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事敗母女愁斷腸,謀商隊韌之為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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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了“蟲咬樹葉”怪力亂神一事,大昭國的朝堂著實動蕩了一陣子。

    有人被罷黜,有人被貶謫,還有人被升遷。

    這便是官場,稍有不慎,行差一步,等待他的命運便會不同。

    順啟帝也借此機會將朝堂好好的清洗了一番。

    此事之後,又過了月餘,諸位大臣勳貴依舊戰戰兢兢。說話、行事皆小心翼翼。之所以這般,全因順啟帝將案子壓了下來,引而不發。如此,遲遲不抓出幕後之人,便一天不可定案。一天不定案,那麽順啟帝便隨時可以再牽連進來幾位惹了他不高興之人。

    妖言惑眾、擾亂朝綱可是重罪。

    而前朝大臣們關心之事卻與瓏玥無關。

    她家皇帝爹結不結案,她不關心。治了多少大臣的罪,她也不關心。那幕後之人是誰,她也不在乎。誰當乞丐,又誰做宰相於她又有甚幹係?隻要這江山不更名換姓便好!

    她隻在乎這個自己穿越了時空,好不容易得來的“家”被有心人破壞了。

    世間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幸福之人有的是。

    縱使這一次抓了出來治了罪,也保不齊以後還會有新的幕後之人,新的陰謀詭計。倒不如將此案懸而不結,如一把利劍懸在眾人頭頂,起著警醒的作用。讓有心之人行陰謀詭計之前先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之於朝廷諸事,她又沒那個野心當女皇,想那起子糟心折壽的事作甚?縱是她有那當女皇的野心,也自認沒那個本事。

    小小一個穿越女,腦子裏揣著點子先進科學常識,便想於這以男人為尊的老八股朝代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了?想想就覺可笑。

    不是她小瞧了自己,她真就無這腦子。朝堂上那些子八股老爺們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他們自幼便習孔孟之道,可謂倒背如流。

    而何為孔孟之道?推崇“仁”之思想,皆道“仁者愛人”。可說的白一些,終歸維護的是封建皇權。

    這些人光是引經據典,說古講今,就可將自己聽個七葷八素。更何況那些典故細思之下別有用意,句句誅心。可謂是唇槍舌劍之下,置人於死地。

    論如此挖坑害人,瓏玥自認沒這腦子。她的小聰明、小伎倆隻夠維護她的小家。僅是這樣她便已覺得幸福。所謂知足常樂,不是嗎?

    這皇城之中,瓏玥不關心何時結案,不表示別人也不關心。

    延寧殿中,妍妃娘娘這月餘來過得忐忑惶恐。幾乎到了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之地步。多日下來已是“人比黃花瘦”了。

    這一日,妍妃娘娘終是忍不住,屏退下人,對著女兒錦鸞哭訴出來。

    原來,她便是那幕後之人。

    錦鸞聽聞登時一驚,朱唇大張,美眸圓睜,麵色煞白,竟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許久之後,錦鸞方回了心神,道:“母妃好不糊塗!怪力亂神,妄圖以假神跡左右朝堂,從而以牽涉後宮。如何治罪皆看父皇心情,輕,被申敕後宮爭寵,手段過激,禁足抄經罷了。若重……”

    錦鸞這一“重”字,令妍妃身形一顫,“重將如何?”

    “重便是叱雞司晨,後宮幹政,妖言惑眾,擾亂朝綱!”錦鸞一句一頓,如鋼釘一般刺在妍妃心上,令她雙唇發抖,麵色慘白無比。

    “如此大的帽子扣下來,縱是打入冷宮還算輕的!”錦鸞見她母妃麵色越來越差,搖搖欲墜的像是要隨時暈了過去。然,言辭犀利的並不放鬆,好似妍妃不是她親娘一般,再刺一刀,道:“父皇動怒,等著您的怕是一杯鳩酒了!”

    隻見妍妃連一聲都未發出,便眼前一黑,向後倒去。錦鸞這才收了聲,將她扶住,側臥於榻上。端起炕桌上還有餘溫的香茶,讓妍妃飲了兩口。而後再呼宮人進來,吩咐道:“去宣太醫!”

    宮人福身退下,去皇後處稟明情況,宣太醫入宮,自不必說。

    單說醒過神來的妍妃娘娘。女兒所說這些她心中自是明了,否則也不會連日來寢食難安。

    然,於她心中還是抱了一絲希望,人皆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何,皇上也會念著點兒多年的情分罷!

    “鸞兒,依你看,你父皇一直將此案壓著,可是便要就此作罷?”

    “就此作罷?”錦鸞冷笑,“以母妃對父皇之了解,可知父皇是那優柔寡斷之人?”

    “這……”妍妃猶豫了。皇上早年間殺伐果斷的狠戾她是見識過的。當年在太子東宮,皇後還是太子妃時,初懷身孕,肚子裏裝的便是如今的太子李隆佑。一位家世身份與皇後旗鼓相當的側妃於暗中動了手腳,欲要壞了胎兒,卻被抓了個現行。順啟帝當場震怒,押了側妃麵見先皇,最後竟以謀害皇家嫡出血脈之罪,賜了白綾。而那側妃娘家也因此受了牽連,被貶去了西北,至今未被起複。

    思及此,妍妃不禁膽寒。那側妃落得如此下場,其中定有皇後的手段。當初十五歲的少女竟能豁得出去不要血脈,而算計他人,這要多狠戾的心性?

    如今自己的行事卻是在挑釁她之地位,難保皇後不會出手治自己於死地。

    妍妃做如此之想確是冤枉了皇後,她可不是狠心絕情之人。當初那側妃之事,她也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隻是這浪掀得狠了些,將那一船之人皆覆於其下了。

    然,瑾皇後卻也未覺過分,擱誰得知有人欲害自己孩兒,下手也不會軟了。以瑾皇後的權謀,於後宅之中護住自己及孩子雖是全無問題。然,每日活得謹小慎微,草木皆兵,卻不是她想要。常言道:隻有千日捉賊,而無千日防賊的道理。人若想要害你是防不勝防。倒不如下一次狠手,殺雞儆猴。

    偏巧這位側妃就自己撞進了瑾皇後的手裏,當了皇後立威的棋子。日後若是再有想出手者,皆先要掂量自己的斤兩,有沒有強大的家族,又敢不敢拚上一族之前程。

    妍妃回憶著往事,越想越心驚,越想越膽寒。

    “那……那要如何是好?”

    七公主聽聞她家親娘如此無底氣,輕飄飄的一句話,險些氣了個仰倒!心中暗恨,她怎麽能有如此一個糊塗的娘。

    “父皇如今引而不發,想來是要清一清這朝堂上異聲。至於……”後麵的話錦鸞未有再說。她的父皇會念及兒女,而繞了母妃嗎?她不敢確定,父皇心中怕是隻有嫡出的兒子,怕是隻有瓏玥才是他的親閨女!

    隻輕歎一聲:“至於如何行事,且容我想想罷!”

    如今之計,怕是要將自己與明家速速綁在一條船上才好!在錦鸞認為,瓏玥於壽宴上那一手釜底抽薪,當是明家於背後謀劃。以她平日裏隻喜玩樂的,且直白的性子,怎可能有如此彎彎繞的心機?

    明家……明家……

    這明家怎就是瓏玥的外家?論相貌,論心智,自己哪裏不及她?隻不過依仗著有一個好外家罷了。因何自己未能托生於皇後的肚子裏?

    看著眼前這個自持有點子小聰明,卻從來用不到正點兒上的親娘。錦鸞心中自苦,殊不知,她是烏鴉落豬身上罷了!

    安慰了幾句後,錦鸞離了延寧殿,回了她的棲梧閣。

    坐於碧紗櫥中,直至夕陽西下方下定決心,定下計來。

    提筆寫了張字條。而後命身邊的大丫鬟取了一方新的洮河硯來,將字條與硯台一同置入錦盒,命了小太監來,將其與她在國學讀書的表哥送去。

    當初因著宮中閨學之事,錦鸞的舅舅被降了官職,外放。時至今日也未得回京,而她家表哥前年中了秀才,得以入國學讀書,方才獨自回了京。

    此時也隻有他能用上了。

    錦鸞此舉,卻不知,她才是真真斷送了最後的轉圜餘地。

    再說,裴元修。

    自那日壽宴之後,他於書房之內悶了幾日,列出幾個人名來,命了裴小暗地裏去尋。

    上一世他得封藩王,入駐北疆之後,組了兩隻商隊。而名單上之人,正是當初他商隊的管事。

    這一世命裴小去尋了他們,一來,是知道他們的脾性。二來,他們幾個都是有經商頭腦的可用之才。再有,這幾人上一世便是對自己忠心的,這一世用起來放心。

    思及上一世,裴元修又禁不住苦笑。

    初入藩地,他不過一個光頭藩王,手下隻有父親留下的裴家兵與幾位一同入生入死的將軍。其後再無得用之人。

    外有異族襲擾,內有官員為難。接管之路一步一步行得甚是艱難。

    其實,這些也不算什麽,最難之事卻是沒有銀子。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真真古人誠不欺我!

    若不是當初撫山郡王要控製他這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子,以聯姻之名欲將女兒嫁於自己為側妃,而後為表誠意施以援手,他還真不知道自己當初會如何焦頭爛額。 ㊣:㊣\\、//㊣

    思及此,裴元修不禁嘲諷一笑,想來自己也竟是靠著女人起家。

    有了前車之鑒,這一世他於征戰之時,便將不少繳獲之財,匿成了自己的私產。如今手頭雖寬裕,卻也不可坐吃山空。日後招兵買馬,籠絡人心皆是用銀子這處。

    不趁此時於京中還算輕閑時籌謀商隊之事,還待何時?

    這些日子以來,隻於心中念著九兒,竟險些耽誤了大事!九兒若是知曉,當笑自己乃紅顏禍水了罷!

    裴元修薄唇輕輕的揚,星眸中閃過一抹暖色。

    忽而,一隻灰白相間的鴿子落於院中,“咕咕咕”輕叫。

    裴元修抓了鴿子入手,自其爪上竹管內取出字條來。讀過之後,靠於椅上,輕笑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