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王家完了

字數:4399   加入書籤

A+A-




    禦書房內,極低氣壓籠罩著,柳相、蘇太尉、高華及朝中的所有重臣皆跪在地上,頻頻偷偷擦拭額間滲出的冷汗,已近知命之年的皇帝坐於禦案之後,目光威嚴陰鷙地盯著下頭的臣子,尤其是落在了他最為重用的柳相和高華身上,眼底的殺氣濃得快要將人給淹沒。

    ‘啪’,重重的一聲響,嚇得下頭權傾朝野的重臣直哆嗦,不管他們在外頭多麽風頭,擁有多大的權勢,一旦龍顏震怒,他們都難逃一死,能走到這個位置上,自然都是明白人,皇帝的怒火需要以血來熄來,現在就看流的是誰家的血了。

    “百鳥相救,天意難違!嗬,柳相,高統領,你們也這般認為麽?”靜諡了半天的皇帝終於開口了,聲音聽起來還算是正常,但越是正常越叫下方的臣子心驚膽戰,他們不怕皇帝大怒發火,就怕皇帝這樣不溫不火。

    被點到名的柳相和高統領的身軀顫動了一下,他們都從皇帝正常的聲音下聽出死亡的味道來。

    正恒帝是真的很想把這些人都給殺了,祁顥是雍軍的軍魂,一旦朝廷跟雍軍正式開戰,他的存在與否將極大的影響戰局,隻要他一死,皇帝就有七成的把握在一年之內完全將雍地連根拔起,拔去植根在心裏多年的刺。

    可是,居然讓祁顥給逃了,隻要讓他回到雍州,朝廷想要取勝,必然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甚至動搖國本,而且最讓他怒不可揭的是,救走祁顥的居然是莫名其妙出現的鳥群,短短一天的時間,皇城內關於百鳥齊現的傳言已經傳得滿城風雨,酒樓、茶館、街道……每個角落,百姓談論的話題都是雍王世子,不管當時在不在場的,皆說得繪聲繪色。

    大部分的聲音都在說雍王世子是被冤枉的,他為朝廷緊守北邊國門,是大梁的英雄,皇帝現在要斬他,連老天都看不過去,所以派了百鳥前來相救。

    更有些書生甚至義憤填膺地抨擊朝廷,影射他這個皇帝,為一已之私,不管骨肉親情,設局陷害雍王世子,妄動兵戈,國之禍矣,隻著沒說他這個皇帝不配為君了。

    不過是如此短的時間,就已經鬧成如此大的影響,再這樣下去,還不待朝廷對雍地動手,他就得民心盡失。

    “皇上,請息怒,臣以為所謂的百鳥一定是雍王府的人耍的把戲,目的便是為了引導無知的百姓洗刷他的罪名,讓朝廷盡失民心。”

    “是啊皇帝,臣聽聞江湖中的奇人異士我各種神鬼莫測的本領,其中就有人擅長馭獸,臣想,一定是雍王府的人把這個人請來,當著百姓的麵做了這一場戲,其用心之毒,可誅。”

    柳相和高統領相繼開口,他們不是無知的百姓,自然不會真的以為百鳥來朝是所謂的天意,但是這些話如今說來卻空泛得很,皇帝不見得要聽這個。

    果然,皇帝冷冷地哼道:“你們以為,你們想,朕的柳相大人,朕的禁軍統領,你們把這些話說出去,看看有幾個百姓會相信,莫說百姓,就是朝臣,他們有幾個會相信你們的以為,嗯?”

    皇帝的音調開始變了,重臣們的身子壓得更低了,柳相和高統領根本連眼都不敢,冷汗從他們的額頭滴落在地麵,一圈圈暈開,就如他們此時的心境,波動不安,隻覺得懸在他們頭頂的鋼刀又往下壓了幾分。

    “祁顥已經逃了,雍王府的人一個不剩全都毫發無傷地從城門光明正大的離開,你們讓朕成為天下最大的笑話,將我大梁皇朝陷入分崩離析的境地,你們是國家的罪人。”

    看著跪在下方一顆顆快埋到地裏的頭顱,皇帝的殺氣已經完全溢於言表,霍然站起身,手掌重重地拍在禦案上,大喝一聲:“來人。”

    “皇上。”守在門外的禁軍衛士趕緊跑進來聽侯差遣。

    隻是皇帝還沒開口,柳相已經顧不得君臣之禮,跪著朝前挪了兩步,抬起他蒼老而悲愴的臉,搶先一步,開口道:“皇上,罪臣自知有負皇上,萬死不足以贖其罪,隻是臨死前,臣有句話卻不得不說。”

    正恒帝此時已經是怒到極點了,若不是多年的帝王生涯,早就理智全失,把人都拉出去斬了,哪來那麽多廢話,但是他畢竟是一個城府極深的帝王,在盛怒之下也不至失了理智,因此他願意給柳相開口的機會。

    “說。”

    “皇上,祁顥和雍王府的人從午門逃走後,罪臣已經讓高統領前往北城門攔截,當時高統領已經及時趕到了北城門,下令城北軍伏擊,可是當祁顥和雍王府的人到達北城門時,本該埋伏在城樓下的北城軍都全不見蹤影,這才讓祁顥他們輕而易舉地離開。”

    柳相說著,以五體投地之勢趴在地上,語氣真摯而沉重道:“皇上,北城軍守護著皇城北邊門戶,一旦有所異變,則我皇城危矣,罪臣伏望陛下,萬萬小心禍起蕭牆,則罪臣九泉之下方能冥目。”

    ‘啪’,重重以頭磕地,柳相語重心長的話顯然入了盛怒之下的帝皇之心。

    “此事當真?”正恒帝稍稍收斂了怒火,得到祁顥和雍王府諸人逃走的消息,再聽外間傳言,已經讓他氣得將所有重臣都招進了宮,午門前發生的異變他知道得清楚,但是北城門前發生的事,他卻隻知道個大概,現在聽柳相的話,卻讓他心中一個咯噔。

    北城軍居然全體失蹤?

    正恒帝豈會聽不出柳相是在推卸責任,但他有句話說得不錯,北城軍是守護著皇城北邊的門戶,若是真與雍王府有所勾結或是為他所用,皇城就等於向雍軍敞開了門戶,後果……

    心頭猛得一陣冷意,他還是低估了雍王,那個男人口口聲聲無意權勢,卻早已將手伸出朝廷中來,不動聲色就控製了一個城衛軍,幸好此次祁顥為了逃出京都動用了北城軍,否則若是在關鍵時刻,這支異軍極有可能會為他帶來滅國之禍。

    至於禍起蕭牆,哼哼,能控製住一個城衛軍的兵力,這個跟雍王府裏應外合的人,能量不小啊!

    正恒帝相信柳相這句話,得到祁顥的逃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他就想到了裏應外合這個詞,因為他自信,在皇城根下,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祁顥就是本事再大,都不可能輕易逃脫,果然啊!

    “北城軍守將是王嶽?”皇帝的聲音冷成渣,雖是疑問句,但是肯定的語氣,北城軍何等重要,他這個皇帝怎麽會不知道守將是誰。

    “是,正是王家的王嶽。”一名重臣立即開口應道,此人是相黨,一個王嶽怎麽夠平息皇帝的怒火。

    “王家。”低沉的兩個字從皇帝的嘴裏吐出,讓在場的人都心頭巨顫,心頭隻有一個念頭:王家完了。

    蘇太尉微抬起頭,目光瞥向柳相和高華,眉頭緊緊攏著,好一招禍水東引,現在柳相和高華兩家保住了,但是王家卻是完了,身為四大家族之一,王氏雖然沒落了,但是族中子弟有不少人都在朝中任職,其中掌握著實權的人數並不少,一旦動了王家,朝中必然會發生大震蕩,這對即將跟雍軍開戰的朝廷將極為不力,而且王家也有些子弟在文人界擁有不弱的名望,文人筆有些比武人的刀更可怕。

    這種時候朝廷應該做的是安穩朝臣,拉攏民心,王家是否真的通敵,還有待查證,實不宜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就動手。

    蘇太尉動了動嘴唇,他想開口勸說皇帝,可是他心裏又很明白,皇帝是不可能聽進他的話的,他如果開口,最大的可能就是受牽連,柳相一黨絕對會落井下石,將他打成跟王家一夥,或是關係密切。

    正當蘇太尉還在心裏權衡的時候,一個太監匆匆忙忙地跑進來,在太監總管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太監總管擺了擺,讓那個太監退下,然後自己走到皇帝的耳邊悄聲低語了幾句,稍後皇帝便匆忙離開禦書房,去往東宮。

    大梁史記:新平二十一年八月十七日,北雍王世子祁顥因刺殺皇帝,意圖謀反,被押往午門處斬,午時三刻,天地昏暗,百鳥來朝,奉天意相救,七彩鳥王親駕雍王世子淩空而去,引京都百姓竟相圍觀,百鳥隻傷皇軍,不傷雍府及百姓一分。

    新平二十一年十八日,北雍王祁景淵驚聞世子祁顥被朝廷下令處斬,驚怒之下,於莊太後陵墓前悲唱曰: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新平二十一年十九日,北雍王向朝廷發來問責奏折,請皇帝給予一個交待,未待奏折呈上,便又收到雍地傳來的消息,朝廷派兵二十萬已經逼近雍州,拉開陣勢,言道雍王府意圖謀反,前來捉拿雍王。

    新平二十一年二十一日,雍軍與朝廷兵馬對峙於臨近雍州的關陽平原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