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徐離碩,你這個殺千刀的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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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咱們談談詳細的作戰計劃,這一行隻許勝,不許敗!”計劃越周密,對出任務戰士的危險就越少一分。大宋已經失去了一個楊業,不能再損兵折將了。
三日後,徐離碩和樞密副使張齊賢自選廂君兩千人狙擊遼軍,臨行前徐離碩特意在盔甲的裏麵穿上趙星辰親自做的衣服,他仔細撫摸著布料,心裏非常清楚,如果今日不穿,恐怕他就再也沒機會穿了,衣服的內側有一個暗兜,裏麵放了一張紙條,有一行很有氣勢的字跡,“陌上花開,請君遲遲歸。”
徐離碩手撫著字跡,嘴角無聲的裂開了,這個口是心非的女人啊,明明期待著他早日回去,卻還要說遲遲歸,他要是應了她的話遲遲歸了該怎麽辦?
這一年多的時間,盡管戰爭進行的如火如荼,他們之間的私人信件很少,但是到底是有的,其中甜言蜜語沒有幾句,大都是一些關於宮裏或者孩子的瑣事,讓徐離碩真切的感受到,不論距離有多遠,她和孩子皆會在遙遠的地方默默陪伴著。
他每到有些許空閑之時,總喜歡將信拿出來反複閱讀,如今都能達到倒背入流的地步了。他記憶裏最深刻的一句是“待君回首,有一語相付”。徐離碩不知道他想到的那句和趙星辰要說的一不一樣,隻是無盡的期待著,他真的有回首的那一天。
他取出筆墨在紙上留下了一首詩:
“十裏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
對月行單忘相逢,隻羨鴛鴦不羨仙。”
其中的月指的是趙星辰,不管他有沒有機會活著回來,他都要告訴她,他對她無窮無盡的思念,她是他徐離碩一生的摯愛,沒有之一。
他將這張紙放入趙星辰給她的小包裹裏,在上麵打上一個死結,把趙星辰送的短刀插入腰間,徐離碩轉身離開軍營,秘密與樞密副使張齊賢匯合,消失在了大遼的境內。
大遼不是好對付的,徐離碩盡管經驗豐富,仍是不可避免在路上損兵折將,待到進入敵營的時候,隻剩下不到一千的士兵。
這幾天內,徐離碩充分見識到了張齊賢的領導能力,兩人兵分兩路,從不同的方向進入敵人的內部,殺遼人一個措手不及,而徐離碩的那一組是從最不可能的正麵進攻。
別以為正麵的守衛就一定比側麵的多,其實不然,有時候正麵的防守才是最鬆懈的,誰又能想到敵方會傻到從正方自投羅網呢,所以一開始他殺進營帳的進程並不算艱難,然而這裏畢竟是遼國大軍的大本營,在人數上,徐離碩不占任何優勢,有時會比一戰三還要多,徐離碩邊走邊殺,對於在身邊一個個倒下的同胞,他連同情幾秒鍾的時間都沒有,因為稍有疏忽,下一秒可能死的就是他。
徐離碩殺紅了雙眼,終於殺出了一條血路,進了大遼主將的營帳。
裏麵的人不多,遼國大將拿著大刀垂手而立,感歎道,“徐離雲麾將軍夠勇猛!可惜了不是大遼的勇士!”
“道不同不相為謀!”徐離碩和大遼打了這麽久,對現任遼軍大將是有一番了解的,麵前的人稱不上是一個英雄,但是也當的起梟雄二字。
“往日戰場相見,我們都沒有一較高下的機會!今日咱們比試一番如何?”每個男人心裏都潛藏一個好勝因子,期待在某一個方麵輸了以後,能在另一個方麵勝了別人,遼國大將也不能免俗。
“恭敬不如從命!”徐離碩一揮已經染了血紅的劍,對著遼國大將招呼了去,遼國大將歲數不小,功夫並不若,兩人打在一處,竟也實力不相上下。
徐離碩剛剛殺進來時體力已經消耗的太多了,不久就有些處於弱勢,幸好營外又傳來了一陣拚殺的聲音,是張齊賢來了!
徐離碩仿佛一下恢複了鬥誌,在遼國大將一個恍惚間將劍身沒入了他的胸膛,遼國大將用手拄著刀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低頭看著胸前的劍,有些不可置信,看著徐離碩又有些讚賞,怪不得蕭晴能夠一直對徐離碩念念不忘,這一刻他服氣了,在武力上徐離碩的確是配的上蕭晴,不過他是不會允許他們幸福的,他拚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用左手偷偷拔出腰上平時割肉的小刀,一下子挑斷了徐離碩手上的筋脈,當他見到徐離碩無力垂下的手腕時,遼國大將詭異的笑了,生命的代價用一隻手來還,算是輕的吧,“嘭”的一聲,遼國大將跪倒在地上,徹底死了過去。
徐離碩用左手抽出劍,毫不猶豫的砍下遼國大將的頭顱,然後出門勸降剩餘的遼軍,“你們主將已死,還不速速投誠!”
一部分見到他們的大將死了,覺得抵抗沒有了意義,也便不再打了,另一部分有血性的,看著徐離碩的目光像是看著一個死人,紛紛奮不顧身的向徐離碩衝去,張齊賢一看不好,趕緊上去支援,但是他們都雙拳難敵四手,根本接近不了徐離碩。
徐離碩清楚知道,他剛才的舉動是在單純的找死,但是要是不從意誌上打敗遼人,給他們一種大宋分外強悍的感覺,大遼人還會繼續功打大宋,隻不過換一個主將的問題,兩國的百姓還會受到戰亂的紛擾,不如他一人吸引住遼人所有的不滿,有火都衝著他這個殺了他們主將的人來,至少他死在這裏,能夠換取張齊賢等人順利回大宋,構建兩國的未來的友好。
“張樞密副使,咱們先撤吧!”衝到張齊賢身邊的一個將士大聲的勸道。
“不行!我們不能做一個忘恩負義之人,既然我們是和徐離將軍一起來的,就該一起回去。”盡管張齊賢也知道,想要殺光大遼的所有將士是一件多麽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徐離碩犧牲,他又做不到,突擊大遼主營的想法是他最先想出來的,如果他們中間必然有一個人要死,那麽他情願死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什麽忘恩負義!徐離將軍這麽做就是希望我們能活著回大宋,我們都死了,誰回去報信?張樞密副使國之大義比起個人的情感如同泰山與鴻毛之別!你讀的書比俺一個大粗要多,怎麽能不懂呢?”旁邊的另一個大宋參軍對張齊賢恨鐵不成鋼的說,他望了一眼徐離碩的方向,徐離碩已經被徹底的包圍了,連影子都看不到,他們想救也是無能為力的。他們繼續留在這裏的結果隻有死,而且是沒有意義的死。
都說男人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張齊賢無聲的流下了一條血淚,衝著徐離碩的方向喊了一句,“徐離碩!你一定要活著!”
盡管活著兩個字簡單極了,然而在現實麵前卻是顯得那麽奢侈,張齊賢能為徐離碩最好的祝福就是活著,哪怕渺茫,仍舊不能放棄在遙遠處微薄的希望。
“撤!”張齊賢一聲令下,所有大宋的戰士紛紛向大遼營外的方向撤退,並迅速突破遼人的阻攔,向宋朝的軍營方向奔去。
徐離碩現在遍體鱗傷,紅色成了他的主旋律,他身上的痛已經麻木了,依然完好的左手臂機械性的揮舞著,他的意識模糊,隱約間聽到張齊賢的話,他告訴自己,“活著!我要活著!星辰還在京城裏等我,我答應過她一定會回去的,然後他們會回到臨邑村,帶著他們的孩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平淡淡的過好每一天,但是,親愛的,對不起,我又要失言了,你恐怕一輩子的都不能原諒我了吧!”
許久許久,徐離碩的世界寂靜了,他隻覺得一個溫暖的身子靠在他的身邊,那股溫暖似曾相識,他想睜開眼睛,可是已經無力支出眼皮的力量,不管徐離碩的感覺是真是假,他都覺得他的世界圓滿了,顫抖的說出五個字,“星辰!我愛你!”
在十分遙遠的時空,似乎有一個聲音正在說,“阿碩!我也愛你!”
徐離碩開心的笑了,徹底的失去了全部意識,倒入了那個有馨香味道的懷中。
這場戰爭最後以大宋取得勝利而告終,捷報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送到了大宋,當時正趕上早朝,聽此消息全朝都振奮了,齊齊跪地稱呼吾皇萬歲萬萬歲,皇上高興之餘決定與民同慶,大赦天下三年,這對普通老百姓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為了表達感激之情,還有人為大將軍楊業塑造金身,把濃濃的敬意投在他們心中的英雄身上,而僅是雲麾將軍的徐離碩,在楊業的光環籠罩下,並未受到過多的關注。
此時遠在皇宮處理後宮事務的趙星辰猛的覺得胸口一痛,眼淚嘩啦嘩啦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仿佛有一個重要的人正在離她而去。
“星辰,你怎麽了?”老婆婆扶住趙星辰的肩膀,關心的詢問。
“我想!我不用再等了。”趙星辰似哭非笑,仰天長嘯,“徐離碩,你這個殺千刀的滾蛋!”
老婆婆覺得此刻的趙星辰的精神像是嚴重受到了刺激,示意身邊的丫鬟趕緊去請太醫。
太醫認真的診完脈後,確診是傷心過度致使身體不堪重荷,放鬆心情多休息一段時日便會無礙,但是趙星辰的病如同有自己的意識,不但不見好反而是越來越重,白日裏除了流食什麽都吃不進去,到了晚上睡的也不安穩,經常被噩夢驚醒,眼淚怎麽止都止不住。
而徐離碩在戰場上殉職的消息已經傳進了內宮,老婆婆怕趙星辰承受不住打擊,一直未在她的麵前提起,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是千古不變的道理,既然屍體沒有見到,總還是有活著的希望,盡管希望像天空中角落裏的一顆星辰那麽渺小。
趙星辰如今是後宮的頂梁柱,現在頂梁柱倒了,久*病榻的劉德妃居然奇跡一般的痊愈了,順理成章的要求接管後宮事務,皇上思量再三,這後宮裏在麵上擺著的人的確無一人能及得上劉德妃的位份,隻好把權利又交給了劉德妃。
前朝有左衛將軍班師回朝,後宮有劉德妃穩穩坐陣,韓王沒有可以怕的了,被不被冊立太子不再成為一個值得關心的問題,因為他的身份無人再可撼動。
到了這一步,皇上索性好事做到底,在三日後冊立韓王為皇太子,同時追封徐離碩為驍勇大將軍,給他留世的親人皆送了封號,連徐離碩的生母都禦賜為一品誥命夫人,徐離一族因徐離碩一人而變得榮耀一時,隻可惜徐離碩已然不在,留著那些虛名又有何意義呢。
符氏現在最關心的就是她的女兒,趙星辰一向堅強,她相信趙星辰一定能撐的過去,她整日守在趙星辰的身邊,慢慢的陪著她度過漫長的日和月,從最開始的痛徹心扉,到後來的逐漸麻木,趙星辰的心境經曆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她本身不是一個活潑的性子,現在更加的沉默了,離遠了看就和平時徐離碩給人的感覺一樣。
“辰兒!你別和自己過不去,走的人走了,總還有人要留下!”女兒鬱鬱寡歡,符氏又豈能開心,盡管她知道趙星辰的心裏比誰都清楚,有的話說了和不說是一樣的,但是符氏還是忍不住多嘮叨幾句。
“娘!”趙星辰幾乎一天說不上幾句話,現在突然開口,符氏立刻豎起耳朵聆聽。
“我想再嫁給阿碩一次,以一國公主的身份!”趙星辰的頭上始終頂著呂夷簡未婚妻的稱號,和徐離碩的感情在世人眼裏頂多是私情,以前她可以不去在乎,但是現在她想給徐離碩一個可以安心閉上雙眼的名分,他們第一次成婚多是迫不得已的原因居多,互不相愛,也都不懂得愛,而今她長大了,明白了,是該實現他們執子之手,與之偕老誓言的時候了。
在人死後成婚,這種事情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皇家未出過一個先例,從內心上講,符氏是不希望趙星辰做傻事的,她挑戰的不僅是世俗,更是自己的後路,與一個死人為妻,以後誰又敢再娶她呢,但是從感情上考慮,符氏又找不出拒絕趙星辰的理由,血脈是相通的,當年她也曾愛過,她也曾痛過,若是問她後沒後悔過,符氏一定會答沒有,她的女兒和她對待愛情的態度一樣,她又怎麽能夠強求呢,她握住趙星辰冰涼的雙手,慈愛的說,“辰兒,隻要是你想要的,娘都會為你盡量辦到。”
“謝謝娘!”趙星辰把符氏的手握緊了,她能抓住的東西不多,她太累,關於衛國大長公主的榮耀,就以這個方式收場吧。
外麵忽然下起了毛毛的細雨,那雨水是在為她無聲的垂淚嗎?還是徐離碩在告訴她,他的人沒有回來,但是他的心一直守護在她的身邊。
禦書房內,皇上捧著趙星辰遞上來的請婚折子久久不能言語,自己看好的未來女婿死了,他的心裏如何能不傷心呢,但是皇家的婚姻不是一句玩笑,可以說結就結,說取消就取消的。
雖然他承認了韓王是太子的身份,但是他卻未曾封劉德妃為後,這其中有一個方麵是他心裏隻認符氏一個妻,另一方麵則是不希望滿朝文武都歸順於韓王,逆境出人才,太早的過順境的生活,對韓王而言不一定會是一見好事。
趙星辰的婚約和呂家連在了一起,就注定不能和韓王一派,若是要賜婚趙星辰和徐離碩,那麽呂丞相偏向於韓王,則對整個的局勢起到了一個轉折的作用,韓王當真是天下無敵了,恐怕連他這個皇上都奈何不了他。(清清若水:說多了都是廢話,趙光義就是怕他的龍椅做不安穩。)
符氏一回禦書房就見皇上拿著奏折皺眉沉思,她最近因為徐離碩的事情在和皇上冷戰,兩人有時幾天裏都不說上一句話,正打算不理這個皇上,回裏麵休息,她卻無意間瞟了折子上的內容一眼,猛的收住了腳步。
“皇上,我勸你答應了辰兒,她為大宋舍棄了那麽多的東西,你身為一國之君,連女兒的最後一個心願都滿足不了,你對得起父皇二字嗎?”符氏的話裏明顯帶了氣,世界上能值得她生氣的人不多,但是皇上絕對得算上是一個。
“小嬈,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是否知道身處我的位置,想要自私的做個決定有多難,每一個決定,都有千千萬萬的人在那裏睜著眼睛看著,我錯不得啊!”難得符氏願意和他說上兩句話,不管內容是什麽,皇上都是極高興的,順著心意就把他的心思與符氏道來。
“你是不是忘了當初圖謀這個位置的原因了?不忘初心,才能始終,現在的你和初衷比起來,差的太遠了,無論你自認為賢明與否,自有後人評說,眼前這點兒閑言碎語又算的了什麽?”符氏和皇上也稱的上是少年夫妻了,他從小心翼翼到蛻變成為一個胸有成竹的晉王的全過程她皆是看在了眼中,她太了解他了,比對自己處事的見解還要深刻的多。
皇上回憶他年少時最初對這個位置有想法的原因,他是趙匡胤的胞弟,曾經為了他的哥哥一統天下鞠躬盡瘁,然而趙匡胤稱帝後一出杯酒釋兵權,他的一個好兄弟最為敬仰的將軍便年紀輕輕的卸甲歸田了,好兄弟是個直性子的人,對趙匡胤逼走了英雄的做法極為不齒,稱是小人之為,被當了皇上的趙匡胤知曉後不久就被迫害至死。
這讓當時正春風得意的趙光義有了危機感,也對那最高處的位置有了幾分期許,因為那不僅代表著建功立業,更是代表著能夠瀟瀟灑灑的活著,能保護他想要保護的人,哪怕趙匡胤當時的罵名在多,也無法改變他是一國之君的事實,還有那千古流傳的佳話。
可是在趙光義自己處心積慮的稱帝了以後,他卻患得患失了起來,這從對韓王反反複複的考驗中便能看出,他倘若不想讓韓王成為趙光義第二,就該試著去放手,試著享受一下生活,韓王想要折騰隨他去吧,反正最後的長線握在趙光義的手裏,他將符氏的幾句話進行深度的挖掘再挖掘,忽然一下子豁然開朗了起來,整個身體的氣一通,仿佛又年輕上個幾歲。
趙光義起身,從符氏的身後把她擁進懷裏,在她的耳邊吹了兩口氣道,“小嬈,你真是我的賢妻。”
起初符氏聽著趙光義口裏的小嬈很是不習慣,但是一年多的時間足夠她去適應了,她發現趙光義也就是在口頭上吃吃她的豆腐,其餘的時候,他該到哪個日子*幸哪個嬪妃一刻都未曾耽擱過,倒是讓符氏不知該慶幸還是難過了。
可是,這一次似乎有什麽不同了,趙光義不再滿足於平日裏親密的摟摟抱抱,轉而親吻起她的頸項來,當年她的全身屬這裏最敏感,不知今日是否依然。
符氏的脖子一縮,開始推拒趙光義,“皇上!你……”
“現在我不想做皇上,隻想做你的夫,小嬈,不管你變成了何種模樣,在我的心裏都亦如當年。”趙光義撫摸著符氏的側臉,在她的發間找到了揭開麵具的那點,一點一點的將麵具撕開,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符氏,誇獎道,“真美!”
自己的樣貌符氏自己清楚的很,當青春已經不在,在加上吃過那假死之藥的緣故,她的整張臉染上了歲月的痕跡,顯得比同齡人還要長上三分,哪裏當的起一個美字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