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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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兒可想回京裏去看看?”裴元修目光柔和的望著小妻子。

    “回京裏?”瓏玥聽聞心中一喜,目光自跑鬧的孩子們身上收回,眨了再眨,滿含期翼的看著裴元修。

    “嗯,回京裏去,趕在萬壽節前!”裴元修輕笑著望向瓏玥,小妻子想爹娘、想兄長,他一直知曉。“徐敬海就要換防回疆城了,到時將徹哥兒一同帶回去。”

    瓏玥聽罷,頻頻點頭,心中已開始盤算帶些何物回去給家人。

    裴元修似是可以看透瓏玥的心思,道:“咱們的海上商船與陸路商隊皆回來了,待會兒我陪你去挑上一挑,看有何可心的帶去京中。”

    瓏玥聽聞眼睛一亮,笑道:“那敢情好,隻是要王爺破費了!”

    “又淘氣!找打!”裴元修伸出一個巴掌,於瓏玥麵前比劃了一下,在下人們都看不到之處,給了她屁股一下子。“爺的不就是你的?”

    “可說的呢!王爺的是九兒的,九兒的還是九兒的!可對否?”瓏玥捂了屁股巧笑。

    “嗯!”裴元修沉哼一聲,靠近她耳側以低沉的嗓音輕道:“可九兒卻是爺的!”語調極致曖昧,聽得瓏玥耳根兒一陣酥麻,淺笑著躲開去。

    夫妻兩人正在說笑,忽聽下人們急呼:“哎呀!小王爺!”

    “小王爺小心!”

    “小王爺……”

    瓏玥尋聲望去,隻見三個孩子:霆哥兒、小磊子還有陸潛,烏龜疊羅漢一般,摔在了一起,霆哥兒被壓在最下麵。

    跟在後頭的丫鬟、奶媽們就要上去攙扶。

    卻聽裴元修沉聲道:“誰也莫要過去,讓他們自己爬起來!”

    被他這麽一喊,丫頭們一愣,紮著手停了下來。紛紛詫異的回身望向自家王爺。

    “這……”

    瓔珞姑姑剛要說甚,瓏玥淺笑著,擺了擺手,道:“聽王爺的!”

    眾人張了張嘴,見親爹娘都發了話,別人自也不好再多說。

    而原本已咧了嘴,準備好待一被扶起後便扯開嗓子嚎一通的裴小王爺兆霆,見無人理采他們三人,自己顧湧雇傭的爬了起來。而後撇著小嘴,尋到他家娘親,紮巴著小手,說話還不算利索的喊著:“娘!娘!”

    一雙小短腿兒緊捯騰的撲入瓏玥懷中,一雙略圓的鳳眸眨巴眨巴,眼淚就要掉下來。

    然而,還未待他哭出聲,就被一雙大掌自娘親懷中抓了出來。

    裴元修將兒子放在大腿上,沉麵道:“莫要哭!”

    聲音並不嚴厲,然而,霆哥兒還是怔愣了片刻,癟著嘴將哭腔憋了回去。至於因何?他爹爹這張臉太嚇人。

    裴元修生就一張有棱有角的剛毅麵孔,平日裏本就無甚多於的表情,再加上長年征戰疆場,自然滿身煞氣。他這一副沒有表情的表情,縱是北疆的官員們見了,也心中一凜。

    故而,當裴元修以他認為並不嚴肅的麵孔對著兒子時,霆哥兒還是被嚇到了。

    “疼嗎?”裴元修發覺兒子的小身子一僵,自知嚇到他了,麵部線條盡量放得柔和,輕聲道:“摔倒了疼,可哭了便不疼了?”

    霆哥兒似懂非懂的點頭又搖頭,他畢竟方一歲多的年紀。

    “為男子者,可流血、可流汗,就是不可流淚。動不動便掉眼淚的是姑娘家。可省得?”裴元修一板一眼的教子。

    瓏玥瞅瞅滿眼迷茫的兒子,再看看一臉正重的裴元修,心中不禁偷笑起來,他這是將霆哥兒當成六、七歲的孩子來教了。

    不過,經他這一番說教,左右是將霆哥兒那點子小委屈岔了過去。

    瓏玥見此,方將兒子抱了過來,翻開他的小手心看一看,再以手摸了摸他的腿與手臂。其實方才見霆哥兒的表現已知曉他並未受傷,可是當娘的心總是親自驗看過了才放得下。

    都說小孩子的臉,六月的天,此話半點不假。

    霆哥兒此時便笑口大開的一手拿著一隻香蕉,跑去尋小磊子與陸潛去了。

    那兩個小子雖說比霆哥兒要大上一些,可也畢竟還不懂事,心中無那些主子爺的身份尊卑。方才將小王爺壓在了身下也未覺如何,隻是本著天性,摔疼了要找娘。

    這會兒也皆無事了,三個小家夥坐在花池子邊舉著香蕉大吃起來。

    日子轉眼又過了十天,裴元修請求回京省親的折子遞上去後,順啟帝見到,想也不想的便批了。

    笑話,自家寶貝閨女要回京看自己了,哪有不批的道理?

    於是,早在三日前,接到皇上的批複,靖北王府便忙碌的收拾起行裝來。

    “主子,奴婢要隨您回京裏去!”浣玉與滌翠癟著嘴道。

    “你們兩個便不要再與我強了,孩子還小離不開娘,且也不宜長途跋涉,再者,這王府上下也要有人打點不是?”瓏玥道。

    “以往不都是瓔珞姑姑打理?”浣玉回。

    “霆哥兒一直是瓔珞姑姑在照管,若是離了,那小子自難以適應。”

    瓏玥將浣玉的話堵回去,再看滌翠,道:“此次你家那口子留在府中打點一切事宜,裴小隨了王爺進京,你若跟了同去,不說留下個不足周歲的孩子不妥,浣玉帶孩子總會有些眼高手低之時罷!到時一個大伯子,一個弟妹,著實尷尬,你說幫是不幫?你們兩個皆留下也好有個幫襯不是?”

    說罷,瓏玥淺抿一口香茗,再道:“如今你們兩個早已我是我身邊的大丫頭,是管家娘子了!要幫著我分擔。怎麽還能如當初年幼之時那般,形影不離?”

    浣玉與滌翠二人啞口無言。隻默默的點點頭,幫著瓏玥對起禮物冊子來。

    再說前院。

    裴元修思索了兩日,覺得霆哥兒不能總跟著瓏玥,天天紮在脂粉堆裏,往後大了哪裏還能有男子氣概!

    雖說他也曉得,妻子的才學比之他身邊的幕僚先生們也不差,甚至更高,然而,她太過心善,許多陰狠權術她是斷不會教導霆哥兒的。

    可是,兒子的身份地位,往後的身邊卻離不開這些。故而,裴元修打算自小便開始引導,雖不至於此時便教導他這些,但是卻想讓他耳濡目染,自家的太子舅兄便是如此長大。

    於是,裴元修喚來了小馬先生,讓他為霆哥兒開蒙。

    小馬先生聽聞一怔,能當小王爺的先生,他自然心中竊喜,卻也覺得小王爺此時不足兩歲,是否太早了些。

    不過,見王爺如此篤定,也未多言的應下了。

    裴元修放他早回,收拾行裝,待兩日後與他們一同入京,往後他便與霆哥兒形影不離了。

    小馬先生告退返家,卻在院口看到信差,信是寫給沈茉娘的,心中好奇。想那茉娘與自己一般早已無了親人,且她為人性情孤冷,幾乎不曾有過手帕之交,這信是誰人來的?

    心中雖如此想,小馬先生卻也接過了信來,與信差道謝後,邊輕扣院門,邊低頭看信。信封之上的筆體蒼勁有力,一眼便知是男子的筆力,心中不免一驚,是何人?

    院門打開,洗硯站於門裏向小馬先生福身。

    小馬先生不著痕跡的將信藏入袖袋中。心裏很是雜亂,如何處置未一時想不出來。偷看他人之信,實不是君子所為,可是不看,他又……

    小馬先生心中矛盾,打算冷靜一下再行思索。

    定了心神,進到屋裏,見沈茉娘正在繡帕子。清了清嗓子道:“茉娘啊,我回來了!”

    “今兒個怎的這般早?”沈茉娘放下手中針黹,站起身來,問道。

    “嗯,王爺命我回來收拾行裝,兩日後與他一同往京裏去!”小馬先生如實回道。

    “去京裏?”沈茉娘聽聞,一顆心突然飛快的跳了起來,她是不是也要……

    “煩勞茉娘幫我打點一下行裝罷!”小馬先生又道。

    “隻打點你的?那我……”沈茉娘聽他話音便知不欲帶自己前去,心中不免難過。她還想著,若是得以進京,是否有機緣與皇上相見。

    “茉娘也想去京中走上一走?可惜我此次是公差,跟了王爺去,是給小王爺當開蒙的先生,不便帶你同去!”小馬先生誠肯道。沈茉娘為人清冷,難得有個想去的地界兒,然而此次卻是不能。

    沈茉娘聽聞並未多言,隻轉身出去命洗硯擺膳,口小聲叨念:“甚公事,無非便是王妃回京省親罷了!”

    小馬先生聽聞,心中苦笑,若不是王妃省親,你當藩王入京這般容易?再者,不論王妃省親與否,皆與自己無甚幹係,他不過是開蒙小王爺讀書罷了,怎又不是公事?

    “先生、夫人用飯罷!”

    小馬先生剛換好便服,就聽洗硯於外麵招呼。

    “來了!”他回了一聲,順手將換下的外衫搭在屏風上,轉身出去。袖袋中那未曾開封的信件飄落地下。

    飯桌上極為安靜,隻聞筷箸輕碰碗碟之聲。沈茉娘眉眼清冷,縱是洗硯這憨丫頭也覺出了自家夫人心情不好,小心的立於一旁伺候著。

    “洗硯,你也下去用飯罷!咱小門小戶沒這許多規矩……”小馬先生話音未落,就見沈茉娘撂下筷子起身就進了屋內。

    洗硯愣愣的眨巴了下眼,不知所措的望著小馬先生。

    “你下去罷!無事!”小馬先生苦笑一聲,擺手道。看著洗硯福身退出去,也再無心思用飯,胡亂扒拉了兩口,便也進了屋去。

    隻一進門,卻見沈茉娘站於屏風之前,手中握著一封書信,渾身顫抖著怒目自己。

    “茉娘?”小馬先生向前兩步,不用說也猜想到,那信件便是自己袖袋中那封。

    沈茉娘此時的心情說不出是懼怕還是發怒。

    要說,她一介有夫之婦與男子書信往來曖昧,已是世人所雲之:不潔。她應是怕的。可是,沈茉娘卻覺得她被小馬先生騙了。

    “馬如!你藏了我的信件,明知我想要往京中去,卻多加阻攔,隻為不讓我與聖上相見,你……你無恥!”沈茉娘渾身顫抖,一手捏著信件,一手指了小馬先生的鼻子怒斥。

    “茉娘……你說甚?那信乃當今聖上所寫?你與聖上,你……”小馬先生瞪大了眼睛,他於心中安慰自己,茉娘恐是皇上安置於北疆的一顆棋子,從前她不是也替王爺辦過此事……

    “哼!不是皇上又是何人?這信件乃皇上親手所書。想我與聖上兩情相悅,相見恨晚……”說著,沈茉娘將書信護於胸口,眼神流露愛慕與柔情,卻又在望向小馬先生之時變得淩厲,“你!是你!若不是你強娶於我,我與聖上又怎會飽受相思之苦?”

    小馬先生聽聞,眸光一立,急道:“茉娘,你說這乃是聖上親筆?”他是見過皇上墨寶的,還極為熟悉,拜王妃所賜,北疆與京中來往的折子,幾乎皆有順啟帝禦筆朱批。而非軍機內閣大臣擬皇上之意。尋常各地官員見聖上墨寶也未必有他多。故而,小馬先生對順啟帝的字跡、筆鋒是極為熟悉的。

    若是自己未曾看錯,那信封上的字絕非聖上所書。

    “茉娘,你可否將那信件讓我一觀?”此時的小馬先生出人意料的冷靜,全無那戴了綠帽子的暴怒,對沈茉娘流露出兄長親人的心疼,他覺得茉娘被騙了。

    “哈?”沈茉娘冷笑,道:“馬如,你這話講得好假,這信你當真未曾看過?”說罷,隻將信件丟入他手中,道:“我也不怕你做戲,看便由你看罷!”

    小馬先生接過信來,小心拆開,展信紙,隻見上麵字跡與信封之上的一般無二,不知為何,他忽的鬆了口氣,幽開口道:“茉娘,這並非聖上墨寶,你叫人騙了!”

    “呸!”沈茉娘啐道:“你才莫要哄騙與我!”

    “我怎的會哄騙與你?茉娘啊,平日裏王爺與京中的往來折子皆由我經手,聖上的墨寶我又怎會認錯?這真的並非聖上墨寶!”小馬先生急道。

    “哈?”沈茉娘冷笑一聲,“這皆是你要霸占與我的借口!”

    “我怎的霸占你了?茉娘,你這話好不誅心!”小馬先生臉色煞白,他從未曾想過自己一片癡心,於她眼中竟是這樣。

    “不曾霸占?那你怎會讓王爺撤了保護我之人,將丟於那小院之中任無賴之人尋事?這不皆是你之手段?”沈茉娘句句緊逼。

    小馬先生輕歎一聲,眼中盡是受傷,“茉娘,難道你當初應允嫁我,隻為了尋一方保護?可我真無逼迫你之意!你嫁不嫁我,王爺皆不會再保護於你!”

    當初王妃曾因茉娘對王爺生出誤會,以王爺那般將王妃如天的脾性,對茉娘怕是心生遷怒,如何也不會再管她死活,若不是自己,恐茉娘早已被攆出北疆。

    沈茉娘卻不聽他言,隻冷冷的盯著他,眼中閃著似有若無的瘋狂。

    小馬先生恍惚想起,王妃出此計時曾問過,他與茉娘可否兩情相悅,莫要生出一對冤家來。

    自己那時是如何的自信滿滿?再看如今,原來……

    可那信,確實不是聖上墨寶,有何人對茉娘別有居心?又或想將手伸向王府?身為裴元修身邊最信認的幕僚謀士,難免不會有人利用茉娘來對自己下手,小馬先生不得不多想。此時他能做的便是掐斷此事,即護了茉娘,又護了王府。

    “茉娘,這信……”小馬先生開口,卻見沈茉娘的眼神望向自己極為陌生,讓人覺得像狼,透著陰冷。

    他決定不再刺激與她。緩緩道:“茉娘,天色不早了,我們歇下可好?”

    沈茉娘冷冷掃他一眼。轉身往書房而去。

    小馬先生慘淡苦笑……

    轉過天來,自知茉娘是不會管自己了,便親手收拾幾件衣物,及常用物件。昨夜躺於床榻之上,他思索了許久,此事當不當與王爺說,最後還是決定瞞下,因為若是說了,不論真假,茉娘也無好果子吃的。

    於是,他半夜裏爬起來,將茉娘藏的信件皆毀了。她那首飾匣子有一夾層,他早便曉得,試著往那裏一番,果真見著信件。

    這一日,沈茉娘皆待在了書房中,縱是飯食也都是洗硯送進去。反正打定了主意不見小馬先生。

    小馬先生見此,也不勉強,待到上路那一日,囑咐洗硯照顧好家,便隨著王爺往京中去了。

    靖北王駕千餘人的隊伍行了半個多月,終於來至了京城北郊的十裏長亭。

    “停!”

    前方帶隊的周統領一聲大喝,王駕車隊緩緩停下!

    “回王爺、王妃,前方石亭處有人相迎!”周統領調馬頭來在馬車前回話。

    “嗯!”裴元修應聲。

    而瓏玥早便挑起了車簾子向外望去。不遠處,高大健朗的身形,一身月白緙絲團蟒直綴,站在那裏,身邊三個不足十歲的小小少年。

    車隊中,早有一道身影飛馬過去,口中大喊道:“五皇兄!”不是別人,正是李隆徹。那迎接之人正是英王李隆佐。

    瓏玥看清了那人,眼眶瞬間發紅,急忙著就要下馬車。

    裴元修先她一步下了車,再將她扶下來。

    瓏玥提了裙擺,向著李隆佐急走。到了近前,看著他朝自己張著的雙臂,習慣性的便要撲上去,卻生生的止住了。

    她已為人母、為人婦,不再是小孩子了。

    “小哥!”瓏玥福身。

    “九兒,你可回來了!”

    李隆佐卻是不管那麽許多,還如兒時那般抬手去揉她的頭,卻被後麵追著過來的裴元修不著痕跡的攔下。

    舉了懷中的兒子道:“霆哥兒叫小舅舅!”

    “小舅舅!”裴小王爺十分乖巧。

    被攔下狼爪的李隆佐正要給裴元修一拳,卻見到他懷中抱著的小娃兒,正閃著一雙與妹妹如出一轍的眸子望向自己時,咧嘴樂開,“這是霆哥兒?我那年去北疆他可還在你肚子中,如今都這般大了!”李隆佐對著瓏玥說道。

    而後伸手接過來,在懷裏掂量一下,“還挺壓手!好小子!”說罷,以一巴去蹭霆哥兒的小嫩臉兒。

    似有若無的胡茬子令霆哥兒“嘎嘎”笑起來。

    “小姑姑!”

    瓏玥低頭,三個少年中最小的那一個正在輕拽她的衣袖。

    “你是……霑哥兒?”

    “小姑姑,我是誰?”又一個少年問。

    瓏玥左右瞅瞅他,笑道:“你是那個最淘氣的霽哥兒!”

    “嘿嘿!”霽哥兒笑,那模樣與李隆佐相似非常。

    “咳!”邊上一直嚴肅站立的少年輕咳一聲,引起瓏玥的注意。那小大人的模樣,帶著點子少年老成。

    瓏玥笑道:“霄哥兒長大了,倒是越發穩重,是謙謙君子了!”

    “小侄見過小姑姑,小姑姑一路勞頓,可還安好?”霄哥兒有禮非常。

    “好!都好!”瓏玥回道,看著霄哥兒想親近又忍耐的眼神,她抬手輕輕揉了下他的發頂。就見霄哥兒的眸子瞬間就彎了起來。

    瓏玥暗笑:如何老成也還是個孩子啊!

    而後三個小少年十分勉強的拜見了裴元修,他們還記得是他搶走了自己最愛的小姑姑。裴元修無奈的笑著,摸了摸鼻子。

    “回宮中罷!都盼著呢!皇祖母為了你都未去普陀山還願!”李隆佐道。

    瓏玥與裴元修對望一眼,道:“那就隨小哥先回宮中!”

    隨後,裴元修吩咐裴小,帶了一眾仆從與精衛先回裴府安置。

    那裴府中的碧蒼院與外院書房,自裴元修與瓏玥成婚去往北疆後,就一直由內務府使了專人打理,故而,如今的裴府可以說一分兩半,一半住著裴老夫人、陳氏以及裴遠之。而另一半則被內務府看管了起來。

    裴元修對著裴小做了安排後,回到馬車前,發現原本寬敞的車廂內沒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他的小妻子被那三個小小少年霸占了。

    此時的瓏玥坐於馬車之內,懷中抱著霆哥兒,身邊圍著霄哥兒幾人,語音透著歡愉的在給他們講故事。

    裴元修淡笑一下,轉身上了烏騅,與李隆佐並駕而行去了。

    當他們自北城門進入京城之時,安定門兩側的邊道與路兩旁的茶樓酒肆,凡臨窗的座位皆是客滿。

    靖北王與瑞敏公主回京可是大事,許多人都想見一見這位大昭國第一貴女的風采。

    當然,百姓們更好奇,傳說中如畫一般的美人,在嫁了大昭第一煞神之後,如今變成了何模樣,是幸還是不幸?

    然而,他們卻必定要失望了。

    瓏玥於馬車之中,他們連個人影也見不到。

    待一行人馬車輛自皇城西角門進入之後,瓏玥下得車來,抬眼就見垂花門下一位身穿秋香色褙子的老太太正由雁容嬤嬤扶著,顫顫巍巍向自己行來。老太太的身側兩旁,是她的皇帝爹與皇後娘,其後隨著瓏玥的兄嫂與幾位姐姐。

    “皇奶奶!”

    瓏玥不曾想過,進了宮門竟有如此大的陣仗在迎接自己。她提裙擺,緊走向前,不待宮人擺上蒲團,便“咕咚”一聲拜了下去。

    “起來,起來,快起來!”老太後伸手去扶,“地上涼,仔細腿受了寒,石頭地硬,可磕疼?”

    “不疼!”瓏玥眼圈泛紅。

    就著太後的手起身,又福身向著順啟帝與瑾皇後拜下,“爹爹、娘親,女兒回來了!”

    “好!回來了好!”順啟帝淺笑。

    拜罷父母瓏玥再福身拜兄嫂。最後如多年前那般抱了太後的手臂,轉頭笑看裴元修。

    “兒臣裴元修拜見皇祖母,父皇、母後!”

    “嗯,免禮罷!這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太後見寶貝孫女麵色極好,眸子中透出的光亮一如出嫁之前,便知裴元修待她很好,“那可是霆哥兒?”

    太後越過裴元修,望向瓔珞姑姑懷中的小小子。

    “是!是霆哥兒!”瓏玥笑回,招手。

    瓔珞姑姑抱著霆哥兒上前行禮。

    “快讓哀家看看!”太後伸手便要接過霆哥兒。

    “您仔細累著,這小子可壓手著呢!”瓔珞姑姑笑著遞過去。

    “不怕,抱得動,抱得動!”太後接過霆哥兒,笑道:“這小子生得好!像他爹,是個男兒模樣!”

    瓏玥聽罷,撅一撅嘴,道:“怎的像孫女便不好了?”

    “像你也好!男生女相有福氣!”太後笑著嗔道:“都當娘了還如小時那般淘氣!這也計較!”

    “嘿嘿!”瓏玥輕笑兩聲。

    就聽太子李隆佑道:“這裏風大,咱們還是裏麵說話罷!”

    “好!裏麵坐下說去!”太後將霆哥兒欲要交還到瓔珞姑姑懷裏,她畢竟上了年紀,隻抱一會兒便累了,卻見順啟帝接了過去。

    一行人進了紫韻閣,就見呼啦啦一大片人跪拜請安。

    瓏玥仔細打量了一番,大多是皇氏族親。想來是借著此次自己回京省親到帝後麵前討個巧、買個好!

    待順啟帝免了他們之禮,瓏玥方不遠不近的與眾人頷首還禮。

    此時的她全無了平日裏於裴元修麵前的嬌俏,端莊溫婉卻又令人覺得高不可攀,縱是搬著梯子,也夠不到她的裙裾,儼然恢複了那高貴的嫡公主身份。

    裴元修不知為何,突然便覺心中一慌,好似要失去瓏玥一般。然而,當瓏玥朝他望過來,一雙美眸俏皮的眨了一眨,裴元修的心又放了下來。這個丫頭還是自己的小妻子,隻不過是套上了一個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殼子。

    那些皇家族人都十分的眼力見兒,隻坐了半盞茶的工夫便紛紛告退離去。他們心中明白,瑞敏公主回京省親,他們來拜見是對公主的尊敬,順啟帝心中自然歡喜,有誰不希望自己的寶貝子女被人關心呢!然而若是待得久了,耽誤帝後與女兒聯絡感情,那便要招厭煩了。

    瓏玥含笑頷首目送眾人離去,卻敏感的捉到一抹敵意十足的目光。

    一個年輕婦人,著的卻是郡君的大妝,不知是哪家郡王的女兒嫁進了京裏。瓏玥瞅著她有些眼熟,好似見過可又想不起來。

    這要是叫李景顏曉得了一定吐血而亡,她心心念念恨之肺腑的情敵竟然連她是誰也想不起來。

    然而,裴元修在看到李景顏那恨恨的一眼後,心瞬間沉重起來。上一世九兒就是因她而亡,這一世李景顏嫁入了東鄉侯府,不知會生出何變數。當初應該如對李建昌那般,順手將她也一並收拾掉就好了,裴元修有些後悔。

    打發走了一杆子無關緊要的人,霆哥兒瞬間便成了香餑餑。在姥爺、姥姥、舅父、舅母中傳遞。

    瓏玥倒是無人理了,她坐在裴元修的身邊,小聲叨念:“有了霆哥兒就皆看不到我了……”

    “兒子的味你也吃?”裴元修笑她。

    瓏玥朝縱鼻子,全沒了方才麵對一屋子人時的高貴清冷。

    閑聊了幾句家常,就聽宮人回稟,安王與平王兩家子來了。

    瓏玥笑著迎到門口。對兩位叔叔與兩位嬸嬸,她是親切非常的。

    平王妃心思直爽,進來就道:“我們來得真是時候,那起子不相幹的人皆走啦?”

    太後笑罵她:“走啦!聽聞你要來,都嚇跑了!”

    眾人掩唇笑。

    午膳是一家人於紫韻閣一起用的,當然這一家人還包括了瓏玥他皇帝爹的幾個小老婆和庶出子女。

    用罷膳後,瓏玥欲要辭了回裴府。

    “莫要回去了,今兒個便住在這宮裏,那驚蟄殿一直給你留著呢!”

    於是,瓏玥與裴元修兩夫妻被順啟帝留在了宮中。

    裴府裏,裴老夫人與陳氏頭半個月便聽聞裴元修與瑞敏公主要回京省親,還住在這裴府中,心裏一通緊張。她們欠裴元修先母的嫁妝還未曾還清,原本想著他們會一直居於北疆難再回來,畢竟凡王爺去了封地就再難回京。那嫁妝一事也就不了了之。可是她們卻忘了,裴元修娶的非一般人。

    此時聽下人來回稟,王爺與王妃被留宿於宮中了,頓時鬆了一口氣。

    裴遠之聽聞,似笑不笑的挑了下嘴角,起身離去。

    “夫君……”裴遠之半年前娶的妻子黃氏,向著太婆婆與婆婆福身後急急追了出去。

    黃氏是商家獨女,裴遠之娶她全因裴老夫人與陳氏之意,為的是她的嫁妝。裴府的產業於她們兩個婦人手中早已入不敷出,裴遠之又是個隻會花不會掙的。如今的裴府開銷皆是靠著與黃氏娘家合作的買賣來支撐。

    而黃氏嫁於裴遠之卻是看上了他的皮相,與那半瓶子晃蕩的才情。再者,她一介商家女,能嫁入官家也是抬高了身份,且,這裴府還不是一般的官家,出了一個靖北王爺,娶了大昭國最寶貝的嫡公主。這在外人眼中是何等的榮光!

    今兒個黃氏想著王爺與公主回府,定要好生攀攀關係。然而,於正堂中坐了許久,也未等來貴人,她倒是看出些端倪,裴老夫人與自己的婆婆似與王爺、公主不睦。而自家夫君在聽聞公主之名時也有些不大對勁兒。

    也難怪,她嫁進來這半年,一家子上上下下對靖北王與瑞敏公主絕口不談。

    瓏玥與裴元修被留在宮中住了兩日方才回了裴府。而在宮中留宿的兩日,裴元修自然大多數時間皆被順啟帝拘在了禦書房。若說曾經順啟帝對他還有忌憚之心,可自打那回留書出走,微服跑去看閨女。順啟帝就發現,裴元修也是個“英雄氣短”的,讓自家丫頭降了個死死的,就跟那狩獵的藏獒似的,幾乎是瓏玥指哪裏他便撲哪裏。如此,還有甚可忌憚之處,大事小事放心用即可。

    順啟帝於心中已將他視為自家人。

    兩日後,瓏玥本著震懾裴府眾人的原則,自然盛妝儀仗入府。

    裴老夫人等人早幾年便見過瓏玥的陣仗,心中縱是有懼,麵上也不顯現,倒是黃氏被嚇了個正著,她長了十幾歲年紀也於大馬路上見識過帝王出巡,可那也隻是看個熱鬧,如今闔府接駕,她為當事之人,才真真為那威儀莊嚴驚得連喘氣也覺困難。

    進了裴府,本著孝道,裴元修與瓏玥也要跟裴老夫人不疼不癢的寒暄上幾句。

    裴府上下規規矩矩的接了駕,迎至正堂。

    因著瓏玥幾年前甫進門時的恫嚇,裴老夫人中風多年,雖經過調養好了許多,但依舊身子不便,卻還是顫顫巍巍的由花媽媽扶著在正堂迎接。

    當裴元修與瓏玥進來之時,她一眼便看到了他們身後,瓔珞姑姑懷中的霆哥兒,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隻覺得自己的親孫子如何拍馬也追趕不上了。裴元修娶了嫡公主,得了兒子是當今聖上的親外孫,而自己的遠之卻因家門生計之故,委屈的迎了個商家女進門,這血脈之上便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

    思及此,一雙昏黃的老眼望向霆哥兒就生出厭惡之色來。麵上卻還要佯裝喜愛,道:“這可是咱們裴府的嫡長孫,我的……”

    不待裴老夫人講完,隻聽瓏玥淺笑道:“霆哥兒,來,叫老夫人!”那笑意並不達眼底。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直直打了裴老夫人的臉,讓她將未出口的“大孫兒”三字生生噎了回去。

    “老夫人!”霆哥兒糯糯道。

    “哎!哎!”裴老夫人強撐笑容,應道。想拿個物件當見麵禮,卻發覺自己能拿出手的最好的物什竟比不上霆哥兒頭上,那綁羊角辮的緞帶子綴著的幾顆珠子。

    於正堂坐了未有一盞茶的工夫,瓏玥便起身告辭。

    她與這一屋子人無甚可說的。且,若不是裴老夫人頭上頂著長輩的大帽子,這一屋子人的身份,還真就沒一個能夠跟她說上話的。

    見瓏玥起身,裴老夫人領著陳氏等人送至院門處。

    臨轉身之時,裴元修深深看了裴遠之一眼,目光中盡是警告之色。方才於正堂內,裴遠之雖一句話未曾講,始終沉默,可他那雙眼睛總是偷偷瞄向瓏玥,露出愛慕與留戀之色。這叫裴元修心中十分的不愉,自己的寶貝被覬覦了。

    裴遠之自然看出了裴元修眼神中的意思,心中不禁苦笑。如今的他經曆幾次科考失利,名落孫山,早已沒了當初的年輕氣盛。漸漸也看清了家中境況,否則,以他曾經的清高怎會順著長輩之意,娶個商家女兒?

    可這瑞敏公主就好似他年少時的一個夢,極美的夢,埋於心底,不願忘記。

    見到瓏玥回了碧蒼院,裴老夫人與陳氏長出了口氣,心中叨念:“還好,還好,未提嫁妝之事!”

    她們這心思若是被瓏玥知曉,定要笑得抽筋。

    自尋回了裴元修先母嫁妝中重要的物件,剩下那些銀兩,他們夫妻二人本就未當做一回事。

    再者,大昭以孝治天下,裴老夫人與陳氏挪用了裴元修先母的嫁妝是她們的不對,可若是為了銀子逼迫家中長輩,那裴元修不免要被外人戳脊梁骨。

    故而,瓏玥隻將這嫁妝銀子如一根骨刺般埋入那二人的心中,不時的跳出來讓她們刺痛一下,這目的也算達到了。

    這就如砍頭與淩遲的區別,一次結果了,不如鈍刀拉肉更折磨人。

    而黃氏不知別人如何之想,一心隻琢磨著與這赫赫有名的瑞敏公主修好。幾次登了碧蒼院的門,卻都被拒在了外麵。

    不是瓏玥瞧不上她,不給她這個臉麵。而是瓏玥很忙,除了隔三差五的要往宮裏頭去,還要自己的外家、裴元修的外家,以及表姐們要走動。

    裴元修也忙,幾日來皆被拘入禦書房中,與順啟帝議那兩方與北疆毗鄰的郡王封地之事。如果說,各個封地郡王各自為政,順啟帝並不擔憂,然而,這承郡王與撫山郡王大有同氣連枝之勢,這就叫順啟帝不得不忌諱了。

    如今,撫山郡王又將女兒嫁進了東鄉侯吳家,這用意何在?

    順啟帝一直打壓庶子,不讓其參政,為的就是恐將來有奪嫡之爭。老大與老二都是好孩子,心裏明白,可老四如今是越來越不安分,頻繁的與肱骨大臣之子飲酒談詩,雖未涉及政務,卻難免不令人想到他有結黨之意,這其中恐怕少不了兩地郡王的挑唆。

    於當爹的眼中,自家的兒子再如何也是好的,變壞了也是受人挑唆,順啟帝便是如此。

    時日過得很快,轉眼便到了萬壽節。

    依舊於靈囿宴群臣。

    在瓏玥與裴元修一同出現之時,所有人的目光皆集中到他們夫妻二人的身上。曾有不少人猜測,聰慧美麗的瑞敏公主遠嫁北疆的日子過得如何。許是出於看到他人不幸才能襯托我之幸福的心理,很多年輕貴婦、貴女皆覺得,再見之時,瓏玥必沒有閨中之時的光鮮靚麗。遠離親人,去那風沙極大的苦寒之地,又與軍中出身的粗人為伴,想來必是憔悴非常。

    然而,當未被歲月留下任何痕跡的瓏玥言笑晏晏的在裴元修嗬護之下出現於眾人眼前時。隻讓諸家女眷直呼上天不公,對瓏玥太過厚愛!

    “九皇姨!”宴席過半,一道柔柔女聲,輕喚瓏玥。

    “你……是茹姐兒?”瓏玥尋聲轉頭,隻見一年輕婦人站於自己不遠處,她身邊還有一個斯文非常的青年人。

    “是我,九皇姨近年可好?”莊雅茹淡淡的笑著,從容非潰,早已無了當年那唯唯諾諾的樣子。

    “好,一切皆好!茹姐兒如何?這位……”瓏玥掃向那青年,看上去二十一、二歲年紀。

    “九皇姨,這是我的夫君,張合。”

    隨著莊雅茹的介紹,那青年向瓏玥躬身施禮。

    原來,這莊雅茹於半年前嫁給了這個張合。說起來還有一段故事。

    張合家世貧寒,父親是私塾先生,母親是紡紗婦。

    他二人本素不相識。

    卻因為,莊雅茹的繼母逼迫她嫁給自己那不成氣,又死了老婆的鰥夫侄子。莊雅茹不從,他們就使出醃臢手段,哄她去寺中上香,欲毀她清白,令她不得不從。誰知莊雅茹拚著一死逃了出去,剛好遇到趕考借宿於寺中的張合將她救下,藏於書箱之內,逃過一劫。

    莊雅茹回到京中一狀就告在了瑾皇後麵前。因著她的娘親年幼時於瑾皇後身邊長大,故而,瑾皇後對她也多也分憐惜之意,再者她又曾經與瓏玥交好。瑾皇後自然要管,一道懿旨降至錦衣侯府,莊雅茹的繼母,以虐待嫡妻之女的罪名被罰入了祠堂,吃齋念佛。

    而後,本應該再無交集的莊雅茹與張合卻又再次見麵。

    這一次輪到張合遇難。有人頂了張合之名進了考場,而張合卻被攔在了外麵。而那日莊雅茹剛巧於此經過。

    都說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報之。

    莊雅茹自己有著可以上達聖聽的身份,又怎能置之不理?

    而這其中,出手相助莊雅茹的竟還有七公主錦鸞,這倒是叫瓏玥吃了一驚。

    考場舞弊,瓏玥於北疆似是聽聞裴元修說了一耳朵,卻未往心中去。張合縱使得以正了身份,卻也錯過了科考,好在轉過年來,因舞弊之事收監了不少官員,也摘了不少學子的舉人頂子,順啟帝開恩科,張合一舉中了二甲傳盧。

    瑾皇後覺得二人也算一段善緣,便給二人賜了婚。

    張合別看家境一般,卻是個溫柔端方之人,待莊雅茹極好。如今的莊雅茹也算是苦盡甘來。

    瓏玥聽了喜歡,卻遺憾道:“你成親我未能與你添妝,如今就當補上賀禮罷!”說著,將手腕上兩隻鑲嵌金剛鑽的鏤空累絲鐲子擼下來,戴在莊雅茹的手上。

    邊上坐著當姨父的裴元修自也要給見麵禮,淺笑著從腰間取下翡翠雙魚佩給了張合。

    瓏玥與裴元修於京城裏一住便住到了來年的四月。

    日子自然是順遂無比。

    開玩笑,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在順啟帝眼皮子底下欺負他寶貝閨女?

    四月初八,佛誕節。

    瓏玥替她家皇奶奶往皇覺寺上香。太後上了年紀,保養再得宜也落下點子老年病。這兩天便是腰疼病犯了。

    說是腰疼,不過以瓏玥穿越人氏的眼光來看,應該是腰間盤突出。

    瓏玥將霆哥兒送去了東宮,霄哥兒三個今日休沐,不必去書房跟著明理念書,剛好帶著然姐兒一起哄霆哥兒玩。

    然姐兒這妮子極喜歡霆哥兒,儼然將他當成了一個活的娃娃。瓏玥很熟悉那種眼神,就好像自己當初看然姐兒一般,可愛的娃娃。

    到了皇覺寺,瓏玥必然要去拜望她的食友,慧遠大和尚。

    慧遠大和尚見了她與裴元修,高深莫測的淺笑,道:“前世憾,今世了。”

    瓏玥一頭霧水,倒是裴元修聽了心中一突,而後對著慧遠深深一稽首。

    待到他們於慧遠大和尚的禪房中出來後,就聽裴多來稟,平親王世子於後山桃花林中將東鄉侯家的小公子揍了。

    瓏玥臉有些黑,這臭小子打架還打成習慣了,剛自北疆回來不足一年就又生出事來。

    “那東鄉侯家的小公子如何了?”裴元修問道。

    “回爺的話,已被他家隨從搭回去了!”裴多回道,“倒是不嚴重,隻讓世子爺卸了一隻胳膊!”

    “這還不嚴重?”瓏玥聽聞一怔,被那“卸”字嚇了一跳。

    裴元修安撫她道:“隻是讓那吳小公子手臂脫臼罷了!”

    “呃……如此便好!”瓏玥這才曉得,自己會錯了意。

    待到瓏玥來到後山桃花林時,就見李隆徹傻乎乎的站在那裏,一雙鳳眸盯於一處口中叨念:“……其素若何,春梅綻雪。其潔若何,秋菊被霜。其靜若何,鬆生空穀……”

    瓏玥聽聞,笑道:“你這最不愛文墨之人,今兒個怎麽也吊上書袋子了?”

    “嘿嘿!”李隆徹回了神,見是瓏玥,幹笑兩聲。

    “笑甚!將人打了還笑!”瓏玥嗔他。

    “他該打!”李隆徹皺了皺眉,眼神裏盡是厭惡,卻不再多說。

    瓏玥見此也不好多聞,心中明了,那吳家小公子必然是作了甚招他厭棄之事。卻聽他身邊的小祥子嘀咕,“那吳小公子吃了豹子膽,竟然要輕薄我家爺,沒被打死真真是輕的了。”

    “嗯,該打,打死也不冤枉。”裴元修耳力好,聽得清楚。他最煩此等紈絝公子。

    李隆徹聽了,立馬笑了,“還是姐夫向著我!”

    “如此,待回了宮中,讓你的好姐夫替你頂雷罷!”瓏玥白他一眼。

    裴元修笑看李隆徹,道:“燒香拜錯菩薩了罷?”

    “嘿嘿!”李隆徹摸著鼻子訕笑,轉過身去哄瓏玥。

    瓏玥嗔他,道:“想我幫你啊,先告訴我,你叨念那幾句是為了哪一個?總不會是吳小公子罷!”

    “這……此時我也說不清楚,待弟弟我打聽明白了再說與姐姐聽可好?”李隆徹說得誠懇。

    “好罷!你可莫要哄騙我!”瓏玥輕點了點頭。

    “小弟何時哄騙過姐姐?”李隆徹喊冤。

    當李隆徹揍了人,進了宮預備好了頂雷,卻發現那東鄉侯一家安靜之極,竟沒有跑到禦前告狀來。

    這事便這樣不了了之了。

    就連瓏玥也覺新鮮,如何他們也是四皇子默王的外家,倒是安生老實。連吳妃娘娘也沒跑到自家皇帝爹麵前哭上一哭。

    而裴元修卻心中明白,越是夾著尾巴做人,越有所圖。

    於京中又過了一個萬壽節之後,瓏玥與裴元修帶著霆哥兒返回了北疆。

    依著大昭曆來的規矩,不論藩王、郡王,皆要留質子於京中。

    若是生於一般的藩王家中,霆哥兒怕是要被留下了,可誰叫他有一個好娘親呢!

    不過,裴元修倒是希望他留下的,在京中可以拜明理這樣的大儒為師,這是多少學生求也求不來的。

    隻是霆哥兒還小,瓏玥舍不得,隻說待到他五、六歲再送回來!

    回到北疆,裴元修立時就忙了起來,一是,於京城裏待了一年,堆積了太多正事。再有,此次回京,定下的大計他要一步一步實施,一點一點布局。

    要收回封地,想名正言順並不容易,這局一布就是兩年。

    這兩年裏也生了不少的事,遠的,撫山郡王將郡王之位讓給了兒子李廣澤。近的,小馬先生與沈茉娘之間已裂開了一道無法修補的天塹。

    這事要自小馬先生從京中回來說起。

    為了讓沈茉娘曉得自己被人騙了,小馬先生厚著臉皮向瓏玥求了一幅順啟帝的墨寶。

    興衝衝的回了自家小院,還未進門就聽到了洗硯的討饒之聲。

    輕叩幾下門環。

    不多時,就見門打開,洗硯紅著眼眶站在門裏,見是小馬先生,急忙福身,而後讓了他進去。

    小馬先生瞧她一眼也未覺出有何不妥,心中又惦記有事,就急急進了屋去。

    招呼沈茉娘道:“茉娘,你看我給你帶了甚回來!是當今聖上的墨寶!”

    沈茉娘一聽,原本清冷的眸子瞬間便有了溫度。急上前來,卻在看了一眼後,輕嗤道:“莫要哄騙於我,這哪裏是聖上墨寶!哼!”

    “茉娘,這真是聖上墨寶,你看這裏的印鑒!”小馬先生伸手指著一處道。

    “假的!皆是假的!馬如,當初你往京裏去前燒了我的信,如今又弄了個假墨寶來哄騙我,無非就是為你當初燒信之事搪塞於我,你當我是傻的?”沈茉娘冷冷一笑。

    “茉娘,你怎的如此冥頑不靈?我這確是真的,是求了王妃討來的!你想想,聖上乃是明君,你又是有夫之婦,聖上如何能與你有首尾?”小馬先生說道。

    “有夫之婦?我那是受你逼迫的!哼!君占臣妻這史上又並非沒有,那唐明皇連自己的兒媳婦也能搶得,你這連個功名也被革了的布衣又算什麽?”

    “你!你!你!”小馬先生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憤怒的甩手去了書房。

    晚間用餐,小馬先生自然於書房之中不出來。他與沈茉娘見麵也是生氣,不如各自躲了的好。

    洗硯將飯菜為他送進去。

    天熱本就穿得輕薄,洗硯盛好飯,伸手臂遞上之時,袖子有些上翻。滿胳膊的青紫與簪子留下的紮痕一下子進入了小馬先生的眼中。

    “洗硯,你這傷從何而來?”

    “這……”洗硯支吾不言。

    小馬先生瞬間明白,也忘了避嫌,拽了她的手臂就去尋沈茉娘。

    “茉娘,你真的變了,變得狠毒非常,洗硯如此規矩憨厚的丫頭,你竟也下得去手!”

    沈茉娘輕蔑的掃一眼洗硯,嗤道:“老實憨厚?怎的你一回來便告狀?我變了?我如何變了?不過是懲罰個粗使丫頭,我自小於家中便是如此,不過是你不知罷了!你且去打聽打聽哪個高門大戶裏的奶奶小姐手中沒有打死過下人?”

    “茉娘,你……”小馬先生聽沈茉娘話中之意,她的手中還有丫鬟的人命?瞬間便覺眼前之人陌生起來。他隻知沈茉娘自小有才情,清高性冷,卻從未想到過……

    忽的,那個於他心中臨水而居的空穀幽蘭變成了有毒的曼陀羅。  [ban^fusheng]. 首發

    沒有了自己想出的幻象,醜陋就會暴露於眼前,小馬先生與沈茉娘之間所產生的嫌隙被無限放大。

    小馬先生覺得他難以接受,於是便逃進了靖北王府,兩年不曾再回過這個家。他將洗硯辭掉,又買了個婆子進來。

    畢竟他關心照顧沈茉娘已成了習慣,幾十年的感情不是說扔便可丟掉的。

    要說小馬感情不順,劉海倒是和洗碧成了親,如今洗碧大了肚子,把劉海高興得什麽似的,天天嘴角都掛在耳朵根上。

    這一日,裴元修正於外院書房議事,忽聽裴少急急來稟,王妃於湖邊涼亭暈倒了!

    ------題外話------

    親們,某羊我憋了許久改了又改,準備給每個好人都有一個好結局,終於憋出了一萬多字,然後,我去憋大結局下去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