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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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朝陽這次的題目是:當軍隊斷糧斷草陷入絕境的時候,你的下屬還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因為生計而有要判國的傾向,你該如何處理?

    相比於前兩位的題目,李朝陽的這個問題更加的偏向於人性方麵,正所謂忠孝不能兩全,無論是在戰場上來說,還是在日常的生活中,總會有那麽一些人身不由己卻又不得不屈就於現實之下,他們不一定是壞人,可是卻是於世俗所不容的,那麽作為上位者,你是該大義滅親,還是放縱其行為,這的確是值得思考的。

    對於題目背後的答案,皇上有傾向,卻也沒有準確的結果,也許就他自己而言,都不知道孰對孰錯。

    而李朝陽卻給了皇上一個很明確,卻也讓官員們睜大了雙眼的答案,“能讓草民稱為兄弟的人,不會有貪生怕死之輩!也堅決不會有叛國之心。”

    “知人知麵不知心,你何以見得全都不是?”皇上對李朝陽的回答來了興趣,頗有些玩味的問了一句。

    皇上的話雖然簡單,可是卻是不好答的,但是李朝陽的心裏早有準備,再加上對皇上這些年的作為仔細分析之下,所回答的倒是也不緊張,還給人一種臨危不亂的大氣之感,“回皇上的話,兄弟如同手足,如果自己的手和腳都背叛了自己,那也隻能說明最大的問題出在了草民的身上,而草民自認為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便有了此說。”

    “哈哈!你這是在變相的誇你自己吧!”對於一個才十一歲的人來說,無論本事有多大,在皇上的心目中還是一個不大的孩子,終究是有那麽幾分童真在裏麵,要不是他調查了一番李朝陽這段時間的言行,還真的把他當做一個無害的孩童了。

    “皇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否則最後的結果不是雙贏,而且兩敗俱傷,倘若草民的兄弟有非賣國不可的理由,草民會將他最後的心願盡力辦到,然後讓他與敵軍決死一戰,無論一個軍人犯下了多大的錯,都不該死在自己人的手下,因為那才是對一個人尊嚴的最大侮辱。”李朝陽的話擲地有聲,乍聽下來沒什麽問題,可是細品之下卻又映射出了皇上當年的種種行為。

    無論什麽東西都有一個通用的道理,那就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當皇上身居最高位之時,在那夜深人靜的時刻,誰也不該保證他沒有後悔過,隻不過人生沒有後悔藥可以吃,一切都沒有辦法重來罷了。

    大殿上沉默了,誰也不敢對李朝陽的說辭做評論,大家心裏都清楚的明白,李朝陽這是在拿自己的前程來賭,如果賭輸了,頂多今日武舉獲得個第三名而已,但是如果賭贏了的話,他很有可能會成為皇上未來的心腹之臣,而這成敗隻在一念之間,全看皇上的決斷了。

    呂夷簡站在一旁,感受著這寧靜的氣氛,不禁為李朝陽捏了一把汗,他是知道李朝陽不是個普通的孩子,卻沒有想到會在這種緊要的關頭險中求勝,他暗暗給李朝陽使了一個顏色,讓他稍安勿躁,而李朝陽呢,則是非常淡定的用餘光掃了一眼四周,便沒有了下文。

    皇上沉默著,一閉上眼睛,腦袋裏就不自覺的閃現出了他幾個哥哥的麵容來,在很小的時候,他的哥哥們對他也並不都是壞的,也曾給過他糖吃,也曾陪伴他一起玩耍。

    然而時間能夠改變一切,長大後的他們學會了處心積慮,學會了算計,學會了虛偽,倒是失了那份最初的手足之情,他們不夠信任,同樣也不夠友愛。

    李朝陽的有一句話說的特別對,如果手足出現了問題的話,最大的原因就該是出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承認他自己本身就不單純,又怎麽能怨恨他們那些兄弟不敢去重用他呢。

    況且皇上的手上沾滿了親人的鮮血,罪孽已經到了數不清的程度了,因此他失了心愛的女人,得不到一份最純粹的幸福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大家都在秉著呼吸等待皇上的決定,可是到了最後,皇上隻是揮了揮手,就讓所有的人下去了,對於武舉的勝負隻字未提。

    有時候沒有消息反倒是一個好消息,人們紛紛猜測著,現在離李朝陽的出頭之日不遠了,但是礙於皇上沒有明確表明態度,大臣們也不敢和李朝陽套近乎,隻是看李朝陽的眼神變得更為正式了一些。

    呂夷簡想帶著李朝陽回自己的住處好好商議一番接下來的事情,可是卻被李朝陽給拒絕了,不是李朝陽想要過河拆橋,而且為君者陰晴不定,他不想給呂夷簡招來不必要的禍患。

    呂夷簡也明白李朝陽的憂慮,並沒有勉強,隻是覺得李朝陽如果有心,以後的成就必然不會在自己之下。

    皇上回到了禦書房,在尋思了一晚上後,把自己最親近的大臣召集過來,讓他們陳述一番自己的意見,大臣們心道皇上不直接找他們恐怕心裏早就有了打算,說的多了錯的就越多,但是又不能不表態,這也太考驗一個人的智慧了。

    因此,當皇上問起誰先表一下態的時候,其它官員非常自覺的後退了一步,把張齊賢(注:不記得張齊賢是誰的親可以看一下第一卷徐離碩最後大戰那一段)給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去。

    張齊賢在心裏搖了搖頭,好在他的腦子轉的快,倒也不至於讓人瞧了笑話去。

    張齊賢淡定的向皇上一行禮,然後娓娓道來,“臣以為,就剩下三位武狀元的人選而言,論膽識和謀略,兩位小將要比石壯士更勝一籌,然後小將的年紀太小,有榮耀在身是好事,但是男少得誌必然會令人容易忘乎所以,反倒容易長成廢材,倒不如先曆練一番他們的心智,等開始再為皇上效力豈不是更好。”

    “張愛卿的話不無道理,你們覺得呢?”皇上淡淡的看著剩下的官員,一副要從他們嘴裏扣出來幾句話的模樣。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非常有默契的說,“臣同意張大人的意見。”

    大臣們心裏都不禁感歎,要不然怎麽說張齊賢是個聰明人呢,年紀輕輕的就爬到了別人不能及的位置,瞧這話說的,既說了自己的意思,又把厲害關係給避重就輕的略過了。

    柴德旺是誰啊,那可是四公主和駙馬的孩子,也就是皇家的外戚,無論從什麽層麵上來說,皇上會用柴德旺,但是絕對不想他家能得了勢,那對皇上可沒有大的好處。

    至於李朝陽呢,先無論他的那些大膽的言論,就說在同等的情況下,如果真的當上了狀元,讓別的國家的人知道了,他們會說什麽呢,會說大宋無人,千千萬萬的大男人竟然連一個半大的孩子都打不過,對於大宋必然會看輕上許多,這定然也不好。

    所以拋開了他們,剩下的就隻有石建業,可以說從一開始,皇上就有意讓石建業勝出,江湖中人雖然也是大宋的子民,然而有的英雄豪傑在一些時候卻比官員在那幫人的心中更加有分量,盡管這是皇上不願意見到的,但是卻是很多年就遺留下來的現實。

    這幫江湖中人最講究的就是道義兩個字,如果朝廷來硬的話隻會讓矛盾加深,不如來一個收買比較實在點,而石建業就是一個很好的途徑,皇上要讓江湖中人知道,隻要順著他辦事,想要榮華富貴也不是不可以的,當然這些都是張齊賢自己的猜想,他可是不敢真的說出口來,否則擅自揣測聖意的一頂大帽子要是壓了下來,他就該隻剩下哭的份了。

    皇上看著這幫虛偽至極,卻又故意裝作正直的眾人一眼,忽然沒有了再次逗弄他們一番的興致,“既然大家都覺得好,那就按照張愛卿的意思辦吧,至於第二第三,柴德旺和李朝陽不相上下,又是多年的舊識,並列第二吧,聖旨交由禮部寫好後,直接宣下去就是。”

    張齊賢見皇上的麵色不好,覺得今天定然會不小心踩中地雷,他還沒有活夠呢,該明哲保身的時候必然要學會明者保身,於是皇上一落話,他就趕緊自己主動往身上攬活,“是!皇上臣現在就去和禮部的官員溝通,先行告退。”

    張齊賢辦事皇上是放心的,皇上見其它的官員的眼中閃過了不安,也懶得多說什麽,一拂袖子便讓他們集體跪安了。

    皇上身邊的太監都是跟在他身邊許多年了,可以說皇上稍微一皺下眉頭,他就知道皇上哪裏不舒服,以他多年的經驗判斷,在皇上疲憊的時候,隻有一樣東西能讓皇上放鬆下來,那就是信。

    太監將暗衛方才遞過來的信雙手放在手心,雙膝跪地呈給皇上過目,“皇上,消息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