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有朝一日,看小人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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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寒的聲喉裏的字字帶著冰一般的溫度,寡月抱著顧九顫顫地起身,後退數步。

    孤蘇鬱冷目望著廟中的動靜,習武之人視力極好,他是一眼就看到那廟中略褪的人。

    很好,沒有離開,都在!似乎還是兩個!

    的確是長安陰氏該有的見識與行事風度,一個普通人竟能這麽遠聽到他們的談話,並在第一時間熄滅了燈籠。

    他也不想多添罪孽,要怪就怪他們命不好,得罪了他們得罪不起的人,還是一而再再而三。

    “孤蘇鬱……”虛弱至極的聲音響起,“我周子謙一生從未求過人……隻求你今日能放了他們……用我的命換他們的……”

    孤蘇鬱冷哼一聲:“你的命若是我想要早取了!”

    黑暗的廟宇中,陰寡月慌亂的拿起包袱往破廟後跑,短短數句他已從他們的交流中獲取了大量的信息:來人是來殺他的;來人與周大哥是舊識,周大哥為了護他受了傷。

    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離開!

    無論怎樣第一時間離開。

    “包圍這裏!”

    寡月還未找到這座破廟裏的其他出口的時候,就聽到這個足以令他絕望的命令!

    他體力不支的背著顧九,因他本是大病初愈,又常年痼疾,背著顧九尚有些乏力,他心緊,將包袱裏的薄薄的棉布取出一條,將顧九和他一捆,打了個死結綁在一處,這樣他行動也能方便一點,顧九也不會老掉下來。

    “回大人已經團團圍住了!”

    “陰寡月想活命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孤蘇鬱衝著廟門喚道,“出來我可以好好談談。”

    寡月心裏冷笑,依舊在破廟裏尋著出路,黑燈瞎火,猶如盲人摸象。

    孤蘇鬱陰沉的鳳眸裏並不見什麽情緒,他衝著被綁著的周子謙一笑道:“師兄,師弟可以不殺他。”

    周子謙淡漠的眼底閃過一絲情愫,猛地望向他。

    孤蘇鬱笑意更深,“大哥還是太天真了些,你既一口……你既知我小人之心,比試都能使詐,那我又何嚐肯放了他?”

    周子謙看不清他鬥笠下的臉,卻瞧見他鬥笠下唯一看得真切的薄唇高揚起,陰寒的聲音縈繞於耳:“來人,點火燒了這破廟!”

    “是。”

    煤油焦灼的味道撲鼻而至,發寒的話語迎耳而來。

    破廟內,忙碌驚慌的少年呼吸都窒了。

    火燒破廟……他想過很多死法,卻唯獨沒想過這種,額際的汗水滑落,此刻他畏懼死亡,更多的是因為背上的女子。

    終於有一天,不是單純的為了報仇雪冤而活著的時候,終於有一天他尋到十六載冰冷生命裏的一抹暖陽的時候,他卻沒有時間長久的擁有這溫暖……

    他甚至萌生一種消極的想法,若是能和她一起死去,也是好的。他又怎能如此自私的替顧九做決定?

    廟門的四周都有火光燃起,木頭燃燒的味道迎風入鼻,廟門外,周子謙哥嘶聲喚了一聲後被人擊暈。

    什麽是絕境,於陰寡月現在就是。

    他有些慶幸顧九是睡著的,不用像他這麽清醒的麵對死亡,很恐懼,是的很恐懼。

    以至於多年以後他還依稀記得,漫天的火,撲麵而來,燒毀的房梁落下,他背著顧九,熱汗淋漓,一步一步的後退……

    終於,他痛恨了深陷絕境的感覺,深惡痛絕!半月前他的無力在目睹顧九身上的鞭痕時,之後他的無力在長安陰暗的牢房裏,此時在破廟漫漫的大火之中……

    無力、絕望、驚恐……這是身臨絕境時的感受,他卻一次一次體會……

    沒落的貴族,罪臣之子,在旁人眼裏活的像條狗一樣,任人宰割,捏死他何其容易?

    火光染紅清澈的鳳目,世人皆視他若芻狗,所有人都容不下他,如果隻有權力頂端,萬人之上才能保全他在乎的人,他何不據理力爭年一雪昔時恥辱、護妻兒、看小人如何灰飛煙滅!

    他不甘心,不甘心……

    慌亂間他早已將顧九從背上放下,重新護在懷裏。

    剩下的水壺都被他打開他將水全部倒在一件外袍上,將那濕漉漉的外袍裹著顧九的下巴鼻子係在頸上。

    煙灰的氣味如此嗆人他不適應的猛咳嗽了幾聲,他自來肺不好,這回全是靠忍著的。

    他抱著顧九避開火,一路往中央退,終於退到了破廟未被損壞的塑像前,整個破廟就此處一個空地了。

    陰寡月抬首一看,借著火光,他這時才細細的看出這尊塑像——女媧。

    他一時悲慟,“噗通”一聲跪地。他從不信神佛,此刻抱著顧九卻重重一叩。

    頭正好叩到女媧娘娘的腿上。

    “哢擦”一聲,那聲音他無疑是陌生的,倒是像刀劍擊石的聲音。

    一瞬,女媧像底座裂出一道口子來。

    陰寡月大驚,想也不曾想這下麵還會有什麽機關暗器,款著包袱抱著顧九就往哪暗道裏走。

    之後的很多天後,他才從他在葛翁那裏拿的書中其中一本書上所記載的《五嶺誌·鬼神》中看到這樣一斷文字:大雍開國之初,戰事頻繁,各郡廟宇毀壞無數,唯梅關外五十裏女媧娘娘廟,塑像絲毫無損,廟中祀奉者無一人喪生。

    女媧像下是廟中祀奉者為逃生所建的秘密通道,隻是年代久遠,寺廟空置,已無人知曉了。

    落入塑像下的密道中那塑像已自動關閉了通道,火折子還在,他點了蠟燭,因為通道裏有氣流,蠟燭燃燒不會熄滅。

    至次日清晨的時候他走出了密道,隻是眼前的景象,荒蕪的讓人陌生。不是比鄰官路,也沒有城鎮。

    ——

    卯時的時候天空中便下起了雨,一直到現在未停,火熄滅後,孤蘇鬱的手下當真從破廟裏抬出了兩具屍體。

    隻是離開的時候韓溪詫異的望了眼那經過昨夜一夜的火,依舊完好無損的女媧像。

    周子謙跪在泥地裏,凝著那兩具屍體悲慟的落下淚來,以往他為劍士,尊師曾言:他一生為情所困,雖是劍法一流,終不能成為一個好的戰士。

    悲慟中他抬眼望了一眼那女媧像,大雍建朝百年經五帝,這廟宇佇立於此已是百年,隻是這女媧娘娘的臉,此刻凝著卻頗有熟悉之感。

    大雨之中,靛青色紙傘下的鳳眸陰寒的男子,凝著周子謙的身影和那冰冷的兩具焦灼的屍體,眉目一黯。

    “回都。”冷漠的二字溢出那人薄唇,依舊是來時的一身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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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文的大伏筆近期要揭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