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生與死,竟值得與共(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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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寸頭男聽了書瑾的提議後,一直很猶豫。

    幾個人丟下書瑾,退了出去,低聲商量著。

    ·

    被叫做老三的男人性子急,看著寸頭男猶豫未決的樣子著急起來,“要我說,咱們就聽了她的意思,等拿到錢,把她綁在這裏,咱們就立刻走人。這荒郊野外的,等人找到她的時候,咱們早走遠了。她又不知道咱們長什麽樣子,往後還能找到咱們不成?”

    寸頭男這才說道,“不過,那個人要是知道了呢?”

    “怕他做什麽?”老三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到時候咱們拍拍屁股走人。天之大,他有那麽大的能耐找到咱們?”

    馬尾男看著老三這模樣,又看了一眼寸頭男,歎了口氣,“他知道我家的地址。”

    “那就別回了。通知嫂子,趕緊走。就算咱們幹了這一單,這女人報警了,早晚能查出我們。那地方肯定是不能夠待了。你一早就該讓嫂子走的。”

    馬尾男男點了點頭,給家裏打了電話,通知妻子趕緊走。

    ·

    “不過,她這要轉賬,總不能往我們的戶頭上轉吧?這一轉,可不就知道咱們是誰了嗎?”光頭對這一點很在意。

    馬尾點了點頭,“這個確實是。不然就要一千萬現金,送到指定位置?”

    “他們要是帶警察來呢?”寸頭接過話茬。

    這一問,幾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

    許久,馬尾先開口打破了這沉默,“我有一張銀行卡,是之前豔紅給的。不然,就打到這卡裏頭。然後咱們分幾處取出來?”

    馬尾向來風流,這豔紅,是他在外頭的女人之一,如今早已經沒了聯係。

    老三自然是知道,聽著這個,連連點頭,“那就這麽辦。”

    寸頭點頭,“等這錢一到,咱們立刻走人,以最快速度把錢取出來。然後往雲南那邊去。”

    ·

    書瑾趁著那四個男人出去的時候,再度看了一下周遭。這會兒,她的腳上已經鬆綁了,她稍稍站了站,透過玻璃窗戶看了看外頭。

    附近都是田地,沒有一個人影。

    旁邊的河有些寬,也看不出深淺來。

    她看了一遍,盯著看外頭四個人的動靜,將手拿下來,小幅度地去解手上的繩子。繩子打得是死結,她的手指摳著繩子,指甲邊緣都有些裂開了。

    這四個人能接受她的提議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夠接受,她必須要想辦法逃出這樣的困境。

    ·

    過了有一會,這四個人才走了進來。

    書瑾忙將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已經快要解開的繩子。

    為首的寸頭男看著書瑾,“你那一千萬,最快什麽時候能到賬?”

    銀行轉賬金額過大的話,通常是要提前一至兩天預約的。書瑾在心裏盤算了一下,如果快的話,應該一兩個小時就可以的吧?

    不過,這幾個人既然這麽問,便表示同意了自己的提議了吧?想到這裏,書瑾心裏稍稍安了一些。

    “兩個小時內。”書瑾看著他們,說道。

    寸頭男點了點頭。

    ·

    老三走過來,由上而下俯視著書瑾,“一千萬不行。我們要你一年的收入。三千萬。”

    他心裏盤算著,這一單幹完了,這地方自然是留不住了。按著寸頭的意思,是走的越遠越好,一千萬,四個人平分也不過隻有兩百五十萬。既然這小妮子一年能掙三千萬,不如就要他個三千萬,這後半輩子,就指著這錢過了。

    ·

    光頭聽著老三這話,連連點頭,“對,咱們得要三千萬。一年的收入,讓你安然無恙,也不貴。是不是?”

    ·

    在這一刻,書瑾根本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隻要她能給得起,多少錢,她都願意給。

    她所求的,僅僅隻是,能夠保全自己。如果,如果那樣的事情發生,她甚至沒有勇氣,再活下去。

    ·

    書瑾聽著,立刻接話,“好。我給。”

    ·

    寸頭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手機,遞給書瑾,“快打電話。”

    “我的手機呢?我記不住手機號。”書瑾猶疑著,她對數字向來不敏感,連自己的手機號,都花了很長時間才記住的。

    除了自己的手機號,她唯一能夠記住的,便是肖容予的號碼。

    可是這種時候,她不想打給肖容予。

    她害怕電話一接通,會聽到林可詒的聲音,她害怕在自己如此絕望的時候,他還同林可詒在一起。·

    寸頭從上衣口袋裏摸出書瑾的手機,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最好別跟我耍花招。你就是給人家打暗號,等人趕過來,該辦的事,早就辦了。”

    書瑾連連搖頭,“不會的。”

    這話不假,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地,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受什麽人的指示,又該怎麽給別人暗號。

    他們沒將文佳佳和胡師傅一同綁過來,這個時候,韓子衿他們應該已經知道,在找她了吧。

    ·

    書瑾伸過手,就要接手機。

    寸頭男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寸頭男看了一眼手機上那個號碼,立刻慌了神,轉身走到了門邊,接了電話。

    ·

    “怎麽著?這是要背叛我的意思?”對方開門見山說道。

    寸頭的臉色發白,聲音顫了顫,“沒有。我們這正辦事呢。”

    那邊冷笑起來,“辦事?要三千萬放了人走這事?我怎麽不記得,我們當初是這麽約定的呢?”

    寸頭男立刻四下看了一圈,這周圍,別說連個人影都沒有,就是小貓小狗都沒有。

    他一下慌了神。

    那人又說道,“你們,要聽聽你們妻兒的聲音嗎?”

    緊跟著手機裏便傳來孩子和女人斷斷續續的哭聲,聽著聲音,是馬尾男的老婆孩子。

    “這事兒,你們幹好了,五百萬,我讓她們給你帶回去,這要是幹不好,我立刻讓人報警抓你們去。”

    這會兒,馬尾男已經跟著寸頭走了出來,看著寸頭臉色不好,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麽了?”

    寸頭一臉凝重地搖了搖頭,又對著電話說道,“這事兒,我們立刻就辦。”這麽說著,他看向裏屋的老三,“老三!還站著幹什麽?!快上去,把人辦了。”

    ·

    老三正盤算著,這三千萬,四個人分,一個人就得有七八百萬了,這輩子該是衣食無憂了。他甚至還能買輛豪車開開。

    聽著寸頭的聲音,老三一臉茫然地回過頭去,“欸?不是說了,等錢到賬嗎?”

    “叫你辦你就辦!”寸頭吼起來,“不想死,就動作快一點!”

    ·

    老三看著寸頭的模樣,心裏也明白了一些,他低下頭,看著書瑾,“姑娘,看來這三千萬,我是掙不到了。”

    他說著,就要俯下身。

    書瑾見著如今的情形,也清楚,對方的雇主怕是知道了什麽,她之前的主意如今是徹底泡湯了。

    書瑾看老三就要過來,抬起腳,衝著老三的臉上便狠狠踹過去,然後從地上一躍而起,將手上解得差不多的繩子解開,拿在手裏。

    ·

    老三防備不及,挨了一腳。

    書瑾那一腳恰巧踢在他的眼睛上,她穿著粗跟踝靴,這一腳,踢的老三的眼睛都腫了。

    老三捂住自己的眼睛,麵露凶光,“你他ma的!跟老子來這一招?”

    書瑾看著馬尾和光頭衝了上來,往後退了退,直到身子貼著靠河的那麵牆的牆壁。她用餘光掃了一眼旁的小河,她水性很好,如今,隻能想著,到那窗戶邊上,跳到河裏去了。

    ·

    馬尾看著老三那模樣,白了他一眼,一臉不屑,“平時牛b吹的厲害,結果被一娘們踢成這樣。”

    “給老子閉嘴。”老三氣急,益發暴躁起來。

    他說著,就往前衝過去,書瑾單手按著牆壁,抬起腳,再度踢過去。

    老三歪過身子,閃了過去,氣急敗壞地從拿起屋子正中間的板凳,朝著書瑾砸過去。

    書瑾往邊上閃了閃,可那邊,光頭男已經擋住了去。

    那凳子便硬生生砸在了書瑾身上。

    書瑾的注意力,一直在旁邊的窗子上,這屋子裏的四個人堵住了往外跑的所有去路,她根本就沒辦法出去,她現在唯一能跑的出口,隻有這裏了。

    ·

    那凳子砸在書瑾的胸口,疼,痛。

    她咬緊了嘴唇,連哼都沒有一聲。

    ·

    旁邊,馬尾男已經從側麵迅速撲上來。

    書瑾光顧著光頭和窗戶,沒反應過來,一下子被撲倒在地。

    馬尾伸手拽住書瑾的裙角,往上一拉,書瑾大半個身子便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白希柔嫩的肌膚上,方才被凳子砸到的地方已經是青紫色。

    旁邊,老三jian笑起來,“這娘們身材不錯嘛。老子都沒腹肌,你居然有腹肌?”

    ·

    馬尾男沒言語,這會兒,他隻想盡快完事,盡快走。

    他將書瑾壓在身下,抓住她的褲襪,想要將那襪子褪下來。

    書瑾屈膝,對著男人的胯下狠狠踹過去。

    ·

    馬尾男吃了痛,甩手打向書瑾的臉。

    那巴掌聲在空氣中格外清脆。

    馬尾男用了狠勁。

    很快,書瑾臉上就浮起了交錯的手指印。

    馬尾男朝書瑾吐了口口水,抓住她的一隻腿,將兩條腿分開來,“老子不給你顏色瞧瞧,你還真覺得自己有點本事是吧?”

    ·

    書瑾趁著這當,猛地直起身來,對準馬尾男的肩膀,狠狠地咬下去。

    馬尾男抓住書瑾的頭,將她的頭往外掰。

    可是書瑾咬的死死的,不肯鬆口,很快,嘴裏都是血腥味。

    馬尾男衝著老三和光頭吼起來,“ma的,你們倆是來看熱鬧的?”

    ·

    “諷刺我的時候你不是很能說嗎?到自個就慫了?”老三說著,拽住書瑾的頭發,從口袋裏掏出匕首來,對準書瑾的腰,“你再不鬆口,我就捅下去了。”

    書瑾用腳將馬尾男踹過去,保持著戒備的姿勢。

    老三手上的力氣很重,書瑾隻覺得自己的頭皮都要被掀了去了。

    那刀尖抵著她的腰,似乎已經進到肌膚裏了。

    很快,就有血從那刀尖出流了出來。

    ·

    老三說著,就要跨到書瑾的身上,書瑾屈膝,準備用膝蓋頂過去。

    老三瞅見了,徹底被惹怒了,手裏的刀直接捅進書瑾的大腿上。鮮血從傷口中迅速冒出來,血液順著大腿一直往外流。

    書瑾擰緊了眉,咬緊牙齒,因為巨大的疼痛,全身都顫栗起來。

    老三卻不肯罷休,將匕首拔出來,冷笑,“你不是挺厲害嗎?”話音落下,那把匕首再度捅進書瑾的另一條大腿上。

    “還是個硬脾氣?”老三咧嘴,露出一口黃牙來。

    ·

    這會兒,書瑾隻覺得兩條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隻有疼痛,蔓延到全身。

    ·

    老三抓起她的黑色褲襪,將刀拔出來,順著那褲襪劃下去,刀尖刺著肌膚往下拉,所過之處,全是血痕。

    血從那傷口之間往外流,兩條腿上,已經沾滿了獻血。

    他提著她腰間的褲襪,刀口劃下去,便露出裏麵黑色的內

    褲來。

    ·

    書瑾伸手去抓老三的手,老三俯身下來,從邊上扯過麻繩。馬尾迅速跑過來,將書瑾雙手拉到背後,接過那麻繩,纏了一道又一道,然後死死扣緊。

    老三握著匕首,將書瑾的衣裳,全部割破,隻餘下最後兩件遮羞布。

    ·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書瑾在這一會,徹底沒了退路。

    隻有眼淚,像是泉水一樣一直往外流。

    怎麽都止不住。

    她終於哭出聲來,“求求你,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求求你們放了我……”

    ·

    肖容予,你到底在哪裏?

    ·

    這世界,好像就要崩塌了。

    這個時候,你在哪裏?

    你還在林可詒的身邊嗎?

    ·

    所謂絕望,便是如此了吧?

    ·

    老三不出聲,冷笑著,俯下身,將那口罩往上拉了一點,親住她的脖頸。

    書瑾不斷地甩著頭,扭動著身子,想要將身上這個人甩出去。

    可是,根本無濟於事。

    ·

    脖子之間,是濕熱的口水。

    惡心。

    惡心的想要吐。

    ·

    書瑾恨不得,拿刀子,將那被親過的肌膚都割掉。

    ·

    “求求你們,放過我……我給你們錢……你們要多少,我都給……”

    ·

    書瑾哭到上氣不接下氣。

    ·

    男人稍稍直起身子,“別怪我們,這是你自己作得……”

    書瑾看著男人又要彎下身去褪她的內庫,猛地直起身,再度咬住男人的手臂。

    ·

    老三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將她的頭往地上狠狠摜下去,手往下探去。

    “你他ma是非要惹火老子?”

    ·

    寸頭掛了電話後,站在門邊,沉默著看著裏頭的情景。

    如今這姑娘的身下,全是血。

    那兩條原本白希的雙腿,這會兒除了紅色,都快看不出別的顏色來了。

    ·

    突然,伸手有人拿刀子抵住了他的脖子。

    他還來不及回頭,一群身著黑衣的男人已經湧進了屋子裏。這些人明顯訓練有素,沒三兩下,便將屋內的三個人製住了。

    ·

    最後進來的男人穿著黑襯衫黑西褲黑色大衣,腳步很慢。

    他的臉上一點兒表情也沒有,他走到那三腳架前麵,拿起那個錄像機,拿在手裏掂了兩下,又掃了一眼被治服的幾個人。

    隻一眼,便叫幾個人心裏吃了慌。

    男人的雙眸,像是黑洞似的,能將世界裏所有的光明都吸進去,一點兒不留。

    光是看著,都叫人心驚膽戰。

    寸頭吞了吞口水,屏住了呼吸。

    ·

    周寂言拿著相機丟到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手裏多了把槍,對著那相機,連開了好幾槍。

    槍聲震得這茅草屋都要散架了。

    一時之間,這屋子裏,全是相機的碎片。

    那碎片蹦起來。

    寸頭稍稍轉了頭,眯起眼睛,怕那碎片蹦進自己的眼睛裏。

    ·

    周寂言將手裏的槍交給身後跟著的人,脫下身上的大衣。

    慢慢走到書瑾麵前,蹲下來,看了一眼滿腿都是血的書瑾,將衣服扔到她的身上,看向手裏還握著刀的老三,“你捅的?”

    ·

    老三吸了口氣,要呼氣的時候,看見周寂言那雙眼的時候,愣是頓在了那裏。

    ·

    周寂言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從他手裏將刀抽出來,漫不經心地開口,“怎麽捅的?”

    這男人的氣場壓迫著自己,老三隻覺得這會兒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連呼吸,都有些不敢了。

    ·

    周寂言見他不吭聲,拿著刀,抵在老三的大腿上,“怎麽捅的?這樣嗎?”

    說這話的時候,手上的刀子,已經插進了老三的大腿,沒入最深的肌膚裏,然後,拉下去。

    做這些的時候,他依舊是那副平靜的像是在喝茶的表情。

    老三尖叫起來。

    那尖叫聲,刺得書瑾心裏發怵。

    ·

    這男人,是來救自己的嗎?

    ·

    周寂言手中的刀,從老三的大腿根部,一直拉到了膝蓋處。

    鮮血汩汩地往外流。

    老三這會兒臉上完全沒了血色,疼的額頭全是汗。

    ·

    周寂言隨後抓住他的右手,那雙像是藏著最深的暗夜的雙眸看著老三,唇齒之間是最冰冷的語調,“是用這隻手捅的吧?嗯?”

    然後,那柄匕首便刺進了老三的掌心裏。

    “啊!”老三叫出聲來,伴隨著那聲嘶力竭的聲音,是大顆大顆往下掉的汗珠。

    周寂言的手上濺滿了男人的獻血,他根本不為所動。那模樣,像是修羅,披著夜色而來,沉默地斬盡所有人的姓名。

    ·

    周圍的黑衣男人亦是一副見怪不驚的表情。

    好像這一切,對他們而言,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

    書瑾忽然覺得,身下一片溫熱,有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

    她一驚,這是月事來了嗎?

    書瑾這一想,才發覺,這個月的月事,已經過了十天有餘。之前因為一直忙於時裝周的事情,倒是把這個給忘到九霄雲外了。

    原本因為周寂言到來稍微安下的心,突然再度陷入了絕望之中。

    ·

    孩子,是孩子沒了嗎?

    是她和肖容予的孩子沒了麽?

    ·

    書瑾撫著自己的小腹,身下的血和雙腿不斷流出來的血混合在一起。

    鼻子之間,全是濃重的血腥味,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還是老三的。

    她的身子一直在顫抖著,雙眼失了焦距。

    ·

    周寂言餘光瞥見書瑾的表情,將手裏的匕首丟到地上。

    身後,緊跟著他的男人遞過來一片濕巾,周寂言接過,擦了擦手,俯身將書瑾橫抱起來,“蘇念讓我來救你。”

    ·

    蘇念嗎?

    這應該就是蘇念心心念念的那個男人了吧?

    ·

    他走到門邊,又說了一句,“卓晟,廢了他們的手腳。”

    ·

    書瑾隻聽見,身後的茅草房裏,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

    書瑾來不及想更多的,便暈了過去,陷入了最深的黑暗中。

    ·

    肖容予趕到定位的地址以後,人已經不在哪裏了。

    從下車開始,就是滿地的血,一直延伸到河邊的茅草屋。

    屋子裏,隻有滿地觸目驚心的血跡。

    肖容予站在那裏,雙眸之中映著一室的鮮血,像是猙獰的獸,眼睛在黑暗中發出紅色的光芒來。

    ·

    孫競看著,隻覺得心裏陡然一冷,已經不敢再去看此刻的肖容予究竟是什麽樣的表情。

    那血跡之中,還留著女人衣裳和襪子的碎片。

    ·

    肖容予一步一步,往裏頭走去。

    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腳像是陷進了泥沼裏頭,連抬起來,都費盡了力氣。

    眼前的這一幕,似是在提醒著他,他到底犯下了什麽樣的錯。

    ·

    肖容予走到那衣服碎片的旁邊,蹲下身,將那些碎片一點點撿了起來。

    血已經黑了。

    那碎片上沾著斑駁的血跡。

    他的指尖一直在發抖,那些碎片在手指之間,像是隨時會凋落的秋葉。

    ·

    那是,書瑾的血嗎?

    ·

    肖容予此刻,恨不得對著自己的胸口來一槍。

    心髒,跳不動似的。

    這個世界,隻餘下這滿地的血,和書瑾衣裳的碎片。

    ·

    醫院。

    書瑾睜開眼睛的時候,隻看見白色的天花板。濃烈的消毒水和藥水味刺激著自己的嗅覺。

    “你醒了?”是蘇念的聲音。

    她的眼珠轉了轉,移到旁邊,看著蘇念一臉緊張的表情。

    她想要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來,隻是,牽扯起嘴角,卻怎麽,都彎不成該有的弧度。

    ·

    蘇念的眼裏蓄了淚,她一把抓住書瑾的手,“別這樣了。難過的時候,就別逼著自己去安慰別人了。”

    那麽堅強,做甚麽呢?

    看著你那樣的笑容,隻會叫看著的人,更加難受啊。

    ·

    書瑾的手蜷了蜷,回應著蘇念。

    蘇念的身後,是周寂言沉默著站在那裏。

    他沒說話,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

    書瑾看著蘇念,輕聲說,“謝謝。”

    如果不是周寂言趕到,此時的她,或許已經不在人世間了吧。

    那時候,她就下了決心,若是真被那些人得逞,她也活不下去了。與其那麽肮髒地活在這人世,還不如死了算了。

    ·

    蘇念搖了搖頭,努力用輕鬆地語氣說道,“說什麽謝不謝的。你是我朋友啊。往後,我還要跟你搶代言呢。”

    ·

    書瑾忽然想起來,暈倒之前,下身有粘濕的鮮血流下來。

    她握著蘇念的手攥緊,盯著蘇念,“孩子呢?”

    蘇念的神色一下子暗了下去,那些話,她要怎麽開口說呢。

    ·

    書瑾看著蘇念的那副表情,水頹然地鬆了下來,本就灰敗的臉色,更是灰暗了,“沒了嗎?”

    蘇念抿著嘴,沉默著,點頭。

    停了停,蘇念又輕聲安慰,“可能,這個孩子跟你沒有緣分。往後,還會有的。”

    ·

    沒有緣分嗎?或許是吧。

    都說,孩子是愛情的結晶。

    她跟肖容予之間,算愛情嗎?不,那隻是她一個人的愛情。不是他們的愛情。

    所以,這孩子,注定與她無緣吧。

    ·

    肖容予。

    想到這三個字,書瑾就覺得心口疼的像是要炸掉一樣。

    ·

    當時,在看見有人製住那些人的時候。

    她懷有過期望,以為那是肖容予。

    可是沒有。

    他從來沒有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過。隻是這一次,曾有那麽一刻,書瑾以為,會有奇跡的。

    現在,她終於想通了,奇跡之所以稱為奇跡,就在於,它不是總會發生的。

    ·

    書瑾覺得,自己的眼淚好像留完了。明明那麽難過,那麽傷心,那麽想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可是,眼睛幹幹的,一滴淚都掉不下來。

    ·

    她輕聲說,“阿念,我一直覺得,至少要我夠努力,總有一天,肖容予會讓我走進他的世界的……三年了,我努力了三年,可是什麽用都沒有……林可詒跟我說,肖容予會在外頭有那麽多的女人,是因為他過的不快樂……林可詒跟我說那些話的時候,我甚至都沒辦法反駁……”

    蘇念握著書瑾的手,聆聽著,也沒有打斷她的話。

    書瑾說著這些的時候,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

    “那時候我就明白了,我一直在做無用功……感情,本來就勉強不得的……你們總說,韓子衿喜歡我,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他的好……可我還是沒辦法去喜歡上他……可能,對肖容予來說,也是一樣的吧……”

    “我姐總說我太固執,鑽牛角尖,不撞南牆不回頭。”

    “我想,現在,是時候回頭了。這三年,我好辛苦。可能,肖容予也過得很辛苦吧?”

    “沒必要,為了我的執念,連肖容予的幸福都一並毀了,對不對?”

    ·

    病房外頭,韓子衿正準備推門進去,在聽見房間裏頭傳來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停了腳步。

    她說,她都知道,可就是沒辦法喜歡。

    這些,是韓子衿早就知道的事情。

    可是,聽著書瑾親口說出來,依舊覺得,心裏頭跟硬生生挨了一刀似的。那麽疼。 舊的愛,空了城池:

    ·

    韓子衿到底是沒有進去,他往旁邊走了兩步,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抬起頭,看著頭頂慘白如枯骨的燈光。

    這世界上那麽多路,卻唯獨沒有一條路,可以通向趙書瑾的心裏。

    ·

    蘇念聽著書瑾說這些話,漸漸紅了眼眶。

    她輕輕拍了書瑾的手背,“不管怎麽樣,以後,選讓自己快樂的路,好不好?”她說著,頓了頓,又說,“現在,什麽都不要想,先把身子養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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