大多是對郡主的討.伐之聲。

    韓天遙雖一意將攬下責任,但施銘遠有備而來,附和大臣極眾,雖有韓家的故交舊友相幫說上幾句,怎奈他和十一受傷之事牽涉及大,深究起來的確難以自圓其說。

    喧鬧間,忽聽簾後一聲輕笑,女子琅琅之音如珠落玉盤,極好聽,隻是說的話語卻極不好聽,“李禦史,你莫非是本郡主肚子裏的蛔蟲,連本郡主要害大楚主將都能知道?”

    宋昀靜靜坐著,直到此時才微笑道:“朕也覺得其間必有誤會。先前侍於先皇之側,曾聽父皇再三提起,朝顏郡主忠心為國,視魏人如仇讎,又怎會相助魏人對付大楚主將?”

    施銘遠道:“皇上,莫忘了她生身父母之死。酈清江若非別有用心,又怎會將她送給太後撫養?”

    雲太後向來最忌談及此事,酈清江更是心頭之刺,如今見施銘遠當眾議起,再也忍耐不住,慍道:“施銘遠,柳翰舟是她生身父母又如何?她從小兒是我和先皇養大的,隻需記著生育之恩,就不用記著養育之恩了?” 江山誰主:

    十一退後一步,行禮道:“兒臣不敢!兒臣從小.便隻知先皇與太後是兒臣父母。”

    雲太後目光炯炯凝視著她,聽她這般說著,才緩緩收回目光,麵色卻依然陰沉。

    施銘遠已覺雲太後對養女身世其實還是耿耿於懷,正躊躇要不要從酈清江的動機再諫,至少需逼得她默認由他去處置十一時,外邊掌事太監忽稟道:“回太後、皇上,濟王妃在殿外求見,說是為朝顏郡主之事。”

    殿內一時寂靜,卻已有不少大臣露出欣喜之色。

    濟王宋與泓被視作儲君已久,且性情爽朗勁健,頗得人心,自先帝喪儀後已多時不曾出現,先前擁護他的朝臣自是擔憂,如今聽得濟王妃可以上殿見駕,那麽濟王多半也是安然無恙,或許還多了幾分重獲自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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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知尹如薇為何上殿,能否解圍,或者掀起更大風波,請聽後天分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