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侯爺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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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隆元年二月底,漢元國舉兵十萬再次犯大梁邊境,單大將軍急報求緩。

    聖隆元年三月十月,護國大元帥花離墨領三萬花家軍及五萬京畿西營軍趕赴北境。

    平丘河源南北兩岸,漢元、大梁兩軍對峙多日,大梁糧草弓箭皆已告急,支撐不了多少天了,而一旦讓漢元軍隊渡河而過,東北境將會大範圍淪陷。

    漢元國此次犯境一改以往直逼京都,意欲拿下中原的野心,反而在突破北境防線轉而東下,迂回進攻東北,竟是打著一點點吞噬掉大梁版圖的主意。

    大梁軍營主帳,單大將軍立於軍事地形圖前,眉頭深鎖,單雙雙小將軍側立在一旁,娃娃臉上同樣愁雲滿布,帳中的其他將軍副將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大多人身上還帶著傷,連日來的苦戰讓他們疲憊不堪,而更疲憊的是心。

    “大將軍,昨日夜裏,敵軍又一次嚐試著渡河,攻擊力度明顯比幾天前又強了許多,這次雖還是被我軍堵回去,但下次恐怕……”

    “大將軍,軍中的糧食隻夠一天之用了,武器損壞嚴重,尤其是箭矢,所剩不多了,抵擋不住敵軍的下次攻擊……”

    “大將軍,軍中的傷藥也已告罄,宋小神醫已然派人讓宋氏藥鋪收集送來,但,遠水解不了近渴,軍中已有不少兄弟失救而亡了。”

    “大將軍……”

    擺擺手,單大將軍捏了捏鼻梁,疲憊道:“你們說的情況,本大將軍都清楚,告訴兄弟們,再堅持下,朝廷的緩兵很快就到了。”

    “緩兵?哼,大將軍,末將有句話不是當講不當講。”

    “說。”

    “漢元國此次攻勢如此之猛,對我軍的軍力還有各處駐軍的兵力部署了若指掌,以致我軍節節敗退,毫無還手之力,很顯然,朝中必有奸臣通敵賣國,出賣情報,而且此人地位肯定不低,又值新皇登基,人心思動,朝綱不穩,朝廷要出緩兵必然不會順利。”

    “住嘴,我皇英明,豈會受奸臣蒙騙,以致貽誤戰機。”單大將軍扭頭怒視說話的那名將軍,嚴聲警告。

    敵軍一路勢如破竹,視他們的兵力部署如無物,他豈會不知是因軍機戰要泄密,軍中經過去年的一次大清洗,應不會再有奸細,起碼能機會接觸到軍機的高級將領都是可信之人,而且涉及北地各處駐軍的部署,最齊全的資料當是在兵部,那麽問題便有九成是出在了朝中,新皇登基,縱有雷霆手段,也不免有宵小之輩趁朝綱未穩,暗中勾結敵國,意圖不軌,但是這些話,自己明白在心裏就好,豈能說出來。

    那位將軍顯然也知道自己說錯話,嘟囔了幾句便也不再開口,一時間,帳內的氣氛很是冷凝。

    單雙雙看著父親日漸花白的頭發,心下澀然,不禁開口勸道:“父親,眾位將軍莫憂,車到山前必有路,阿墨……不,朝中有花侯爺在,相信緩軍不日即可到達。”

    花侯爺三個字,單雙雙說得有些艱難,想起當日那個一名不文的小兵,今日卻已然成長為權傾天下的侯爺,世人更沒有想到,那樣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居然是個女兒妝。

    想起當日隨軍進京,入住花府,跟宋紅絮兩人為了那個人爭鬥不停,鬧出了不少笑話,她就不禁噪紅了臉,那一夜,宋紅絮那個丫頭為賭一口氣,居然半夜摸進了那人的房間,卻意外地撞破了她女子的身份,嚇得她差點沒把花府在掀翻了天,少女懷春,豈知心上人竟是女兒身,世上還有比這更鬱悶痛苦的事嗎?

    若非最後,她使出各種手段將那丫頭給帶回北境,還不知道她一怒之下會做出什麽事呢!算起來,那家夥還欠她一個人情呢!哼哼,這次她要是救緩不及,看她做鬼也不饒了她。

    單雙雙的話讓帳中諸將更為沉默,花離墨,曾是他們軍中的一名小兵,一戰而成名,成就他人一生都無法完成的豐功偉業,短短兩年內位及人臣。

    猶記得當日回京述職,花離墨一人獨攬功勞,一飛衝天,他們心懷不憤,後經過朝中一場大變動,他們也才明白過來,當時的花離墨是被正恒帝當槍杆子耍了,隻是後來的一連串風波,他們就看不是很明白了,然正如單大將軍所說,他們是軍人,職責就是為了保家衛國,看不明白就不明白吧,然後突然有一天,他們得到了新皇登基的消息,得到了花離墨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的消息,再然後,敵軍就來犯境了。

    而今聽到單小將軍以侯爺稱花離墨,在他們聽來總有種別扭的感覺,但是當日也虧了她一戰成名那一戰而將他們解出困境,今日他們一想起當日之戰,也莫名生出了信心。

    “阿墨……已然是侯爺之尊,她是否還會親上戰場?”突而一個悶悶的聲音響了起來,眾人好不容易生起來的信心又被打回原形,確實,如今朝中新舊政權更替,皇上正是用人之際,阿墨會放開京中到手的權力,親赴戰場嗎?

    “一定會。”三道聲音同時響起來,除了單大將軍父女,還有站在角落裏的一名儒雅將軍,細細一看,竟是‘銀槍儒將’劉雲軒。

    所有目光都移向劉雲軒,相較之兩年前,現在的劉雲軒要黑壯了些,雖仍不失為儒雅之氣,但周身縈繞的氣息隱含冷冽,生人勿近,而且沉默寡言,輕易不開口。

    以前他因為雍王府將軍的身份在軍中受到排擠,在軍議時沉默,立於角落,那是眾人故意為之,爾今,他的身份不一般了,新皇是曾經的雍王世子,曾經的十大將軍如今個個身受要職,是當朝的紅人,這位劉將軍自然也有受封。

    本在京中有大好的榮華等著他,可他卻偏偏不要,連京都的繁華都沒有見識一下就自請駐守邊境,統領岐州大營兵馬,論官階,在軍中,僅次於單大將軍,論前途,他出身雍王府,傳聞聖隆皇帝視他為兄弟,僅憑這一點,就是眾人需討好奉誠的對象,可也不知他是記恨以前眾人對他的排擠或是其他原因,沉默低調得讓人膽寒。

    此時猛地聽見他開口,著實讓人嚇了一大跳,而說完這句話後,他又再次閉口不言,裝作自己並不存在。

    單雙雙目光深深地落在他毫無表情的臉上,胸腔莫名有股澀意,已知阿墨本為女兒妝,她又豈會猜不出曾經的儒將何以變得如此消沉模樣,當年他對阿墨的好,軍中眾人皆有目共睹,或許他當時自以為那是兄弟情,隻是明白了自己的心後卻又陷入求而不得的困境,以至於不敢踏足於有她在的京都,放棄前途榮華,留在這苦寒的邊境。

    隻是她猜不透,他是否知道阿墨的女兒身份,是不知道,不敢要這一段斷袖之戀,亦或是知道了,但受困於其他原因不敢求。多少次,看著他孤寂的背景,她都想上前盡一份心解他困苦,卻一次一次止步不前,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單小將軍卻原來也有懼怕的時候。

    又一次冷場,單大將軍移回落在劉雲軒身上的目光,隱晦地瞥了自個女兒一眼,輕咳了一聲,正想說話,營帳外突兀地響起傳令兵急促的稟報聲:“報,稟大將軍,探子來報,敵軍正在集結人馬,似要準備大舉渡河。”

    “什麽?”營帳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單大將軍快走兩步,喝道:“進來回話。”

    “是。”傳令兵進到營帳,快速而有條理地將探子探回來的消息一一上報,聽得帳中眾將軍臉色沉重。

    “傳令,斥侯出動,務必探清楚敵軍的動向。”

    傳令兵接令退下,諸將立即跟著單大將軍圍站在地形圖前,七嘴八舌地開始討論開來。

    “敵軍昨日夜裏方才渡河失敗,怎會這麽快又再次組織進攻?”自梁軍將敵軍阻於平丘河源北岸,雙方已交戰數次,敵軍每回敗退,至少要三日後才會再次來犯,此次竟如此急切,不過一日而已,且似還有破釜一戰之勢。

    “敵眾我寡,之前數次若非劉將軍妙計,唬住敵軍,使其不敢傾全部兵力渡河,怕平丘早已失守,今次果傾全軍之力渡河,我軍根本毫無一戰之力。”

    “大將軍,我們,怕是等不到緩兵了。”

    “怕他個熊,大不了跟他們拚了,就算用我們的性命,也要堆起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山,不讓敵軍踏入平丘地界。”

    ……

    ‘啪啪’,清脆的鼓掌聲突兀地在氣氛凝重肅殺的營帳中響起來,讓正在緊張商討對策的諸將臉色瞬間黑了。

    “大膽,何人在帳外?”單大將軍厲眼一瞪,怒聲喝道,鼓掌聲分明是從帳外傳進來的。

    諸將扭頭看向帳門處,隻見帳簾猛地被挑起,一道修長的身影逆著光踱步而入,聲音清脆悅耳,拂滅了眾人焦躁的心火。

    “程將軍,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能說出如此有深度意境的話,誰人敢再說你是大老粗,本侯非跟他拚了不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