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修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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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北候?”

    離開後宮,雲熙和傅瑤並沒有回雲府,而是先去了傅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他們自然要找傅權澤商量一下的。

    而且,這個時候也不應該報喜不報憂的。

    傅權澤聽了雲熙的話沉默了半晌,才道:“據我所知,鎮北候這人並不是奸佞之輩,他為人豪氣,絕不會受人脅迫。不過聽說他隻有兩個兒子,是不是問題出在他的兒子身上?”

    傅瑤忽然想到了那個女人,點點頭,“我覺得有可能,上次玲瓏就說過,馬慧嫻讓她去找一個女人,讓那女人去找鎮北候的二公子。很有可能是這個二公子跟馬慧嫻是一夥的。”

    此時,他們全家都集中在後院王氏的主院裏。王氏見女兒這樣關注外麵的事,不免惱了麵色,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有你什麽事兒?你爹他們不會想,要你操心?”

    王氏現在真的為這個女兒擔足了心,要是平時她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可她現在正懷著孕啦!還東奔西跑的。

    看看,今天不就是差點出事嗎?

    “明知道馬慧嫻在宮裏,還非要往宮裏湊,活膩味了,是吧?”王氏越想越生氣,忍不住伸出手指頭戳了傅瑤一下。

    傅瑤也不敢狡辯,悶頭承受,還委屈的看了王氏一眼,惹得王氏想再戳一下的都下不了手了。

    “你呀!”

    雲熙見嶽母動手,他心疼極了,可是嶽母教訓女兒,他一個做女婿的也不敢維護妻子啊!這不是不敬嗎?當下看著又心疼又著急,生怕王氏再來一下,及至看到王氏放下了手,他才鬆了口氣。要知道,傅瑤在家,他可是當寶貝護著的,別說動手指了,就是她掉根頭發都要心疼半天的。

    “好了,好了,孩子們都在呢!說這些做什麽?”雲熙的緊張傅權澤都看在了眼裏,心裏欣慰的同時也冒出了酸味,居然比他這個父親還在乎女兒。

    哼!

    所以,他的語氣就有些怨了,“下次見到馬慧嫻,直接殺了她,出了事我兜著。”

    真沒想到,這馬家的丫頭現在這麽厲害了,居然想害自己的女兒,那他何必再心慈手軟。

    “還是我爹厲害,”有權利就是這麽霸氣,傅瑤笑眯縫了眼。

    “是啊!你爹厲害,你也要給我聽話,”王氏沒好氣的道。又上下看了遍傅瑤,嗔怪道:“我怎麽發現你最近又瘦了?人家懷孕都是越來越胖,你怎麽越來越瘦了?”

    傅瑤低頭看了一下自己,沒有啊!她覺得自己越來越胖了。都有雙下巴了,她娘眼睛是不是有問題啊!

    “對不起,嶽母,是我沒照顧好五娘,”不管是不是,雲熙立刻認錯。

    “外麵的事情再忙,家庭還是最重要的,”王氏並沒怪雲熙,隻是叮囑了一句。對這個女婿,她現在越看越滿意,就這份心疼傅瑤的勁,也夠她歡喜的了。

    又說了幾句,傅權澤帶著雲熙去了書房,剛才的事情還沒討論完,他們要商量個好的章程來。隻是王氏說的也沒錯,傅瑤正是懷孕的時候,還是不要勞神的好,所以,翁婿倆才齊齊去了書房。

    後院就隻剩了女人。閑聊了會兒,傅瑤就將周雪的情況說了出來。

    “什麽?這麽危險了?”方氏一聽,不可思議的出聲,“居然還有這麽厲害的。”

    “馬慧嫻那麽毒的女人,什麽東西弄不來,”水婉琳聽傅瑤說過很多馬慧嫻的事跡,對她算是了解,出聲道。

    “她也太狠了,”方氏還是不敢相信一個女人會這麽狠。

    “怎麽不狠,你剛才沒聽說嗎?她還想殺五娘呢!”水婉琳不滿的看了方氏一眼,她覺得就憑馬慧嫻想對傅瑤不利,全家的人就應該聲討她。

    方氏哀歎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關氏在一旁也是愣愣的。她們久在後宅,傅家又是出了名的沒有爭鬥,後宅自然幹淨了,所以,她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爭鬥了。

    也早忘了女人狠起來其實比男人狠多了。

    “阿娘,你不狠,別人就欺負你,”關氏身邊的莎莎突然道。

    莎莎已經嫁了人,關氏千辛萬苦挑選的一家人家,人口相對來說簡單了很多。隻是在古代,再簡單的人家,也是複雜的。

    才出嫁沒多久,莎莎整個人就褪去了之前的無憂無慮,就是眉宇間,也多了煩惱。

    單從剛才的話語中就能聽出來,想來她過的也不是很如意。

    所以,臨出傅府的時候,傅瑤就將莎莎拉到一旁問她。

    “莎莎,我聽說你們家裏隻有兩兄弟,是不是有人給了你委屈受了?你別擔心,姑姑從小看你長大,自然不能讓人欺負了你去。”

    莎莎眼眶微紅,猶豫了好久才道:“是我自己笨,遭了人家的暗算罷了。”

    傅瑤眼睛一凝,細細聽莎莎說。

    莎莎嫁的這個人家算是中等人家,當初關氏就是看中了他們家裏人口簡單,才取中的。誰想到這家的兄弟媳婦兩人卻都不是善茬。沒有能力不說,一心隻想謀奪家裏的財產,又見莎莎的嫁妝多。幾次都算計著想拿走莎莎的嫁妝,當著人還反咬莎莎一口,說她誣賴他們。莎莎心性單純,哪鬥得過那些人,也就被欺負了幾次。好在他們顧忌著傅家,也不敢太過,可是這對從小備受寵愛的莎莎來說,卻覺得受了莫大的委屈。

    傅瑤雖然覺得這些都是小事,但她也是護短的,自然覺得莎莎委屈了。當下就道:“對這樣的人就要以惡製惡,他們不是想錢嗎?就不給他,扔了都不給他。我看你們家也挺複雜,這樣吧!我跟阿娘說說,讓你們家也分家。你們那兄弟不是老二嗎?就讓他們淨身出戶,開玩笑,真當我們傅家是吃素的不成。”

    在古代可都是長子繼承家業的,次子,完全沒有資格拿走一點東西,給你一點吃飯的錢都不錯了。

    臨了,傅瑤還是忍不住教導莎莎,“以後再有人欺負你,你就欺負回去。咱們家現在誰都不怕,怎麽能讓人欺負?”

    等傅瑤將此事告訴了王氏後,也就跟著雲熙回雲府了。

    她知道,莎莎這件事自有王氏會處理好。想當初,趙家那麽難纏,傅珊都成功的分出來了,現在,更是小事。

    **

    兩天後,朱氏在傅瑤的勸說下去了趟周雪宮裏。

    半天後,周雪歿了。

    傅瑤一個人在庭院裏站了許久。

    誠然,她一向不喜歡周雪,可是人之將死其性也善。

    周雪是可憐的,她身為庶女,又心思敏感,總認為別人不可能真心待她。所以,她就以自己的方式以期得到大家的疼愛。可是在內心裏,她對家人朋友都沒有一點感情。而她身邊圍繞的都是身份高於她的人,久而久之,內心裏就生出了自卑來。

    後來,她進了宮,還得到了皇上的寵愛,以為自己高人一等了,這才立刻開始在家人麵前耀武揚威,以為能將長久以來自認為的屈辱洗刷。

    最後,把親人全部得罪了個遍,使自己處在了眾叛親離的地步。

    其實這從另一方麵來說,這也是她自卑的表現。她妄圖施恩於傅瑤,打壓皇後,阻止她爹的升遷,無非就是想向人證明自己。

    可惜,雖然當了皇妃,雖然得到了皇上的寵愛,她依然跟從前一樣。

    終究,她也是個可悲的人。

    周雪沒了,是在朱氏的眼前沒的,朱氏是震撼的。她雖然為人豪爽,卻很少見到多陰險的算計,現在,看到周雪的慘樣……

    畢竟是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孩子,朱氏怎麽能不心疼?所以,她當下就同意了將賢哥兒帶回去撫養,並且一刻也等不了了,在她出宮的時候就強行將賢哥兒帶了出來。

    目睹了周雪的下場,朱氏怎麽能讓賢哥兒再呆在那個吃人的後宮?

    就是一秒她都不想讓賢哥兒呆。

    而因為朱氏的這一舉動,卻讓傅瑤陷入了被動。她本來是想找個適當的時機再將賢哥兒接出來的。

    可是,現在這樣,難免給了別人挑釁的借口,說他們不將皇宮放在眼裏,一個皇子想帶出來就帶出來。

    不過轉念一想,傅瑤也就釋然了。其實這樣也好,至少能保證賢哥兒的安全。不管怎麽說,放在宮裏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不知道周雪臨死前是不是懺悔了,反正朱氏從此後當賢哥兒是自己的親外孫,百般嗬護。

    傅瑤去看了賢哥兒一次,見他一切安好就放下了心,專心對付馬慧嫻了。

    上次的後宮對峙後,她們的仇恨更加趨於表麵了。傅瑤也更加明白了自家的處境:有馬慧嫻在,自家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都很難安穩,就算除掉了她,也還是會留下隱患。

    而最好的辦法,是徹底更正如今的局麵,看來得將之前的錯誤撥正一下了。

    想通之後,傅瑤就把自己的打算跟雲熙說了。然後,雲熙又連夜去了傅府,跟傅家的人商量了大半宿,終於製定了一套對自家有利的法子。

    這天後,朝廷上的局勢越來越緊張了,以傅權澤為首的一派和以鎮北候為首的另一派形成了對峙之勢。

    不過,誰都知道,鎮北候的背後是馬慧嫻。

    除了這兩派外,還有好多持觀望態度的官員,他們雖然在觀望,心裏可有自己的小九九。

    馬慧嫻所代表的是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可是皇上的親娘……

    想到這層關係,就有好多人站到了馬慧嫻一邊。

    不過更多的人看到的是傅權澤他們如今的權勢,還是跟在了傅家一派。畢竟皇上還小,將來是什麽情形誰都不知道。

    朝堂上局勢複雜,後宮也不平靜,傅瑤雖然不再來宮中了,但徐公公和春嬤嬤還在。所以,她對宮裏的情況很了解。

    馬慧嫻已經整個控製住了後宮,就是太皇太後,她也敢無視。

    傅瑤其實對宮裏的這些事情不是很感興趣的,自古以來掌握主動權的都是有兵權的人。後宮裏不過是女人的世界,根本不足為慮。

    隻是,她很想知道那個賬本的下落。以她的猜想,馬慧嫻很有可能將賬本藏在了太後宮裏。

    如果能將這個賬本找到,今後要做的事情就少了很多阻力。畢竟,官員太多,不可能全部撤職。

    隻是馬慧嫻太謹慎了,春嬤嬤暗地找了好幾個齊靈兒宮裏的宮女,都沒打聽出來。

    看來要找到賬本很難了。

    傅瑤有些頭疼。

    “好了,別去想那個賬本了,官員忌諱的不過是怕連累罷了。到時候出個告示不會追究他們受賄的罪責,那個賬本也就不足為慮了。何況,隻要兵權在,他們於我們沒有任何殺傷力。”雲熙見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出言安撫。

    傅瑤聽著有理,遂不去糾結那個賬本了。可是仍然睡不著,懷孕之後她的作息時間就沒了定數,有的時候整晚的不想睡,有的時候又睡個一天一夜。

    夜裏聽著外頭風呼呼刮著,一時半會的倒是也睡不著。傅瑤便是輕聲問:“你睡著了沒有?”說實話,外頭風刮得厲害,多少有些嚇人。她想著或許說說話,也就好些了。

    雲熙卻是果然沒有睡著,隻聽得他輕聲回話:“怎麽了?睡不著?”一麵說著,一麵卻是將手伸過來,將她攬入懷中。肚子大了,傅瑤隻能仰麵躺著睡,側翻身都不敢,生怕壓著了孩子,就是雲熙,平時也是小心翼翼的抱著她的。

    湊得近了,她自然是聞到了雲熙身上的味道。還別說,聞著那股子味道,傅瑤隻覺得心裏頓時平和安寧許多,倒是比安神香還要好用幾分。或許是因為想著他還在旁邊,可以讓她依賴,所以才這樣的安心吧?她閉上眼睛,輕聲答道:“嗯,有些睡不著。許是時辰還早的緣故。”這會子比起夏天的時候,自然是睡得早了許多。睡得多了,倒是有些睡不著了。

    雲熙卻是許久才回答,手中更是緊了緊,二人越發靠得近了:“你隻管放寬心,不必想太多。”

    在他看來。隻覺得是傅瑤這段時間太過焦慮所致。傅瑤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實際上,心中卻是擔心得緊的。隻是她越是如此,他看在眼底便是越覺得心疼。

    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會如此拚命努力,想要就將事情盡快的解決了。否則再這麽下去,傅瑤怕是受不了的。旁人懷孕之後都是胖了,她倒是好,反而清減了,看著如何不讓人心焦?

    “我知道。”傅瑤輕聲應道,將臉頰輕輕貼在他的胸膛上。她的臉頰有些冰,所以感覺雲熙的體溫倒是有些燙人。不過,卻是溫暖得讓人舍不得移開。滿足的歎息了一聲,她想了想,便是又問:“你說以後咱們會過怎樣的生活?”

    “怎樣的生活?”雲熙喃喃的道:“自然是幸福的生活了,等這些事情都了結了,我就陪著你還有我們的孩子四處去看,你不是最喜歡看風景的嗎?到時候我們一定要把天宇朝所有的地方都看夠,還有吃的,都要吃遍……”

    雲熙的聲音很低沉,在寂靜的夜裏聽著很舒服,聽著他美好的暢想,傅瑤終於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雲熙等她鼻息穩定後,也閉上了眼睛。

    這天過後,雲熙更忙了,常常是傅瑤起床後,旁邊的床鋪已經冰冷了,很顯然,他早就起床了。而晚上,直到所有人都睡著了,雲熙才回來。

    傅瑤總覺得雲熙最近有什麽事瞞著她在進行,前天水婉琳來看她的時候,也說傅家的人都神秘兮兮的,好像在運籌什麽事。

    難道是跟馬慧嫻有關的?

    “相公,你知道咱們的約定嗎?”傅瑤決定問清楚。他們之間有一個約定,就是夫妻雙方都不得有秘密,什麽事都要互相商量著辦。

    雲熙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的娘子,你啊,隻管好好的調養身子。其他的事情都是男人應該操心的,你現在不用煩惱半分。”

    約定的確說了夫妻之間不能有秘密,隻是傅瑤現在這樣,他怎麽舍得再讓她操心呢?

    傅瑤瞪了他一眼,纏著不放,一定要知道他們在合計什麽。“說,你跟我爹在忙些什麽?”

    雲熙卻是怎麽也不說。最後被傅瑤纏不過了,就看著她半真半假的道:“你是不是不放心你家夫君的能力?是不是擔心我會把嶽父大人的事情辦壞了?”

    傅瑤瞪他,雲熙卻一臉委屈的看著她。她心知是問不出了,心下著惱便伸出手在雲熙的腋下狠狠一扭:他這裏是最怕疼的地方。

    雲熙疼得大叫了兩聲,當然有誇張的成份在,免得傅瑤再來第二下;傅瑤聽他叫得慘烈,雖然有些懷疑,不過還是放下了手沒有再擰他第二下。

    雲熙卻沒有放過她,起身伏在她耳邊道:“你現在發狠是不是?看我晚上回來怎麽收拾你。”說完快快跳開,看著傅瑤笑得很有些暖昧不明。

    傅瑤聽到雲熙的話,立時便想起了前幾日的事情來。因為看著雲熙每晚都忍的很難受,她就將一些事情告訴了他。

    身為古代人的雲熙自然不知道女人懷孕後,隻要胎相穩定後是可以進行夫妻生活的,有的時候甚至還是有好處的。

    傅瑤將這些一說,雲熙自然興奮了,當晚就拉著她做起了隱忍許久的事……

    想到這些,傅瑤臉上的紅暈一下擴散到了脖子;她有些惱羞成怒,伸手抓了一個枕頭就對著雲熙扔了過去。

    雲熙接過枕頭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大笑著出去了。恨得傅瑤在床上連連捶了兩下,也許自己不應該告訴雲熙能夠同房的事兒,不然他今天哪裏會如此這般的得意?自己卻拿他一點法子也沒有。

    隻是不告訴雲熙,讓他每晚那麽辛苦,她也心疼。

    雲熙雖然沒有告訴傅瑤自己在忙什麽,但她還是敏感的感覺到了朝廷上的局勢:兩方爭鬥越來越白熱化,而雲熙,也加強了京城的防禦,還有,周元建,好像也要調回來了。

    這可是件大事,周元建這些年一直在邊疆抵禦外敵,很少回到京城。就是逢年過節,也隻是派人捎東西回來,因為要防守邊疆,他輕易是不能動的。

    現在,周元建回來了。

    傅瑤暗自猜想,是不是她爹已經開始動作了。

    周元建的手上擁有著天宇朝三分之一的兵權,這也是之前雲夫人一直忌憚傅家的緣故。而另外的兵權就集中在雲熙和鎮北候手上。馬慧嫻即使有鎮北候的兵力,但是對上雲熙和周元建,還是處於下風的。

    這樣看來,她爹也是做了萬全的把握。

    正這樣想著,她娘忽然來看她了。

    “你現在月份越來越大了,別整天想著那些外麵的事情,朝堂上的事情有他們男人在,要你操什麽心?”王氏一來,就把傅瑤教訓了個遍。“還有雲熙,他在外麵累了,回來後也別煩他,多給他做點滋補的湯水喝喝。做人家妻子的最重要的是相夫教子,這才是女人該做的事。那些生意什麽的,以後也別插手了,直接交給管家去做,你隻要跟我一樣,在家看看賬本就行了,別整天想著亂跑……”

    傅瑤委屈的癟嘴,小聲咕噥,“人家才沒亂跑呢!”

    自從懷孕後,不管是她還是雲熙都加了小心,哪敢隨便往外跑?

    “我這不是提醒你嗎?”王氏分貝加大,瞪了傅瑤一眼,“我怎麽聽說你一天到晚的吩咐蓮蓉去我們家探聽消息?”

    傅瑤舌頭一吐,的確,她現在所知道的消息都是從傅家打探到的。雲熙不說,她又擔心,隻好用這招了。再說,以前不也是這樣的。

    傅瑤覺得很委屈,小貓樣的看著王氏。

    王氏被她這樣一看,聲音放軟了,“我也不是不讓你打聽,隻是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不管是雲家,還是傅家,都到了最後的生死存亡時刻,所以,咱們這些幫不上忙的人,就不要給他們添亂了。知道嗎?”

    傅瑤撅著嘴嗯了一聲。她娘說的也很對,隻是傅瑤的性格一向很強,也不喜歡凡事被蒙在鼓裏,所以才一直打聽的。

    “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王氏歎道:“隻是不管是你爹還是雲熙,都是家庭觀念很重的人,如果你萬一有個好歹,你說他們會不生氣?到時候難免會做出什麽事來。這樣一來,咱們兩家可就真的完了……”

    王氏又說了很多厲害關係,終是讓傅瑤答應從此後安心在家照顧雲熙,不再去打探朝堂上的事情了。

    因為,現在來說,她最大的任務就是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

    王氏來看她,傅瑤隻有挨訓的份。但是水婉琳來看她就不一樣了。

    不知道是不是還不放心女兒,王氏回去後就讓水婉琳沒事多來陪陪傅瑤,也好讓她沒有心思想別的。

    所以,水婉琳很開心的遵從了婆母的命令,三不五時的就過來跟傅瑤聊天。

    她們倆聊天就很隨意了,水婉琳知道的多,又喜歡說,再加上妞妞正好到了學說話的年紀,幾個人在一起倒是很歡樂。

    “知道嗎?你三姐的婆婆現在可神氣了,”水婉琳神秘的道。

    “嗯?”傅瑤正在幫妞妞剝香蕉吃,聞言疑惑的看向她。

    水婉琳諷刺的一笑,“不知道她怎麽搭上了太後娘娘,現在整天往宮裏跑。不僅如此,還總是跑到傅珊家去耀武揚威,擺婆婆的譜,吩咐傅珊做這做那的,可囂張了。”說到這裏,她氣憤的狠咬了口妞妞手上的香蕉,惹得妞妞睜著大眼睛迷茫的看著她,水婉琳卻繼續道:“前幾天我跟阿娘去看傅珊,正好碰到了她婆婆在命令她去廚房做飯給她吃,還不讓丫鬟動手。阿娘氣不過當場就刺了那趙夫人一句,趙夫人見阿娘出聲了,就說了一大堆的難聽話。說什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既然是人家家裏的人了,娘家人就不要管那麽多啊!還有,她在教導兒媳,外人就不要插嘴之類的,說的阿娘都氣紅了臉。”

    傅瑤聽到這裏,也是一肚子氣。不管怎樣,趙夫人都不該這樣說自己的母親。古代,婆婆怎麽教訓兒媳婦都有理,可是一般的人家都會講些臉麵,比如當著娘家人的麵,是不會太給兒媳婦難堪的。可這趙夫人呢!明顯的是找機會報仇。

    還不就是因為上次傅珊分家的事情嗎?

    真是小人,一朝得誌就蹬鼻子上臉的報複。

    “哼!以前還不是看我們臉色行事的,現在,敢這麽囂張,靠的還不是太後。”水婉琳不屑的出口。

    傅瑤初初聽是生氣,可是聽到後來忍不住思索了。那趙府她是知道的,沒有任何利用價值,根本不值得齊靈兒拉攏。可是趙夫人卻經常往宮裏跑……

    齊靈兒的很多舉動都是馬慧嫻授意的,現在她們需要拉攏的是對自己有用的人,可是趙府橫看豎看沒有一點值得人利用的地方。

    隻除了一點——他們跟傅家是姻親。

    “四嫂,改天你要跟我三姐說一聲,讓她少跟趙府的人打交道。”傅瑤道。不管齊靈兒是看中了趙府的什麽,讓傅珊遠離總是好事。

    水婉琳被她的認真弄懵了,也正經了神色,猶豫了片刻道:“趙夫人畢竟是她的婆婆,硬要上門她有什麽辦法?”

    也對。有這層關係在,傅珊還真不能做的太出格。

    傅瑤眼睛一轉,道:“那就讓阿娘將三姐和三姐夫他們都接回去住一段時間,就不信他趙家的人還敢找上傅府去。”

    水婉琳點頭,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現在可不是平時,她雖然很少關注朝廷上的事情,但從來往的夫人口中還是聽到了一些苗頭。好像自家公公跟皇上和太後之間有些齲齒。這趙府突然跟太後走近了,難免會有陰謀在裏麵。

    兩人隨後又商量了一些細節及要防備的事情。

    隻是,她們還是晚了一步,傅珊的確被人盯上了。也正如傅瑤所猜測的,人家盯上的是她們家。

    剛把傅珊一家接回傅家的當天,趙文博的父親就在朝廷上彈劾傅權澤。說傅家濫用職權收受賄賂。而收受的賄賂居然很可笑,就是傅權澤送給傅珊的那座宅子。

    人家給你兒子送了套宅子,你居然要告人家,真是……

    朝廷上的官員對趙家真是無語了。

    被親家這麽黑了一把,傅權澤自然很生氣,不過他並沒有處於被動的地位。立刻反參了趙家一把,將更多的罪證擺上了朝廷。

    想當初剛回京城的時候,傅權澤就對趙家很不滿了。自家被流放的這些年,那趙家對傅珊可不是很好。要不是看在女婿的份上,他早就將趙家趕走了。

    不過,雖然放過了他們,他可是搜集了很多他們的罪證,為的就是有機會的時候用一下。本來是想著上次傅珊分家的時候用的,誰想到趙家那麽弱,他隻是用了一點計策就成功了,這些罪證也就沒用上了。

    現在嘛!拿出來正好。

    所以,當下朝堂上就炸鍋了。趙家參傅權澤的隻是他貪汙了一棟宅子,而傅權澤參趙家的可是好多種實打實的罪名,什麽結黨營私啊!什麽圈占民田啦!……

    都是大罪。

    這下趙家被擱在火上烤了,以傅權澤為首的百官立刻下令刑部對趙家進行了審訊。審訊結果自然是樣樣俱實。

    最後,趙家被抄家,全家貶為平民。當然,這還是傅權澤看在傅珊的麵子上從輕發落的。

    而傅珊和趙文博……傅權澤也利用了一下自己的職權,隻罰了少許的銀錢。

    然後,全部照舊。趙文博繼續做他的官,傅珊繼續做她的少奶奶。

    他就是奸臣怎麽了?要罵就罵好了,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的話,這官還不如不當呢!

    馬慧嫻利用趙府來這一套自然不可能準備就能將傅家怎麽樣了,憑趙家,還沒那麽大能力。她隻是想趁此機會讓傅家的人忙碌一陣子,起碼給自己爭取多點的時間,趁他們忙這事的時候自己也可以做些別的。

    誰想到,一個回合不到,趙家就慘敗了。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馬慧嫻輕嗤。就讓他們隨便想個什麽罪名誣告一下傅權澤,沒想到他們就想到了這個不輕不癢的罪名。

    馬慧嫻頭一次無語了。

    傅瑤聽說後也是笑了好一陣子,找了個這麽蠢的豬隊友,也是馬慧嫻的失算吧!

    不過這樣也好,將趙府趁此機會拔掉總比以後被暗算的好。

    雲熙倒是對這些事沒有什麽看法,他在忙著自己的事,仍然很晚才回來。

    這天,天黑的很早,進入了深秋,溫度也低了很多。傅瑤遲遲不想睡,便拉著蓮蓉她們一塊兒烤火。

    因著傅瑤懷孕,再加上最近事情多,所以,蓮蓉的婚事一直沒有辦,這也是她自己主動要求的。

    誰都能感覺到現在局麵緊張,她怎麽能隻顧自己呢?

    翠柳捧了一盤子生過來小心的埋在炭灰裏。這個可是要考技術的,這火大了不及時翻,就燒焦了,哪裏還有法子吃?

    不過翠柳倒是熟練,一隻黃銅火夾子來回動作著,那些生果然一個個都是烤得正好。放在旁邊晾涼一些,生也就脆了,趁熱吃著特別的香。

    翠柳隻管烤,倒是傅瑤和蓮蓉吃了個樂不可支。

    傅瑤看著地上一堆生殼。低聲笑起來:“咱們光顧著吃,可還該給翠柳留一些才好。”

    翠柳笑了笑,渾然不在意的揮舞著火夾子繼續烤生,“看著你們吃得香甜。可比我自己吃了還高興呢。以往冬天的時候,我就和南風兩個偷偷的烤生芋頭吃。可香甜了。”

    傅瑤故意板了臉咳嗽一聲,“好啊!竟敢偷吃,也不怕我罰你月錢?”

    翠柳手中動作頓了頓,哭笑不得看傅瑤一眼,口中卻是配合求饒道:“可別,少奶奶千萬別。”頓了頓卻是又眉開眼笑:“俗話說吃了人的嘴軟。拿了人的手短。少奶奶吃了我這麽多生,好歹饒了我一回。”

    傅瑤肅穆點頭,一副慈悲樣子:“既然你這般求我,那我就饒了你一回。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就罰你替我烤生吧。”

    蓮蓉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的笑起來,險些被口中的生給嗆住。翠柳看得好笑。順手遞了茶過去給蓮蓉喝了,口中埋怨:“你也小心些,可別明日嗆壞了,有人心疼呢!”最後那句話拉長了聲音,連表情都是變得古怪起來,眼睛咕嚕嚕看著蓮蓉轉了轉,麵上掩不住的笑意。

    蓮蓉雖然沒有成親,但跟對方的親事已經說定了,兩個人私下裏也見過幾次,這些自然不是秘密。

    聽著翠柳取笑,蓮蓉驀然漲紅了臉,也不知道是剛才嗆的,還是這會子羞窘得。臉頰紅紅的像是抹了一層胭脂似的,狠狠瞪了翠柳一眼。

    傅瑤和南風俱是看在眼中,都是忍不住吃吃的笑起來。

    “哎呀!蓮蓉臉紅了,是被我說的,還是想到了什麽人?”翠柳更是戲謔。

    蓮蓉越發惱怒起來,索性站起身來就要過來撕翠柳的嘴。口中惱恨道:“你這小蹄子,胡說什麽?滿嘴胡沁,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叫你胡說——什麽有人心疼?我看是你自己有人心疼吧!”

    經常跟著傅瑤,蓮蓉的口才也變好了,立刻反擊翠柳。

    “我當然是相公心疼了,就是不知道你是誰心疼呢?”翠柳也不遑多讓。那眼神肆無忌憚在蓮蓉身上掃著,眉梢眼角俱是調笑的意思。

    蓮蓉畢竟沒有成親,不能像翠柳說的這麽露骨,當下惱恨得直跺腳。“我去給少奶奶再拿點生來,”留下這句就倉皇的逃出去了。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身後留下了一串笑聲。

    “哎!等我生產過後一定要盡快給蓮蓉完婚啊!”傅瑤道。蓮蓉年紀已經很大了,不能再耽誤了。

    翠柳玩笑上癮了,又看了眼南風,對傅瑤道:“少奶奶,您要操心的事情可不止蓮蓉這一樣,還有人等著呢!”

    南風見翠柳說話之前看了眼自己,哪有什麽不明白的,當下臉也紅了。不過麵上倒是坦蕩蕩,也沒有太多扭捏,“胡說,別想胡亂編排我。我還早呢!”說著看向傅瑤,婉轉哀求:“少奶奶聽聽,可要替我做主才是。這人戲弄完了蓮蓉,又瞄準了奴婢呢。”

    傅瑤卻是不理會二人的相互打趣,隻笑眯眯的看著她們道:“是不是戲弄你,聽聽不就知道了?翠柳,看你言之鑿鑿的樣子,還不快說來聽聽?”女人麽,誰不八卦?誰不愛聽這些個事情?就是傅瑤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翠柳看著南風“嘿嘿”幹笑幾聲,本想逗逗南風,看著她一臉平靜,反倒是她有些鬱悶了。不過她想不管是誰聽了接下來的話,必然都是維持不住鎮定的,當下便是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笑道:“不知道少奶奶還記得不記得水寒的兄弟有個叫王陵的?”

    “王陵?”傅瑤低聲念了一回,終於是想起來,笑道:“是不是那個經常跟在水寒身後的那個?雲熙的長隨?”

    翠柳忙點點頭:“正是他了。前幾日,那王陵還拖了水寒來問我關於南風的一些情況。我私心想著,這算是什麽意思?那王陵和南風可是沒有半點瓜葛,便是拉著水寒追問了一番,誰知那水寒說,怕是王陵看上了咱們的南風呢!”

    這件事情自然是讓人驚愕的。傅瑤側過頭去看南風,唇角也是染上了幾分笑意來。南風是學武之人,那王陵也是學武之人,兩人也算是有共同語言。而且,既然王陵是雲熙的長隨,還是水寒的兄弟,為人自是不會差的。

    當下,心裏已經有了七八分滿意了。

    翠柳如願看著南風麵色慢慢變紅了,登時得意起來,她剛才沒猜錯吧!

    南風幾乎說不出話來,好半晌終於是跺了跺腳,話都有些羞意在裏頭:“你胡說什麽——人家又不認得我,打聽我做什麽?”隻是那副羞窘之態,卻是如何也掩不住。神色也到底不如方才那般落落大方了。

    傅瑤仔細的看了一回南風,南風穿的是一件碧水色的襖子,底下是深青色的裙子,裙子上壓著一條淺薔薇色的宮絛,結的是如意靈芝的樣式。除了這個,也就隻還有一個香囊了。那香囊雖然料子不算好,可是看得出也是別出心裁的。南風身段略高,整個人顯得高挑俏麗,麵上顏色也是極好。

    傅瑤看著不由便是笑起來,點頭言道:“有人來問也是正常的。生得這樣好,可不是叫人惦記?”

    一句話登時越發讓南風紅著連訥訥的說不出一句話來,好半晌才恨聲道:“連少奶奶也是取笑我了!”

    傅瑤笑著搖頭:“我可是說的大實話,哪裏是取笑了?”隻是瞧著那滿麵笑容的樣子,怎麽看也是不能讓人信服的。不過很快她便是看向翠柳:“那你是怎麽回話的?”

    翠柳卻是不肯就這樣輕易的說了,反而看向南風。南風心中焦急,不由磕磕巴巴的問道:“你沒說罷?”雖然她們是丫頭,可是畢竟也是女兒家,哪裏真的能這樣隨便的就將這些細節說給別人聽了?南風自然是著急的。

    翠柳見目的達到了,登時笑起來,“你當我是豬油蒙了心的那等子糊塗人?這樣的事情,哪裏能隨便說?我隻讓水寒轉告那王陵,若是真有那個意思,不妨親自跟少奶奶提起,不然請了哪一位有頭麵的媽媽來幫你說和也可以。我可是一個字都沒透露。不過倒是替你打聽了一些事情。”

    南風聽了這個話,登時鬆了一口氣,心也才落回了肚子裏。算是放了心。心中更是對那王陵有了幾分留心。本想問問情況,隻是想著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忍住了,隻做出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來。

    倒是傅瑤按捺不住,又或是心軟替南風問的:“你都打聽了一些什麽?”

    說起這些事情,翠柳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尤其是見傅瑤難得的開心了。這些日子來,少奶奶總是眉頭深鎖的,她們這些下人看著也揪心,今天能讓少奶奶笑,自然要賣力點了。

    當下翠柳便是笑著將自己打聽來的消息仔細的說了:“那個王陵是很小就跟著少爺的,父母都不知道在哪裏,也是個有本事的。因為隨時跟著少爺東奔西跑的,所以婚事就這麽耽擱下來。原也說了幾個,隻是他自己瞧不上。若是……成了,以後倒是沒有公婆之間的煩惱,也沒有小姑子給氣受,能過清靜些的日子。那王陵本人脾性也是挺好,就是有些個悶聲不大開口。幹活也十分勤懇,是個有擔當的。”

    翠柳再口無遮攔,也不好說若是這王陵和南風的好事成了,這可是於南風的閨譽有損的事,於是隻是含糊的帶了過去。隻是饒是如此,誰有不明白她的意思?當下傅瑤笑得意味深長,而南風倒是滿麵羞紅。

    任你再大方的人,提起這些個事情,大約也沒有能不羞紅臉的。

    南風自然是不好意思說話的,傅瑤倒是笑起來,真心替南風歡喜:“若是翠柳打聽得沒差,那這件事情便是極好的了。”

    雲熙身邊得力的,自然是不會差到哪裏去。對於這個,她倒是是有幾分信心的。隻是也不知道那個王陵到底是對南風有多喜歡?又肯付出多大的誠意?

    翠柳笑著點頭:“可不是?這可是頂好的事情。就算嫁了,也能回來繼續跟著少奶奶,哪裏不好了?知根知底的,也比配給別人好。就在咱們府裏頭,將來就是有了什麽委屈,總也有少奶奶給做主不是?”

    這話不可謂不知心了。翠柳也算是將裏頭的好處分析得頭頭是道。

    “奴婢覺得少奶奶恐怕不好做主,以後要是吵架了得找少爺做主。”蓮蓉在外麵等了一陣子,見在說南風的事,於是挑開門簾進來,笑道。

    翠柳本想調侃她兩句,隻是又很疑惑她話裏的意思,於是問:“為什麽要找少爺?”府裏的事情可一向是少奶奶管的。

    蓮蓉捂嘴一笑,“兩個都是會武之人,這吵架什麽的不得很大陣仗?少奶奶怎麽能去做主呢?萬一傷著了怎麽辦?”

    “啊!蓮蓉你……”南風瞪著蓮蓉,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倒是惹得傅瑤和翠柳一陣笑。

    翠柳更是道,“這事兒若成了,我可是媒人,要收大紅包的。”

    南風沒接話。羞窘得根本就說不出一句話來。倒是傅瑤笑著開了口:“這紅包和喜酒自然是不能少的。不過這事兒也不能急,從長計議才好。到底王陵那頭還沒動作呢。你們也別將事情傳開去。等雲熙回來我再去他那兒問問情況。”

    這樣自然就是再妥帖不過了。隻是翠柳有心打趣,便是又看著南風“吃吃”笑道:“少奶奶倒是覺得好,可也不知南風心裏願不願意呢?要不。少奶奶問問?”

    這麽一句倒是勾起了傅瑤的玩笑之心來。南風也經常跟她一起出門,那王陵既是跟著雲熙的,他們自然也是見過的。想來南風心裏也有自己的想法。

    當下便果真開口問南風:“也對,你告訴我,你心裏願意不願意?若是不願意,到時候我也好替你回絕了。”話聽著是一本正經的,可是眼神和語氣,無一不是促狹取笑的。

    南風的確是認識王陵的。畢竟她以前也是跟著雲熙的,兩人倒是說過幾句話,隻是也並沒有什麽過分的。沒想道王陵倒是起了這個心思。平心而論,若真能成事兒,南風也是不反對的。

    王陵看著倒是也好的,還是在雲熙跟前當差的,條件自是不差。隻是她心裏就算千肯萬肯的,也不可能說願意不是?不然這麽直白白的說出來,豈不是讓人笑話了?所以當下隻蚊子般哼哼了一句:“但憑少奶奶做主就是了。”

    傅瑤和翠柳蓮蓉俱是笑起來。倒是也不再繼續打趣下去,有那麽個意思也就罷了。鬧得太過了,反而是不美了

    等半夜雲熙回來的時候,傅瑤果真問了,她睡醒了一覺,精神自然很好。

    “他們啊!倒是不錯,”雲熙將她小心的摟在懷裏,手放在高聳的肚子上輕輕撫摸,漫不經心的道。

    “那改天我看看這個王陵,如果可以的話這事就定了,等我生產後就把蓮蓉和南風的親事都辦了。她們都跟了我這麽久,也該有個幸福的家庭了。”傅瑤喃喃道。

    雲熙好笑的刮了刮她的鼻子,歎道,“你啊!就是操心的命。關心別人也不曉得關心一下自己相公,趴在我懷裏還想著別的人……”說著還委屈上了。

    傅瑤心裏覺得好笑,還是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脖子,軟語溫存,“好了,相公,娘子來好好關心一下你。”

    雲熙卻將嘴唇附在她耳邊,沙啞著生意問:“怎麽關心?”

    氣息拂過耳畔,癢癢的,傅瑤渾身一顫,被雲熙發現了。他低笑一聲,一把抱住傅瑤將她側翻過去。

    傅瑤自然知道雲熙接下來想做什麽了,她不免有些羞臊,這要是讓人知道了,人家還當他們是多饑渴呢!懷孕的時候都忙碌。

    幸好從一開始傅瑤就沒有讓蓮蓉她們守夜,要不然這床腳聽的……以前還好說,夫妻生活嘛!這是正常的。尤其是古代,好多夫妻同床的時候都會讓人在旁邊伺候,通房不就是這樣來的。

    可是懷孕後還頻繁的過夫妻生活的,恐怕就他們一對了吧!

    所以,傅瑤很慶幸這個秘密隻有他們兩人知道。否則,她周圍肯定會聚集一大堆勸導給雲熙納妾的人。

    就是她娘,不會同意給雲熙納妾,恐怕也會過來阻止他們同房。

    想想那個尷尬的樣,得多丟人啊!

    “娘子,這個時候能不能專心點啊!”身後的雲熙見她閃神,不滿了,加大了力度,但還是擔心傅瑤肚子裏的孩子,倒也不敢太大力。

    傅瑤哼哼一聲,努力配合他。

    其實她很冤枉,每天勤奮的人並不是她,而是身後的這個男人。

    一夜勞累,早上醒來時,雲熙依然不在,傅瑤不由得有些悵然。懷孕後,她的情緒很脆弱,很希望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被雲熙抱在懷裏,早上醒來的時候也能看見他。

    可是現在……

    哎!

    **

    傅瑤的肚子有八個月的時候,太皇太後的大壽到了。

    “我看今天你還是不要去了吧!”雲熙看了看她高聳的肚子,擔心的道。

    “沒事的,江太醫說孩子已經穩定了,隻要沒有大的動作都不會有事。”傅瑤搖搖頭,“再說,今天賢哥兒是一定要去宮裏的,舅母一個人跟過去我也不放心。”

    現在,可不能讓賢哥兒出事,不管是出於周雪的臨終托付,還是因為自己的計劃,都要讓賢哥兒平安。萬一有個閃失他們一家的辛苦忙碌豈不是白忙了。

    雲熙想了想,“我會跟徐公公打個招呼,讓他多派幾個人盯著太皇太後的寢宮,一有不妥我就會趕去的。還有,你自己也要注意,千萬不要用那裏麵的東西,就是水也不要喝……”

    傅瑤翻個白眼,又來了,每次隻要她進宮,雲熙就會來這一遍。羅裏吧嗦的把什麽注意事項都說一遍,等下肯定會讓蓮蓉將茶水點心什麽的都準備上,等她帶去宮裏吃。

    看,果然吧!傅瑤還沒翻完白眼,雲熙已經吩咐蓮蓉去準備了。

    “相公,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你每次準備的東西我在宮裏都吃不上,”傅瑤不得不提醒了。宮裏是什麽地方?她哪敢眾目睽睽的拿出自己準備的東西吃,你當那是野營呢!

    哦,人家給你準備了大堆吃的,你不吃,偏偏吃自己帶來的。

    什麽意思?擺明了懷疑人家的東西有問題嘛!

    這誰會高興?

    “我知道,準備這些就是防備你在路上的時候餓了吃的,”雲熙卻並沒收斂,而是好聲好氣的安撫傅瑤,“進到宮裏要走那麽大段路,雖然太皇太後會給你安排轎子,但也那麽遠,你拿著這些東西也可以在轎子上吃。等到了壽宴的時候就不用看著別人吃眼饞了。”

    “……”傅瑤鬱悶了,不就是間接說她是個饞鬼嗎?

    哼!她可是個孕婦,看到東西自然饞了。

    眼見雲熙還要嘮叨,傅瑤馬上道:“知道了,相公,你準備的我都會帶上,好了,時候不早了,咱們快點出發吧!”

    天啊!以前沉默寡言的雲熙跑哪兒去了?怎麽換了個話嘮過來?

    傅瑤無語問蒼天。

    去周府接了朱氏和賢哥兒後,雲熙又護送著她們到了皇宮門口,走到後宮交接處的時候,才不放心的離開了。

    宮裏,就算準備的再充分了,也還是會擔心的。

    “三少奶奶,您小心點,”後宮大門處,春嬤嬤已經親自過來接傅瑤了,對傅瑤很是殷勤。又給賢哥兒行了禮,見賢哥兒長的更加壯實了,心裏也很高興。

    “太皇太後知道您來,特意讓人給您準備了一個轎攆,您坐上去吧!”

    果然,跟著春嬤嬤來的還有一乘四人小轎,也許為了舒服,上麵還鋪了柔軟的毯子。

    “舅母,您跟我一起坐吧!”傅瑤看著朱氏客氣道。

    朱氏當然不會坐了,連忙擺手,“不用了,你大著肚子,可不要這麽多禮。”

    都是親近的家人,傅瑤也就沒有多客氣,她衝著賢哥兒招手,“大皇子,咱們一起坐吧!”

    賢哥兒身份尊貴,又這麽小,跟她坐在一起也沒什麽的。

    朱氏雖是猶豫,卻也沒有阻止,看著春嬤嬤將賢哥兒抱上了轎子。隨後,傅瑤在南風的攙扶下也上了轎子。

    “小姨,我什麽時候能看到母親?還有,我什麽時候能長大?”賢哥兒坐上了轎子,看到熟悉的場景就想到了周雪,睜著大眼睛期待的看著傅瑤。

    傅瑤心下微酸,母親死了,最痛苦的莫過於孩子了。賢哥兒現在並不明白死亡是什麽意思,他也不知道周雪已經死了。

    朱氏隻是告訴他,他的母親去了很遠的地方,等他長大了就能見到了。

    所以,他很想快點長大,這樣就能見到母親了。

    不管周雪對別人如何,但對這個兒子,也是疼到骨子裏的,賢哥兒這樣想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母親正在天上看著你呢!如果你高興了,她會陪著你一起高興,如果你難過了,她也會陪著你一起難過。”

    傅瑤深吸一口氣,望著藍藍的天空想,多純淨的天空啊!不像現代,天空永遠是灰蒙蒙的,連星星都百年難得一見。

    “真的嗎?”賢哥兒顯然相信了傅瑤的話,聞言高興的看向天空,向往的道:“我也想去天上,那樣就能看到母親了。”

    傅瑤更覺心酸,無聲的抱著賢哥兒。

    很快到達了太皇太後的寢宮。太皇太後一直很疼愛賢哥兒,將要見到祖母了,賢哥兒也忘了憂傷,重新變得活潑了起來。剛一下轎,就想跑進去,還是朱氏在旁邊拉住了他。

    “賢哥兒,你是皇子,要注意儀容儀表,不能莽撞,任何時候都要沉穩大氣,知道嗎?”

    也行是猜到了傅權澤等人的目的,周家對賢哥兒的教導很上心。就是朱氏,也專門學習了很多培養孩子的大道理,時不時的會指正賢哥兒的壞毛病。

    她是外祖母,自然不用像別人一樣戰戰兢兢的不敢說。倒是將賢哥兒教導的越來越好了。

    傅瑤在南風的攙扶下下轎,南風還盡責的從隨身攜帶的布兜裏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水,給傅瑤喝了一口。

    春嬤嬤看到了也隻當沒看見,其實這樣也好,萬一雲少奶奶在這出了點事,她們可脫不了幹係。

    幾人進去,如今,太皇太後的寢宮雖然不如之前的奢華了,不過也依然寬敞。一百多平米的地方已經擺滿了桌子,各家有頭有臉的夫人們也早就來了。

    不管怎麽樣,太皇太後都是皇宮裏的最高長者,地位不同,排場自然也要講究的。

    畢竟,天宇朝可不缺銀子,麵子上的事情得顧著。

    不過太皇太後卻並不怎麽開心。往年有兒子在,她的壽宴自然是頂級奢華的。可是現在,自己做了太皇太後,兒子沒了,嗷嗷待哺的小孫子當了皇上。又是不怎麽貼心的兒媳婦掌管了後宮,她這日子自然沒有從前舒心了。

    比如這壽宴,外麵看著奢華大氣,其實隻有她自己知道,上麵安排的都不是她喜歡的。安排的時候也沒人來問過她的意見,想起從前被眾星拱月的情形,太皇太後心底一片黯然。

    不過一看到賢哥兒,太皇太後剛才還黯然的神色立刻擺滿了笑臉。這可是她最疼愛的孫子,從小養到大的。雖然之前聽說朱氏將他強行帶走的時候很生氣,可是後來傅瑤將其中的厲害情形讓人告訴了春嬤嬤,太皇太後的生氣立刻就轉化成放心了。

    就算見不得孫子也比孫子被人謀害了好。

    “參加皇祖母,祝皇祖母壽比南山,永遠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

    賢哥兒操著清脆的小嗓音正規的給太皇太後跪下拜壽。他快五歲了,正是小孩子最可愛的年紀,雖然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嚴肅,卻仍然不失娃娃音,更讓人疼愛了。

    太皇太後早就等不及的親自起身了,春嬤嬤等賢哥兒一說完就抱著他走上台階來到了上首處。太皇太後立刻寶貝似的的抱緊了他,又上下看了個遍,直到確認賢哥兒渾身上下都很好,這才閃著淚道:

    “好好好,隻要皇祖母的乖孫兒好好的,皇祖母就好好的。”

    這段時間,饒是一向心性簡單的太皇太後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比如說她的話再不比從前了,比如說在宮裏她再不是她老大了……

    明白了這些,說實話太皇太後是傷心的,可是傷心又怎麽樣,還是沒人來哄她。以前還有個兒子來哄,現在,兒子沒了,兒媳不貼心。

    她隻有自個兒偷偷傷心。

    賢哥兒的確很乖,見太皇太後眼裏有淚,乖巧的拿過春嬤嬤手上的帕子幫她擦幹眼淚。惹得太皇太後更心疼了。

    不知是欣慰,還是感動,太皇太後再也沒有放開過賢哥兒,一直抱著他。

    隨後,傅瑤和朱氏上前請安,傅瑤肚子大了,還沒彎下腰,就被太皇太後阻止了,又趕緊讓人扶著傅瑤去了一旁坐下。然後是朱氏,太皇太後對她也很禮遇。

    以前太皇太後是不喜歡朱氏的,所以很少讓她過來。隻是現在,看在她保護賢哥兒的份上,太皇太後對朱氏也多了些和藹。

    有了孩子的宴會總會讓人高興的,接下來,宴席上的氣氛就高漲了很多。其中最得大家疼愛的莫過於賢哥兒了。他長的可愛,最主要的是待人有禮,也沒有高高在上的傲慢。

    所以,沒過多久,就獲得了大片讚譽聲。

    這讓一直坐在太皇太後身邊的太後齊靈兒心裏生了警惕。

    雖然是傅權澤將她的兒子扶上皇位的,可是誰都知道賢哥兒是周元建的外孫,現在又被接了出去住在周府,周元建可是傅權澤的死黨……

    現在,傅瑤當眾帶著賢哥兒來宮中,其背後的意思不言而喻。

    齊靈兒感覺到了很大的危機,尤其是看到深受眾人喜歡的賢哥兒後,想到自己尚在吃奶的兒子,她心底陡然生出了一個想法。

    “母後,這個時候皇上應該醒了,兒媳想先告退一下,稍後再過來陪您老人家,”齊靈兒對太皇太後道。

    太皇太後正在喂賢哥兒吃水果,聞言側頭看了她一眼,不高興的嗯了聲。其實沒有齊靈兒在這,她還開心點,但是齊靈兒這樣主動離開,卻是掃了自己的麵子,太皇太後能開心嗎?

    誰不知道皇上有好幾個貼身的奶娘,需要她親自去嗎?

    太皇太後冷哼一聲。

    傅瑤坐在下首,雖然跟朱氏聊著天,但注意力一直在齊靈兒身上。今天,可能是因為沒必要,馬慧嫻並沒有來。所以,在場的人中也隻有齊靈兒是值得警惕的。

    見她起身離開,傅瑤心裏更警醒了。

    雲熙曾經放過狠話:如果傅瑤在宮裏出了什麽事,他一定會血洗宮廷的,自然也包括皇上。

    所以,她肯定,馬慧嫻她們現在還不敢對自己動手,可是,賢哥兒就不一定了。

    要說馬慧嫻和齊靈兒現在最大的敵人除了傅權澤和雲熙外就是賢哥兒了,甚至後者更大。畢竟,賢哥兒可是正統皇子。

    “讓春嬤嬤派人去看看,太後去幹嘛了?”傅瑤小聲對南風道。

    齊靈兒直接回了自己寢宮,她雖然有了想法,但要怎麽實現這個想法還需要借助於馬慧嫻。她可沒那麽多主意,所以,當下就回宮屏退了眾人,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趁此殺了賢哥兒啊!”馬慧嫻喃喃說出齊靈兒的想法。

    “你小聲點,自己知道就好了,幹嘛說出來。”齊靈兒第一次想出這麽殘忍的法子,還有些心虛,見馬慧嫻說了出來,不免斥責。

    馬慧嫻一笑,“娘娘您放心,這裏就咱們倆,怕什麽,就算被人聽到了又怎樣,她也沒機會說出去。”

    要說馬慧嫻掌握住了整個後宮還有些虛誇,但齊靈兒的寢宮,卻實實在在的被她全部掌控了。從裏到外,全部是她的人,其中不乏是重新在外麵派進來的殺手。

    上次的那幾個精心挑選的殺手就那樣被雲熙帶走了,之後,馬慧嫻也是費了好大的心血才再次帶了人進來。要知道女殺手可是很難訓練的,優秀的女殺手就更難了。

    現在,太後宮裏的四個殺手就是她僅剩的了。

    當然,她也不是沒想過將那些男殺手變成太監混進宮來,可是,殺手盡管聽命於她,但是作為男人的底線還是在的。如果她太殘暴,萬一起了反效果就不好了。而且,太監都掌握在徐公公手中,要想在他的眼皮底下作假,很難。

    所以,馬慧嫻隻能從宮女這處下手了。

    “你想到辦法了嗎?要怎麽才能……要快點,萬一傅瑤將他帶出去了就不好對付了。”齊靈兒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這個了。

    其實馬慧嫻一早就有這個想法,趁著今天太後壽宴的機會動手除掉賢哥兒,隻是她並沒有告訴齊靈兒而已。

    所以,當下她沒有猶豫,說道:“今天去宴會的人多,正是下手的好時機,而且,也不容易讓人看出來。”

    說到這裏她叫了外麵候著的宮女一聲。

    “白玲,等下你跟著太後娘娘去壽宴,見機將大皇子除掉。小孩子總是喜歡玩的,就趁他玩鬧的時候動手,不要引起別人的懷疑,最好嫁禍給別人。”

    白玲是她最得意的女殺手,辦事認真,從沒出過紕漏,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她正好。如果這次除掉了賢哥兒,也少了很多阻力。傅權澤他們就算再厲害又怎麽樣,沒有了扶持的人他們也隻能效忠皇上。

    齊靈兒向來對馬慧嫻很信任,聞言鬆了口氣,誰知馬慧嫻接著道:“娘娘等下把皇上也抱過去給太皇太後祝壽吧!”

    “這怎麽行?”齊靈兒立刻反對。今天的場合太複雜,誰知道有沒有人跟她們一樣的心思,想著暗害皇上?她怎麽能讓自己的兒子涉險呢?

    馬慧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今天是太皇太後的壽辰,皇上作為孫子理應去賀壽,咱們天宇朝講究孝道。現在是非常時期,太後和皇上更要做個表率才是。否則被人說道,吃虧的終究是皇上。”

    語氣裏沒有一絲的恭敬,反而多了很多警告的成分。

    齊靈兒麵色一白,震驚的看著馬慧嫻。不知道是震驚她對自己的冷淡,還是她話裏透露出的意思。

    馬慧嫻卻不理會這些,兀自吩咐白玲,“去叫乳娘將皇上抱來,穿好龍袍,隨太後去拜壽。”

    然後又旁若無人的吩咐餘下的太監宮女辦事。將太後寢殿儼然如自己家般揮灑自如。

    齊靈兒在旁邊如木偶般,看著馬慧嫻如主人般行事,心下不由得酸楚。從什麽時候開始,馬慧嫻變了,對她再無一絲情誼,有的時候甚至直接命令她行事。而她的寢殿全部由馬慧嫻做主了,宮女太監們也是聽命於她……

    “慧嫻,我不想帶皇上去,孝心雖然重要,但今天傅瑤她們都在,我不想讓皇上冒這個險。”齊靈兒本能的想反抗,不管怎麽說,她才是太後,她的兒子才是皇上,這裏是她的地盤。

    馬慧嫻停下吩咐眾人的動作,回過頭來看了齊靈兒一眼,揮手示意宮女太監都離開。直到人都走光了,她才淡淡的出口。

    “娘娘,皇上現在是皇上,可是明天呢?後天呢?您不能整天將他關在宮裏,否則,人們就隻記得大皇子了,哪裏知道皇上的存在。”見齊靈兒臉色變了,她才放緩了語氣,“朝政掌控在傅權澤手上,咱們就要多爭取一些輿論態度,畢竟,皇上才是正統嫡出。隻要咱們不出大錯,皇上是傅權澤立的,他不可能那麽簡單就能廢除的。否則世人會怎麽說他?所以,現在要讓皇上在眾人麵前多露露臉,讓人知道誰才是最高權力者。”

    齊靈兒最在乎的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聞言也忘了去計較馬慧嫻的擅權了,躊躇的問:“可是今天情形太複雜了,帶皇上去真的沒危險?”

    “娘娘,您放心,白玲的能力很強,她完全可以保護好皇上,”馬慧嫻道。

    其實派兩個會武功的宮女過去是最好的,可是傅瑤也在,萬一當場驗證起來,這些宮女都會很麻煩,到時候就算傅瑤要把人帶走,她也無話可說。

    所以,馬慧嫻才決定隻讓白玲一人過去。

    沒想到就是這個失誤將馬慧嫻的前路徹底斷送了。

    齊靈兒終是帶著尚在繈褓中的小皇上去了太皇太後的壽宴,白玲跟在她身邊,行走如宮女般,如果不是內行人,是看不出來她會武功的。

    不過她們一走進大殿,傅瑤就知道了。因為,傅瑤身邊有南風,南風是習武之人,對同類自然了解。所以,一看到白玲她就告訴了傅瑤。

    皇上來了,還帶了個會武功的殺手來?難道隻是為了保護皇上?

    傅瑤眯起眼睛看向齊靈兒,見她的神色似乎有些慌亂。盡管她努力做出平靜的樣子,但傅瑤還是發現,她看向賢哥兒的時候麵露狠辣。

    賢哥兒?她要對賢哥兒動手。

    傅瑤腦海裏立刻閃現了這個想法。

    換位思考,如果她是馬慧嫻和齊靈兒,自然是想除掉同皇上有最大競爭力的賢哥兒的。但是賢哥兒一直不在宮裏,她們根本沒機會動手。現在,賢哥兒好不容易來了趟宮,她們怎麽可能放過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南風,緊緊盯著那個宮女,”傅瑤小聲對南風道。

    南風點頭,傅瑤繼續穩坐原位,雖然覺得齊靈兒可疑,但她並不會去冒風險,自己現在可不比平時了,萬一一個不慎出了事,她真是悔之晚矣。

    所以,在盯緊別人的同時也要保護好自己。

    而因為她安全了,南風才能把精力集中在監視齊靈兒身邊的宮女身上。

    齊靈兒抱著皇上給太皇太後拜了壽又再次坐到了上首位置,而賢哥兒一直呆在太皇太後懷裏,此時也覺得有點悶了。左右晃著想去玩,太皇太後心疼他,也就允了,吩咐春嬤嬤帶人看好他。

    賢哥兒自由了,就恢複了小孩子的本性,四處蹦躂。好在他活動的區域一直在太皇太後附近,倒也沒有引起人的擔心。

    齊靈兒一邊與太皇太後聊天一邊注意著賢哥兒,還抽空給了身邊的白玲一個眼色,讓她見機行事。

    白玲眼眸不動,卻並不代表她沒有想法。她在等,等賢哥兒往台階處跑去。

    為顯尊貴,皇宮裏上首的位置都在很高的台階之上,可是這對於小孩子來說卻很危險。如果賢哥兒剛好走到台階處的時候,突然摔了下去,然後再從中使點手段……

    相信大皇子是沒命走出這個大殿的。

    白玲這樣想著,眼神更是盯著賢哥兒不放。一直暗中注意她的南風自然發現了,她俯下身將自己的發現對傅瑤說了。

    傅瑤看著麵前高高的台階,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思考了片刻,她就有了決定。

    傅瑤托著肚子站起身,對太皇太後恭敬的道:“臣婦這些日子一直掛念著太皇太後,今天看到您身體康健也安心了。”

    太皇太後自然高興了,笑意擴散,衝傅瑤伸手,慈愛的道:“你大著個肚子怎麽能坐到那麽多人的地方呢?來,上來坐,這上麵人少,也不那麽嘈雜。春嬤嬤,快去扶傅丫頭。”

    春嬤嬤笑著點頭,當真下來扶傅瑤了。傅瑤哪敢勞動太皇太後的人,連忙推辭了幾番,最後由著南風扶了上去。台階很多,上首的位置也很高,如果小孩子摔下來的確很容易受傷。就是傅瑤,挺著個大肚子也很危險。

    傅瑤知道自己這一步很危險,如果白玲想對她動手的話,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她正走在台階上,一個不慎就可能摔下去,那她和孩子就都危險了。但她還是冒險了,因為身邊有南風在,她相信南風會拚命保護她,另外一個,她也算準了白玲不會動手的,因為他們最大的目標是賢哥兒。

    賢哥兒不住在宮裏,她們想除掉他就很難有機會。今天這麽好的機會,她們怎麽會舍得浪費在自己身上呢?

    雖是自信,但傅瑤還是繃緊了神經,南風更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手下還得扶著傅瑤。最後,兩人終是平安到達了上首位置。

    傅瑤在太皇太後的示意下坐到了左手邊,右手邊坐的自然是齊靈兒了。而南風也順勢站到了傅瑤身後。

    傅瑤前來的時候隻帶了南風一個丫鬟,這還是因為她有孕在身,而且在宮裏幾次遇害才能得到的殊榮。而剛才進來後,春嬤嬤又給她特意安排了幾個隨身的宮女,以便她需要的時候差遣。

    再加上太皇太後和齊靈兒的宮女,還有皇上的乳娘等……

    所以,這上首位置,說是隻有她們三個人,其實丫鬟婆子一大堆。

    人多的時候最好行事,但也最好壞事,傅瑤就是想趁亂的時候渾水摸魚一下。

    “傅家丫頭啊!你這肚子這麽大了,今天怎麽還過來了?不過是個散生罷了,你讓人來通知一聲就罷了,怎麽能親自來呢?萬一……有個閃失這讓本宮可怎麽安心?”太皇太後等傅瑤一坐下就拉著她的手怪罪道,說完後還看了眼身旁的齊靈兒。不管長了多少歲數,太皇太後的話都那麽好猜,她這話擺明了是說給齊靈兒聽的。

    如今,傅瑤和馬慧嫻齊靈兒不合的消息已經是眾人皆知了,太皇太後自然也不例外。

    齊靈兒聽懂了也裝不懂,不置一詞。

    傅瑤笑道:“再危險也要來給您拜壽啊!再說賢哥兒是一定要來的,臣婦就算是陪賢哥兒也要來一趟啊!”

    傅瑤並不覺得有了權利就不用把太皇太後放在眼裏,相反的,更應該尊敬。太皇太後雖然不聰明,也沒任何威嚴,但她是一個象征,一個宮廷的象征,把她哄好了,很多輿論導向都會偏向他們。

    “還是傅家丫頭心疼本宮。哎!我可憐的賢哥兒,生下來就不安穩。他娘也是個命苦的,先前被打壓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好過了點,又來了個妖女,挑唆著先皇厭棄她。哎!就是臨死,也是淒慘的。就連我們賢哥兒也跟著命苦了,被逼得住到了宮外去。哎!幸好有傅家丫頭在外麵守護,要不然本宮還真不放心呢!”太皇太後笑著對底下的夫人們道。

    這話不可謂不誅心了,齊靈兒就在身邊,後宮一向是齊靈兒掌管的,堂堂的一個皇子被趕到了宮外居住。要說沒有內幕誰都不會相信吧?而這個內幕跟齊靈兒沒有關聯,也不會有人相信吧?

    所以,當下很多人的眼光都若有似無的掃向了齊靈兒,隻是礙於她的身份,都不敢多言罷了。不過卻附和著太皇太後誇讚起了傅瑤。

    剛好賢哥兒拿了塊水果喂到太皇太後嘴邊,又惹起了大家的誇讚。說賢哥兒多孝順,多知禮……

    旁邊的齊靈兒恨恨的看著賢哥兒,將剛才的猶豫一掃而光,剛才她還覺得對一個這麽小的孩子下手太殘忍了呢!

    可是現在……

    當看到賢哥兒又蹦跳著去取水果的時候,齊靈兒趕緊衝著白玲使了下眼色。

    白玲會意,卻沒有任何動作,她不會蠢的直接去推賢哥兒,那樣太惹眼了,即使成功了,她們也逃不過。

    所以,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最好時機。

    “太皇太後每年壽宴後都喜歡帶著眾人去禦園逛逛,你就趁她們都起身走到台階處的時候,製造混亂再動手。如果沒有時機,再等到禦園的時候製造時機,反正,今天不能讓賢哥兒安全離宮。”這是馬慧嫻的話。

    的確,這個時候動手太紮眼了,白玲不想讓任務失敗。所以,她看到了齊靈兒一再的示意,卻一直沒有動手。

    就是賢哥兒幾次跑到台階上的時候也沒動手。

    這讓齊靈兒很生氣,就是傅瑤和南風,也生了疑惑:難道她們不想動手?可是看齊靈兒的樣子是很想動手的啊!

    盡管疑惑,傅瑤也仍然沒有放鬆,一直注意著她們的動向。

    終於,半個時辰過後,壽宴結束,太皇太後心裏高興,自然就吩咐眾人陪她一起去禦園賞。

    這是每年必有的項目,傅瑤身子重,根本就不想去,而且禦園人多,地方大,是很容易出事的。正想說話,突然看到南風睜大了雙眼,直直的看著齊靈兒身邊的宮女……

    這時,大家已經起身,等著太皇太後先走一步,太皇太後讓身邊的人牽著賢哥兒正好走到台階處,齊靈兒緊隨在後……

    白玲動手了。

    傅瑤還來不及驚呼出聲,一個宮女就猛地跌倒,撞向了前麵的宮女,一個一個撞的很快,現場很快跌成一片。而同時,南風一個健步衝了出去……

    傅瑤腦筋迅速轉動,這顯然是白玲動的手。她掃了一眼齊靈兒那邊,見那邊的人都安然無恙,她立刻抄起身旁桌上的一杯水,往那邊地上一灑。還有,各種水果,她也盡情的往那邊扔。

    很快,齊靈兒身邊的宮女也倒成了一片。

    傅瑤做完了這些並不再停留片刻,而是快速往後退了一大步,她的身後跟著春嬤嬤選的宮女,俱是見多識廣的,見此也沒有驚叫,隻是穩穩的扶著傅瑤往後退去。

    不是傅瑤冷血,而是現在的情況太複雜,她不能上去。她是一個母親,最重要的是肚子裏的孩子。

    所以,她自私的後退了。

    也許是之前春嬤嬤交代過的,幾個宮女將她牢牢的圍在一起,不讓人有機會趁亂衝過來。

    不過,還真的沒人顧著傅瑤這邊,因為,現場太亂了。眾人要顧著太皇太後、太後、皇上還有大皇子……

    誰還有精力來管她啊!

    然後……

    一片混亂中,抱著皇上的乳娘突然被人擠了下去,伴隨著驚恐的叫聲,乳娘沿著台階滾了下去……

    隨著乳娘被推下去的還有好幾個宮女。可是沒有人注意,直到一聲驚叫聲響起。

    然後,人們看到齊靈兒如離弦的箭般衝了下去。台階很高,當她衝到最下麵的時候,乳娘已經跌落在地上了。

    乳娘被摔懵了。而她懷裏的孩子早已被摔了出來,正躺在不遠處的青石地麵上。

    毫無聲息……

    “皇兒,皇兒,”齊靈兒顫巍巍的爬過去一把抱起繈褓,拚命的叫著孩子,可是卻聽不到一點回音。

    “快,快去叫太醫,”被推搡的不成樣子的太皇太後也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了,連忙叫。叫完後,她又緊張的四處叫賢哥兒的名字。

    “太皇太後,大皇子很好,”回答她的是南風的聲音。

    剛才的混亂開始是白玲造成的,但是後來卻是南風和傅瑤造成的。

    當時,她第一時間看到了白玲的動作,見她踩了前麵宮女的裙擺,然後宮女就往前倒了下去。這個時候南風怎麽可能想不到白玲的計劃,當下撚出隨身攜帶的一枚小石子朝齊靈兒身邊的宮女擲去。

    剛好那時,傅瑤在地麵上灑了很多水,被南風這樣一打,宮女立刻倒了幾個,那邊也因此混亂了起來。

    然後,南風迅速穿過人群到了賢哥兒身邊,那個時候賢哥兒正好被人撞倒,眼看就要摔下台階了,南風及時抓住了他。

    之後,她和白玲進行了一場低調的對打。白玲誓要殺了賢哥兒的,但是在場的人眾多,她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殺,否則,即使殺了大皇子,齊靈兒和馬慧嫻也跑不脫。

    如果沒有南風的話,她是可以輕而易舉的暗地裏殺了大皇子的。

    不過,有南風在,她的計劃終究不能實現了。

    要是單打獨鬥的話,南風手裏抱著賢哥兒,肯定不是白玲的對手。可惜,現在人太多,拳腳施展不出來,而且,她們也不敢打的太明顯,隻能趁著混亂的時候你給我一掌,我給你一拳。

    所以,最後,賢哥兒才安然無恙。

    “祖母,她要殺我。”

    南風將賢哥兒交給了太皇太後身邊的春嬤嬤,趕緊衝過人群來到傅瑤身邊,見她也很好這才放下了心。而那邊,賢哥兒已經將手指向了白玲,他雖然小,但剛才被南風抱在懷裏,也並不是什麽都沒有看到的。起碼他就看到了白玲眼裏的殺意。

    對孫子的話,太皇太後自然是相信的,何況小孩子也不可能撒謊。

    當下,太皇太後就冷冷的看著白玲,“你為什麽要害賢哥兒?說,剛才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白玲沒有言語,眼睛四處瞥了一下,見上首位置隻有這些婦人在,而聞訊趕來的禦林軍才剛進了大殿,她還有機會。

    想到這裏,白玲眼睛一凝,一手抬起呈砍刀的姿勢就要朝賢哥兒而去。

    可惜她還是沒有成功,因為,南風查看了傅瑤沒事後,又從後麵衝過來了,阻止了她的動作,兩人很快纏鬥在了一起,這跟剛才的縮手縮腳不一樣,招招狠辣,恨不得立時將對方殺死。

    現場的人都看的心驚膽戰,春嬤嬤護著太皇太後和賢哥兒更是倉皇的退下了台階,避到人群處。朱氏也立刻擋在了她們麵前。

    傅瑤肚子大不方便,那幾個宮女遂護著她往角落裏躲。

    白玲的確很厲害,有了施展的空間,很快就占了上風。幸虧她們都沒有兵器,否則南風身上肯定受了很多傷。

    “啊!南風小心。”

    剛想到兵器,就看到白玲瞅準時機將水晶魚壁燈的一根棍子一把砍下來了。有了兵器在手,南風更是處於下勢了,眼見白玲要一棍子打在南風頭上,傅瑤忍不住開口提醒。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這一棍下去,再結實的頭都得打碎。傅瑤不敢去想結果,她真的不想南風出事。

    沒想到接下來的情況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南風安然無恙,一道人影快速飛過,然後,白玲卻被人兜頭一棒,直接打趴在了地上。

    等到眾人反應過來時,就看到雲熙邁步向傅瑤而去。

    一身玄色衣衫,烏發雪膚光彩照人,劍眉星目顧盼生輝,高高的鼻梁、高高的個子,整個人帶著一股銳氣,仿佛出鞘的寶劍。英氣迫人,凜然含威。

    雖然驚魂未定,但好多人的眼中都迸發出了崇拜和愛意,可惜雲熙的眼中隻有傅瑤。

    “瑤瑤,沒事吧?”雲熙緊張的問。

    傅瑤因著剛才太擔心南風,所以從角落裏奔了出來,見雲熙來到自己身邊,猶覺得在做夢,放眼看去,見南風好好的站在那裏,這才覺得真實了。又伸手摸了摸雲熙的臉蛋,更真實了,連忙欣喜的靠近他懷裏。

    雲熙知道她被嚇著了,柔聲道:“沒事了,都過去了,這裏安全了,別怕……”輕言相哄,安撫了好一會兒。

    突然,一聲撕裂的吼聲震蕩了整個寢殿。

    “不,我的孩子……”

    眾人再次被驚駭。急忙向發聲處看去,原來太醫已經過來了,卻診斷出皇上早已沒了氣息。齊靈兒一時難以接受才發出了這聲吼叫。

    從這麽高的階梯上摔下去,傅瑤也料準了小皇上可能凶多吉少。

    “不,他是皇上,皇上是天子,天子怎麽可能死呢?”齊靈兒的眼神渙散,不住的搖頭,就是不相信太醫的話,還將小皇上緊緊的抱在懷裏。指著周圍的人群怒吼,“肯定是你們胡說的,你們都希望我們母子死,都是你們……是你們害死了我的皇兒……”

    說著她還揮手打了幾個就近的宮女,宮女被打也不敢吭聲,隻能低下頭默默的承受。

    齊靈兒卻像是受了驚嚇,驚慌的後退,不讓任何人近身。

    “好了,孩子已經不在了,你將他放下吧!本宮會讓人好好舉辦喪禮的。”這個時候,太皇太後也不忍心責怪她。

    “什麽喪禮?我的孩子明明還有氣,幹嘛要準備喪禮?你這個老東西,就想著趕我們母子走是不是?……”齊靈兒衝著太皇太後怒吼,甚至還想過來打太皇太後,宮女們自然攔著了,為此,好多宮女又被齊靈兒打傷了。

    想到白玲是齊靈兒身邊的宮女,太皇太後恨恨的看了她一眼,終是別過了臉。

    她也不想管了。

    “相公,她是不是……?”傅瑤指了指腦子,難道齊靈兒受了刺激後精神錯亂了?

    雲熙沒有回答,隻是更緊的護住了她。其實他們離的遠,根本沒有任何危險,但雲熙就是不想讓傅瑤離開自己一步。

    說話間,那邊齊靈兒見打不到太皇太後,又打退了幾個宮女,轉身邁開大步朝殿外跑了去。

    大殿內更加嘈雜,禦林軍已經將白玲的屍體拖了出去,然後各人驚慌不已,又是小皇上死了,太後瘋了……

    各個勁爆的內容足夠她們議論了。

    “咱們去看看吧!”傅瑤小聲道。“馬慧嫻可還在太後宮中呢!正好趁此機會除掉她。”

    雲熙自然要跟過去的,就是今天的暗殺事件,他也要將馬慧嫻抓住,可是……

    “你還是留在這裏吧!南風,扶你們少奶奶在旁邊休息一下,等下我會讓水寒來直接送你回去。”

    雲熙的態度很強硬,他不想再讓傅瑤冒險了,可是傅瑤卻不依。

    “現在宮裏就剩一個馬慧嫻了,沒有了齊靈兒,她什麽都不是。再說,我身邊有你在,還怕她傷害我啊!”

    不是傅瑤任性,而是她真的很想看看馬慧嫻最後的下場,還有那本賬本,她得找到。要不然遲早是個隱患。就算按照雲熙的辦法,放言免除了那些官員的罪責,可也會因此多很多貪官,這於國家來說,會造成更壞的影響。

    所以,最根本的辦法就是找到那個賬本。

    雲熙對上傅瑤,向來是沒有勝算的,最後隻得妥協,寸步不離的護著傅瑤去了齊靈兒的寢殿。

    之前水寒已經派人跟著齊靈兒了,回來報說齊靈兒直接抱著皇上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少爺,少奶奶,太後娘娘進了裏麵,不過手下四處找了,卻沒找到二少奶奶的蹤跡。”剛進入太後的寢宮,水寒就跑出來匯報情況。

    哦?雲熙和傅瑤對視一眼,馬慧嫻居然跑了。速度夠快的。

    “迅速將來往的宮門都封鎖,沒有我的令牌誰都不準出宮。”雲熙命令。

    水寒點頭,自去吩咐各人執行。

    “咱們先進去吧!看看齊靈兒怎麽樣了。”傅瑤拉著雲熙的衣襟道。

    話落,裏麵已經傳來了齊靈兒的笑聲。

    “哈哈哈!馬慧嫻,你不是把這個賬本當寶嗎?我今天就要毀掉它,哈哈哈!都是你,馬慧嫻,非要讓我抱著皇兒去拜壽,是你害死了我的皇兒。我要給我皇兒報仇……掐死你……你想跑,沒那麽容易……哈哈哈……”

    雲熙護著傅瑤進到內室,看到的就是齊靈兒正雙手猛掐一個宮女的脖子,旁邊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紙屑,還有已經僵硬的小皇上……

    而齊靈兒整個就像個瘋子似的,頭發散亂,臉上也是青腫,衣服破爛,像是跟人打了一架似的。正眼神恐怖的瞪著被她掐著的宮女,似乎帶著莫大的恨意。

    看來,齊靈兒真的瘋了,直到瘋了,她才知道馬慧嫻的真正為人:不過是利用她,從來沒有真正的為她考慮過。

    傅瑤歎了口氣,那邊,雲熙已經揮手讓人上前扯開了齊靈兒。被人拉開,齊靈兒更加生氣,揮舞著四肢胡亂打著,喪失了理智的人的力氣是很大的,禦林軍出動了兩個人才製服了她。

    “少奶奶,是賬本。”

    南風也一直跟在傅瑤身邊,見到地上的紙屑,連忙撿起來看了,這一看,立刻驚喜的叫道。

    傅瑤接過她遞過來的紙屑,上麵隱隱約約寫著誰拿了多少錢之類的。

    的確是賬本。

    看來是馬慧嫻想跑,被齊靈兒發現了,兩個人廝打過程中,齊靈兒搶到了賬本。

    齊靈兒瘋了,也許這是她自作自受,如果不是她一心想害賢哥兒,怎麽會反而害了自己兒子呢?傅瑤當時隻是潑了碗水,也隻是想讓現場更亂一點。

    可是最後,賢哥兒好好的,可是她的兒子卻……

    隻能說一切都是天意。

    她的兒子終究是無緣那個皇位。

    之後齊靈兒被關進了冷宮,與那些曾經受寵如今備受苦難的妃子們一起生活。

    而馬慧嫻,沒有了齊靈兒和皇上的她也就沒有了依仗,但傅瑤並沒忘記她。馬慧嫻可不是一般人,她總能在絕處逢生的。

    雖然賬本沒有了,但她手上可還握有鎮北候的把柄呢!鎮北候可比那些貪汙的官員厲害多了,這個時候有兵權在手,就會讓人忌憚。

    所以,馬慧嫻不得不防。

    “少奶奶,宮裏搜過了,沒有找到二少奶奶。”

    傅瑤又吩咐南風和春嬤嬤帶人將整個後宮搜了一遍,可仍然沒找到馬慧嫻。沒想到她這麽快就逃出去了。

    可是宮裏這麽多人在找她,她是怎麽逃出去的呢?

    “聽說後宮有一條密道是直通宮外的,但是這條密道很少人知道,難道她是從密道逃出去的?”春嬤嬤忽然道。

    哦,傅瑤恍然,馬慧嫻手下有很多高手,她又在宮裏住了這麽久,想來是找到了那條密道。

    馬慧嫻就是這樣,無論何時,都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隻是她會去哪裏呢?傅瑤絕不相信她會就此消失。馬慧嫻的野心很大,絕不會安心平淡度日的。

    “好了,這邊已經結束了,咱們回家吧!”

    雲熙讓人安頓好了皇上和太後,過來對傅瑤道。他不希望傅瑤再在宮裏久呆,宮裏就不是一個太平的地方,每次來都要出事,害得他每次都心驚膽戰的。

    傅瑤點點頭,既然馬慧嫻已經跑了,她也的確沒必要再在這裏呆著了。而且,折騰了這麽久,她也很累了,急需要回家休息一下。

    送傅瑤回家後,雲熙隻陪了她一會兒就出去了。傅瑤知道,今天宮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他自然是很忙的。

    “相公,一定要派人全城搜一下馬慧嫻,不能讓她逃走。”雲熙走前,傅瑤道。

    馬慧嫻這人不能讓她有一點喘息的機會,也不能讓她存在這個世界上,要不然就是在自己周圍埋了個隱身炸彈,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被她暗害。

    所以,她一定要抓到馬慧嫻。

    隻是,雲熙搜遍了全京城,也沒能找到馬慧嫻。

    傅瑤這下更不安心了,這樣嚴密的搜尋下馬慧嫻都能逃脫,可見她的勢力並沒被影響。

    她這邊在為了馬慧嫻的事傷神,那邊傅權澤和雲熙已經通過徐公公跟太皇太後說上話了。目的當然是商量接下來的皇上任命了。

    沒有任何人比太皇太後更適合頒發這個詔書了。

    至於皇上的人選,雙方都誌同意合的沒有去深討,因為都認準了賢哥兒。

    兩天後,朝堂上為小皇上準備喪禮。

    不過半年時間,先後兩個皇帝殯天,盡管這兩個皇帝都沒什麽貢獻。但這對於天宇朝來說都是震動不小的。何況,現在的這個小皇上還沒長大,更別提什麽後代了。

    不過下一個皇位的人選倒沒太大的懸念,誰都知道傅權澤會支持賢哥兒當皇上。

    其實這也是傅瑤他們之前的想法。上次在宮中被馬慧嫻堵住的時候她就有了這個想法,如果擁立齊靈兒的兒子繼續當皇上,存在的風險太多,未來也太沒保障。

    既然如此,何不在現在有能力的時候撥亂反正呢!

    將來也不至於讓全家陷入絕境。

    其實傅權澤和雲熙商量的辦法也差不多,也是讓小皇上吃什麽東西慢慢死亡。隻是這樣對付一個小嬰兒畢竟殘忍,所以他們一致沒有告訴傅瑤她們知道。

    做了母親的女人總是心軟的,尤其是對孩子。

    好在,事情還是按照他們預想的發展了,而且還快了很多,最主要的是不需要他們親自動手。

    小皇上死了,該有的喪禮還是要準備,傅瑤又一次去了宮裏哭靈。本來她是孕婦,可以不用去的。隻是傅瑤還是想在表麵維持一個尊敬,免得將來惹人口舌。

    在古代,很多人言方麵的事情是要注意的,否則,哪天你落魄了,這些就會成倍的被人拿出來說道。

    到時候,本來隻是一件小事的,也可能造成致命的傷害。

    所以,現在辛苦一點總好過將來被人翻出來說不敬。

    哭靈結束,傅瑤在南風的攙扶下往宮外走,雲熙還得在宮裏忙喪禮的事情,還有新皇上的任命等,是不可能陪她回去的。

    直到快要走出宮門了,徐公公突然派人跑過來告訴傅瑤。

    二皇子不見了。

    二皇子,也是先皇的兒子,比賢哥兒小兩歲,一樣也是正統皇子。

    這個時候不見了怎麽都讓人感覺詭異。

    “知道是怎麽不見的嗎?”傅瑤問來回話的小太監。

    小太監沒有抬頭,聞言低頭回道:“二皇子的生母早逝,也一直不得寵,所以,伺候他的人也都不盡心。今天才發現不見,至於什麽時候不見的,誰也說不上來。因為,隨身伺候的宮女也都不見了。”

    真是飯桶,傅瑤真想破口大罵了。一個堂堂的皇子不見了幾天,居然沒一個人發現的。要不是今天辦喪禮,估計他們還要蒙在鼓裏了。

    “跟徐公公說我知道了,讓他多注意一下宮裏,說不準還有馬慧嫻的殘黨。”

    “少奶奶,您說二皇子是被二少奶奶抓走的嗎?”上了馬車後,南風小聲詢問,她已經想了半天了,總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但又覺得馬慧嫻不可能抓走二皇子,沒用嘛!所以才這樣問傅瑤。

    “十之**是她抓走的,至於為什麽?”傅瑤冷笑,“死了一個皇上,她當然要找另一個替代品了。二皇子嘛!沒有生母,歲數又小,正好控製。”

    隻是可惜,馬慧嫻這次注定又要失敗了,她當朝堂上的百官都是吃素的嗎?

    別說她抓了一個二皇子了,就是她抓走了正統嫡出的皇上,也威脅不了百官。

    不過,喪家之犬雖然不足為慮,但咬人一口,也是入肉三分的。

    “去傅府,”傅瑤道。她得好好跟她爹商量一下。“還有,讓人跟相公說一下,讓他晚上去傅府接我。”

    馬慧嫻顯然是破釜沉舟了,抓走了二皇子,肯定還會有後手,他們不得不防。

    不說傅瑤去傅家,單就說成國公府。

    喪禮結束,成國公府突然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鎮北候。

    鎮北候年輕的時候曾經救過成國公一命,所以兩人有很好的交情。隻是這些年來因為成國公敏感的身份,兩人一直很淡交。但也是真正的君子之交,遇到最大的難題的時候,鎮北候還是首先想到了這個老友。

    “你的意思是那馬慧嫻拿著那封信去威脅你派兵造反?”成國公聽完鎮北候的話,直接問。

    鎮北候點點頭,無奈的道:“都怪犬子,當初不知道怎麽的鬼迷心竅了,被一個女人迷了心智,哄著他寫了一封給敵國的信,現在,處處都受製於那馬慧嫻。”

    可是造反是那麽好造的嗎?馬慧嫻讓他派兵去圍剿皇宮,他手裏的確有兵,怎麽能用來造反呢?一旦失敗了,他們全家全族不都得被殺?

    鎮北候不想造反,可是他又不想馬慧嫻拿著那封信去害了自己小兒子,這才拖著馬慧嫻假裝同意了。暗地裏來到成國公府,想請老友給自己出個主意。

    成國公聽完,用手捋了捋胡須,他為人謹慎,所以才一直安然活到今天。皇室子弟明著好聽,其實是備受猜忌的。他那一輩的兄弟不乏出類拔萃的,可到最後,一個個都死的死,流的流了。隻剩了他一個,為什麽?還不是因為謹慎。

    “既然有人想造反,那就讓她來吧!何必這樣躲躲藏藏的,人家想找死,咱們又何必攔著呢!”

    成國公在猶豫,關閉的大門突然打開,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了進來。隨後,一身戎裝的蕭文軒走了進來。發束冠玉,眉若劍,眸如冰,仿若被人精心雕琢的俊臉上掛著雍容雅致的清冷。

    蕭文軒如今已經入了兵營,現在的他經過了許多事,已經褪去了之前的輕浮狂妄,變得沉穩了許多。尤其是那雙眼睛,雖然仍然是桃眼,卻冰冷了許多,幽深的眸子憂鬱殤淡。

    想來,傅瑤,仍是他心底的傷。

    鎮北候和成國公都看著蕭文軒。

    “那應該怎麽辦?”成國公忘了訓斥兒子偷聽他們談話,疑惑的問。

    “自然是迎頭痛擊了,她有人,我們還有兵呢!堂堂的天宇朝,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女子?”蕭文軒冷嗤道。

    “我聽說那馬慧嫻可是豢養了一批絕頂高手,沒有了我的支持,她當然成不了什麽大事。但是難免會有別的危險,所以咱們還是好好計議計議。”鎮北候道。

    “最好將此事告知傅大人他們,”成國公謹慎的開口。多年的小心翼翼已經讓他學會凡事多找個同盟,這樣對自己的危害也小點。

    蕭文軒卻是一愣,想到了深埋在心底的某人,他聲音低沉的道:“我去跟傅大人商量一下吧!”

    鎮北候點頭,也覺得應該跟傅家的人說一聲,尤其是雲熙,他現在掌握著京城和皇宮的治安,尤其重要。

    可是等蕭文軒剛跟雲熙接上頭時,鎮北候那邊突然派過來一個心腹,告知了他們一個不好的消息——鎮北候的兵符被人偷了。

    誰都知道,一個掌兵的將軍最重要的就是兵符,不管是行軍打仗還是上報戰功,都得拿出兵符。這可是身份的象征。

    一般的士兵很少見到將軍,所以,他們隻認兵符。也正因為如此,兵符才是重中之重,輕易是丟不得的。

    現在,在這麽關鍵的時刻,鎮北候的兵符突然不見了。顯然不是巧合。

    難道又是馬慧嫻?

    可是就算她拿了兵符,她一個女子去號令兵士,也不會有人聽的吧?

    除非,拿兵符的是另有其人。不過不管是誰,很顯然,都是聽命於馬慧嫻的。

    “她拿了兵符,目的無非就是造反,”蕭文軒道。

    雲熙點頭,冷靜的分析,“二皇子也消失了,我猜是馬慧嫻擄走的,她肯定是想扶持二皇子登上皇位。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先攻占皇宮,現在皇上還沒立,隻要攻占了皇宮,找到玉璽,下了聖旨。二皇子也就名正言順了,她也就名正言順了。咱們就處於被動的地位了。”

    關鍵的時刻,兩個男人並沒去計較對方是不是情敵,而是一致對外。

    蕭文軒也同意雲熙所說,他道:“我聽說這馬慧嫻做什麽都兩手準備,咱們一是要防備她攻入皇宮,二是要堵住她的去路,不能放她逃走。另外,”說到這裏,蕭文軒看了雲熙一眼,停頓了片刻才道:“還要防備她抓了傅瑤用來威脅你和傅大人。”

    雲熙也看了蕭文軒一眼,兩個男人好像這才意識到對方是情敵一樣,均是咳嗽一聲轉過了臉。

    半晌後,雲熙才道:“我會安排人去保護我娘子的。”

    他故意加重了娘子兩個字,就是要讓蕭文軒認清自己的身份,雖然現在兩人合作了。但傅瑤永遠是他的妻子。

    蕭文軒挑釁的道:“你的人都用來守衛皇宮了,要不就用我的人吧!”

    雲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用了,我的人再少,我也會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妻子的。”

    蕭文軒:“……”

    好在傅權澤聽到消息趕過來了,這才阻止了兩個男人的火藥味。

    這邊在緊鑼密鼓的商量對策。

    那邊,直到天黑了,傅瑤也沒等到她爹還有雲熙。猜想他們現在可能還在宮裏忙碌,所以,辭別了王氏準備回雲府。

    她現在出門自然是有很多侍衛隨行的,這些人都是雲熙精心挑選的,傅瑤出門也安心。但是就在她的馬車剛行進到東門時,突然被攔住了。?“少奶奶,是水寒來了。”南風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小聲道。

    水寒一直是跟在雲熙身邊,剛才商量了對策,雲熙即刻就讓水寒帶了一對人馬趕過來,目的自然是保護傅瑤的安全。一路走來,水寒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街上太安靜了,安靜的很詭異。

    見傅瑤的馬車停了他便立即下了馬,快步走到了傅瑤的馬車邊上行禮。

    “少奶奶,少爺讓手下來護送您回去。”

    護送?傅瑤疑惑的掀開車簾,見到水寒身後跟著的都是雲熙手下最出色的暗衛,心下不免緊張。看這情況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要不然雲熙不會讓這些人來保護她的。

    “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傅瑤問。

    水寒打量了跟在車馬身後的幾個侍從幾眼。現在傅瑤出門帶上的這些侍衛,水寒大多數都認識。隻是跟在最後麵的兩個侍衛頭埋得有些低,大晚上的更是看不清楚容貌。

    水寒麵上不動聲色,一板一眼地回道:“回少奶奶的話,最近京城裏來了幾個小賊,所以少爺才吩咐手下帶著人來接您回府,以免讓那些宵小衝撞了您的車駕。”

    傅瑤聞言不由得皺了皺眉,她根本不相信水寒的話。

    以水寒的身份,抓個幾個小賊根本無需他親自出馬,而且她出門帶的侍衛不算少,僅僅是對付幾個小賊的話也用不了水寒帶來的這麽多人來護駕。

    最大的可能就是情勢已經白熱化了,水寒是奉雲熙的命令來保護她的。

    所以傅瑤隻是微微頓了頓之後就笑道:“既如此,咱們就快點回府吧。”

    水寒二話不說,對自己帶來的人打了個手勢,將傅瑤的馬車圍住了,就連傅瑤原本的那些侍衛也都退到了車尾。

    水寒自己則是策馬跟在了傅瑤的馬車旁邊,雖然麵上沒有什麽表情,身體卻是繃得很緊,就連空氣中微小的風聲都被他聽在了耳中。

    傅瑤的車架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在街上行駛,在將快要走完東城的時候,突然出現了淩亂的蹄聲以及炮仗聲,路口處隱隱有火光晃動,且這聲響和火光似乎越來越近。

    水寒反應很快,幾乎是在聽到異響的那一瞬間就抽出了腰間的長刀,喊道:“下馬!將馬放走!護住少奶奶車架!不要慌!”

    水寒帶來的人以及傅瑤原本的侍衛都是雲熙手下的精銳,別的不說,聽從命令的反應還是極快的,水寒的話一落音他們就翻身下了馬。

    水寒自己在下完命令之後,突然從馬上飛身而下,借著衝力踢翻了侍衛隊伍中趁著眾人下馬的機會偷偷往馬車方向靠近的兩人,然後二話不說,“刷刷”兩刀砍斷了兩人的脖子。皆是一刀斃命。

    侍衛隊伍先是被這一變故驚了一下,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

    與此同時從街口衝出了五輛大牛車,牛尾上掛了炮仗,牛車車上裝滿了點燃的稻草。這五輛牛車齊齊朝著這邊跑來,並將前路給堵住了,眼見著就要將傅瑤的車架和侍衛都衝散,好在他們的坐騎剛剛已經被趕走,不然馬匹發起狂來更加混亂。

    不待水寒下令,從他帶來的人當中就跳出去五個大漢,手拿大刀朝著那五輛牛車衝了過去,將馬上就要近前來的牛車車鬥砍斷了。沒了那點染了稻草的大車鬥,這五頭瘋牛奔過來的時候就沒有那麽凶險了,水寒帶著人將往他們這邊衝來的其中兩頭牛用蠻力砍殺了,飆出來的牛血染紅了眾人的臉。

    就在此時,從他們後方衝殺出來一隊人馬,水寒將臉上濺到的血一把抹開。冷靜地指揮著自己的人上前迎戰,雙方人馬衝殺到了一起。水寒自己卻是帶著幾個人一臉肅凝地將傅瑤的車架團團圍住了,警戒著周圍,並沒有上前去殺敵。

    馬車裏,傅瑤在聽到水寒說下馬的命令的時候就察覺出來了不對,立即往後靠了靠避開了車窗容易被人偷襲的位置。馬車裏的南風已經擺開了架勢,隨時準備應付突如其來的襲擊。

    等到外麵的人殺到了一起,馬車裏都是安靜的。傅瑤沒有出聲,南風也沒有說話,隻是全神貫注地聽著外頭的動靜,時刻警惕著。

    直到水寒在馬車外頭道:“少奶奶,您還好嗎?”

    傅瑤沉聲道:“無事,現在外頭是什麽情形?”

    水寒冷靜地道:“對方大概來了二十幾人。都是好手,不過我們人多,已經控製住了。城防營的聽到動靜很快就會趕來,少奶奶請安心。”

    傅瑤點了點頭,卻依舊是皺著眉頭:“現在皇宮裏是不是更危險?”既然發動了進攻,以馬慧嫻的周全,不可能隻她這一處遇襲了才是。

    而且,馬慧嫻的主要目的肯定是皇宮,從偷襲她的人看來,她也並沒有將主要精力放在這邊。

    “少爺吩咐我要好好保護您的安全,其餘的……不是我們該擔心的。”水寒低沉的聲音傳來。

    “那,趕快回府,”盡管擔心,但傅瑤知道,此刻隻有保全自己,才是真正的幫了雲熙。

    夜幕更黑了。

    黑緞似的夜空上連半顆星子也不見,若離了光,便是伸手不見五指。、

    馬車靜靜地往雲府而去。因著剛才的一番廝殺,街麵上更加安靜,就算是不問世事的老百姓恐怕也能感覺到暴風雨要來了。

    回到雲府,正好碰到焦急趕出來的雲韶和陳氏。雲韶的腿已經好了很多,已經不需要輪椅了,傅瑤利用空閑的機會畫了個拐杖的圖紙,讓人做了送給他,現在,他都是撐著拐杖出門的。

    “弟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雲韶擔心地問。

    這些日子,因為雲韶的腿治療的很有起色了,所以,雲熙很多事情都沒有跟他說,就是想讓他專心治病。

    不過,聰明的他還是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

    “馬慧嫻集合了人馬想造反,擁護二皇子當皇上。”傅瑤喘著氣道,幸好她心智堅強,也見過很多大風大浪,身懷六甲才一直好好的。隻是奔波了一天,她也實在太累了,所以,說的話也有氣無力。

    而且,此時也不該再瞞著雲韶了。這個時候就應該齊心協力才行。

    “啊?”陳氏驚呼出聲。一是她沒想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在馬慧嫻身上,二是感覺到了傅瑤的疲憊。

    不過眼下傅瑤是關鍵,她立刻讓丫鬟們扶著傅瑤回了熙華院。

    而此時的皇宮,也正在進行著一場殊死戰爭。

    “嶽父,城門我已經讓人關了,皇宮的各個出口都埋伏了人馬,隻等他們來了。”雲熙一身挺拔的戎裝,整個人英氣幹練,將自己的部署一一向傅權澤匯報。

    此次對戰,自然是由傅權澤統領,但執行的卻是雲熙和蕭文軒兩人。他們倆分工明確,蕭文軒負責京城的防禦,雲熙負責皇宮。

    如果鎮北候的兵符沒有被偷走,他們完全不會將馬慧嫻放在眼裏,就她手上的那些高手,在千兵萬馬麵前,根本什麽都不是。可是現在不同了,兵符被拿走,實力相當,危險也相當了。

    馬慧嫻主要的攻占目標是皇宮,所以雲熙身上的任務很重。再加上鎮北候手上的兵都集中在京城周圍,而他們的禦林軍和城防營的兵雖然都在城內,但人數上來說還是占了下風。

    好在周元建回來了,他的兵也快要入京城了,這下可以跟外圍的兵對上,也可以減少一些阻力。

    夜很快就深了,四下裏變得寂靜無聲,月色自窗欞縫隙透進來,帶著凜冽的寒意。

    各殿舉燭,寂寂深宮,頓時燈火喧囂。

    與此同時,宮門大開。

    然而兵戎相接的聲響,過了片刻方才響起。

    等動靜傳至眾人耳中時,雲熙回首看了看銅漏,眼神泰然鎮定。

    一切,都還在掌握之中。

    尚在幾重宮闕外的馬慧嫻,亦覺眼前一切都還在她的掌控之中。她眉宇間滿是勢在必得,美麗的容顏異常絢爛,在風中輕笑,

    她利用女人讓鎮北候的二公子乖乖聽話的偷出了兵符,如今,鎮北候的大半兵馬已在她的掌控之中,皇宮就在眼前,二皇子就在她身邊。隻要攻進宮,挾持了太皇太後那個老不死的,再立下詔書……

    二皇子就變成了皇帝,而她,將會真正的權傾天下。

    哈哈哈!想到這個結果,馬慧嫻忍不住笑出了聲。惹得旁邊跟著的鎮北候二公子許石岩莫名其妙,他心裏是有些膽顫的。現在可是謀反啊!難道自己就真的為了一個女人謀反了?

    他有些遲疑的看向了身後的馬車,裏麵坐著他的女人,一個他傾盡全力愛的女人。是北方敵國的公主,可是。為了他連公主都不做了,傾力跟隨,他怎麽能動搖呢?

    最終,許石岩還是堅定了信心。

    “你帶隊,我在這裏迎接你凱旋的消息,還有湘竹……她也在這等你的好消息。”馬慧嫻對許石岩道。就算是到了最後的時刻,就算是自己成竹在胸,馬慧嫻依然很謹慎的讓許石岩打頭陣。

    話落,藏在後麵馬車裏的湘竹掀開簾子朝許石岩一笑,輕啟朱唇,“許郎,我等著你歸來。我們……成親。”

    看到心上人的殷殷期盼,許石岩重重一點頭,雙腿一夾馬腹,手一揮,帶著將士們衝入了宮門。

    而他沒看到的是,身後的湘竹,卻留下了淚水。

    吼殺聲,在重重宮闈之中來回漾開,一圈圈似要將這原本平靜的夜色攪起,露出下頭洶湧的波濤來。

    兩方人馬交戰,但禦林軍一方卻並不戀戰。所以,許石岩得以長驅直入,直達東宮,那裏是他們最後的奔襲點。

    因為,賢哥兒在那裏。

    自從齊靈兒瘋了,馬慧嫻跑了,相對於宮外,宮裏反而安全了很多。所以,傅瑤又將賢哥兒送進了宮。

    等待許石岩的注定是死亡,因為,他的人,尚在半途,傅權澤和雲熙卻已擺出守株待兔的姿態,立於東宮。候著他們。

    夜風冷而大,吹得幾株梧桐樹上枝葉碰觸,簌簌而響。

    簷下的燈籠被風吹得忽明忽暗,照映在傅權澤麵上,愈發襯得他那張臉上的神情模糊不清。

    “求你饒了我兒一命,”這是鎮北候的乞求。

    可是,到了如今的情形,他就是想饒又怎麽饒得了?

    活著,就得掙紮。

    每一次做出的選擇,都是千萬次掙紮過後方才做出的決定。

    既然許石岩選擇了這條路,就得承受這條路帶來的結果。

    戰場上,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他深深明白這個道理。

    “不用顧忌什麽,凡阻擋者,殺無赦,”傅權澤道。

    雲熙點頭。他低頭就著燈光細細看過自己修長白淨,骨節分明的手,上頭有繭子,厚的薄的,新的舊的,不斷在增長。他甚至還記得這雙手第一次沾上血的模樣:惶恐、無助、害怕……

    他斂目,握拳。

    決不能再叫他的孩子,也嚐這樣的滋味。

    忽然,有內官提著燈疾步而來,到了近旁,一躬身便急急道:“傅大人,來了。”

    傅權澤點頭,轉身看著雲熙,“你去吧!”再沒有多餘的話,似乎完全相信女婿能成功製敵。

    雲熙深吸了一口氣,邁步朝門外走去。衣袂被風吹得張揚而起,在夜色中像隻沙漠上空的雄鷹,振翅疾飛。

    走至東宮門口,果然看到前麵跑來了一大群人,。

    雲熙忽然一揚手,道,“弓箭手!”

    身後立刻出現黑壓壓的一片人,齊刷刷拉開了弓,指向前麵的一行人。

    箭頭在燈火照映下,泛著泠泠冷光。

    許石岩看到這一情形,心下咯噔一下,他並不是不懂兵法之人,剛才這麽容易進來就覺得奇怪。現在看來,果然是很奇怪。

    隻是,如今退是不可能的了,唯有進,才有一線生機。

    許石岩隻停頓了片刻,就火速往雲熙這邊衝來。身後的士兵都是作戰勇猛的士兵,個個都是不怕死的,也跟著衝過來。

    雲熙卻巋然不動,他的身後,箭矢流星一般破空而去,衝向正在行進中的士兵。轉瞬間人已黑沉沉倒下了一片,發出“怦怦”幾聲悶響。

    在場眾人大驚,許石岩臉色鐵青,但卻並沒有顯露出過多的震駭之色。

    他有部署,人家自然也有。

    有血在青磚地麵上蜿蜒,滴答答的響。

    四周靜謐得駭人,許石岩聽著,仔仔細細聽著,突然皺緊了眉頭。

    時不待人,局麵緊繃,他已沒有多餘時間可來思量。

    黑暗中卻有人悄無聲息地疾步而來,走至雲熙身側,並不壓低聲音,隻回稟道:“東門外二百人,已盡數誅滅。”

    不及許石岩詫異,又來一人,同樣步至雲熙身旁,道:“順安宮外,已清。”

    不過轉瞬之間,雲熙身邊已聚了一圈的人。

    每一個人都代表著一處地方,代表著他們外麵的人,已悉數被誅。

    燈光火光,刀光劍影,血光彌漫。

    然而雲熙卻道:“眾將士聽令。”

    兵戎之聲驟然停頓。

    雲熙舉著天宇朝的玉璽,微笑:“護大皇子有功者,天亮之後皆重重封賞;執迷不悟者,黎明之前皆當殺無赦。”

    他說得平靜,聽到這話的人群卻是沸騰了。

    局勢已是一麵倒。識時務者為俊傑,這道理誰都懂。

    隻是眨眼工夫。廝殺中的人群已是黑壓壓跪了一地,齊聲應下。

    隻有許石岩怔愣的站在那裏,不相信自己這麽快就失敗了。

    “頑固不化,殺!”雲熙冷冷的下令。從很早開始,他就沒有了同情心,也不會為了一點小事而幹擾自己的決定。

    弓箭手領命,“嗖”的一聲,一支箭穩穩的插入了許石岩的心髒。

    伴隨著他的倒地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女聲,然後,那女聲越來越清晰。眾人也聽清楚了,那女子口裏呼喚的是許石岩的名字。

    也許是聽到了心上人的名字,許石岩強撐著一口氣沒有咽氣,一直在那等著。

    最後,湘竹終於踉蹌著跑過來了,她臉色蒼白,渾身顫抖的走向許石岩。抱著他已經虛軟的身子,看著汩汩流出的血痛哭失聲。

    “我……沒事,你……快走吧!”就是在最後,許石岩仍然是關心這個女人的。

    “不,許郎,我不走,我要陪著你。”湘竹猛的抬起頭,痛苦的看著許石岩,“對不起,我騙了你。其實我根本不是公主,我不過是個孤女,從小被賣到青樓,每天過的都是生不如死的日子。突然有一天,馬慧嫻將我贖了出來,告訴我隻要幫她做成了事,就會還我自由。我答應了,然後,就按照她的命令假扮公主來引誘你,目的就是為了騙你寫一封通敵的信件。馬慧嫻也好以此去威脅你的父親鎮北候。後來,她也的確做到了,可是最終她還是失敗了。這才又讓我說服你去偷兵符……”

    也許是太震驚,許石岩呆滯著眼神,忘了死亡就在他附近,不可置信的看著湘竹。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場騙局。他從頭到尾都被人騙了……

    湘竹停頓了,可是她的手並沒有停頓,她摸到了旁邊一個死了的士兵身上的刀,一把朝自己胸口插去。

    等許石岩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那把刀直接穿過了她的胸膛,可見她有多想尋死。

    “所有的一切都是個騙局……可唯有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湘竹喃喃的道,眼裏流著淚,嘴裏流著血,虛弱的倒在了許石岩懷裏,嘴角露出了笑。

    隨即,許石岩吐出了一大口血,抱著湘竹,用最後的氣語呢喃,“咱們終於不會再分開了。”

    兩人一起閉上了眼。

    不管是感動也好,無動於衷也罷,廝殺終於結束了。

    可是馬慧嫻居然又跑了。

    看來傅瑤說的對,馬慧嫻不除,永不會平靜。他們早已將通往皇宮的各個路口封鎖,居然還能讓這女人逃跑,看來她是非一般的狡猾。

    “馬上全城搜索馬慧嫻,見到殺無赦,”雲熙沉聲命令。

    而這邊,雲府。

    傅瑤在陳氏的要求下躺在床上休息。她也的確是累了,可是卻怎麽也睡不著,按照如今的情形看來,馬慧嫻肯定是去攻打皇宮了,雲熙和她爹都在皇宮裏。不知道會不會守得住?

    鎮北候手下的兵可都是驍勇善戰的,禦林軍雖然厲害,但跟這些老兵一比,恐怕還是會占下風的。

    輾轉反側了好久,門外突然傳來了水寒的聲音。

    “大少爺,外麵有人來了。”

    雲韶和陳氏將傅瑤送回來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在廳裏等雲熙回來。

    非常時期,雲熙在雲府外圍都安排了暗衛。所以,那些人還沒到達雲府,他們就已經知道了。

    傅瑤立刻起身,蓮蓉想攔她,知道攔不住,隻好扶著她出了內室,往大廳走。

    見雲韶正在思考對策,傅瑤於是道:“大哥,咱們可以製定一個計策……你派人去前麵應敵,我在後麵設下埋伏……”

    將計策說出,雲韶讚同的點點頭,“這招好,守株待兔。”

    接下來,兩人又快速商量了具體的細節,然後安排人手到崗位上布置好。

    等到那群人來到雲府的時候,雲韶已經帶著留守在雲府的人去了大門處。自然很快就交上了手。

    而另一邊,雲府的側門,已經有一群人,像暗夜裏在牆角爬行的蟲鼠,躡手躡腳地從高聳的牆壁處爬了進來。

    一溜的夜行衣,全是有備而來。他們隱在暗處,自以為無人知道,偷偷朝著目的地而去了。

    一路上暢通無阻,到了一處分叉口,這群人兵分兩路,呈包圍狀往熙華院而去。

    熙華院裏燈火通明,隱隱約約傳出幾句說話聲,昭示著裏頭是有人在的。

    走在最前頭的人伸手比劃了一下,眾人便飛快地靠近四散開去。

    然而就在這個瞬間,黑暗中忽然亮起幾道寒光。幾個著褐衣的人飛身而起,腳尖點地輕巧地一躍而起,動作迅疾如電,轉眼間已將劍落了下來。

    角落裏響起幾聲悶哼,轉瞬就沒了聲息。

    屋外隻有陣陣風聲過耳,帶著深夜的寒意,呼嘯著撲打在窗欞上。外頭的血雨腥風,止步於門外。

    傅瑤靜靜地站在門內,不平靜的深夜裏,她回憶著幼年時乳娘在她耳畔用軟糯的江南話唱過的小調,輕聲哼著。

    然而隱在這輕柔曲聲下的,卻是又一波血雨。

    另一波人,也已摸到了地方。

    同樣的,四處不見守衛,屋子裏燈火通明。過於平靜的氣氛,比暴風雨來襲更為駭人。他們躲在暗處,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等了片刻,四處依舊不見人影,屋子裏的燈光倒像是黯淡了些。

    時間恍若指間流沙,一會工夫便隨著黯淡的燈光流走了。

    他們無法再等下去,馬慧嫻早在來時就已經說明了,無論如何都要帶走雲熙的妻子。

    領頭的人沉默了會,終是下定了決心。

    幾人便貓似地靠近了緊閉的房門,正要開鎖,卻發現門上竟無鎖,不由愣住。

    愣怔間,站在門前的那人,已是血濺五步,被割斷了喉嚨倒在了地上。剩餘幾個望風的打掩護的,頓時嚇得方寸大亂。

    也不知是哪兒驀地響起了幾聲奇怪的鳥叫聲,眾人一驚,待回過神來,已是盡數倒地,唯有一人失了提劍的手被人捂住嘴站在原地,目眥欲裂。

    頭頂上忽然炸開了幾聲響雷,似乎馬上就有一場大雨要下。

    緊閉的房門倏忽打開,斷手之人被一把推了進去,踉蹌著差點摔在了地上。

    茫然四顧之際,門外忽然又走進來幾個人。

    他倉皇回頭,卻見為首之人是個著狐皮鶴氅的少婦,肚子高聳,顯示著她是個孕婦,身後跟著一個身形輕盈的丫鬟。

    “殺掉,”孕婦沒有一點同情之色,冷冷的下令。

    立刻有人麵無表情的上前,手起刀落,斷手之人瞬間倒地。

    微風吹來,滿院的血腥氣,傅瑤卻沒有一點不適,這個時候她就是要撐住。否則隻會成為拖累,可她不想成為拖累。

    傅瑤轉過身來,對南風道:“時候差不多了,讓他們準備準備,我們這便往前頭去。”前頭還有一場惡仗呢!

    “少奶奶,您身體不好,要不就先到韶華院歇會兒吧!”蓮蓉連忙道,“有大少爺在,總不會有事的,您現在最主要的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盡管在深宅大院裏呆久了,但是蓮蓉她們這些丫鬟還是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麽血腥的事情,雖然害怕,但見傅瑤這麽鎮靜,她們也跟著鎮靜了不少。就是看到一地的屍體,也假裝看不到。

    “可是現在這樣,我怎麽能躺的下,”傅瑤蹙眉。人家都打到家門口了,她還怎麽能有心情休息?

    翠柳見她如此固執,早已跑到外麵告訴了陳氏,所以,蓮蓉還在攔的時候陳氏已經跑了進來。剛才,陳氏也跟傅瑤一樣呆在房間裏。一進來就開始責怪她。

    “弟妹,我知道現在家裏很危險,可是你更危險,如果你出了一點閃失,你說我跟你大哥怎麽跟三弟交代?乖乖的,先跟我去韶華院休息,我不要求你一定要睡著,但去休息一下總是可以的吧!……”

    “大嫂,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現在正是生死存亡的時刻,相公在宮裏還不知道怎麽樣了呢?所以,我一定要守住雲府。”傅瑤堅定的道。

    陳氏還想勸,可是心知自己是勸不動傅瑤的,何況,她說的也很對。雲府是她們的家,是一定要守住的。

    陳氏忐忑的道:“那我也跟著你過去,一定要讓暗衛寸步不離你左右。”

    傅瑤點頭,幾人相互扶持著出了門,再站在門口,門邊上已站了幾個人,皆是守護她的暗衛。見傅瑤出來,連忙躬身行禮。

    “去前院吧!”傅瑤點了點頭,往前邁開了步子。

    雲府裏一片狼藉,汝瓷月白的茶杯,哥窯鐵胎的錢紋蓮香爐,黃地粉彩的百蝶紋賞瓶,赤金的頭麵,玉如意碧璽香珠……

    值錢的物件少的少,損的損,果真是一副被搶匪洗劫過後的模樣。加上濺在地上的鮮血,更讓人感覺到了蕭瑟。

    經過這次災難,雲府又得重新修整了。

    前院,早已交上了火。

    “將咱們的人都集中起來,一半的人守在大門,一半的人守在通往後院的二門。”雲韶冷靜的吩咐。他則帶著水寒等人守在二門處,這裏是雲府的最後一道防線。

    這些人顯然是有備而來,在人數上要高於他們很多。就是作戰能力,也不遑多讓。雲韶雖然少在外麵走動,但也能看出來這些人絕不是簡單的士兵。與他們的暗衛能力不相上下,想來,這些都是馬慧嫻豢養的殺手了。

    好在,雲韶剛才經過了一番快速的部署,早已將雲府前後布置妥當了。

    很快,四處燈火喧囂,照得天空亮如白晝。有人開始不顧一切地硬闖。

    刹那間,火光遍布,映照得刀劍上的寒光更甚。

    來者不善,而雲府的人馬有限,很快就有人衝過了大門,往通往後院的二門而來。

    “上火弩箭,”雲韶吩咐。

    火弩箭,是他新近發明的。這是一種一弩多箭的兵器,而且每根箭上還點上了火,殺傷力很大。本來是準備用來行軍作戰的,今天,正好可以試用了。

    水寒聞言立刻取了火弩箭過來安上。正對上了二門的方向,隻要對方的人馬一攻進來就用火箭對付他們。

    也就是在這時,傅瑤和陳氏她們到了二門處。

    “你們怎麽來了?”雲韶一見她們,眉頭緊蹙,難得的板了麵孔。“現在是什麽時候,由得你們胡鬧嗎?”

    陳氏見丈夫訓斥自己,心虛的低下了頭。小聲道:“我們是來幫你的。”

    “我不是給你們準備了退路,誰要你們來幫忙的?哼!”雲韶忍不住怪罪妻子。雲府裏有幾條通往外界的密道,剛才他就告訴了陳氏和傅瑤,就是防備著情況最壞的時候她們逃跑用的。誰知道,這兩個女人居然不聽他的話,跑到最危險的地方來了。

    他怎麽能不生氣?

    傅瑤卻道:“大哥,情況緊急,現在還不是訓我們的時候,等事情結束了您想怎麽訓我們都可以。反正,現在我們來了,是不準備走的,除非您跟我們一起走。”

    雲韶還想再訓兩句,可惜來不及了,外麵的人已經攻入了二門。

    好在,這邊有火弩箭,二門的門一被推倒,十幾隻火箭嗖嗖的就飛射過去。

    一片慘叫聲劃過,倒下了大片人。

    “大哥真厲害,”見識到火弩箭的威力,傅瑤真心的讚道。沒想到雲韶還有這個潛力。

    陳氏也很自豪,羞澀的一笑,“他就是喜歡動腦筋,怪不得最近老看他在畫圖紙呢!原來是在製作這個火弩箭。”

    有了雲韶的這個火弩箭,就算水寒的人馬抵擋不住了,外麵的人想要進一步也難了很多。隻是可惜,這火弩箭適合遠攻,對於近身搏鬥總是有些缺陷的。

    尤其是對那些身手厲害的殺手,他們輕功一躍就避過了火箭的威力。好在水寒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幾番較量下來,倒是打了個平手。

    “直接捉住傅瑤,其餘的人不要管。”

    一個冷酷的女聲突然傳來,隨即混亂的對戰中,馬慧嫻被人保護著走了進來。

    原來,馬慧嫻為人很謹慎,就是今晚進攻皇宮的時候也很謹慎。許石岩走的每一步都有人立刻回報給她。當她聽說許石岩居然沒什麽阻礙的長驅直入了東宮,她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連忙派自己的殺手去探查。這些殺手個個武功高強,飛簷走壁,無所不能,很快就查出來皇宮的四周都埋伏了弓箭手。

    看來人家是要來個甕中捉鱉!馬慧嫻立刻得出了這個結論。她迅速集結自己留下的人馬,準備撤離。而湘竹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得知了許石岩麵臨的危機,她沒有跟隨馬慧嫻離開,而是趁亂跑進了宮。

    馬慧嫻急於撤退,自然無暇管她。

    最後,湘竹也就死在了許石岩懷裏。

    要說撤退路線,馬慧嫻一早也研究過,她在皇宮住了那麽久,早就將各個地方了解透了。自然為了以後的掌權做了很多準備,所以,她成功的帶著人馬撤離了雲熙的包圍圈。

    然後,來到了別人想不到的地方。

    以馬慧嫻的聰明,她自然不甘心就此退出京城。她的想法很簡單,隻要抓住了傅瑤,以此來威脅雲熙,就不信雲熙敢不就範。

    雲熙對傅瑤的疼愛她可是看在眼裏的,雖然曾經很多次的羨慕嫉妒恨過。可是如今看來,這也是他們的弱點。

    盡管隔了很多人,盡管是黑夜,但傅瑤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馬慧嫻。

    如今的馬慧嫻,已經完全褪去了溫柔,她還是那樣美麗。可是渾身上下卻散發著嗜血的狠辣,仿佛所有的人都是她的仇人般,看到誰都想殺死。

    究竟是為什麽?傅瑤直到現在都不明白,難道權利真的那麽重要嗎?重要到埋沒自己的良知、重要到毀滅所有……

    傅瑤不理解,可是她知道,今晚,將是她跟馬慧嫻的最後較量。

    不是她死,就是自己死。而自己,卻是死不起的,因為,她肚子裏還有一個希望。

    她和雲熙的希望。

    “擒賊先擒王,等下跟弓弩手說,直接瞄準馬慧嫻。”既然自己不能死,那麽就讓對方死吧!傅瑤深吸一口氣,振作了精神,對水寒小聲道。

    水寒點頭,親自去操縱火弩箭。

    而馬慧嫻,也是給手下下了這樣的命令:直攻傅瑤,其餘的人不要管。

    她現在的處境,並不適合跟人多做糾纏。雲熙肯定很快會追來,她隻有盡快抓住傅瑤才有把握扳回一局。

    “是!”現在跟著馬慧嫻的人都是她自己訓練的殺手,所以全部隻聽她的命令。而且這些人跟鎮北候的那些士兵都不一樣,這些人的戰鬥能力比士兵可不是強了幾個等級。

    殺手,都是接觸過最嚴苛的訓練,殺過最難纏的敵人的。

    不過,雲韶這邊也不是完全處於下風的。要知道,熙華院和韶華院可一直是被暗衛保護著的。這些暗衛,也都是雲熙親自訓練的。

    所以,雲韶一聽馬慧嫻的話,就朝空中比了個手勢。

    旋即,空中就閃電般落下幾十個人影,齊刷刷站在了雲韶周圍,將傅瑤和陳氏周圍圍了個密不透風。南風更是緊緊護著傅瑤,隨時準備出手。

    最後一次較量,都把最後的實力展現了出來。

    雙方再次纏鬥在一起,不過這次目標明顯,一方是對準了馬慧嫻,一方是努力往傅瑤這邊攻。

    可惜雙方的防守都很嚴密,一時之間都很難突破。尤其是馬慧嫻,圍住她的人死了一波,立刻又有一波人上來防護。

    一個個都跟不怕死似的。

    “就這樣拖著,”雲韶在旁邊道。以他的觀察,這馬慧嫻顯然是到窮途末路了,所以,才想來抓住傅瑤威脅雲熙。否則,她現在應該是在皇宮內的。

    傅瑤聞言,很快想通了雲韶的話裏的內容。沒錯,雲熙肯定會來救她的,隻要拖到雲熙來,馬慧嫻就跑不了了。

    馬慧嫻卻很快識破了他們的想法,吩咐殺手的攻勢越來越強,不要命的往傅瑤這邊來。

    眼看攻勢越來越猛,傅瑤心底也開始緊張起來,雲韶已經用眼神示意水寒護送傅瑤往密道走了。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響起了震天的吼聲,其中不乏熟悉的聲音。

    “啊!是少爺他們的人,”水寒驚喜的道,他得保護雲韶和傅瑤他們,所以寸步不離的守在近處。看到昔日的兄弟一個個都慘死在對方的刀劍下,心裏不是不難過的。隻是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半步都不敢離開太遠。此時聽到自己人的聲音,無異於雪中送炭,怎麽能不高興?

    而馬慧嫻一方也聽到了怒吼聲,殺手果然是殺手,即使是這樣,人家都沒有半點退怯,依然賣力往傅瑤這邊衝殺。

    馬慧嫻最擅長的就是識時務,眼看自己又要失敗了,她來不及憤慨,招了身邊的幾人,就準備撤退。

    這次,傅瑤可不會放過她的。從外麵的聲音響起時,傅瑤就注意著馬慧嫻,她知道,這個女人沒有那種不成功便成仁的膽氣,她一定會逃跑的。

    所以,在馬慧嫻一有動作時,傅瑤就直指她,“火弩箭對準馬慧嫻,射。”

    弩手聞令立刻放箭,因為馬慧嫻的人多數在傅瑤這邊纏鬥。而馬慧嫻自己,已經在準備逃亡了,自然沒有將注意力放在火弩箭上,她身邊的人亦是。

    傅瑤就是要趁這個空檔,讓弩手快速射殺馬慧嫻。

    果然,隨著她的話落,火箭飛速射出,直指馬慧嫻以及她身邊的人。十幾發火箭,整排射出,直接將人射飛了去,而馬慧嫻,雖然前麵有人保護,但密集的火箭還是射中了她的一隻肩膀。

    隨著她的倒地,雲熙帶領的禦林軍剛好趕了過來,一來,雲熙就直衝到傅瑤身邊,三兩下就砍殺了逼近的殺手。

    傅瑤看到雲熙滿身的血,頭一暈,差點跌倒,剛才那麽驚險她都沒有一點害怕。可是此刻,雖然看到雲熙生龍活虎的,可是心裏難免膽顫,生怕他是強撐著的。

    “我沒事,瑤瑤,這些都是別人的血,”雲熙見傅瑤這樣,連忙解釋。

    “真的?”傅瑤猶不相信,伸出手上下摸索了一遍,直到確認他身上沒受傷,這才放下了心。但還是忍不住嗔怪,“你是將軍,隻要指揮就好了,何必跟他們一樣打鬥。”

    雲熙見她有了精神,撫摸著她的肚子問,“孩子怎麽樣了?沒嚇著吧?”

    傅瑤搖搖頭,“他很乖,一直安安靜靜的,也沒任何的不適。”

    雲熙溫柔的一笑,伸手摸了摸傅瑤的頭發,其實他很緊張,這一路回來也是提心吊膽的。

    自從知道馬慧嫻逃掉後,他就派人四處搜尋,好在他的人也很能幹,立刻查出了馬慧嫻往雲府這邊來了。

    雲熙當時就蒼白了臉色,這個時候馬慧嫻來雲府還能做什麽?自然是跟傅瑤有關的。

    關係到自己最愛的人,雲熙想也沒想的就飛奔上馬,甚至忘記了去跟傅權澤說一聲。他心裏隻有一個想法:不能讓傅瑤出一點事。

    來到雲府門外的時候,看到滿地的屍首,他腿軟的差點就站不住了。甚至不敢往前走,生怕裏麵會看到讓他崩潰的事情。

    好在,很快就聽到了裏麵的打鬥聲。有打鬥聲在,那就說明傅瑤還是安全的。他對自己的人很有把握,不戰至最後,是不會讓傅瑤出事的。

    果然,等雲熙衝過來時,傅瑤還在,當時他幾乎激動的快要哭出來。

    真好,她還好好的。

    “傅瑤,我有話跟你說。”

    馬慧嫻突然出聲,打斷了夫妻倆的感慨。

    聽到這話,雲熙本能的就護在了傅瑤麵前,轉身冷冷的看著馬慧嫻。

    馬慧嫻的胳膊受傷,鮮血染紅了她半邊的衣袖。她從小養尊處優,雖然心計狠辣,卻從沒吃過什麽苦。一時間流了這麽多血,自然很痛,而她的人都已經死了,也就沒有了逃跑的念想。

    不過,馬慧嫻仍是不甘心,此時正坐在地上,背靠著假山處,通過人群看著傅瑤。

    “將人帶下去,明天遊街後再斬首,”雲熙冷冷的道,他可沒心情聽馬慧嫻在這亂說話。

    “哈哈!我不過是一個受了傷的女人,難道你們還怕我?傅瑤,你膽子不會這麽小吧!”馬慧嫻冷諷道。

    “相公,讓我過去吧!我想看看她想說什麽,”傅瑤道。這是馬慧嫻的激將法她知道,隻是她真的很想親自跟馬慧嫻了斷這最後的怨恨。

    不管是從前的也好,現在的也罷。

    她都想自己親自了斷。

    雲熙了解她的心思,並沒有阻止,卻是道:“我跟你一起去。”

    傅瑤點頭,兩人相扶著走下了台階,南風也緊跟在傅瑤另一邊,時刻警惕著馬慧嫻的一舉一動。

    “說吧!你想說什麽?”走到距離馬慧嫻兩步遠的時候,雲熙按住傅瑤停下了腳步。傅瑤冷聲問。

    馬慧嫻隻看了他們一眼就移過了視線,恨恨的道:“知道嗎?傅瑤,我真的很討厭看到你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因為,每次看到你們恩愛的樣子就好像一麵鏡子,反襯著我的生活多孤苦,我的丈夫多冷淡……真的很讓人討厭。所以,我恨你,恨不得殺死你周圍的一切,隻為了讓你痛苦。”說到這裏,她的臉色散發出得意的笑,“你的孩子就是這樣,沒了的。知道嗎?其實我根本沒必要殺死他的,可是誰叫我討厭你呢!你難過,知道我有多開心嗎?”

    傅瑤緊咬嘴唇,隱藏的痛苦再次襲來,幾乎承受不住。

    雲熙雙拳緊握,一腳踢過去,馬慧嫻一口血噴出來,直接倒在了地上。可是她依然在笑。

    “傅瑤,我輸了,輸的徹底,可是你呢?真的就開心了嗎?死了這麽多人,你一向善良,可是如今呢?你的善良去了哪裏?恐怕其間最痛苦的人莫過於你自己吧!哈哈哈!”

    馬慧嫻是聰明的,她說出了傅瑤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感覺。

    林氏、傅權山、傅微如、雲夫人、那個未出生的孩子……

    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不管他們是不是罪有應得,總歸是死了。死人就會讓人感到難過。

    誠然,她後來變狠了,可是內心深處呢!其實她是討厭這樣的生活,討厭這樣的自己的。

    也許正如馬慧嫻所說,徹骨的蛻變伴隨的也是徹骨的痛苦。

    隻是,不管多大的痛苦,今天都要有個終結。

    雲熙想阻止馬慧嫻再說話,傅瑤卻製止了他,人都要死了,還不讓她將話說完。

    “還有什麽想說的,都說了吧!”

    “你知道嗎?我曾經很喜歡雲府,”馬慧嫻看著傅瑤,努力撐起身子重新靠在了假山上,雙手無力的下垂。嘴裏繼續道:“這裏是我的夢想,是踏入頂級權利的夢想之地。我一步一步的踏過來,終於進來了,可是最後呢!一切都破碎了,不過是場夢……”

    傅瑤安安靜靜地站在她麵前。不過兩步開外的距離,卻仿佛隔著漫漫沙海,一眼望不到邊際,遙不可及。馬慧嫻在看她,她也在看馬慧嫻。馬慧嫻想要至尊霸權,想要成為人上人,她不反對。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有誌向有野心總要拚一把才肯甘心。但錯就錯在馬慧嫻想要的結果,是以她的親人的生命為代價。

    矛盾就明明白白擺在她們眼前,沒有人能視而不見。

    “你的夢很好,可惜你的夢幹擾了我的生活,所以,咱們生來就是勢不兩立的,”傅瑤淡淡的道。

    “我曾經想讓你站在我身邊,是你自己拒絕了,所以,這勢不兩立是你自己造成的。所有的結果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咱們本來是可以一起享受最終的成果的,是你自己不要的。”馬慧嫻恨恨的道。

    傅瑤不由得想到了那次的寺廟之行,馬慧嫻誠懇又真心的話,那是她們最後一次吐露真心話,也是她們最後一次的友誼。

    “的確,你當初向我伸出了橄欖枝,可惜,我傅瑤生來就不喜歡仰人鼻息生活。難道你能否認那次你不是存了利用我的心思?如果真的掌握權力了,你不會除掉我?一山不容二虎,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你真的不會嗎?”傅瑤冷冷的道。她早就知道了馬慧嫻的野心,但凡是有野心的人都不會容許別人與她分享勝利成果。

    狡兔死,走狗烹,這就是結局。

    她不過是很聰明的沒有選擇這個結局罷了。

    “哈哈哈!”馬慧嫻並沒否認,反而大笑出聲,“傅瑤,你真的很聰明!原來,不僅是我看穿了你,你也早就看穿了我。看來咱們勢必要死一個人的……”

    傅瑤淡漠的看著她,沒再言語。

    “知道嗎?在雲府裏,其實我最喜歡的地方還是這個假山,”馬慧嫻卻轉移了話題,忽然璀璨一笑,笑容裏含著詭異。突然,她猛地從假山縫裏掏出一把匕首。然後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勢撲向了傅瑤。

    雲熙和南風本來都時刻緊盯著馬慧嫻的,她的這一動作雖然快,卻不會快過他們的動作。

    不過,有人的動作比他們的還快。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響起,然後馬慧嫻頭頂猛地竄出來大堆血……

    原來是傅瑤抄過了假山上的一塊石頭本能的砸向了馬慧嫻,力度還挺大,直接將馬慧嫻的頭砸破了。血也濺了她一臉。

    看著馬慧嫻緩緩倒地的身體,傅瑤整個人懵了。她不知道剛才是怎麽動的手,好像那一刹那,身體不受她支配似的,本能的出手,本能的殺死馬慧嫻。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殺的是自己最大的仇人。

    “沒事了,”雲熙沒有多去看馬慧嫻的屍體,經過傅瑤的那一下,要想活著很難。他隻是很心疼傅瑤,接過南風遞來的帕子,將傅瑤臉上的血跡擦掉,柔聲道:“這裏都結束了,咱們回院子裏吧!”

    傅瑤無意識的點頭,任憑雲熙擦她的臉,心裏還在震驚著自己的殘暴:沒想到她殺起人來也這麽果斷。

    難怪有人說,天使和魔鬼之間隻有一線之隔。

    雲熙擔心的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往後院走,盡量避免傅瑤再看到滿地的死人。

    誰知還未來得及走下石階,天上猛地炸開了兩記響雷,一陣轟隆隆的聲響過後,黃豆大的雨點就劈裏啪啦地打了下來,濺起一地灰塵。

    大雨之下,多半痕跡都被雨水衝刷抹去,難以尋覓。先前那一場火,亦被雨水給澆滅了,有煙氣在雨中嫋嫋娜娜地飄散著。

    然後,地上的血跡被衝洗一空,水寒帶領著人將屍首快速抬出去。

    不過片刻功夫,雲府上下纏繞的血腥氣就消失殆盡,整個雲府似乎又恢複了原狀。讓人感覺剛才的廝殺隻是一場噩夢。

    蓮蓉早已準備了油紙傘過來,雲熙迎著雨“嘩啦”一聲打開了傘,將傅瑤整個囫圇置於傘下,道:“瑤瑤,咱們走吧!”

    溫柔的聲音,熟悉的氣味,讓傅瑤猛地清醒了過來,她看著雲熙緊張擔憂的臉,忽的心生感慨。

    一個她喜歡的人,以她喜歡的方式,比她在幻想中最大期待的,還要深刻地愛著她。還有什麽比這更讓人欣喜的那。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傅瑤想,這個人,這份深情,或許就是她此生最豐美的收獲。

    **

    後記:

    國不可一日無君,太皇太後頒發律令,賢哥兒繼承皇位。

    然後,尚不足五歲的賢哥兒很快就繼承了皇位,稱順帝,改元太平。

    帝幼無助,故由傅權澤攝政。

    而同一天,在熙華院散步的傅瑤肚子突然痛了起來,惹得雲熙又是一陣緊張。

    “啊!相公,我快要生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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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步的終於將繼母庶妹扳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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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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