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6禍福相依

字數:50085   加入書籤

A+A-




    ?

    第一節,子夕的選擇

    “張媽的電話。”景陽的電話再次急急的響起,景陽看了顧子夕一眼,接起了電話:“張媽,到醫院了嗎?醫生怎麽說?”

    “到了到了,剛送到產檢室,醫生正在做全麵檢查,說是假陣痛,但是說如果要剖腹產的話,現在必須做手術準備,否則真正發作後,人要受兩道罪。”張媽到底是經曆過的,語調雖急,聲音卻平穩而清晰。

    “手術需要家屬簽字是嗎?”景陽問著電話裏的張媽,眼睛卻看著顧子夕——看見他臉色微變後,眸光才斂了下來。

    “是的,太太說她自己簽。”張媽小聲說道。

    “……我知道了,我馬上趕過來。”景陽的聲音微窒,沉默了幾秒才答話,掛了電話後,看著顧子夕說道:“她說自己簽字。”

    “我現在過去。”顧子夕看著景陽沉聲說道。

    “子夕,我從不反對你對顧東林的報複,那本也是他的罪有應得。”景陽將大手重重的拍在顧子夕的肩頭,嚴肅而認真的說道:“可她對你的需要,一輩子,大約也隻有這麽一次了。她再堅強,她也隻是個二十五歲的女子。”

    “你別忘了,生孩子的事,在她的心裏有一道疤——你怎麽能不去!”

    “我知道,你去安排吧。”顧子夕聲音暗啞的說道。

    “好,我這聯絡方律師辦手續。”景陽點了點頭,抽回壓在他肩上的重量,沉聲說道:“子夕,報複能讓你釋懷過去,但是若因為要釋懷過去而丟掉了現在,得不償失。”

    “不會。”顧子夕轉身快步往裏走去。

    看著他穩健的步子,景陽淡淡的笑了——在他心裏,慢慢的,愛會大過恨嗎?

    希望如此,但顧東林,我們不會因此而放過你——你對子夕一家人所做的傷害,必定是要還回來的!

    “老方,來得正好。”景陽剛走出接待大廳,便看到方律師正往裏走。

    “顧東林今天庭審,因為案發之前的晚餐,顧東林和1704號有衝突,獄警安排四個在場證人庭證,子夕是其中之一。”方律師說道。

    “放諾發作了,現在醫院。”景陽看著方律師沉聲說道。

    “哦?”方律師微微一愣,想了想說道:“我和警官說一下。”

    “我先去醫院,這邊你安排一下。總不能要生了,身邊一個家人都沒有。”景陽點了點頭,轉身之後,握著車鑰匙的手狠狠用力,戳得手心發疼而不自知。

    “很疼嗎?”莫裏安緊握著她的手,低聲問道。

    “疼得時候就很疼,不疼的時候就不疼。”許諾邊呼著氣邊說道。

    “說繞口令呢。”莫裏安藏起眼底的心疼,聲音放鬆而溫柔。

    “莫裏安……”許諾抬頭看他。

    “想說什麽?”莫裏安看著她溫潤的笑著。

    “我怕……”許諾用力的擰著莫裏安的手,眼神一片緊張。

    “不是有經驗嗎?”莫裏安柔聲說道。

    “不是這個。”許諾搖了搖頭:“我怕……不好……醫生說,所有的篩查都不能保證百分之百,我那時候的情況真是太糟糕了。”

    “我相信醫學。不過,允許你再擔心一會兒。”莫裏安溫暖的笑著。

    “啊——又疼起來了,真是要命,上次生顧梓諾沒有疼的……”許諾用力的擰著莫裏安的手,疼得大喊起來。

    “這次好象間隔時間不長呢。”莫裏安不禁緊緊皺起了眉頭,有些無措的看向張媽。

    “12分鍾,還不是的。”張媽緊張的看了看時間,對莫裏安肯定的說道。

    “好。”莫裏安點了點頭,邊抓著她的手,邊用紙巾幫她擦著汗——就這樣守著她、陪著她、安撫著她,心疼著,卻又無可奈著,隻希望這個小丫頭不要再這麽折磨她了。

    直到醫生重新出來,邊安排護士推床,邊對莫裏安說道:“現在做術前準備,我們送顧太太到手術室做可視監控,一直可以看到寶寶的活動情況;而且在麻醉前,我們需要給顧太太做個全身檢查。”

    “拜托醫生了。”莫裏安點了點頭,低頭看著許諾說道:“放心進去,我在這裏等你。”

    “莫裏安……”許諾緊張的抓著他的手。

    “我送你到門口。”莫裏安溫潤的笑著,與護士一起將她推到產房門口,才低下頭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個沉沉的吻,聲音略帶嘶啞的說道:“一切順利。”

    隨後便鬆開了她的手,看著護士將她推進去,然後將手術室的門緊緊的關上。

    “eric,剛才進去的是許諾嗎?”顧小北接到電話趕過來的時候,正看到莫裏安將許諾推進產房。

    “剛進去,準備剖腹,大約……”莫裏安轉頭看向張媽——

    “加麻醉,一共兩個多小時。”張媽說道。

    “張媽,有什麽需要準備的東西,你和小北說,她是許諾的好朋友,你當自己人用就好。”莫裏安點了點頭,將顧小北介紹給張媽。

    “好、好。”張媽吸了吸鼻子,眼圈微微的發紅,小聲說道:“先生走的時候和我說,這邊都準備好了,我讓護士帶我再去看看。”

    “小北你跟著張媽一起去。”莫裏安點了點頭,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卡遞給顧小北:“密碼一會兒發在你手機上。”

    顧小北正待拒絕,卡已被莫裏安塞在掌心,然後他轉身去了離許諾最近的地方,邊來回走動著、邊關注著產房裏的動靜。

    顧小北用力的握著手中的卡片,嘴角微微的笑意,有著隱隱的動容——比愛情更深的感情是什麽?就是他們這樣的吧。

    如果隻是愛情,他無法愛得這樣坦蕩、她也不會對他如此的信任依賴——他們之間,真是讓人羨慕。

    “許諾呢?”景陽匆匆趕到的時候,隻有莫裏安一人守在待產室的通道外麵。

    “剛進去15分鍾,應該在做手術準備;張媽和我同事去準備術後用的物品了。”莫裏安抬腕看了看時間後對景陽說道。

    “謝謝,朝夕和梓諾馬上過來。子夕的假釋手續還在辦。”景陽點了點頭,說話時眼睛卻轉向了別處——一個女人,在生孩子時,身邊沒有婆家的人、沒有娘家的人,她這個曾經的追求者,要怎麽看她現在的生活!

    “沒關係,她的情況我了解。”莫裏安淡淡說道:“她很感謝這一路走來,你對她的幫助和支持。”

    “嫁給子夕,她需要麵對的問題很多,但她不是一個人,子夕的朋友都喜歡她。”景陽的心裏一陣難受——讓一個外人,來感謝自己這個家人對她的照顧,這樣的她,該多讓人心疼、多讓人心酸。

    “我們都知道,所以她一直很努力。”莫裏安扭頭看向待產通道的盡頭,聲音淡然而沒有溫度——她一直很努力,努力得讓人心疼。

    景陽沒有再說話,靜靜的靠牆站著,與他一起等著產房裏麵的消息。

    “哪位是莫裏安?”30分鍾後,林醫生拿著手術單快步走過來。

    “我是,她現在什麽情況?”莫裏安快速迎上前,神色一片緊張。

    “她現在表況不錯,手術的通知單會是她自己簽字,所以她要求將手術單給您過目。”林醫生將手裏的手術單遞給莫裏安,目光卻暗暗的打量著他——顧子夕點名拒絕他的探視,他太太卻點名請他把關手術單,看來他深得顧太太信任,而深受顧子夕忌憚的。

    而他身上自然散發出來的淳和溫潤的氣質,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如果他是顧太太的愛慕者的話,倒還真是一個有力的對手了。

    莫裏安和景陽一起,仔細看著手術單,倒是景陽比莫裏安更有經驗,見莫裏安有些臉色發白,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這是常規手術單,有沒有危險都會這麽寫。實際上算是個小手術。”

    “哦?”莫裏安緊皺著眉頭,看著手術單上那些可怕的字眼,心裏卻是慌張又擔心。

    林醫生微微笑了笑說道:“從顧太太現在的宮縮規律來看,大約還有12小時可進入正式產程,那時候會出現自然生產的疼痛,所以現在手術是最佳時機。”

    “胎兒情況良好,顧太太的身體情況,我們已經幫助她調整到可以手術的狀態。”

    “我們征詢過顧太太的意見,她同意在胎兒情況允許的情況下進行手術,所以醫生和設備都已做好手術準備。”

    “手術麻醉方式有硬膜外麻醉、腰麻、全身麻醉、聯合麻醉(硬膜外麻醉腰麻),根據顧太太的身體情況,我們建議是硬膜外麻醉。”

    “每種麻醉有什麽不同?”莫裏安一頭霧水的問題道——當真是隔行如隔山:醫生說的這些,他完全聽不懂。

    “我看看。”一個清雅的聲音自莫裏安和景陽的身後響起,穿著米色開衫毛衣的、一臉淳和溫潤的季風正快步走來——與他一起進來的,是光著頭的顧子夕。

    第一次看到這般模樣顧子夕的莫裏安,神情不禁有些微微的發愣——他身上那股睥視一切的傲氣,並沒有因為監獄晦暗的生活而變得更加暴懨,整個人的氣質反而變得溫雅淳和起來。

    “林醫生,她還好?”顧子夕沉眸看著林醫生,低聲問道。

    “狀態很好,適合手術,我們正在準備。”林醫生微笑著點了點頭。

    “你回來了。”莫裏安回頭看到季風,緊捏著手術單的手,微微放鬆了下來。

    “硬膜外麻醉、豎切。”季風從莫裏安手裏接過手術單,仔細看過後,快速做了決定。

    “與我們的建議是一致的。”林醫生微笑著點了點頭,看著季風手裏的手術單問道:“顧太太說是自己簽手術單的,現在顧先生來了……”

    “我簽。”顧子夕沉聲說道。

    “恩。”季風將手術單遞給顧子夕。

    顧子夕接了手術單後,越過景陽和景風,走到林醫生麵前:“我進去看看她。”

    “跟我去無菌室吧。”林醫生點了點頭,與顧子夕一起往裏走去。

    第二節,短暫陪伴

    換上無菌服的顧子夕,同樣戴上了帽子和口罩,站在許諾麵前的時候一語不發,臉上唯一露出來的一雙沉眸,幾近貪婪的看著她——即便是這樣,許諾仍一眼認出了他。

    “子夕……”許諾伸手抓住他的,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再多的堅強,在看到他的這一瞬,卻隻有脆弱。

    “對不起,讓你一個人承擔這麽多。”眼淚浸潤了口罩,顧子夕低下頭,在她的額頭印下重重的一吻。

    “顧先生,準備手術了。”林醫生輕聲說道。

    “怕不怕?”顧子夕輕輕抬起頭來。

    “你來了,就不怕了。”許諾搖了搖頭,淚中帶笑的模樣,讓人心酸、更讓人心疼——那個站在創意的舞台上熤熤發光的女子、那個在公司會議中強勢到不給別人意見機會的女子,在這樣的時刻、在愛人的麵前,也不過是一個想有依靠的柔軟女人而已。

    “好,我陪著你。”顧子夕輕輕點了點頭,用粗礪的大手抹去她臉上的眼淚後,緊緊握住她的手,朝林醫生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看著手術刀在她的腹部快速切下、看著血淋淋的嬰兒自她的子宮裏取出,顧子夕被這活生生切開的腹部、被這血淋淋的場麵震憾了,握著許諾的手甚至比她的力度還要大。

    “子夕,快看看,孩子是不是完整的,腿腳耳朵什麽的,都有沒有?”許諾睜大眼睛用力的想看清楚,半身麻醉後的身體卻是各種使不上力。

    “林醫生……”顧子夕看向林醫生。

    “恭喜顧先生、顧太太,是個小千金。四肢五官均完整,現在我們的護士抱出去做清洗和檢查,兩位不用擔心。”林醫生在處理完膠帶和表麵血汙,讓孩子哭出聲來後,將孩子交給了助產醫生。

    “子夕,你跟過去看著。”許諾看著顧子夕說道。

    “你別急,都很好。我通知季風過去。”看著她如一隻被剖開的青蛙一樣躺在手術台上,顧子夕沒辦法就這樣把她放下。

    “季風,孩子已經抱出去了,說是做洗洗和檢查,你跟著去看看。”

    “許諾……傷口還沒有開始縫合。”

    “我知道,我陪著她。”

    顧子夕緊緊凝視著許諾,看著她一臉疲憊卻強撐的樣子,柔聲說道:“你先閉上眼睛睡會兒,等你的傷口處理好了,女兒就回來了。”

    “我不想睡,我等女兒回來。”許諾側頭看著他,低聲說道:“你什麽時候走?”

    “我……”顧子夕看著許諾期盼的目光,不禁一陣語結——從未見過她此般模樣,將自己的軟弱和依賴毫不隱藏的袒露在他的麵前:而他,卻給不了她一個肯定的答複。

    “我等你走了再睡。”許諾輕輕笑了笑,微眯著眼睛看著他——那樣的乖順懂事、又那樣的傷感委屈。

    “對不起、對不起……”顧子夕低頭將臉貼在她的臉上,似乎除了‘對不起’外,他再也無話可說。

    “沒關係。”許諾微笑著搖了搖頭,伸手去撫摸他的臉,笑容中帶著傷感的說道:“口罩拿下來讓我看看你,可好?”

    顧子夕輕撫著她的臉,低低的說道:“趕著過來的,沒有洗臉,會有細菌。”

    “不怕。”眼淚不禁意的又浸滿了眸子,許諾扭過頭去,似乎有些責怪自己——那個堅強的許諾哪兒去了,好不容易見他一麵,卻一直哭。

    “乖,等你出產房了再看。”顧子夕低聲輕哄著她。

    “我出產房了,你還在嗎?”許諾委屈的問道。

    “……。在。”顧子夕用力的點了點頭,捧著她的臉時,他臉上的口罩已全部打濕——不知道這是她的眼淚、還是他的眼淚。

    “好。”帶淚的眼,明媚的笑了——說好不見、說好不想,脆弱的最深處,卻隻想見他一麵、隻想被他的又臂擁入懷中……

    大約半小時的時間,許諾在極度的疲倦中沉沉睡去。醫生幫她換上幹淨的病服後,檢查完畢的顧小千金也被抱了回來。

    “林醫生,小千金1分鍾apgar評分為9分,5分鍾apgar評分為10分。”護士將包好的小嬰兒,小心的遞給剛剛手術完的林醫生。

    “準爸爸,過來看看。”林醫生抱著孩子走到顧子夕的身邊。

    粉紅色的小嬰兒,一雙眼睛一睜一閉著,可愛至及、柔軟至及,顧子夕隻覺得整個心都要被融化了,伸手想去抱,卻又有些不敢——他見到顧梓諾的時候,顧梓諾差不多已經三個月了,遠沒有這樣的柔軟和小巧。

    “忘了怎麽抱了吧。”林醫生笑著說道,讓他看了自己抱孩子的姿式後,將寶寶輕輕放在了他的臂彎裏。

    “謝謝。”顧子夕就這樣渾身僵直的抱著女兒,幾乎是一動也不敢動的站著。

    “好了,寶寶要陪著媽媽一起睡嘍。”一會兒之後,林醫生從顧子夕懷裏接過寶寶,輕輕的放進了旁邊的嬰兒床裏,讓他的臉,正對著媽媽的臉——神奇的,小寶寶剛才還有些皺眉的臉,一下子就舒展了開來,臉上的表情平靜而詳和。

    “她認得她媽媽。”顧子夕聲音嘶啞的說道。

    “母親和孩子之間,有一種神秘的聯係,讓他們無需語言,也可以交流。”林醫生微笑著點了點頭,接過助產醫生手裏的表格,仔細的看過之後,對顧子夕說道:“寶寶很健康,之前所有的擔心都可以放下了。”

    顧子夕從林醫生手裏接過新生兒評分表,逐項仔細看過之後,才交還給林醫生:“謝謝林醫生。”

    “是我們該做的。”林醫生笑著說道:“助產醫生會在這裏陪她,我一小時後再過來。”

    “謝謝。”顧子夕點了點頭,目光轉到孩子的臉上、一會兒又轉到許諾的臉上——在看不出眉眼的現在,他居然覺得這孩子和許諾長得驚人的相似,就如顧梓諾和他一樣。

    “許諾,謝謝你。”

    “許諾,女兒一切都好,我們終於可以完全放下心來了。”

    顧子夕將臉貼在許諾的臉上,將女兒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隻覺得心裏一片平靜——隻覺得這世界,因著小小女兒的到來,變得一片溫柔。

    “子夕!”許諾從夢中驚醒過來,用手撐著床想坐起來,卻發現渾身無法用力,腹部的傷口有些隱隱的疼痛。

    “許諾,你醒了。”季風雙手壓下她的肩膀,看著她輕聲說道:“你現在還需要平躺。”

    “顧子夕呢?他是不是走了?我是說不睡的,可是我太累了。”許諾說著,眼淚便又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

    “律師帶著警官親自來催了,一直等到你從手術室出來才走。”季風看著她低聲說道。

    “那他……沒騙我……”許諾輕輕點了點頭,緊咬著下唇,用力的拉上了背子。

    剛提著開水瓶走進來的莫裏安,看到悶在被子裏哭的許諾,放下手中的水壺,轉身大步往外走去——這樣的許諾,他不忍看。

    隔著被子,季風輕輕拍著許諾的,沉暗的眸子裏,是濃濃的心疼。

    “許諾,別哭了,月子裏哭對眼睛不好呢。”季風低低的說道。

    “你不是醫生嗎?怎麽也信這個。”許諾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從被子裏傳來,微微聳動的被子慢慢停了下來。

    “正因為我是醫生,所以我才鄭重的提醒你,你這次年齡大了,不能象生梓諾的時候一樣亂來了。”季風輕輕拉開被子,許諾剛擦幹眼淚的眸子,已慢慢平靜下來。

    “我是不是很沒用?”許諾斂下眸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

    “你這是產後憂鬱症,我能理解。”季風伸手拉開她捂在臉上的手,一臉溫潤的看著她。

    “胡說八道,我隻是看到他有點兒激動,以為他不能來呢。”許諾輕輕吸了吸鼻子,扯了扯季風的手,軟軟的說道:“幫我看看寶寶,手腳胳膊,五官舌頭什麽的,是不是都是好的。”

    “看過了,都是好的。新生兒評分也很好,這下可以放心了吧。”季風微笑著看著她。

    “你抱給我看看。”許諾隻覺得,自己不親眼見著,總是不能真正放心。

    “好吧。”季風笑著搖了搖頭,起身將旁邊小床的小嬰兒抱起來放到許諾的身邊。

    看著這麽個小小軟軟的小嬰兒,許諾緊咬著下唇,強忍著想哭的衝動——生了兩個孩子,卻是第一次看到孩子剛出生的模樣。

    直待情緒稍事平靜、眼底再無淚意,她才伸手去摸女兒的小臉、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一一確認真的是完好的;又拿起寶寶的小手和小腳,一根指頭一根指頭的數著,直到確認十根手指和十根腳趾都好好的,這才長長的籲了口氣。

    將唇在女兒額上輕觸了一下,緊緊的盯著女兒嘟著嘴睡著的小臉,久久移不開眼去——對顧子夕的思念、對他不在身邊的傷感和委屈,在看到這樣小小軟軟的女兒時,便隻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已不重要了。

    第三節,梓諾吃奶

    “媽媽,妹妹為什麽總是睡覺。”

    “因為她要長大,睡覺是長得最快的時候。”

    “媽媽,我可以抱抱妹妹嗎?”

    “一會兒讓護士姐姐教你怎麽抱好嗎?”

    “妹妹長得和汐汐小時候一樣。”

    “汐汐也是她姐姐呢。”

    “媽媽,你看妹妹的手,哈哈哈,好小啊,隻有我手心這麽點兒大。”

    “是啊,妹妹好小,你以後要好好保護她。”

    “恩,我要保護妹妹和汐汐。”

    “顧梓諾真棒。”

    一個小妹妹的到來,讓5歲的顧梓諾迅速的長大起來——每天睡在病房的陪護床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去看妹妹;月嫂給妹妹換尿布的時候,他也會在旁邊認真的看著;妹妹吃奶的時候,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卻又有幾分羨慕。

    “媽媽,妹妹吃奶好用力,都流汗了。”顧梓諾趴在床邊,用手撐著下巴,眼睛一瞬不轉的看著妹妹用力吸奶的樣子。

    “顧梓諾要不要吃?”許諾突然問道。

    “我才不要。”顧梓諾不禁大羞,從床邊蹦下來就往外跑去。

    許諾低頭看著小女兒吃累了喘著氣休息的樣子,心裏一陣前所未有的滿足;腦袋裏盤旋著顧梓諾睜大眼睛的小模樣,心裏對他越發的愧疚。

    晚上,顧梓諾坐在嬰兒床邊看著妹妹,一會兒摸摸她的臉、一會兒捏捏她的手,小寶寶偶爾皺皺鼻子,卻並不醒來。

    “顧梓諾也要睡了,明天早上要上幼兒園呢。”許諾靠在床邊,看著兒子柔聲說道。

    “媽媽,為什麽妹妹不吃牛奶?”顧梓諾蹭到床邊,仰頭看著許諾。

    “因為牛奶沒有媽媽的奶有營養。”許諾伸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頭,溫柔說道。

    “我小時候也吃媽咪的奶嗎?”顧梓諾小聲閭道。

    “……隻有生過寶寶的媽媽才有奶,所以顧梓諾小時候吃牛奶。”許諾隻覺心裏微微一酸,看著兒子輕聲說道:“對不起,顧梓諾。”

    “恩~”顧梓諾用力的搖著頭。

    “媽媽想讓顧梓諾嚐嚐奶的味道可以嗎?媽媽自己也不知道呢。”燈光暖暖的打在顧梓諾的臉上,懂事的沉靜大於5歲孩子的稚氣,是一種讓人心疼的沉靜。

    顧梓諾的臉一紅,害羞的搖著頭。

    “真的不想吃嗎?你看妹妹那麽喜歡,我打賭,你一定會喜歡的。”許諾低聲引誘著他。

    顧梓諾試探著用手指輕點了一下,情不自禁的笑了。

    “來,沒關係的。”許諾解開扣子,滿眼鼓勵的看著顧梓諾。

    “那我就嚐一小口,但是你不可以告訴別人。”顧梓諾下意識的往前湊了湊。

    “不告訴。”許諾用力的點了點頭。

    顧梓諾的眼珠子轉了好幾下,才嚐試著含了上去——那樣淡淡的、甘甜的味道,卻是他喝的牛奶裏從來沒有的。

    難怪、難怪妹妹那麽喜歡。

    顧梓諾用力的吸了一口,睜大烏黑的眼睛看向許諾——她溫柔而鼓勵的淺笑,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柔軟感覺。

    在他有些依依不舍的鬆開後,許諾看著他柔聲問道:“什麽味道?”說話的聲音裏,還帶著些些的嘶啞。

    “甜的,好喝。”顧梓諾羞澀的笑了。

    “顧梓諾喜歡的話,每天晚上都可以吃一次好不好?”許諾輕聲說道。

    “不吃,給妹妹吃。”顧梓諾羞澀的拍了拍媽媽的軟軟,轉身快速跑回了自己的床上——帶著笑意的臉上,滿滿的開心與滿足。

    這快樂的樣子,看在許諾的眼裏,卻是更多的心酸與內疚。

    第四節,萬千寵愛

    兩個月後。

    顧梓月(顧小千金的名字)很快從一個隻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嬰兒,長成了會笑、會叫、眼睛會跟隨著媽媽的動作和聲音轉動的小寶寶了。

    小小的嘴巴、長長的雙眼皮,小美人的模樣已初現端倪。

    而莫裏安和季風對這孩子的寵愛,連許諾都自歎弗如——

    每次帶寶寶去打疫苗什麽的,莫裏安是風雨無阻的非到不可;

    每天帶寶寶出去散步,則成了季風固定的任務;就算許諾沒有帶孩子的經驗,有了季風這個全天候跟著的家庭醫生,她倒還沒有被孩子的各種問題難倒過。

    才兩個月大的嬰兒,長得又快,加之景陽又送過來許多他們家寶貝女兒穿過的舊衣服,原本就穿不完了,而季風和莫裏安,卻是成包成包的衣服往家裏買,最後發展到若兮也讓伯安從新加坡往這邊寄奶粉和玩具。

    直到許諾下了禁買令,兩個人才有所收斂——但隻要有機會去商場,怎麽著也要帶一兩套回來。

    而當兩個人都在的時候,這孩子基本就在兩個人的懷裏輪流呆著,害得顧梓諾都很少抱到妹妹。

    這不,顧梓諾站在季風的身後,大聲的向許諾投訴:“媽媽,我都抱不到月兒了。”

    “季風,給顧梓諾抱一下。”許諾走過去從季風手裏接過女兒,小心的交給了顧梓諾。

    “謝謝媽媽,我抱月兒去嬰兒房玩兒了。”顧梓諾有模似樣的抱著妹妹,臉上是得意的笑容。

    “好。”許諾笑著,陪著兒子一起去嬰兒房,將小被子在地上鋪好後,看著顧梓諾抱著妹妹一起倒在上麵,兄妹倆兒樂嗬嗬的笑鬧起來,她才轉身離開了房間。

    “季風,你對月兒太寵了,這樣可不好。”許諾遞了杯咖啡給季風,自己端了杯果汁,兩人在客廳的270度玻璃窗前坐了下來。

    “女孩子,多寵都不過份。”季風輕聲說道:“在孩子的嬰兒時期:撫觸、需求的滿足、安全感,比任何規矩或習慣的培養都要重要——很多很多的愛,會讓她成為一個溫暖的人。”

    “好象我沒有辦法反駁?”許諾笑著看著他,明亮的眸子裏,隱隱帶著些心酸——對月兒的寵、對月兒的用心,連帶著他和許言沒有孩子的遺憾,一起寵了回來。

    “你不用反駁,相信我就好。”季風溫雅的笑著。

    “好啊。”許諾輕輕點頭,低頭喝了口水,輕聲問道:“這次回來還走嗎?”

    “還沒決定。”季風轉頭看向房間裏玩耍的一大一小兩個孩子,不禁有些走神,好一會兒才抬頭看著許諾說道:“在外麵走了這近一年的時間,開始愛上了這樣的生活——走走、停停、看看風景、看看書、聽路上人的說說話,有時候……”

    “有時候感覺許言就在身邊似的。”季風低下頭輕輕的笑了。

    “季風,對不起。”許諾突然說道。

    “恩?”季風挑眉看她。

    “那時候許言剛去不久,所以我有些接受不了你身邊會有別的女人。”許諾看著他小聲說道:“是我不對,以後不會了。”

    “我自己更接受不了。”季風淡淡的笑了:“我從沒想過,會有一個人會代替許言在我身邊的位置——沒有人可以。”

    “季風,如果和湛藍有可能,或者,去試試。”許諾小聲說道——在心裏,逼著自己跨過那道難受的坎。

    “沒有可能。”季風見許諾挑明了來說,真音不由得大了起來,臉上帶著一絲慍怒:“以後不要再提這事。你可以不要我做姐夫,這孩子的姨父我是做定了。”

    許諾轉頭看向房間的女兒,隱隱間,卻覺得孩子的眉宇間似乎有許言的影子——她與許言長得本就有六七分的相似,這孩子雖然還沒完全長開,卻已經明顯的是像她了。

    “其實……”許諾看著女兒的臉,低低的說道:“如果你身邊真的有別的女人,我會很難過的。可是我怕自己太自私,耽誤了你的幸福。”

    “如果說和相愛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那麽我現在很幸福——因為許言會一直用她的方式陪著我;如果說隨便找個伴打發寂寞是幸福,我想,大約我這輩子也不會有了。”季風抬眼看向窗外,六月的陽光,有一股別樣的味道——象是許言的笑容,總帶著溫柔的輕暖。

    自那以後,許諾便再沒提過湛藍的事情,季風也一如既往的每天過來報到,有時候看見許諾與莫裏安一起討論工作的默契樣子,不由得想起從前許言說過的話——其實莫裏安更能讓我放心,可惜他們沒這個緣分。

    所以許諾,也注定了要經曆這樣的分分合合吧,好在,她是個堅強的女孩子;好在,她還沒學會依靠別人。

    “許諾,我來了!小寶寶在哪裏?天天聽eric說,就是不發照片給我,真是氣死我了。”林若兮踢掉鞋子便衝了進來。

    “唉呀,這就是顧梓月?眼睛怎麽這麽大,真是太漂亮了。”林若兮看見許諾懷裏的小女兒,不禁驚呼,想伸手去捏她的臉,卻又不知道能不能捏,轉頭看向跟在身後的莫裏安,見他笑著搖了搖頭,隻得抓起月兒的手把玩起來——將她的手放在自已的手心後,不由得又是一陣驚呼:“這麽小啊!”

    “莫裏安,你是擔心她自己生了不會帶,所以帶她過來實習嗎?”許諾笑著說道,微眯著眼睛看著若兮——在莫裏安溫柔的嗬護裏,她的身上,多了份叫做明媚和溫婉的東西,讓她看起來幾乎是明豔照人的。

    “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莫裏安輕輕搖了搖頭,看著若兮逗著孩子的樣子,心裏不禁湧起一股淡淡的暖意——從沒想到過,在孩子麵前的若兮,也有獨屬於她的那種溫柔。

    “誰說的,當了媽媽自然就長大了。”林若兮轉過頭來反駁著莫裏安,在看著莫裏安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後,不禁大羞:“我是說許諾!她現在才真正象個媽媽。”

    莫裏安隻是溫柔笑著,並不接話。

    “以莫裏安的年齡,還真是可以要了。”許諾笑著說道:“你們的婚禮準備得怎麽樣了?”說著重新看了看若兮——低盤的長發、雅淡卻精致的妝容、一對紅寶石耳環,臉上眸底,一派的喜不自勝。

    “哎~難不成今天有喜事?”許諾的眼珠轉了轉,對著若兮眨了眨眼睛。

    “我和你說呀。”嚴若兮看了莫裏安一眼,低頭笑著,拉著許諾走到旁邊,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我們今天拿證了!”

    “呀!”許諾不由得一聲輕啦,轉眸看向神情淡然卻溫柔的莫裏安,心裏不禁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恭喜你們,真是個好消息。”

    “趁著今年在國內的時間稍多,把這件大事給辦了,以後可能會全世界的跑。”莫裏安的眸光在許諾的臉上轉了兩圈,轉到嚴若兮的臉上,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笑容。

    “那你們的新家是在這裏還是在b市?婚禮呢?”許諾微笑著問道。

    “婚禮在這邊,定在7月5日,若兮的生日;新家暫時在這邊。”莫裏安見月兒已經睡著,便從許諾手裏接了過來。

    “還有一個月了——禮堂、禮服、請柬、酒店、都定好了嗎?”許諾有點兒暈菜的感覺——這、這似乎太倉促了些。

    “我都不知道要準備什麽也,不過伯安都幫我準備好了。”若兮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都準備好了,婚禮前我想將伽藍的上市發布會策劃案、還有線上廣告的片子全部確定下來。確定中秋全國同步發布的話,8月就要開始做發布會的現場搭建和預熱了,時間也還是挺緊的。”莫裏安說道。

    “完了,男人都是這樣,天大地大,沒有他們的工作大。”許諾不禁伸手用力的揉著額頭。

    “很好了很好了,其實,我都不想要婚禮,看伯安發過來那些東西,我都頭痛。”嚴若兮皺了皺鼻子,笑得一臉的滿足。

    第五節,不敢問

    兩個月的時間,足夠發生太多的事情。

    顧東林因在服刑期間,涉事故意傷人致重傷加判3年,加上原來的7年刑期,他身上背負的刑期就有10年了;

    秦藍的案子也進入判決階段——兩個證人的有效指控、獄警也出麵證實被鄔倩倩殺害的女孩,入獄後所住的監舍,是有人專門打招呼安排的。

    被打招呼的人現已調走,監獄係統內部會再查處,但這足以證明兩個證人證詞為真實有效。所以根據律師的分析,秦藍會判10年以上,或者無期。而他本人現在已被刑拘,隻等著宣判後執行。

    “無期……”許諾低低的歎了口氣,看著莫裏安說道:“這件事,到這兒就結束了吧?”

    “結束了。”莫裏安轉眸看了一眼在嬰兒房逗弄梓月的嚴若兮,眸光裏劃過一絲暖色:“這些事情,若兮不知道。”

    “那就別讓她知道了,她適合單純的生活。”許諾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嚴若兮的臉上,滿滿都是喜悅與快樂。

    “結婚還有些東西要準備,我和她先走了,我看梓月現在的生活已經很有規律,你大概也能抽出些時間來工作了。伽藍產品上市餘下的事情就交給你,有沒有問題?”莫裏安看著她輕聲問道。

    “沒問題。”許諾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杯子隨著站了起來。

    “顧東林被判了十年,顧子夕還有什麽計劃?”莫裏安仰頭喝完杯中的咖啡,放下杯子後也站了起來。

    “我知道的,就是讓顧東林破產,這件事已經在進行之中;我不知道的……”許諾斂下眸子,沉默了許久,才慢慢說道:“我不知道他是否還要顧東林的命。”

    “你沒問?”莫裏安皺眉看著她。

    “我不敢問。”許諾轉身看向外麵,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怕他的不擇手段、怕他的報複所帶來的不止是幾年的勞獄之災。”

    “不敢問?”莫裏安不禁生惱:“到底是報複重要還是……”看著許諾的眸子裏一片蕭瑟落寞,終是不忍看她難過,莫裏安歎著氣收回了沒有說完的話。

    “他是個聰明的人,應該也不至於到最壞的地步。”許諾斂著眸子輕輕笑著:“他答應過我,最多幾年就回來陪我們——他說的是幾年,所以,最多也不會超過九年吧。”

    “許諾——”莫裏安心裏不禁一陣難受。

    “莫裏安,我不是傻,我隻是信他。若他不守信,我等過九年,就不再等了。”許諾轉身往前走了兩步,伸手輕觸頭頂的那輪月亮,看著它搖搖晃晃的,就似一個催眠球一樣,催眠她去相信顧子夕——那一句模糊的承諾。

    “你這樣,我很不放心。”莫裏安看著她低聲說道。

    “你該對我放心,被拋棄、被羞辱、相依為命的姐姐離開,這所有的所有,25歲的我已經全部經曆過了。”許諾轉眸看他,淡然笑著:“你認為,還會有什麽事是我承受不了的?”

    “不知道你們婚禮的時候,我能不能完全瘦回來呢?現在訂禮服會不會太早了些?”許諾看著若兮走過來,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深遂了。

    “不要再瘦了,你現在比以前漂亮,女人有點兒肉肉才好。”嚴若兮伸手扯住莫裏安的胳膊,將頭歪在他的肩上,笑意盈盈的說道。

    “真的嗎?”許諾抬起手臂看了看,笑著說道:“不管了,我得先訂下來,否則到時候訂不到了。”

    “唉呀,我的婚紗也還沒挑好呢,伯安幫我訂了三條valentino今年的新款,但我還沒挑好到底要穿哪一條。”林若兮突然想起這件大事:“許諾幫我挑一條吧!”

    “這事兒得莫裏安來決定。”許諾笑著說道:“你們快回去吧,婚禮的事情我也算有經驗,要準備的大事小事好複雜。莫裏安,伽藍的定稿就交給我,婚禮前你別老惦著工作。”

    “恩。”莫裏安沉眸看了許諾一眼,對嚴若兮說道:“走吧,後麵有什麽事不明白的,你給許諾打電話。”

    “許諾,我走了,那天帶寶寶一起過來。”嚴若兮朝許諾揮了揮手,轉身與莫裏安一起離開。

    “梓月,爸爸不會騙我們的,對不對?”

    “爸爸一定會想,梓月寶寶長得象誰呢?梓月寶寶什麽時候會喊爸爸啦?”

    “梓月和哥哥、媽媽一起等爸爸回來哦!”

    在莫裏安和嚴若兮走後,許諾回到嬰兒房,抱起女兒逗弄起來;滿滿的柔軟、滿滿的奶香,讓心也變得柔軟起來。

    有了兒子和女兒的陪伴,等待的日子,其實並不那麽難熬。

    “子夕,梓月兩個月大了,眼珠轉動很靈活呢,眼睛還會隨著我走呢;會吃手指了,會笑了,‘咯咯’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可好聽了。她的聲音我每天都有錄,連續三年,會是什麽樣子呢?想想有些期待了。”

    “之前還擔心她會不健康,真是感謝老天,她不僅是健康的,還是個聰明的寶寶。”

    “家裏有季風這個家庭醫生在,我好象什麽也不用操心,隻用帶她玩就好;莫裏安和梓諾,也寵她寵得曆害,我真擔心會寵壞了她。”

    “可季風說,小寶寶需要很多很多的愛,她以後會是個很溫暖的小女生、她以後不會因為貪戀一點點的溫暖而被男人輕易的拐走。”

    “所以,我們所有的人,都要給她很多很多的愛。”

    寫到這裏,許諾抬頭看著已經睡著的女兒,湊唇過去在她的臉上輕輕的吻了一下,合上筆記本,在女兒的身邊輕輕的躺下——聞著她身上的奶香味兒,慢慢的閉上眼睛。

    第六節,莫裏安的心事

    “eric,你有心事?”嚴若兮看著莫裏安沉默的樣子,輕輕嘟起了嘴。

    “在想還有哪些事沒有準備到位的。”莫裏安側頭看了若兮一眼,淡淡說道。

    “哦,那我們回去列個清單,一樣一樣的勾掉。”嚴若兮點了點頭,低頭從包裏拿出那本大紅的結婚證,眯著眼睛看著結婚證上兩個並肩坐著的人,隻覺得心裏的幸福和喜悅,都要滿溢了出來——

    終於等到這一天,她把自己嫁給了自己愛著的男人;她也一定能等到那一天,這個自己愛著的男人,也會愛上自己。

    “eric……”若兮看著結婚證,輕輕的喊了一聲。

    “恩?”想著自己心事的莫裏安隨口應了一聲。

    “沒事,就是想喊你的名字。”若兮輕笑著說道。

    “傻丫頭。”莫裏安這才將心思從許諾的事情上收回來,轉眸看了一眼一臉笑意的若兮,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翹起。

    因為莫裏安的家在做婚前布置,所以兩個人都住在了酒店裏,反正婚禮當天,若兮也是要從酒店走的。

    “賓客名單列好了,請柬還沒寫。”若兮穿著睡衣趴在床上,對著要辦的事項清單,一項一項的劃著勾。

    “婚紗定好了,就挑這件吧,你說呢?”若兮側頭了一眼仍抱著電腦工作的莫裏安,隨口問道。

    “這件白紗紅襯的,適合你的氣質。”莫裏安伸手將一張圖片拎起來遞給若兮。

    “好啊,那就這件,我晚些時候告訴伯安。”若兮開心的接過圖片,小心的收了起來——原本隻是隨口問問,沒想到他真的應了呢。

    若兮繼續看著清單,不禁皺起了眉頭:“婚戒……eric,我們的戒指要不要取下來,當天再戴上?”

    莫裏安抬頭看了她一眼,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需要。”

    “可是好象有交換戒指這個環節呢?”嚴若兮咬著筆頭看著莫裏安。

    “那再去買一對吧。”莫裏安說道。

    “難道戴兩個?好象二婚一樣?”嚴若兮看著他搖了搖頭。

    “說什麽呢!”莫裏安歎息著放下筆記本電腦,搖頭說道:“好了,這些事你都別操心了,去洗澡準備睡覺,剩下的事情我來。”莫裏安將她從床上拉了起來,將鋪了一床的紙和筆全收了起來。

    “你行不行啊?你那麽忙呢?”嚴若兮看著他,對他沒什麽信心。

    “這段時間不忙,全力準備婚禮。”莫裏安拿著紙筆清單,抬頭看著她說道:“你先洗澡睡覺,我把這些都清理出來,列個時間進度,爭取這三天全部辦完。然後我回家去看看房子家俱裝飾的進度。”

    “我陪你一起。”嚴若兮扯著他的胳膊,將下巴擱在他的肩頭,小聲軟軟的說道。

    “也行。”莫裏安點了點頭,牽著她的手走進書房後,將手中的紙筆清單放在書桌上,邊整理邊說道:“或者幫我泡杯咖啡過來。”

    “好啊。”嚴若兮點了點頭,轉身往客廳走去。

    莫裏安抬頭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輕輕的歎了口氣,拿起電話給方律師打了過去:“方律師,我是許諾的朋友,莫裏安。”

    “是的,我希望你能安排一次探視,我有話對顧子夕說。”

    “你告訴他我下個月結婚,他就知道我為什麽找他了。”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與許諾無關,所以請不要告訴許諾。”

    “好的,謝謝,我等你消息。”

    掛了方律師的電話,聽到客廳裏傳來嚴若兮的尖叫聲。

    “若兮,什麽事?”莫裏安快步走過去。

    “咖啡沒端穩,潑了……”嚴若兮看著跌在地上的杯子,和自己身上的咖啡漬,沮喪的說道。

    “有沒有燙到?”莫裏安伸手扯下滿是咖啡漬的衣服,被潑到的皮膚已經有些微微的發紅。

    “一點點,一潑到我就讓開了。”若兮的臉微微一紅將手橫在胸前小聲說道。

    “去浴室清理一下,這裏我來收拾。”莫裏安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溫度倒不算高,這才放下心來。

    “不好意思啊,我洗完澡再過來幫你泡。”若兮皺了皺鼻子,捂著胸往浴室跑去。

    莫裏安搖了搖頭,蹲下來將地麵收拾幹淨後,重新泡了杯咖啡,端著去了書房。

    因為他們兩人都沒有多少朋友,所以婚禮隻是個簡單的儀式,要準備的事情其實也不多。最後要確定的就是寫請柬、婚慶公司的流程和婚禮現場的細節確認,以及賓客餐飲點心禮品的選擇。

    在和婚慶公司約好看現場和看菜單的時間後,莫裏安將賓客名單重新檢查了一遍,劃掉幾個、又加上幾個,然後一一抄在請柬上——在這樣一筆一畫的抄寫裏,心緒慢慢的感覺到寧靜,慢慢的將對許諾的擔心放了下來。

    “林允寧及家人……”若兮走過來趴在他的背上,看著他慢慢落筆,輕聲的念道。

    “洗完了,還紅著嗎?”莫裏安寫完最後一個字,扭頭看她。

    “好了。”若兮將臉貼在他的脖子裏,小聲問道:“寫完了嗎?”

    “還差兩個。”莫裏安低頭繼續往下寫,在寫到季風時,筆下頓了頓,依然加上了‘及家人’三個字。

    “為什麽這樣寫?”嚴若兮輕聲問道。

    “他可以帶女朋友或父母過來;而以他對許言的感情,他一個人來,也等於兩個人。”莫裏安看著筆尖,低低的說道。

    “哦。”嚴若兮覺得自己不太懂,又覺得自己似乎懂了,側頭看著莫裏安若有所思的臉,隻覺得自己與他的距離,在某些方麵似乎是無法跨越的。

    “你不懂很正常,經曆過生離死別的人,才會懂得這些。”莫裏安放下筆,將她拉近自己的懷裏,看著她微笑著說道:“希望你永遠不要經曆這些、永遠也不要懂這些。”

    “那我要比你先死,這樣我不會看到你死。”若兮伸出雙臂圈住他的脖子,笑顏如花的說道。

    “好啊,我送你總比你送我好。”看著她簡單明亮的笑臉,莫裏安溫柔的說道——給她此生所餘所有的溫柔,一直到最後。

    “eric,我今天感覺好幸福。”若兮湊唇輕輕吻住他的,睜大眼睛看著他,似乎想知道他是否會回應自己。

    “幸福就好。”莫裏安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輾轉唇舌沉沉吻住了她……

    “eric,晚上不出去了好不好?”在他的吻裏,她輕聲淺吟、低低的要求著……

    莫裏安慢慢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桌上未寫完的請柬、再低頭看著懷裏一臉紅潤的若兮,低低的應著:“好,不出去……”

    ……

    能陪我走一程的人有多少

    願意走完一生的更是寥寥

    是否刻骨銘心並沒那麽重要

    隻想在平淡中體會愛的味道

    終於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

    幸福來得好不容易

    才會讓人更加珍惜

    終於等到你差點要錯過你

    在最好的年紀遇到你

    才算沒有辜負自己

    終於等到你

    ……

    這幾天的嚴若兮,一直沉浸在快樂與幸福中,莫裏安在公司請了婚假,除了偶爾會打電話給許諾,溝通伽藍案子的進度外,基本都沒有安排期它的工作。

    其它時間都陪著她一起張羅婚禮的事情——一起將喜貼寄出去、一起與婚慶公司去看婚禮現場、一起回家裏看改造的進度…。

    若兮覺得,這幾天兩人相處的時間,幾乎超過了過去一年相處時間的總和——有他在身邊的感覺真好、結婚真好!

    “eric,我覺得我快幸福死了。”若兮趴在莫裏安的背上,笑眯眯的說道。

    “像個小孩子一樣。”莫裏安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笑著說道。

    “eric,你放心,我會慢慢長大的,不給你添麻煩。”若兮輕哼一聲,甜膩膩的說道。

    “好。”莫裏安將手中的資料看完後,伸手將她從背上拉了下來:“我約了朋友談事情,晚上回來一起吃飯。”

    “好,我下午去房子那邊督工,你和朋友聊完了給我電話。”若兮點了點頭,惦起腳尖湊唇在他的臉上重重的吻了一下後,笑著轉身跳開。

    “都快和顧梓諾一樣了。”莫裏安笑著,抬腕看了看時間後,拿起鑰匙往外走去:“你下午要是不想出門,就在家休息也行。”

    “好,反正你辦完事給我電話。”嚴若兮乖巧的說道。

    在看見他出門後,嚴若兮轉身回到書房,坐到平時莫裏安辦公的地方,將結婚證拿出來看了又看,然後用手機拍了發給了伯安和父親。

    “爹地、伯安,我覺得我幸福得快飛起來了。”

    消息發過去後,收到的是父親祝福的笑臉,而伯安發過來的,則是一如既往的、讓人討厭的話:“真的想好了嗎?確實不是為了逃避我?我不逼你結婚,你再仔細想想要不要嫁給他。”

    若兮看著留言輕哼了一聲,理都不理他——輕哼著歌,換了衣服準備出門。

    郊區監獄,探視室。

    “恭喜你。”隔著大長桌子,顧子夕將手伸給莫裏安。

    “謝謝。”莫裏安伸手與他輕輕握了一下。

    “婚前找我,因為許諾?”顧子夕緩緩坐下,沉眸看著他。

    “是。”莫裏安也不避諱,坦然應道。

    “你說。”顧子夕的眸色微暗,沉聲說道。

    “這是梓月的照片,剛滿兩個月,長得很漂亮,象許諾。”莫裏安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是顧梓諾抱著顧梓月,許諾坐在他們身邊的照片,照片透出來的,是濃濃的甜密和溫情——隻有了解的人,才能從這樣溫情的畫麵裏,看出許諾溫柔的眼底還帶著心酸。

    “照片……給我吧。”顧子夕用力的壓抑住眼底的淚意,低低的說道。

    “好,你自己收好了。”莫裏安看著他低聲說道。

    “你的目的?”顧子夕深深吸了口氣,貪戀的看了一眼手裏的照片後,慢慢收攏五指,將照片握進了掌心。

    “我曾經答應許諾,無論她什麽時候需要我,隻要她轉身,我一定會在她身後。”莫裏安看著顧子夕,低低的說道:“所以我必須確認:她是否幸福?我是否可以放心的撤手?”

    “你休想!”顧子夕臉色微變,放在桌上的雙手,瞬間握成了拳。

    “我不想,但你讓我很失望。”莫裏安看著他冷冷的說道:“所以,如果有另一種方式能讓她幸福,我自然不會放手。”

    “你永遠都不會有機會。”顧子夕冷冷說道。

    “我問她,你下一步計劃是什麽?她要等你多久?”

    “她說:不知道你下一步計劃是什麽,但你說過,再給你多幾年時間,你一定會好好陪在她身邊——你說的是幾年,所以最多不會超過9年、所以,她信你、她等你9年。”莫裏安沉眸看著顧子夕,一字一句的說道。

    顧子夕臉色微變,克製著沒有說話。

    “我說,9年時間不短——她等得起,我也等得起。”莫裏安微微一笑,慢慢的站了起來,看著顧子夕說道:“所以,我的婚期押後9年,我等她9年。”

    “莫裏安——”顧子夕霍的站了起來。

    “我希望你莫負她,更希望你9年後再出去。”莫裏安輕扯嘴角,轉身揚長而去——能壓住這個傲氣霸道的男人,這輩子大約也隻有這一次了。

    出了探監室,莫裏安對等在外麵的方律師說道:“為了他好,我結婚的消息別告訴他。”

    “恩?”方律師隻覺得一頭霧水——見麵前不是說要結婚的嗎?這會兒又說不告訴他?

    “我告訴他不結了,等許諾。”莫裏安輕扯嘴角,微微一笑,轉身往外大步走去——方律師是聰明人,當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許諾,我知道你能等他9年,也知道你或許會等他一輩子;可是,如果他是那個唯一可以讓你幸福的男人,我希望他能早日回到你的身邊。

    他在報複和陪你之間選擇了報複,也不過篤定你不會離開而已——既然如此,那就讓他的篤定去見鬼吧!

    想起剛才顧子夕一臉黑線,卻是想怒不能怒的樣子,不禁輕扯嘴角,淡淡的笑了。

    “若兮,現在哪裏?”

    “在公寓這邊,家具全部進場了,我在做衛生。”

    “你自己?怎麽不請保潔工來做?”

    “我和你的家,我想自己做!”

    “你確定不會摔了東西?或者把自己弄傷……”

    “我哪兒有這麽沒用的,好了不和你說了,我忙著呢。”

    “小心些,我一會兒過來。”

    莫裏安笑著掛了電話,想了想,調轉方向,將車往附近的一條小食街開去。

    “老板,一盒魚丸、一盒墨魚仔、一盒蛤蜊、一盒烤肉、兩碗海鮮麵,全部打包。”莫裏安點完單,將錢遞給烤店的老板。

    “好勒,請坐著等一下。”老板接過錢,吆喝道。

    莫裏安笑著轉身,在看見坐在窗前的林允兒時,笑容不由得僵在了臉上。

    “你也還記得這家店?”林允兒抬頭看著他,眼圈微微的發紅。

    “正好路過,給若兮帶晚點回去。”莫裏安走到允兒對麵坐下,看著她坦然的說道。

    “恭喜你,新婚……快樂。”林允兒的手略略猶豫,終於還是伸了出去。

    “謝謝。”莫裏安伸出手與她輕握了一下,看著她,沉靜說道:“我給允寧寄了貼子,你方便就一起過來。”

    “她不介意嗎?”林允兒斂眸看著自己的手,輕扯嘴角,勉強笑著問道。

    “她很簡單,簡單到隻在乎現在,從不想過去。”提起若兮,莫裏安的心裏一片平靜和輕鬆——她就是那樣自然而然的站在他的身邊,無論他做什麽,都不會擔心若兮會誤會、會不高興、會耍小性子。

    或許是因為他不夠愛、但更是因為她的簡單與豁達——比起他們這些自認為聰明的成人來說,她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該在乎的是什麽。

    “你……好象真的很喜歡她。”林允兒沉眸看著他的眼睛,心裏卻在隱隱作痛——不是許諾,卻也不是她。

    風度盡失的爭了這一場,結果卻是那個憑空掉下來的女孩子贏得了陪在他身邊一輩子的機會。

    “沒有人會不喜歡她。”莫裏安微微笑了。

    “先生,您要的燒烤和麵打包好了。”服務員將打包好的食物送了上來。

    “謝謝。”莫裏安當即站了起來。

    “聽說是個大小姐,她也吃這樣的街邊攤嗎?”林允兒突然問道。

    “她……”莫裏安突然笑了,隻是朝允兒揮了揮手,說了聲再見後,便轉身離開——他不想說,隻要是他買的,她都愛吃;隻要是他喜歡的,她都喜歡。

    這樣的若兮,誰不喜歡!

    “沒有人會不喜歡她。”莫裏安那樣篤定的笑意,刺痛了林允兒的眼睛——她是個有風度的女人,卻不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

    他為了許諾而毀了婚約,最後娶的,卻是另一個女人——這讓她如何釋懷。

    林允兒低頭慢慢吃著盤子裏的燒烤——同一個店鋪、同一個老板,卻再也吃不出從前的味道。

    “哇,有好吃的!”莫裏安一進門,嚴若兮便聞到了燒烤的香味兒,手裏舉著抹布就撲了過來。

    “髒死了,快去洗洗手、洗洗臉。”莫裏安看著髒兮兮的她,笑著伸手扯住了要撲進自己懷裏的她。

    “不許偷吃,我先去先澡。”若兮笑著,調皮的跳起來,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這才大笑著轉身往浴室跑去。

    莫裏安微微笑著,看著前幾天還滿是雜物灰塵的屋子,這會兒已經是窗明幾淨。窗邊的花瓶裏,還插上了幾支白色的馬蹄蓮——加上耳邊傳來的、若兮輕哼的歌聲,家的感覺油然而生。

    ……

    推開窗看天邊白色的鳥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時你在操場上奔跑

    大聲喊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那時我們什麽都不怕

    看咖啡色夕陽又要落下

    你說要一直愛一直好

    就這樣永遠不分開

    ……

    莫裏安打開櫥櫃,拿出盤子,將打包的食物一一的倒了進去;聽著若兮愉快的歌聲,靜靜的等她出來……

    第七節,要他家散人亡、要他一無所有

    一周後,顧子夕辦公室。

    “歡迎歐陽先生加入gd。n。”許諾起身看向歐陽,優雅的將右手伸在他麵前。

    “這是我的榮幸。”歐陽伸出手來,與許諾輕輕一握後,紳士的說道。

    “聽說前段時間,歐陽先生和我們王總監,在市場上打得很曆害。”許諾示意他坐下後,看著他笑著說道。

    “各為其主,希望許總能理解,我加入gd。n後,也會同樣的用心。”提起這事,歐陽的臉上是隱隱的得意。

    “當然,我和景總就是看中了歐陽先生在市場上的這股霸氣和狠勁,我們公司很需要您這樣的人才。”許諾笑著,看著坐在歐陽身邊的景陽點了點頭。

    “確實。”景陽接過話說道:“我們計劃明年初,將公司各品牌拆分運作,成立獨立的品牌事業部,歐陽主要負責公司整體營銷策略和各品牌資源的分配和市場規劃。工作細節方麵我們之前已經有溝通,我就不再重複了。”

    “在品牌拆分前的這下半年,公司要做的是找到每個品牌事業部的獨立負責人;而歐陽你要做的是:用業績在公司建立自己的權威和威信。”景陽看著歐陽,認真而誠摯的說道。

    “這個沒有問題,我在‘相宜’隻用了半年時間,便將一個5000萬營業額的公司,做到8000萬;店鋪數量由20家增加到55家;而且,新店盈利周期,也從7個月做到了5個月。這些數據,景總應該知道。”歐陽的眸光微閃,傲然說道。

    “當然,否則我也不會請你來。”景陽看著他笑了笑,話鋒一轉,沉聲說道:“歐陽上任的第一個目標,讓‘相宜’在市場上消失;第二個目標,公司新代理的品牌,市場部安排在10月做上市推廣,歐陽到時候做第一個品牌事業部負責人,讓新品牌達到我們的合約計劃。”

    “這兩個目標達到了,明年結構變化後的職位定位,便是水到渠成。”景陽沉眸看著他,一直溫潤的眸子裏,現在卻讓人感覺到一股壓迫感。

    “這個……沒問題。”歐陽點了點頭:“‘相宜’的事情,還有兩個月即可。”

    “好,你要什麽資源,公司都會支持,但是唯有一點,要看到我想要的結果。”景陽與許諾對視了一眼,看著歐陽沉聲說道。

    “當然。”歐陽的眸光微轉,手指輕叩著桌麵,輕輕點了點頭。

    在歐陽出去後,景陽對許諾說道:“顧東林的資產基本已經被掏空了,大部分被歐陽做了浮誇的投入;小部分被他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現在是要逼他破產嗎?”許諾問道。

    “是的。”景陽點了點頭。

    “然後呢?”許諾突然問道:“子夕要做到什麽地步?”

    景陽沉眸看著許諾,半晌之後,才一字一句的說道:“家散,人亡,一無所有。”

    “家早就散了、馬上也一無所有了,等他出來也六十多歲了,一定要人亡嗎?”許諾輕怕問道。

    “為了顧東林,子夕幾乎十年未去給他父親上墳;為了這場報複,他冒著顧氏幾乎真破產的風險將他逼出公司;為了這個目的,他忍痛離開你和梓諾、拋棄優越的生活、放棄自由,呆在那種地方。”

    “所以,當我想勸他就此罷手的時候,想到他付出的這些,就再也說不出口。”景陽看著許諾沉聲說道:“許諾,我拜托你,多理解他。”

    “我沒別的意思,隻是問問而已。”許諾深深吸了口氣,給了景陽一個坦然而從容的笑臉:“好了,歐陽這邊你負責跟進,市場的工作我可以重新承擔起來了。當然,伽藍的上市也在10月,莫裏安又要忙結婚,所以我大部分精力,可能還是要放在伽藍上市的事情上。”

    “沒問題。”景陽沉沉看了她一眼,打電話讓謝寶儀將這兩個月的工作報告拿進來後,便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隻是,一定要人亡嗎?

    景陽那樣堅定的勸許諾理解,他卻也擔心子夕會因此付出更慘重的代價——在這一局下了數十年的棋裏,每一步都變幻莫測,隻有結果在他們的控製裏,而過程,從來都是順勢而變。

    以至於每一次顧氏的危機,他們都拚盡全力才能挽回;以至於每一次子夕的危機,他們明知而不避。

    子夕,這樣真的值得嗎?

    景陽站在自己辦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前,心裏矛盾著,隻是在子夕抱過小女兒後,仍趕回了法院出庭,讓景陽根本不做勸他放下的打算。

    做為看著他一步一步艱難走過來的兄弟,隻能幫他謀劃、盡量減少危險。

    景陽低低的歎了口氣,轉身回到辦公桌後麵坐了下來,打開桌麵堆積的文件,一個一個的批複起來——其實,他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他生性喜愛自由,開個餐廳、偶爾下廚做做菜;或者帶著家人全世界的旅行,都是他想做的事。

    隻是,理想的生活,誰又能輕易的擁有呢?

    身為兒子、丈夫、父親、朋友、公司老板,每一個身份,都有推卸不了的責任——必須去承擔。

    第八節,莫裏安與若兮的婚禮

    時間轉眼到了7月,原以為一個簡單的婚禮,沒有多少事要忙的,結果一件一件的做下來,莫裏安和若兮還是忙得腳不沾地,直到婚禮前兩天,才算是把所有的事情定下來。

    已經滿百天的小月兒,趴下抬頭、伸手抓物,這些小動作對她來說,已經毫不費力;而她最喜歡的人,居然不是許諾,而是季風——也難怪,她醒著的時候,陪她最多的人就數季風了,其次是顧梓諾。

    這讓許諾這個媽媽,覺得自己很是無趣,有時候恨不得要吃起季風和顧梓諾的醋來。

    這不,大家都換好衣服,準備出門去參加莫裏安和嚴若兮的婚禮,將她放在漂亮的嬰兒車上,她居然癟著嘴不樂意;而當季風一將她抱起來,她便手舞足蹈起來。

    “季風,你真的把她給慣壞了,哪兒能一直抱著呢。”許諾抱怨著說道。

    “我不在的時候,她不是好好兒的?”季風笑著說道:“這說明她知道心疼人呢。”

    “才怪,是知道你會抱她。”許諾不由得笑了起來,伸手逗著女兒,看著她咯咯笑的樣子,奶奶的聲音,聽著讓人的心都要融化掉。

    莫裏安和嚴若兮的婚禮現場,在近郊的戶外——青山綠水之間,長長的紅毯一直從花園入口處鋪到了教堂裏麵。

    七彩的花束遍布所有的草坪,蔓舞的輕紗輕輕飄揚,散落在草坪各處的白裙少女,挺拔著身姿,拉著悠揚的小提琴曲;在七月豔陽之下,遠遠看去,宛若仙境。

    季風和許諾帶著兩個孩子到的時候,其它的客人也差不多到了——客人著實是不多,卓雅的一些老同事、若兮的父親mark、伯安和雅麗、若兮在新加坡的男女閨蜜、加起來差不多5桌的模樣。

    “若兮,好漂亮。”許諾快步上前,給了若兮一個大大的擁抱——如人魚小姐般的婚紗造型,將活潑的她妝扮成大人的模樣;白色的宮廷花邊裏,隱隱透出中國紅的輕紗:幾分華貴、幾分喜慶、幾分羞澀、幾分俏皮,將新娘的心情和美麗,盡數刻畫。

    站在陽光之下,襯著她明亮的笑顏張揚而明亮——在此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謝謝。”若兮用力的回擁著許諾,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許諾,我覺得我好幸福。”

    “若兮,為了此刻的幸福,之前多少的努力都是值得的;為了以後的幸福,我們繼續努力。”

    許諾用力的點了點頭,鬆開擁著她的手,給了她一個燦爛而明媚的笑臉:“我們的姻緣簽,是很靈很靈的;等子夕出來,我們一起去還願。”

    “許諾,你也加油!”若兮用力的點了點頭。

    “莫裏安,恭喜你。”許諾轉身看向莫裏安,將手直直的伸在了他的麵前。

    “這樣恭喜嗎?”莫裏安沉然而笑,看著她張開了雙臂。

    “我知道若兮不會吃醋,可是我老公會啊!你這是欺負他不能來呢。”許諾的眸光微閃,深深吸了口氣,上前一步,與莫裏安用力的擁在一起。

    “許諾,從此以後,我們的幸福各不相幹,但是,你要幸福。”莫裏安低頭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

    “你也一樣,一定要幸福。”許諾用力的點了點頭,眼底漫上一層淡淡的氤氳,臉上卻是明媚的笑妍。

    許諾和季風帶著兩個孩子,坐在了莫裏安專門為他們準備的那一桌——那一桌隻有顧小北和他們一家,各種嬰兒用品也放得齊備,考慮到她和寶貝的各種需求。

    一向愛與人拚衣品的vivian,跑過來和她寒喧了兩句後,便去逗小月兒玩兒,一句也不提衣服的話題。

    “她看了你上次在《創意與雜誌》內頁的那件valention的墨綠色仙女裙後,悶悶不樂了好幾天。你今天又穿這個牌子的最新款過來,她都不敢再提了。”顧小北湊在許諾的耳邊笑著說道。

    “確實太貴了些,我自己穿著都覺得心疼。隻是顧子夕現在不在外麵,我得幫他撐門麵,否則得傳公司破產了。”許諾輕輕歎了口氣,小聲說道。

    “反正你也穿得起,為什麽不穿?等你老了,想穿也穿不了了。”顧小北笑著說道,轉身從季風懷裏抱過小月兒,逗弄著她,笑著說道:“你說是不是,小月兒,媽咪這樣最漂亮,對不對!”

    “她聽得懂才怪。”許諾不禁失笑。

    “可能還真聽得懂,你看她一直扭頭看著你笑呢。”顧小北笑著說道。

    許諾隻是笑著,伸手將女兒接了過來,看著mark和伯安,一左一右的挽著若兮慢慢往裏走去——走到莫裏安的麵前,將若兮的手,鄭重的放在莫裏安的大手裏。

    第六節,婚禮意外

    “eric,我把我們的寶貝交給你,你要好好愛護……”mark的話還沒說完,隻聽到空中傳來一聲類似悶雷的聲音,緊接著似乎整個地麵輕晃了一下。

    “地震嗎?”

    “怎麽回事?”

    賓客們紛紛站了起來,目光緊張的遊移著,卻沒發現任何異常——似乎剛才的響聲和搖晃隻是幻覺。

    “你感覺到了嗎?”

    “好象……不確定……”

    婚禮還在繼續,賓客們麵麵相覷的看著身旁的朋友,又慢慢的坐了下來。

    “好了,我們也不是頭一天才認識eric,女兒我就放心交給你了。”mark將兩人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笑笑說道:“若兮要記得回家的路才好,結婚前就回得少,結婚後可千萬別不回家了。”

    “爹地!”嚴若兮不依的嬌嗔著。

    “好了好了,你和eric比起來,我比較同情eric,你可是個小惹禍精。”mark哈哈笑了起來,拉了伯安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伯安,你也該鬆口氣了,這個小麻煩精總算有人接手了。”

    “mark……”伯安被他拉著,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寵愛的看了若兮一眼,沉聲說道:“若兮,一定要幸福。”

    “你和雅麗姐也要幸福。”若兮用力的點了點頭,下意識的將身體依向莫裏安。

    “伯安,你放心。”莫裏安伸手摟住若兮的腰,向伯安微微笑了笑,低頭在若兮的額上輕吻了一下。

    伯安輕輕點頭,轉身之後,眼圈不禁微微的發紅,對這個從嬰兒時期就被自己照顧的丫頭,他有著比mark更深的感情——亦父、亦兄、亦"qing ren"、亦朋友,他根本就無法分清,對她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

    隻知道,為了她,他可以放棄一切——包括事業、包括婚姻。

    “請問莫裏安先生,你是否願意與嚴若兮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我願意。”

    “請問嚴若兮小姐,你是否願意與莫裏安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我願意。”

    “你們是否都願意為他們的結婚誓言做證?”神父轉身看向所有的賓客。

    “願意!”大家默契的答著,接著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媽媽,以後我要和梓月結婚。”顧梓諾扯了扯許諾的手,在她彎下腰來後,湊唇在她的耳邊鄭重的說道。

    “哥哥不可以和妹妹結婚。”許諾伸手揉了揉顧梓諾的頭發,笑著說道。

    “為什麽不可以?”顧梓諾不悅的說道。

    “你爹地可以和大姑媽結婚嗎?”許諾好笑的看著他。

    “好象……不可以……”顧梓諾皺著眉頭想了想,鬱悶的搖著頭——為什麽不可以,他也不知道,隻是覺得這樣不對。

    “顧梓諾以後要把妹妹交給一個和你一樣愛她的男孩子。然後,也會有一個和妹妹一樣愛你的女孩和你結婚哦。”許諾微笑著說道。

    顧梓諾輕哼一聲,有些不自在的轉過頭去——台上的一對新人,正在宣誓。

    “莫裏安、嚴若兮,我已見證你們互相發誓愛對方,我感到萬分喜悅向在坐各位宣布你們為夫婦,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莫裏安溫柔的握起她的手——

    ‘轟’的一聲巨響傳來,比剛才的悶雷聲更大了——清晰的聽得出來,是爆炸的聲音。

    “怎麽啦?”若兮的手緊緊抓住莫裏安的。

    “是附近有東西爆炸,我們這裏沒事。”莫裏安拍拍她的腰安撫著她,牽著她的手快步往外走去。

    “是爆炸,我朋友圈發信息來了。”

    “哪裏?離這兒多遠?”

    爆炸聲一聲接著一聲,整個現場的地麵都搖動起來。

    季風迅速報起了梓月,許諾也牽著顧梓諾站了起來。

    “允寧?”莫裏安迅速的接起林允寧的電話。

    “能源庫爆炸,我爸已經趕過去了,允兒情況不太好……”電話那邊,林允寧的聲音一片急惶,同時傳來林允兒的聲音:“哥,我和你一起。”

    “哥,我要去找爸,你別攔著我!”

    “……我馬上過來。”莫裏安隻是稍稍猶豫了一下,便迅速答應了下來。

    掛了電話後,莫裏安牽著若兮的手,邊往許諾那邊走邊急急的說道:“若兮,允寧父親主持的能源庫爆炸,現場很危險,我過去看看。”

    “我怕……”嚴若兮被他拉得腳小踉蹌著,聲音裏一片慌張——她怕,怕他會有危險,也怕他會那個叫林允兒的女子牽絆;剛才那個女子在電話裏慌張恐懼的叫喊聲,她全聽到了。

    “他們是我朋友,這個能源爆炸,或許……”莫裏安微微頓了頓,將若兮交給許諾:“許諾,幫我照顧她。允寧那邊有事,我必須現在趕過去。”

    “莫裏安,你要想清楚——若兮是你妻子,允寧是你朋友。”許諾緊緊拉住若兮的手,直直的盯著莫裏安,沉眸說道。

    “事情了了我就回來。幫我照顧她。”莫裏安顧不上多說話,伸手抱了抱若兮後,快速往外跑去。

    “eric——”看著他快速離去的背影,嚴若兮的聲音裏有股絕望地味道。

    “若兮,沒事、沒事,你要堅強。”許諾將顧梓諾交給顧小北,雙臂緊擁著若兮,溫柔的安撫著。

    “許諾,你帶若兮去新娘休息室,我找她父親把現場處理一下。”季風拍了拍許諾的肩膀,抱著梓月快步往伯安那邊走去。

    “若兮,我們先去休息室。”許諾回頭招呼了顧小北,摟著嚴若兮快步往休息室走去。

    “市裏出現工業爆炸,有莫裏安的朋友在裏麵,他現在必須過去處理,婚禮要繼續還是停止,兩位可能需要拿個意見。”季風看著伯安說道。

    “怎麽會這樣?怎麽能在婚禮上丟下若兮?什麽朋友比我的若兮還重要?”mark一片惱怒,說起中文來都不利落了。

    “婚禮取消。”伯安看了季風一眼,果斷的說道,隨即站了起來就要宣布。

    “伯安,這是若兮的婚禮,你不能替她做決定。”雅麗伸手扯住任伯安,眸子裏閃過一絲慌張。

    任伯安低頭冷冷的看著她拉著自己的後,臉色一片難看。

    “伯安,我……我的意思是,可能若兮有不同的想法,必竟他們已經拿證了,已經是合法夫妻了。”雅麗忙收回抓著他的手,轉頭看向mark,急急的說道:“伯父,這樣對若兮不好。”

    “伯安從來都知道,怎麽是對若兮最好的。”mark陰沉著臉,有些厭惡的看了雅麗一眼,起身對伯安說道:“我進去看看那傻丫頭,這裏交給你來處理。”

    “恩。”伯安點了點頭,轉身對身邊的助理說道:“我交待完後,賓客禮品就發下去。”

    說完也不理會雅麗,轉身走到賓客還一片莫明的賓客中間,沉聲說道:“各位親朋好友,作為若兮的兄長,我對今天的事情表示遺憾,今天的婚禮不再繼續。我們為大家準備了一點薄禮,再次感謝大家。”

    伯安沒有解釋莫裏安離開的原因,也沒有明說這場婚禮是否作數,一方麵將莫裏安置於不義之中,一方麵又給了若兮反悔的機會——終究還是任伯安,任何時候都為若兮考慮周全。

    隻是,這一輩子都不希望她受委屈,偏偏她還是要受委屈。

    伯安一臉惱怒的站在那裏,看著助理開始分發禮品——禮品是箔金做的春蘭秋菊的書簽,又雅致又奢華;隻是,大家在感歎嚴家出手氣派的同時,卻更為今天的婚禮而感到心塞。

    “到底怎麽回事?”

    “是有化工廠爆炸了,可能有新郎的親人在裏麵,所以他趕過去了吧。”

    “唉呀,這可能不吉利,婚戒還沒交換呢。”

    “隻是個儀式,不影響什麽。”

    “伯安和mark好象很不開心的樣子。”

    “當然了,大老遠的跑來參加女兒的婚禮,結果弄成這樣子,誰都會不開心的麻。”

    “新郎看起來很不錯一個人,應該是事情太急了,一個儀式麻,也不是頂重要。”

    “誰說不重要,能在婚禮上將新娘子丟下,說明新娘子在他心裏不重要。”

    “也不能這麽說……”

    若兮的親友們不知道事情的細節,倒也沒有太激烈的語言,幾個閨密都跑到新娘休息室去安慰她。

    而卓雅的同事則麵麵相覷著並不說話——化工能源爆炸的消息,不過十幾分鍾,朋友圈都刷爆了——莫裏安為誰而去,大家都是心知肚名。

    八年的感情,倒底是這個小姑娘所比不上的。

    “這小姑娘也挺可憐的,朋友都從新加坡過來了,卻是一個沒有新郎的婚禮。”

    “聽說當初是這小姑娘倒追的eric,所以……唉……”

    “走吧,都別說了,能源爆炸是挺可怕的事,說不定……”

    “走吧走吧。”

    一會兒時間,本地的賓客全都走了。

    新娘休息室裏,若兮呆呆的看著窗外,看著伯安大怒之下仍然冷靜的宣布婚禮取消,看著父親擔心失望的往這邊走來,看著自己的親友歎息責問、看著莫裏安的朋友沉默離去,她隻是一語不發著,仿佛這些事都與自己無關。

    “若兮,我沒辦法勸你,說他做得對。但我也不得不告訴你,所有的男人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都會這樣選擇。”許諾站在若兮的身邊,沉靜的說道。

    “他是在聽到林允兒三個字的時候,才決定過去的。”嚴若兮無力的說道。

    “他們的心裏會有個盲點,以為過去很重要、以為曾經的人永遠是自己的責任——但這隻是以為,真像並不是這樣。”許諾用力的扳過她的身體,讓她看著自己,認真而沉靜的說道:“若兮,你是他妻子,你有責任讓他看清楚事實——於他來說,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你是他的愛人,他若為朋友赴湯蹈火,你該陪著他——起碼,有你在一起,他會照顧好自己,是不是?”

    看著若兮微微鬆動的眸色,許諾笑著說道:“再說,我們的嚴若兮最拿手的本領不就是死纏爛打嗎?怎麽到了關鍵時候卻退縮了呢?”

    “就算他是為了林允兒離開又怎麽樣!你是名正言順的莫太太,還搶不回自己的丈夫?”

    嚴若兮轉眸看著許諾——明亮的眸子裏,是她所熟悉的、溫柔的堅定。

    “我去找他。”嚴若兮深深吸了口氣,低低的說道。

    許諾點了點頭,立即轉身拿了衣服遞給若兮:“換上衣服,我陪你。”

    “許諾……”嚴若兮紅著眼圈看著許諾,卻半晌說不出話來。

    “若兮,不到最後,我們誰也不認輸。”許諾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狠狠的擁抱。

    “我怕……”若兮將臉埋在她的肩膀,悶悶的說道。

    “怕也得麵對,不是嗎……”許諾低低的說道。

    “……是。”嚴若兮輕輕點了點頭,鬆開擁著許諾的手,抱著便裝進了更衣室。

    許諾輕咬下唇,心裏暗暗祈禱著:“莫裏安,不是說好了,秦藍判刑後這件事就結束了嗎!”

    “這樣的結果,不過是他們利益之爭的結果,難道,你要為此犧牲掉自己的幸福嗎!不,不可以。”許諾用力的閉了閉眼睛,拿起電話給季風打了電話,讓他帶顧梓諾和顧梓月回家。

    然後扯了一套若兮的衣服,將身上的禮服換了下來。

    “有車嗎,我沒開車過來。”許諾拉著已經換好衣服的嚴若兮,快速往外走去。

    “有。”嚴若兮輕聲應著,拉開休息室的門,伯安和父親,還有好友,都焦急的站在門外。

    “去哪裏?”伯安一把將她扯進懷裏,心疼的抱著她。

    “伯安,車鑰匙給我,我去找他。”嚴若兮用力的吸了口氣,伯安身上熟悉的味道,讓她慌張的心多少安下來一些。

    “我不許。”伯安惱聲說道。

    “伯安,最後一次,讓我自己做主。”嚴若兮鬆開擁著伯安的雙手,看著他堅持著說道。

    “我陪你一起。”任伯安拉著她往停車場走去。

    “不要——”嚴若兮大聲叫喊著,聲音裏已帶著壓抑的哭音。

    “若兮……”伯安心疼的看著她。

    “我陪著她,有什麽事我給你打電話。”許諾直接從任伯安手裏拿過車鑰匙,拉著若兮快速往停車場跑去。

    任伯安皺著眉頭往前跟了兩步,想了想,邊往停車場走邊給助理打電話:“幫我把賓利車的鑰匙送過來,我在停車場等。”

    在他走到停車場時,許諾已經開著他的另一輛車飛速離開。

    第九節,參與救援

    爆炸的現場仍是一片濃煙滾滾,四處都是被炸飛的物品,還有——屍體。

    剛剛離開如人間仙境般的婚禮現場,再看著這如人間地獄的爆炸現場,嚴若兮不禁一陣止不住的嘔吐。

    “若兮……”看著火光與濃煙交織的現場、聽著驚慌與恐懼交織的哭喊聲,許諾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莫裏安在哪裏?

    “我給他打電話。”嚴若兮忘了對莫裏安的責怪,哭著拿出電話給莫裏安撥了過去——一聲、兩聲、三聲……

    電話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沒事的,電話還有信號,說明人不在危險區,咱們往警察那邊去。”許諾深深吸了口氣,抓著若兮的手,快步往活人最多的地方跑去。

    “出來,你們不要往那邊去。”

    “說的就是你們,裏麵危險,空氣可能有毒。”

    “沒事跑這裏幹什麽,我們救人都救不過來,哪兒有時間管你們,就不能不添亂嗎!”

    兩個警察快步跑過來,將她們拉著往旁邊走去——離爆炸地點越來越遠。

    “警察先生,我們找人,我朋友可能在裏麵。”許諾抓著警察的手,大聲喊道。

    “找不到的,我們都在找人。”警察的聲音更大,怒吼聲中帶著哽咽——找人?他們多少兄弟戰友都沒了,他們也在找人!

    “找得到的。”嚴若兮大聲哭了起來。

    到達危險區域之外後,兩個警察迅速的離開,又衝回了事故現場,嚴若兮與許諾,都已是淚流滿麵。

    她們不死心的繞過警察看得到的地方,一次一次的往裏找、又一次又一次的被拽了回來。

    “許諾,許諾,他怎麽不接我電話。”嚴若兮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許諾也顧不上方不方便,拿起電話給林允寧打過去:

    “莫裏安在哪裏?他有沒有事?”打通電話後沒有寒暄,直直的大聲問道。

    “活著。在醫院。”林允寧剛說完,電話便斷了。

    “活著……在醫院……”許諾看著盲音一片的電話,嘴裏喃喃的重複著這句話,伸手抓起了蹲在地上的嚴若兮,拽著她往外跑去:“去醫院。”

    “好。”嚴若兮伸手擦了眼淚,跟著許諾快步往外跑去。

    “救命、救命……”微弱的聲音,自絕望的哭喊聲中傳來,兩人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眼睛四處看去,一個被燒得快焦掉的人,嘴巴正一張一合著。

    “若兮,那邊。”許諾拔腳快步跑了過去。

    “重度燒傷,我們不能動他。”若兮緊咬下唇,舉著雙手卻不知道該如何幫他。

    “你去找點水先幫他潤潤唇,我去找警察過來。”許諾也不敢動,站起來對若兮說道。

    “好。”若兮點了點頭,貼唇在那人的耳邊輕聲說道:“我去找醫生,你再堅持一下,一下就好了。”

    看見那人虛弱的眨了眨眼睛,若兮這才站起來,快速往停車的地方跑去。

    許諾則往著她相反的方向,邊跑邊給季風打電話:“季風,事故現場很慘,很多傷員,需要醫生。”

    “好,我馬上過來,你情況怎麽樣?”電話那邊,是季風沉靜而平穩的聲音。

    “我沒事,可是、可是我幫不了他們……”許諾邊跑著、邊哭著。

    “照顧好自己,我馬上就過來,電話保持通暢。”季風說著便掛了電話。

    在許諾帶著警察過去的時候,若兮已經拿到了水,正跪在地上,用紙巾將水滴入傷者的唇裏。

    “怎麽樣?”許諾問道。

    “我覺得好多了,就是不知道怎麽移動。”若兮抬起頭來看著許諾。

    “馬上有人過來。”許諾點了點頭,說話間已有人抬著擔架跑了過來,身手熟練而迅速的將傷者放上了擔架,飛快的往醫護車跑去。

    “謝謝你們!”隨許諾來的警察,給她敬了個嚴肅的軍禮。

    “不用謝。”兩人髒兮兮的手抹著眼淚,吸著鼻子搖了搖頭。

    “你們的朋友找到了嗎?”警察看著她們問道。

    “有消息了,在醫院。”許諾看著若兮說道。

    “那恭喜你們。”警察點了點頭,轉身快步往事故現場跑去。

    許諾和嚴若兮,誰也沒有再提去找莫裏安的事,兩人回到車上,去外麵買了口罩、醫用品、換了球鞋後,又回到了事故現場。

    因為若兮經過野外生存訓練,所以救援的常識比許諾多一些,所以許諾就跟著她,在警察允許她們活動的範圍內仔細的尋找著需要救援的傷者。

    在季風拎著大醫藥箱過來的時候,便看見她們幾乎是趴在地上,為輕傷者上藥。

    於是三人便結成了一組,在看到季風熟練而利落的包紮與處理手法,許諾和若兮隻覺得心裏的慌張與恐懼好了許多。

    三人一直忙到了晚上,整個現場一片黑暗後,季風帶著他們離開了現場。

    “我要去醫院,你們呢?”季風看著她們兩人問道。

    “若兮?”許諾看著她。

    “我想去找eric……”嚴若兮低聲說道。

    “你們兩個先回家洗澡,我先聯絡醫院找到他,這麽多醫院、這麽多病人,盲目的找,找到明天也不一定能找到。”季風看著許諾說道。

    “若兮,這樣更快。”許諾伸手握住若兮的。

    “謝謝季大哥。”嚴若兮吸著鼻子點了點頭。

    “若兮去車上等我,我和季風交待一下。”許諾鬆開握著若兮的手,拉著季風往旁邊走了幾步。

    “有事?”季風目光沉重的看著許諾。

    “你打聽四個人,他們可能在一起。”許諾眼睛的餘光看了若兮一眼,對季風小聲說道:“莫裏安、林允兒、林允寧、林成靖。”

    “好,我知道了。回去路上小心。”季風點了點頭,拎著醫藥箱一路往前跑去。

    他沒有細問,那幾個人到底什麽關係,在這樣的災難麵前,個人的事情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我在路上,馬上到。”

    “手術……好,做好手術準備,術前檢查結果第一時間發在我手機上。還有,我需要先洗個澡,我從現場過來。”

    “恩,大約30分鍾到。還幫我找四個人莫裏安、林允兒、林允寧、林成靖,我要知道他們在哪裏,是否有生命危險。”

    “好,辛苦了。”

    掛了醫院的電話,季風跑得更快了——在傷者如此重多的情況下,醫生就顯得更不夠用了。

    若兮家裏,是已經布置好的新房模樣——桌上全是糖果和紅酒、客廳裏鋪滿了鮮花、臥室裏大紅色的床品,看著刺得人的眼睛發疼。

    洗完澡的若兮和許諾,一人手捧一杯熱水,安靜的等著季風的消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覺間已是深夜。

    許諾隻是給景陽發了微信問孩子的情況,卻不敢給他打電話——生怕電話占線會漏掉了季風的電話。

    “許諾,我不能再等了。”嚴若兮突然站起來,一臉焦慮的看著許諾說道。

    “好,我們去找,從最近的開始。”許諾點了點頭。兩人抓了車鑰匙快速往外走去。

    ------題外話------

    還有大結局下,正在修文中,會在明天臨晨3點左右發。親們明天早起就可以看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