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鵲巢鳩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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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底的a市,陽光已經開始變得有些灼熱。

    白新語拖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站在那棟熟悉的兩層別墅外,目光稍稍有些感慨。

    她已經有半年沒回來了。

    這個時候父親應該還在公司上班,白新語看著門口通訊視頻上出現的,那張熟悉的中年女人的臉,微笑著招呼道:“張媽,是我。”

    “小……小姐……”在她家已經做了十多年傭人的,和她熟悉得不行的張媽,看見她的瞬間,表情卻不是高興的。

    而是明顯的……

    門很快被打開,白新語拖著行李箱還沒穿過那小小的庭院,張媽就已經急急迎了上來。

    臉上的表情,仍然不該是歡迎從小看著長大小主人學成歸國的欣喜,而是說不出的慌亂和尷尬。

    “小……小姐……”張媽有些結巴地又叫了一聲,“你怎麽現在回來了?”

    白新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還是笑著開玩笑般問道:“我不能回自己的家嗎?”

    張媽大約也覺得自己的話說得有些不符合身份,連忙又道:“小姐……小姐你不是還有一個月才能結束學業嗎?”

    “爸爸自己在家,我有些不放心。”白新語淡淡說道。

    半年前母親去世後,父親便獨自生活在這裏。雖然家裏一直有傭人照顧,但是肯定不如親人陪在身邊。

    所以白新語提前一個多月便結束了學業,順利畢業後拒絕了國外一些不錯職位的邀約,準備回國來好好陪伴在父親身邊。

    “張媽。”白新語走進了大廳,將行李箱隨手放在了一旁,一邊準備朝二樓自己的房間走去,“我先去洗個澡睡一會兒,晚飯等我起來再吃。”

    “小姐……”張媽又有些欲言又止。

    “怎麽了?”白新語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

    原本熟悉的別墅一樓大廳,卻像是整體換了個風格一般。

    出自世界一流設計師之手的大廳,原本簡約大氣而不失優雅,以深深淺淺的各種藍色和白色作為主色調,是白新語媽媽最喜歡的風格。

    可是現在……

    她清澈的目光在大廳裏環顧一周。

    地上被鋪上了五顏六色的華麗地毯,天花板上原本模擬星空的燈也被換掉,現在是一盞層層疊疊的奢華水晶吊頂,更不用說突然多出來的無數華而不實的擺件,沙發上豔麗的毯子……整個大廳看起來,早已和優雅沒了絲毫關係,隻剩下有些暴發戶的誇張。

    白新語的目光在張媽身上飛快地瞥了一眼,轉身快步朝二樓走去。

    走到自己的臥室門前,她毫不遲疑地便伸手打開了門。

    雖然自從幾年前她出國留學開始,在家住的時候就變得很少,可不管她什麽時候回來,自己的臥室永遠幹淨整潔,好像她仍然生活在家裏一般。

    可是現在……

    門被推開的瞬間,白新語就怔在了那裏。

    她看著那個陌生得讓她完全認不出的房間好一會兒,才霍然轉頭看向了低頭站在一旁的張媽。

    這個在白家待了十多年的傭人,早已深深地低下了頭去,像是完全不敢麵對自己的小主人。

    “這是怎麽回事?”白新語明白張媽的欲言又止從何而來了。

    她的臥室,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一間,以粉色黃色為主的,充斥著無數蕾絲的房間。

    垂著蕾絲帷帳的公主床,粉色的巴洛克梳妝台,有著繁複雕花的白色衣櫃,以及隨處可見的各種她從來不會穿的禮服和璀璨到有些誇讚的配飾……

    白新語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小姐……”張媽的聲音低得就像蚊子一般,“這是……這是……”

    她已經不用解釋了。

    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人還未到,嬌媚的聲音就先一步傳了上來:“張媽,下麵那是誰的行李箱?怎麽髒兮兮地還放在客廳裏?”

    “弄髒了我們新買的地毯,你知不知道要你多少年的傭人工資才賠得起?!”另一個年輕些的聲音緊接著便尖聲響了起來。

    出現在別墅裏的陌生女人聲音,讓白新語的臉色沉了下來。

    張媽更是頭都不敢抬一下,喏喏地應著就退到了一邊。

    “還不快把它扔出去!”先前說話的女人猛然提高了聲音。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兩名打扮嬌媚時尚的女人,已經轉過了二樓走廊通向樓梯的拐角,出現在了白新語的麵前。

    走在前麵的那個女人,大約三四十歲年紀。妝容精致無比,身材保持得還算不錯。身上穿著一條紫色的複古魚尾裙,頭發嫵媚地盤在頭上,看起來頗有些風情。

    跟在她身後的,是個約莫二十歲大的年輕女孩。

    她同樣化著濃妝,眼角微微吊起,漂亮是漂亮,但卻顯得有些妖媚。身上粉色的,有著繁複蕾絲的裙子,和白新語在臥室裏看到的衣服明顯屬於同一個風格。

    她的手腕上、脖子上、耳朵上,也都有著各色的亮閃閃的飾品,

    兩人大概沒想到,這裏還有除了張媽的第二個人存在,那年輕的妖媚女孩,眼神有些刻薄地打量了白新語一眼,猛然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尖聲說道:“你是白新語?!”

    “你們是誰?”白新語冷冷淡淡地問道。

    對於這兩個突然出現在了她家別墅裏,還用那種居高臨下的語氣對張媽說話的女人,她心中已經隱隱有些預感了。

    果然,那年輕女孩又上下打量了她幾眼,不屑的目光從她腳上的帆布球鞋,簡潔大方的牛仔褲,白色t恤上一路往上,直到落到了她脂粉不施的臉上,眼裏閃爍的光芒最終變成了*裸的嫉妒。

    站在她身邊的那個女人,已經掩唇輕笑道:“原來是白小姐。”

    她不屑地看著一身樸素的白新語,臉上笑意更濃:“白小姐不是在國外讀書嗎?怎麽舍得回來了?”

    “你們是誰?”白新語再一次問道。

    “我們?”那女人有些好笑地輕笑了一聲,“我,是這裏的女主人。”

    她的語氣中,有著根本就無法掩飾的得意。

    那個年輕的女孩仍然嫉妒地看著白新語那張臉,此時聞言也輕哼了一聲。她的目光飄向了白新語的身後,道:“白小姐可以讓我一下嗎?”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隨意地理了理垂在耳側,精心燙成的卷發,道:“我和媽媽還要換衣服,晚上有個宴會等著我們參加,可不能……丟了爸爸的臉。”

    意有所指的話,卻完全不能打動白新語。

    她回眸看了眼身後那間麵目全非的臥室,冷冷清清地又問道:“這間臥室是你的?”

    “難不成還是白小姐的嗎?”那女孩也學著她母親的模樣掩唇嬌笑一聲,然後才像是想起了什麽般,恍然大悟地說道:“哎呀,這間臥室好像之前真的是白小姐在用呢。”

    “不好意思啊……”她假惺惺地說道:“我們都以為你在國外永遠不會回來了呢。”

    白新語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樓梯上又傳來了一陣“蹬蹬”的急促腳步聲。

    很快,她的父親白紹輝,就喘著粗氣出現在了她們的麵前。

    “看你,怎麽弄得一頭大汗的?”剛才說話還有些刻薄的中年女人,轉眼間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她的臉上迅速堆上了體貼又嬌媚的笑容,一邊快步上前扶住了白紹輝,一邊溫柔地替他拍了拍背,嗔怪道:“就算著急要見女兒,也不用這樣跑啊。新語好好在這兒,一時半會兒又不會走。”

    她一邊說著,一邊對年輕女孩使了個眼色。

    那個年輕女孩也連忙過去站在了白紹輝身邊,甜甜地叫了聲:“爸。”

    白紹輝“嗬嗬”笑了起來,似乎非常享受這樣的對待。隻是在對上白新語的雙眼時,目光還是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新語,你……你回來了。”白紹輝有些尷尬地招呼了自己女兒一聲。

    “嗯,爸爸。”白新語也向他問候道。

    她目光朝自己臥室一轉,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那女人就搶先說道:“哎喲你看我,差點都忘記了。”

    說著她又嫵媚地瞪了白紹輝一眼,似嗔非嗔地說道:“你看你,新語回來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連她的房間都沒收拾好。”

    說著她又看向了自己的女兒,對那年輕女孩說道:“曼妮,今晚上你讓姐姐住你的臥室,你去你表妹那裏擠一晚去。”

    “可是媽……”被叫做“曼妮”的女孩嬌滴滴地說道:“表妹和她父母出國旅遊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那就去住酒店。”女人又道:“你姐姐剛回來,肯定累了,今晚在家好好休息下。”

    白新語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這兩人演戲。

    她家在a市雖然算不上豪富,但是兩層的別墅,怎會連多的一間房都找不出來。

    剛才還趾高氣揚的兩人,此時卻像是一個比一個體貼。

    “新語……”白紹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自己的女兒,這才說道:“我還沒給你介紹過,這位是侯蘭,她是……她是你的新媽媽。這是白曼妮,以後就是你的妹妹了。”

    白新語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當時……當時我們結婚的時候,想著你課業繁重,又到了最關鍵的最後半年,所以……所以不想打擾你。”白紹輝又道。

    “這時候說這些做什麽?”侯蘭微笑道:“新語肯定累壞了,等她先休息下,這些事明天再慢慢說也不遲。”

    一邊說著,一邊又催促她女兒白曼妮:“還不快去收拾你的東西,把你的房間讓給姐姐!”

    “哦。”白曼妮像是委屈地瞟了自己母親一眼,低著頭嘟著嘴似乎有些不情不願,但卻還是乖乖朝臥室裏挪了去。

    “新語……”白紹輝看了看白曼妮的背影,又道:“我讓張媽給你收拾間客房出來,你先對付一晚上吧。”

    “客房都多久沒人用了,肯定很多灰,怎麽能讓新語住那裏呢?!”侯蘭卻又立刻搶著說道:“你就別管了,這裏就交給我。瞧你這一身汗的,快去換件衣服,一會兒生病了又該難受了。”

    “這……”白紹輝“嗬嗬”笑了幾聲,看得出真的很喜歡侯蘭這樣的體貼。

    “快去收拾東西。”侯蘭又催促自己的女兒,“沒看見你姐姐這麽疲倦了嗎?”

    “噢……”白曼妮委屈地應道。

    “不用了!”白新語卻突然說道。

    隨著她父親的出現,她的心卻越來越沉。 百度@半(.*浮)生 —梟寵冷妻之陸少借個色

    這裏明明是她的家,但不過半年時間,卻變得徹底陌生了起來。

    甚至連父親再婚,她恐怕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白新語有些心涼地想著。

    “我先去酒店住幾天吧。”她淡淡說道。

    一邊說著,一邊就朝樓下走去。

    “新語!”侯蘭卻像是有些急了,“都回來了,怎麽能住在外麵呢?讓你妹妹住外麵去,你睡她的房間,這沒關係的。”

    這已經是侯蘭在白紹輝回來之後,第三次提到房間。

    但每一次,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在說到房間的時候,都不忘強調,那房間,可是“白曼妮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