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情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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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槽!床上怎麽有男人!
他采花采了這麽多年,第一次采到男人了!
這是什麽感覺?就好比以為摘到鮮花結果摸了一手牛糞!采花賊覺得自己不敗的神話毀在了這個男人身上,忍不住破口大罵:“娘的!狗屁的千金,屋裏藏了男人,真夠浪……啊!”
采花賊還沒罵完命根子就被重擊,整個人踹翻在地捂著某處滿頭大汗,可見這一腳多使勁。
隻見床上那人緩緩起身,臉上表情隱藏在夜色之中,不容褻瀆的威壓迎麵而至。他睥睨著地上之人,道:“景二。”
“屬下在。”陰暗之處一人現身,抱劍上前。
景二?采花賊痛得打滾的身子僵住,捂著下身扭曲的姿勢望向景二,臉色又青變白由白轉黑,麵前的是景二,那床上的……采花賊反應過來,突然撒丫子往外逃。
“鏘”,景二拔劍攔住,那人險些撞上劍刃:“宋鬆,許久不見。”
采花賊宋鬆見自己被認出,麵容扭曲,也不逃了,破罐子破摔倒退兩步,罵嚷嚷道:“老子倒黴,自己送上門來,要殺要剮給個痛快!”
他恨得牙癢癢,將這份罪算在雲千暮身上,轉頭瞪向床裏,卻見封拓大手一揚床幔層層落下,將裏頭景象遮得一絲不漏。
采花賊愣愣,突然哈哈大笑:“封拓啊封拓,你也有今日,喜歡上……”
嘭的一聲悶響,采花賊被景二踢中膝後跪倒在地,話音再次打斷。采花賊大惱,破口大罵:“奶奶個熊!就不能讓老子將話說完!”
景二麵無表情地站著,四年不見宋鬆,滿口髒言好色風流的性子還是沒變。
他看著負手而立的封拓,明白主子的意思,審問起地上之人:“逍遙令何在?”
“逍遙令?不知道,那東西有我美人兒重要?”宋江淫笑挑眉:“美人沒采著,你家爺姿色倒也不錯。”
落在地上的迷香管子被撿起,倏地射向宋鬆,穿透了手肘。
采花賊唔地痛呼,捂住流血的手臂,咬牙死盯著一派淡然的封拓。
奶奶的!出門沒挑好日子落在這兩人身上,逍遙令?啊呸!就算老子知道也不說。高高在上的封二公子丟了逍遙令?哈哈哈,真是痛快!
原來宋鬆正是逍遙閣中人,說的好聽些,逍遙閣裏全是能人異士,說得難聽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和奇葩怪胎。酒肉和尚毒醫仙,落寇山賊殺人犯;有惡貫滿盈之輩,更有亦正亦邪之人,魚龍混雜的地方。
宋江這個采花賊能進逍遙閣,全因他強悍的過目不忘的本事,偷了機密掃一眼全都記住。不過此人功夫在逍遙閣隻算中乘,采花逃跑本事一流,對付那侍衛也綽綽有餘,不過和景二相比還差得老遠。
正是因為逍遙閣如此特殊,才有那麽多人想拉攏。逍遙閣有一閣主,能管製住閣內鬆散成沙的下屬,而想讓閣主聽從你的話,就隻能拿到逍遙令了。
至於為什麽逍遙令能製住逍遙閣閣主,這依舊是個謎,恐怕隻有每代閣主知道了。
“爺,您看該如何處置?”景二道。
逍遙閣人不知逍遙令的去去,那排除令牌被逍遙閣主取回的可能。
封拓踱步上前,冷聲道:“誰人派你來雲府?”
剛才宋江自言自語的話他可是全聽到了,沒想到宋鬆這人還能聽別人差使。
“老子不能說!”宋鬆傲氣得很,若不是正缺銀子,他怎麽會應下,正好撞到兩人劍下。
景二劍尖往宋江脖頸一指,赤\裸裸的威逼。
“呸!就知道威脅人!你那老相好得罪了誰她自己會不知道?老子不說你不會去查啊!”宋鬆不經激,也隻有他這麽粗神經的人才敢用這樣的語氣同封拓說話了。
尊敬?啊呸!封拓現在沒逍遙令,還尊敬個屁!
雲千暮被貼上“封拓老相好”的標簽,某人突然覺得這陌生的說法出奇地順耳。他示意景二收回劍,冷峻的麵容唇角輕輕勾起:“本公子就是喜歡你這直性子。”
宋江眼睛一瞪,總算反應過來,拍拍屁股起身:“不早說!耽擱老子賞花的時間,走了走了!”
“但是……”封拓一開口,景二識眼色地伸腳一絆,又將人擋住。
“草!”宋江身子一閃堪堪穩住身形,險些又被絆倒在地:“就不能好好說話麽!”
封拓向景二使了個眼色,方說:“在本公子麵前自稱老子,聽著忒不舒服。”
“你你你……想幹嘛!”宋宋看著逼近的景二連連後退,死命抵抗幾招,被景二三兩下點了穴,傷口的血止住了,人也動不了了。
“本公子一向喜歡成人之美,既然是來采花的……”封拓望向床的方向,淡淡說道:“景二,送他到柏院去。”
“是。”景二偷偷看了主子一眼,執行命令去也。
怎麽會是柏院呢?景二想起這幾日在秋水居聽到的看到的,貌似那柏院的四小姐打起雲二小姐未來夫君的主意?
也不對,打了這主意不也挺好嗎?搶走了李逸夫,雲二小姐就不用嫁了。嘖嘖,爺的心思猜不透。
也不對!爺昏迷著怎麽知道這些東西?
這宋鬆該送去誰床上呢?景二心裏繞起小九九。
屋子又寂靜下來,外邊的丫環早就被迷昏了,自然無法聽到裏邊動靜。封拓將窗戶推開,轉身踱步到床前,低頭看著沉睡的一大一小,不知心中想著甚。
他借著窗外月色端詳著女子睡容,長長的睫毛濃而卷,和懷中魚兒一樣。封拓低頭湊近,熟悉的馨香盈進鼻腔。
就像三年多前的印象,黑漆的夜裏,女子……封拓眯著眼微微的失神。
“喵--”
黑貓蹲在被打開的窗棱,一動不動看著封拓。
封拓麵容稍變,沒想到自己還會晃神。他施施然站直身子,撇了黑貓一眼,朝門外走去。
桌上尚有沒收拾的布緞,封拓腳步微頓,過去拿起縫了半邊的衣裳。
成人男子的尺寸。
封拓眼光暗如黑夜,拿起抖了幾下,毫不猶豫地往窗外扔去。
“喵喵喵--”黑貓躲閃不及被罩住,掙紮幾下從窗上摔下,四肢胡亂掙紮怎麽都出不來。
安靜的夜裏隻聽見黑貓類似於惱怒的叫聲,還有布緞被抓裂的聲音。
清晨來臨,鳥兒啾啾叫喚,床上突然傳來噴嚏聲。
雲千暮揉揉惺忪睡眼,覺得腦袋份外沉,軟綿綿不想動。她垂眸一看,魚兒裹著薄被還在呼呼大睡,自己身上沒蓋著東西,晨霧微涼,怪不得打噴嚏了。
京城的秋天來得早,再過不久夜裏更涼了。
她起身坐在床側,迷迷糊糊間覺得哪裏不妥。她緩緩側頭看向打開的窗,窗下枕著一團布睡著的奧利奧,意識瞬間回籠。
封拓……走了?
她眨巴眼看著空下來的床,神色大亮。
多麽美好的早晨!
伺候的丫環也進來了,碧桃捧著臉盆放到架上,掃了眼黑貓,覺得地上的布料有點眼熟,跑過去扯出來一看,驚呼:“啊!這不是給未來姑爺做的裏衣嗎,怎麽全壞了?怎麽辦怎麽辦,好日子都快到了,奧利奧你居然叼來墊著睡覺!”
黑貓好生無辜地睜眼:“喵。”
這時候,錦葵也過來了,她紅著臉走過來,低頭不好意思道:“小姐恕罪,奴婢不知怎麽的就睡晚了。”
“錦葵姐姐也不知醒?”碧桃吃驚抬頭:“說來也怪,咱院子好像都睡死了似得。昨晚值夜,奴婢居然歪在門口睡著了,今早脖頸疼醒的。”
雲千暮聽聞直覺不對,她環視一周沒發現不妥,裏外的下人各自忙碌一切正常。
“小姐,出大事了!”香草跑到外物,礙於雲千暮先前的命令不敢進來。
“進來說話。”雲千暮道。
香草二話不說小跑進來:“小姐,聽聞昨晚采花賊去了柏院,四姨娘被……被……哎呀!老爺要趕四姨娘出府,采花賊被抓到了!”
雲千暮心頭一跳,秋水居的人昨夜睡死,四姨娘卻被采花賊光顧。想起消失的封拓,雲千暮隱約猜到什麽。
“過去看看。”她梳洗好,留下錦葵照顧魚兒,疾步出門去。
雲府進了采花賊是大事,京城又要添新話資了,府中的姑娘名聲多少會受到影響。不過雲中承居然將人抓住了,京城裏怕人人叫好。
柏院裏一片混亂鬼哭狼嚎,雲千露死死攥著四姨娘不肯讓她被拖走。四姨娘喊著冤枉,但身上隻披了件外衣,裸露的肌膚全是紅紫的痕跡,過來人一看就明白。
雲中承黑透整張臉,不管怎麽哀求都無動於衷:“來人,將賊人壓去衙門!”
那采花賊左手臂沾滿凝固的血跡,樣子雖狼狽但絲毫沒被抓住的畏懼和驚恐。他看到雲千暮,眼光大亮,調侃道:“封拓家的。”
長得真不錯,可惜吃不到啊。
一聲封拓家的,眾人齊齊轉身,場麵突然一片靜寂。
采花賊和雲千暮認識?!
雲千露最先反應過來,大吼:“是她!是她將采花賊招來的,是她陷害我姨娘!對了……對了,秋水居裏藏著男人,一定是雲千暮做的手腳!”
雲千暮眨巴眨巴眼睛,無辜看向眾人。
雲中承“啪”地一巴掌扇到雲千露臉上:“如此誣賴你二姐,於你有何好處!”
“我沒有,不信父親你去搜!她晚上都在偏房和那小野種睡,裏屋還不讓丫環進去,難道不可疑嗎?!”雲千露像瘋子一樣撲打上前扯走四姨娘的侍衛,又吼又哭。
不能,四姨娘不能被趕走!她走了以後誰來幫她出謀劃策,她還要嫁人過好日子,再也不因地位處處看人臉色!
“嗤嗤嗤……”宋鬆站著看好戲:“小娘們,哭起來醜不拉嘰的真寒磣人,還好小爺昨夜上的不是你,哈哈哈……”
雲中承一聽,火冒三丈。自己的女人被別人睡了,是男人都動怒!就算斷案英明,此時也被憤怒遮眼了,袖袍一甩大斥道:“都死了?將人給本官拉下!”
“哈哈哈……雲大人,你那娘們滋味不錯,趕出府浪費了啊。”
耳邊不是傳來宋鬆的笑聲,雲中承臉拉不下來,將人全都趕走。
四姨娘剛從雲程氏手中接過管家權沒幾日,風頭正聲過得滋潤呢,沒想到突然遭了這種事瞬間被打進泥底,哭哭嚷嚷也換不回情郎的心,就這麽眾目睽睽之下被丟出雲府。
雲千露哭岔氣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采花賊被擒,京城有女兒的人家都鬆了口氣。有人一邊讚賞雲中承辦案就是不一般,又有人暗地嘲諷女人被別人睡了真丟臉。
原本還以為這采花賊是初犯,沒想到衙門一查,宗卷一翻,不得了了,原來這人還在禦國各地犯過案,罪跡斑斑情節惡劣,數次躍獄而出,禍害良家婦女。
雲中承青筋暴跳,直接上報朝廷,將宋鬆打入天牢。
陰暗的天牢之內,宋鬆嬉皮笑臉左顧右盼:“小爺有生之年還能到天牢轉轉,說出去多厲害。”
押犯的官差見鬼般地看他一眼,這人莫非是傻子?進了天牢的人都是罪大惡極之輩,沒一個能活著出去的,居然還笑。
“這是刑具?胡疤那家夥見了一定喜歡,哈哈哈……”過道裏,宋鬆見一個稀罕一個,全當是來觀景了。
“進去,閉嘴別瞎叫喚!”官差沒好氣地打開牢房大門將人推進去,這人莫非魔愣了,連自己的處境都弄不清楚,還笑笑笑!
牢房落鎖,宋鬆腳上枷鎖哐當響,看著麵前一堆幹草,想起上一刻床上綾緞錦被,嘖嘖地搖頭,靠著牢木坐下。
“兄弟,犯了何事啊?”隔壁牢房裏的犯人打招呼,戳了戳宋鬆。
“別碰老子,手臂疼死了!”宋鬆總算想起自己身上有傷,齜牙咧嘴道。
“這點傷也喊疼,還是不是爺們。”那蓬頭垢臉的犯人嗤笑。
宋鬆一聽怒了,敢質疑他的性別?老子*的時候你這土鱉毛都沒長齊呢!
“滾開,讓封拓把你的肉當豆腐插,看你疼不疼!不就是想睡了娘們嘛……”
宋鬆齜牙念念叨叨,沒見到身邊的犯人突然將頭發撩開,露出張髒兮兮的臉:“原來是你啊兄弟,怪不得覺得聲音耳熟!不是在逍遙閣裏呆著嗎,怎麽又出來采花了?”
宋鬆身子僵住,緩緩回頭,一看嚇一跳:“嗬!你是哪個,多少年沒洗臉了?”
“我是胡疤,胡疤啊!”叫胡疤的人就這衣袖擦擦臉:“居然敢把兄弟給忘了,活膩了?”
“胡疤?”宋鬆瞪直了眼:“不是說你死了嗎,怎麽死到天牢裏來了?”
見麵前之人記起自己了,胡疤才坐過來,翹著二郎腿說:“我這不好奇天牢裏的刑具嗎,殺了幾個當官的進來坐坐,沒想到那些官差偏不給我用刑,真是氣死個人了。”
宋鬆頓住,敢情自己進來找虐的?
“兄弟你別想不開,外麵精彩得很呢。”宋鬆也學著他坐下翹腿,一不小心碰到傷口痛得冒汗:“好你個封拓,等老子出去定要把你那娘們幹了!”
胡疤翹起晃蕩的腿一頓,像聽到驚天奇談般不可置信:“什麽娘們?封拓不是斷袖嗎?老皇帝給他指婚了?”
宋鬆鄙視地瞅他:“你聽誰說是斷袖了?都睡一張床上了還不是他女人?老子是色迷了眼,居然撲到男人身上!”
宋鬆說著說著,天上飄過幾根幹草,回頭一看,隻見胡疤像瘋了一樣撒著草,大笑大叫:“奇哉奇哉,封拓都好女色了,快!出牢去出牢去,給封拓送禮!送上十八般趣具!哈哈哈,起來啊,陪老子出獄!”
宋鬆被踢到背,惱了:“我勒了個去!愛走你走,老子剛進來,沒膩!”
兩人瘋子一樣吵吵鬧鬧,看守的獄官氣到不行過來警告,一腳踹牢門上,虎臉嗬斥:“吵什麽吵,都給我閉嘴,滾回去!”
他腳都來不及收回,突然被一隻髒兮兮的手牢牢抓住……
被傳斷袖的封拓此刻正在靖國將軍府,多日不歸府中似乎有變化。
好比見到封拓的下人不再那麽畏畏縮縮,更有膽壯的偷偷瞥他一眼。
主院依舊是封拓的,但離得最近的留青院原本空著,如今也住進了人,住的不是他人,是封義夫婦。
封拓數日不歸,那兩人把住機會進宮麵見聖上,將自己處境不經意透露到皇上耳中。
皇上始終是在意靖國將軍府的,盡管封義沒有戰功,也封了五城兵馬指揮司的官職,能指揮中、東、西、南、北五城兵馬。
有皇帝禦筆封官,那人腰杆也直了。封拓將手中玉塊扔進錦盒,冷笑道:“人也還沒笨到底,真是本公子的好兄長,既然這樣就好好較量較量。”
兄弟相爭,爭的就是那兵權。
景山立在景二旁邊,上次的傷勢太重,手臂胸膛的包紮還未解開,臉上也留下一條傷痕。他說:“爺,景豐已死,逍遙令的線索斷了,不如屬下去找逍遙閣的人……”
“不必。”封拓出聲道:“景二,將這些送去雲府。”
修長的手指往前一推,錦盒裏發出玉石相撞的清脆聲,沉香木製成的盒子,裏麵裝著十來塊玉。
景二木木冷冷的臉微動。
雲府?送給雲二小姐才是真的罷?
“送完之後回來領罰。”封拓淡然轉身。
“屬下遵命。”
景山看得莫名其妙,領什麽罰?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
景二不說,景山便無從得知。爺要罰他,皆因自己擅自揣度主子心思,按爺的意思,那宋鬆是要扔到雲千露床上的。
不過沒想到雲中承也有糊塗的時候,宋鬆被他點穴了還能做什麽風流事,不然他以為宋鬆是好抓的?不容辯駁將人掃地出門,那句話怎麽說來著,清官難斷家務事,自家的事更難斷。
雲府。
雲中承火氣稍下之後總算想起端倪,但四姨娘趕也趕了,和別人躺過就是不貞,也懶得再找回來。
他如今上心的是宋鬆朝雲千暮喊的那一句“封拓家的”,真是愁煞了他。
宋鬆和封拓相識?雲千暮何時與封拓走得這麽近了?
不是雲中承多想,封拓當初送給雲千暮的嫁妝已經惹來閑言碎語了,兩女即將出嫁,怎麽都不能再染上是非。
雲中承越想越不放心,幹脆回去找雲千暮說清楚厲害關係,想起在身邊辦事的李逸夫,也一同帶進去。
剛巧不巧,雲中承走到秋水居,景二一句“爺送雲二小姐的”撞進耳朵,霎時氣得他要炸毛。
看看看看,那封拓一定是故意的!
他吱呀一聲推開門,死死瞪了景二一眼,後者當作沒看見堂而皇之出門去,遇見門外等候的李逸夫,還投去敵對的目光。
雲中承看著桌上玉石,全是未經雕琢的上好原玉,有錢都未必買得來,精貴的很。他氣血倒湧,虎眼一瞪:“暮兒你老實交代,和那封拓有往來?”
雲千暮眨眼,無辜道:“女兒和他沒關係呀。”
就是收留了他幾日。
“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別跟我說這又是嫁妝,東西全送回去!”
“嗯好,女兒將鑰匙給爹爹,您將之前的嫁妝一並送走。”
雲中承見女兒坦蕩蕩的樣子,突然間不知該說什麽,想教訓想提點的話全卡在喉嚨。暮兒明明沒有別的反應,難道是他多想了?
如此一想雲中承又稍覺舒坦,說:“逸夫過來了,你同他說說話,父親還要找你大姐。”
雲中承走了,李逸夫站在門外,一襲白衣的他目光輕柔望著屋內女子,多日不見的相思空寂被絲絲填滿。
兩人相視而立,還是雲千暮打破這份靜默:“進來吧。”
她想想都覺得好笑,父親無異是疼愛她的,居然安排李逸夫數次進來內院與女兒相會。
婚期近了,按照習俗兩人原本不能相見,看來雲中承也不是迂腐到底的人。
“你……”
“你……”
兩人一同開口,雲千暮有點不好意思了:“李公子先說罷。”
李逸夫溫潤一笑:“魚兒呢,怎麽沒看見他?”
“我在這裏哦。”原來魚兒就躲在雲千暮身後,見李逸夫問起,小心地探出小腦袋,眨巴眨巴眼睛。
雲千暮哭笑不得,將兒子牽出來:“叫叔叔,魚兒不可以沒禮貌。”
“叔叔好。”魚兒笑眯眯打招呼,反正不是叫爹爹,娘親開心就好哦。
“魚兒好像長高了。”李逸夫摸摸魚兒的腦袋,眼光笑意柔和。
雲千暮能感覺都李逸夫對魚兒的親近,這樣的謙謙君子,溫文爾雅,也許能彌補魚兒欠缺的父愛。
魚兒見娘親和李逸夫都看著他,小小人兒也知道害羞了,抱著娘親的腿又躲回去,碎碎念著:“魚兒要四歲了,會長更高。”
雲千暮:“……,魚兒,你剛過三歲生辰。”
“是呀,很快就四歲了。”快快長大養娘親!
李逸夫哈哈笑了,目光清淺嘴角帶笑,如上好的溫玉讓人動容,雲千暮看得微微失神。
她從來沒遇見過如玉般的男子,如此豐神俊朗,難怪人人傾慕。
隻見他蹲下身子將魚兒抱出來,眼角帶著真切笑意:“小家夥真討喜,叔叔都想抱回家去了。”
魚兒掙紮了一下,似乎不太習慣李逸夫突然間的親近,黑溜的眼珠子一瞪,腮幫子鼓起道:“不可以哦,魚兒要和娘親一起。”
“好,叔叔等你和你娘親一起過來。”李逸夫說完,抬眼深情望向雲千暮。
雲千暮心中微動,悄然轉移話題:“李公子,千暮有一事不知,可否指教?”
見李逸夫點頭,雲千暮才說的:“父親在查逍遙令,我這好奇著呢,找到了又如何,怎麽聯係得上閣主。”
李逸夫笑了:“原來雲大人跟你說起過?找到逍遙閣的人就能憑令牌聯係上閣主,不過裏麵的人性情迥異不好相處,有些困難。”
逍遙閣太特殊,當朝者想抓在手中,一來可以為己所用,二來也牽製住裏麵之人不讓他們禍害百姓。
兩人相談甚歡,氣氛沉澱,有什麽不一樣的東西在流淌。魚兒看著娘親和笑容滿麵的李逸夫,最終還是從他大手中掙出來,緊緊的將雲千暮攥住。
錦葵姐姐說這個叔叔可以給娘親幸福,他的怪叔叔隻會睡覺不能娶娘親。可是幸福是什麽?魚兒不懂,但為什麽他會有一種娘親即將被搶走的感覺?
嗚嗚……都是壞人,還是他的怪叔叔最好了。
怪叔叔,你又跑去哪裏睡覺了?
小包子陷入了自己另類的“悲傷”中,都不知道李叔叔什麽時候走了,還莫名其妙的看到個不認識的女人過來。
那穿粉色的女子還拉著她娘親的手呢,現在連女的也來搶她的娘親了嗎?
“暮姐姐,小家夥怎麽呆呆的,哭了?”那女子正是白菱,李逸夫前腳走她後腳過來,隻看見了他的背影。
她才剛說兩句話呢,這孩子就淚眼朦朧一動不動瞅著她,可把她嚇壞了。
“魚兒困了。”雲千暮好笑地抱起神遊的兒子,將他放在床榻上,折騰了一會才出來。
“暮姐姐,聽說府上抓住采花賊,你沒事吧?”
白菱剛從父親口中聽聞此事,就往雲府跑來,攔都攔不住。
采花賊曾去過白府,宋鬆對白夫人沒性致,對白菱這黃毛丫頭也不來勁,遊走一周發現白府居然沒其他細皮嫩肉的小姐姨娘,嫌棄招搖地離開。
白菱過來是單純的擔心問候,幸好雲千暮知道她性子直接,不然還以為是來看笑話的呢。
“我沒事,隻是府中姨娘遭了罪。”
“那就好。”白菱長長鬆氣。
雲千暮覺得白菱有點好笑,她兩交情不深,但白菱自來熟的把她當成閨中好友,對她毫無防備。
“賊人抓到是萬幸,祭秋節那日女子也敢出門了。”
“祭秋節?”白菱想起了什麽,湊過來緊張兮兮道:“我偷聽父親說,今年祭秋節要給皇子選妃。暮姐姐,你有沒有辦法不讓我被選上?”
雲千暮掩嘴而笑:“當上妃子不好麽?”
白菱毫不客氣地瞪大眼:“我才不要,母親說都是勾心鬥角的地方我進去肯定渣都不剩。”
她今年及笄,年紀剛好。父親有些權勢難免被惦記,要是有人看上她可怎麽辦。
雲千暮覺得白菱迷糊的可愛,笑個不停:“你母親都那麽說了,自然不會讓你被選上,你瞎擔心什麽呢。”
“啊……”白菱一拍腦袋:“也對,我怎麽這麽笨!暮姐姐,娘親說你嫁人就不能隨便出門了,趁你未嫁改日我們出去走走罷?珍翠齋出了新品呢。”
白菱嘰嘰喳喳說不停,雲千暮無奈笑著應下。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去,雲千暮繡繡嫁妝陪大姐說說話,過得安然平靜。
京城又出了大事,聽說采花賊和一個殺人犯越獄了,鬧得人心惶惶。聖上震怒,下旨全城搜捕逃犯。
連天牢都能逃出去,簡直是對皇室威嚴的蔑視!
大街小巷不時可見兵馬禁軍奔走,足足數日沒找到半分線索。
也幸好犯人沒再出來犯案,京城人才敢舒口氣。
七月十六,雲千嵐出嫁的日子。
雲府張紅掛彩喜氣洋洋,雲千暮給姐姐添了妝,握著她的手,眼眶濕潤。
知道那頭不是良人又如何,結果還是要嫁過去,這就是女子的悲哀。
雲千暮想阻止這場婚禮,但被雲千嵐攔下了。
雲千嵐說,不能耽擱了妹妹們的幸福,她始終要出嫁的,無心之人,嫁誰不是一樣?
新郎官騎著駿馬前來迎親了,雲千嵐出閨閣前輕拍她的手,似呢喃似期盼:“晚晚,如果你覺得大姐嫁得委屈了,那你要好好過,連同大姐的幸福一起。”
雲千暮潸然落淚,看著大姐大紅色身影被喜娘扶著越走越遠,直至踏出生活十九年的府邸,牽上紅綢成了別人家新婦。
鞭炮聲慢慢停下,嗩呐也漸漸遠去,雲千暮眺望遠處,覺得心裏空蕩蕩,有種無言的落寞。
醉意樓上,二樓包廂是權勢人家常來訂下的位置。街上傳來喇叭嗩呐迎親聲,兩邊圍著湊熱鬧的人,吵吵嚷嚷。
包廂的窗被推開,封拓俯視從樓下經過的花轎,眉心輕蹙。
“爺,這是雲大小姐的花轎。五日後雲二小姐也要出嫁了。”景山將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稟告,驚訝地從主子臉上找到類似於煩躁之類的情緒,心底豁然敞亮。
封拓倒了杯酒,獨自淺酌。
“爺,雲二小姐和李逸夫是青梅竹馬,感情不錯。若雲李兩家合力,恐怕……”
“聒噪!”封拓哼聲。
景山心滿意足地退後,就怕爺你沒想法,被罵也值得。
花轎抬遠了,熱鬧聲漸漸平息,包廂裏除了倒酒聲,安靜得讓人心顫。
隔壁來了一行人,幾婦人聊的興起嗓音大了,僅有一牆之隔包廂傳來對方的話。
“方才就是劉家娶妻的隊伍?不是說商賈出身嗎,劉家不缺銀兩,怎麽不弄的更體麵些?”
“你不想想,如今劉家走仕途,當然不會隨便花老本了。”
“李夫人,你家不也快娶媳婦了嗎,打算多大場麵啊?”有一個婦人咯咯調侃。
李夫人的聲音傳了過來:“哼,還想多大陣仗?我原本就不滿意雲家女,按著規矩不丟臉麵就對得起她了。”
“嗬嗬……李夫人你就是直腸子,不過也對,湘兒哪裏不比雲家的好。”說話的顯然了解李夫人想法,故意笑道:“李夫人,你家不娶喬湘,我便聘回去當媳婦了,我可看上她許久。”
李夫人哼了一聲:“你別瞎摻和,湘兒心裏隻有我兒。就算娶了雲千暮又如何,改日我用平妻的禮親自將湘兒迎進門,全她一番情義。”
婦人毫不掩飾的得意笑聲透進來天字包廂裏,封拓握住酒杯的手一緊。
景山眼中亮光微閃,爺生氣了。
果然,雲二小姐是不同的,他回去一定要抓景二過來問問,爺在雲府的那幾日發生了什麽事情。總感覺爺有點不一樣了。
他突然說道:“爺,滄潼找到了,可要追過去?”
“走罷。”封拓思忖半分,扔下酒杯起身出門。
還在打著算盤的景山愣住,還真的走了?那剛才……
“景山對本公子的事情很感興趣?”封拓負手,微冷的目光帶著警告。
“屬下不敢!”他急忙斂身追隨出去,他目光撇過桌上那酒杯,不知何時已經裂成了碎片。
景山的心微沉,爺他……
走出廂門,兩人經過和字包廂,裏麵的人不知又談及什麽突然安靜了。
他們繼續往前走正欲下樓,一道飽含嘲弄異常刺耳的聲音隱約傳來。
“雲千暮生了個野種,封拓也是野種,兩人私底下做過什麽誰知道,不然送什麽嫁妝?”那人還繼續說著:“你們不知?封拓是外室所生,是不是封明遠的種都不知道呢!”
景山大叫不好,不知死活的婦人居然敢談論到主子身上!
他看向封拓,果然見封拓寒下了臉,暗叫糟糕:“爺……”
“本夫人才懶得對付,等雲千暮進門,我讓她好看。就算弄死了又如何,雲中承不會得罪我李家,也不看看李家後麵有誰撐腰。”
那人說一句景山心就顫一顫,這無腦婦人居然敢說這樣的話!
“封拓?怕啥,不過是仗著將軍府的庇護,與奸人狼狽為奸,那麽猖狂遲早有他好受,嗬嗬……”
“哢嚓”景山聽見了封拓拳頭握緊的聲音。
“景山。”
“屬下明白。”
長舌婦,許是老天都看不慣了。
封拓走後不久,那群貴婦慢慢散了。李夫人端著步子走到樓梯口,不知怎地踩岔了腳,抓不到能扶的東西,整個人從樓梯滾了下去,腦袋撞在棱角上鮮血汩汩地流出。
這場變劇嚇壞了醉意樓裏看到的人,小二稟告掌櫃,又請大夫又通知李府,亂成一遭,一同來的其餘婦人慘白著臉慌神散去。
大夫來診斷,才知那李夫人不僅撞到腦袋,腿骨也斷了。
天災*,誰也說不準。
對雲府來說,今日是好日子。送走賓客之後,府中才慢慢安靜下來。雲千暮回到院子發現錦葵並未帶著魚兒,心沉如石。
“錦葵,魚兒呢?”
錦葵正在整理雲千暮的繡品,聽聞抬頭:“小少爺纏著雲杉要學武呢,不在外麵?”
她往院子探頭一看,臉色煞白。
雲杉最重規矩,沒有小姐的意思,萬萬不可能將小少爺帶離秋水居,四處找不著,錦葵撲通跪在地上。
雲千暮二話不說抬腳往錦墨院去。
今天大喜日子府裏亂得很,若有人打魚兒主意,肯定選在今天。按規矩姐妹必須將新娘送出門,她沒法帶著魚兒,所以讓雲杉錦葵看緊了,沒想到還是讓人占了亂子。
府裏對魚兒有看法的,不外是那幾個人。
錦墨院就在前頭,雲千暮腳步匆忙地從小道上繞彎出來,砰地撞上一個人。
“三妹?”雲千暮皺眉,見雲千雪捂著膝蓋痛得流淚,彎腰將她扶起:“沒事罷?二姐沒看到你。”
雲千雪偷看眼雲千暮,見她眉頭緊皺慌忙搖頭怯怯弱弱說:“對不起對不起,都是雪兒的錯。”
雲千暮眉頭皺得更深了。這個妹妹不多往來,知道她膽小但萬萬沒想到害怕成這樣,明明是她將雲千雪撞倒的。
她拍拍雲千雪弄髒的裙子,說道:“二姐還有急事,回頭親自再來看……”
雲千暮身前突然一空,原來雲皓森不知何時過來了,二話不說將雲千雪摟進懷中,警惕地盯著雲千暮。
“二弟。”雲千暮無奈站直身。
雲千雪躲在雲皓森懷中,異常白皙的手指抓著他胸前衣襟,而雲皓森則安撫地拍她後背:“二姐有急事?”
“魚兒不見了,我去找母親問問。”雲千暮也不隱瞞,見兩人樣子很是親熱也不多想。要知道兩人是親兄妹,感情好是應該的。
“二姐,妹妹之前看到魚兒了。”雲千雪小心地抬頭,心裏害怕不敢直視雲千暮的眼睛:“陳嬤嬤把他從後門帶出去了。”
陳嬤嬤?雲千暮眼光乍寒:“沒看見雲杉嗎?”
雲千雪搖頭,見到哥哥不愉的臉色,閉嘴不再說話。
雲千暮道謝之後離開了,沒再去錦墨院,帶上人直接出門。雲千雪慢慢從雲皓森懷中出來,看著她消失的方向臉色微紅:“哥,二姐跟我說謝謝呢。”
雲皓森摸摸她的腦袋:“別多想,府裏的都不是好人,再過段時日哥哥帶你出府。”
“出府?還回來嗎?”
雲千雪仰頭,隻看見了自家哥哥滿懷柔情的目光,卻沒給她答案。
魚兒確實是陳秀帶走的,當時魚兒向雲杉要樹枝當劍,雲杉轉身劈劍的一會功夫,陳秀就把魚兒給誘拐了。
魚兒畢竟是小孩子,而陳秀照顧他兩年,對陳秀不曾防備。雲杉回頭不見人便追了出去,看到陳秀消失在街口的身影。
陳秀歸順到雲程氏手下,原本便是打算哪天借雲程氏的手將魚兒抱走。可是雲程氏遲遲沒有動作,而雲千暮一天天對她愈發防備,這才急著出手了。
西胡同的院子裏埋著她的身家銀子,陳秀想得極好,便是帶著銀子抱著魚兒走的遠遠的,那魚兒就徹底是她一個人的了。
隻是沒想到雲杉不好擺脫,而這世道也亂著呢。
怎麽個亂法?呐,你瞧,京城天牢不是逃出兩牢犯了麽?
雲千暮帶著人一路追尋,來到陳秀落腳的地方,雲杉昏死在破院子裏,而陳秀額角淤青昏迷不醒,哪還瞧見魚兒的影子!
……
南街巷口,兩個人罵罵咧咧。
“乞丐老子裝煩了,給我弄身好點的衣裳!”
“還要不要給你大宅和女人?別想了,快走快走!”
“奶奶個熊!老子不想逃獄你偏拉老子出來!好日子不過還要四處逃竄逗官差,你腦子有毛病嗎!”原來那人就是宋鬆,他一身破破爛爛頭發糟糟亂,渾身上下髒兮兮活脫脫的一個乞丐:“還有你手上東西,趕緊扔了。”
“叔叔,什麽是東西?我叫魚兒哦。叔叔你怎麽這麽髒,我娘親有好多新衣服要不要?”
宋鬆的腦門突突地跳,最後破口大罵:“咱們是在逃命,你順個娃兒算什麽事兒,扔了扔了!”
“誰說我們在逃命的?我們是要去給封拓送禮,送禮知道不?!”胡疤一口嗆回去。
兩個粗神經的爺們,每次對話都是像瘋子一樣爭吵。
被胡疤一隻大手抱起的娃聞言臉色大亮:“封拓叔叔?快快,魚兒要去。”
“好嘞,叔叔帶你去。”胡疤咧嘴慈祥一笑,但笑容怎麽看怎麽猙獰。
宋鬆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看著興奮的娃,覺得比采花采到男人還鬱悶:“胡疤你腦子磕傻了!”
“叔叔才傻了,胡子叔叔最好了。”魚兒摸了把胡疤亂糟糟的長胡子,一不小心扯下幾根。
宋鬆要瘋了,兩人出獄之後跟官差玩捉迷藏,躲了數日見搜查不嚴了便打算弄點銀子換身衣裳,剛巧陳秀在泥裏挖出碎銀被兩人碰上。
兩人一見,惡性不改上前搶得了。
偏偏宋鬆這個色胚子好女色,逃了幾天覺得兄弟憋得慌,再加上陳秀在雲府一段時日勉強能進口,便打起歪心思。
而雲杉的出現隻是想將魚兒帶走,但兩人想多了以為被發現,敲暈兩人走路去也。
胡疤不知哪根線搭錯了看中一旁的小娃兒,順手就抱來了。
這孩子不知是哪家的,穿的極好,但嘴上說話一點不客氣,幫著胡疤氣得他七竅生煙!
不要讓老子知道是誰家的孩子,他非要將他爹娘給弄死!
宋鬆咬牙吞氣,狠狠瞪了魚兒一樣。
魚兒不客氣地咯咯笑:“叔叔真髒,好像茅坑裏爬出來的呢。”
宋鬆險些一口血噴出來。
“哈哈哈,好小子,來,胡子叔叔帶你去玩兒!”天牢裏待悶了的胡疤總算找到樂趣。
魚兒不怕胡疤凶巴巴的樣子,娘親說有些人長得凶但是好人呢,他歪歪頭:“不是說找封拓叔叔嗎?”
“對對!找封拓,給他和他女人送禮去,哈哈哈!”胡疤大笑,唾沫橫飛。
“怪叔叔的女人?”魚兒咬咬手指:“是說我娘親麽?娘親說她的男人就是魚兒的爹爹,那叔叔就是魚兒的爹爹?”
魚兒的思維轉起來杠杠的,隻可憐了抱著他的胡疤聞言嚇得心肝兒一抖,白了臉將魚兒丟給了宋鬆。
宋鬆條件反射地接住,半晌回過神,像接了燙手山芋般又使勁丟回去:“奶奶個熊!你抱來的麻煩我不管!”
在空中“飛”了兩把的魚兒眼睛閃亮閃亮,覺得份外刺激。一見胡疤好像又要將他丟過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胡子。
“啊啊啊,小子鬆手!”胡疤疼得買眼淚。
魚兒無辜瞪眼。
“哈哈哈,胡疤你也有今天,拐了封拓的兒子,好本事!好本事!”宋鬆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
兩人顯然都理解到一起了,可不是嗎,這小子說他是封拓的女人生的,不就是封拓的兒子了嗎?完全不記得魚兒叫封拓叔叔。
我天啊,剛出獄又攤上大事了,要不要回天牢躲躲?
“呀,魚兒的封叔叔來了。”魚兒興奮地指著路口。
宋鬆下身一緊,被踹的那地方又疼了,胡疤看都不看抱著孩子回頭跑。
“蠢貨,還抱什麽抱,趕緊扔了!”宋鬆大罵。
“淫賊,沒瞧見他拽著老子胡子嗎,留了幾年的胡子!”胡疤反罵。
魚兒咯咯笑著,其實巷口空蕩蕩,哪裏有什麽人。
兩個“乞丐”抱著孩子發瘋似的跑,街上行人還以為是人拐子拐了誰家孩子呢。有官差見到直接追了上去,一時間大街上熱鬧不已。
無頭蒼蠅似的橫衝直撞,跑了幾條街的胡疤終於冷靜下來,慢半拍想到一件事:“我們不是有武功嗎,逃什麽逃!”
宋鬆一愣,褲襠處又疼了:“姥姥的你跑我不就跟著跑了麽!”
兩人相瞪,半晌粗魯大罵,倚著牆角坐下來。
魚兒蹲在兩人跟前,好奇地戳戳兩人,托腮無辜道:“叔叔呐,你把魚兒抱到這裏,魚兒不認識回家的路哦。”
胡疤喘氣不答,此處人少應該沒人發現,巷子深深不過怎麽感覺頭頂陰凉陰涼的?
他狐疑地掃視四周,沒發現異樣,太陽掛天上呢,能有什麽妖魔鬼怪。
魚兒無聊的在地上畫圈圈,兩大漢累趴了眯眼休息。
一陣陰風掃來,胡疤打了個激靈,碰碰宋鬆手肘:“兄弟,有鬼?”
“傻了吧你!”宋鬆鄙視地瞪他一眼,剛闔眼,頸邊似乎也陰風陣陣,他猛地坐直身。
“叔叔怎麽了?”魚兒奇怪眨眼,小小的身子突然被陰影籠罩,小腦袋抬頭一看,有個人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
那人緩緩蹲下,灰色的袍子將魚兒罩進去,一把抱起。毫無波瀾的眼睛緩緩移到兩人身上,呆呆的麵孔蒼白的聲音:“你們今天吃藥了嗎?”
兩人的瞌睡瞬間跑開十萬八千裏,宋鬆更是煞白了一張臉。
那是個十三歲的少年,麵容清俊卻異常蒼白,猶如死人一般毫無表情,眼睛無神沒有焦距,灰色的袍子擋住他並不算壯實的身子。
尾指上的玉石戒彰顯著少年的身份,正是……
“見過閣主。”宋鬆胡疤兩人跪地擦汗。
“真不乖,不吃藥就跑出來了。”少年緩緩地往懷中掏東西,卻忘了自己還抱著魚兒,呆呆的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你怎麽在我身上,要吃藥嗎?”
“大哥哥,魚兒沒生病哦。”魚兒可愛地眨眼。
“生病?”少年的嗓音十分緩慢,垂下的眼斂擋住褐色的眸子:“不生病也要吃藥哦。”
說完薄弱的身子居然單手托起魚兒,另一手在懷中緩緩掏出紫色藥瓶。
跪著的兩人臉色驚變,胡疤更是不要命地上前將魚兒搶回來:“閣主,這孩子不是逍遙閣的人。”
魚兒剛搶回懷中,少年就已經來到胡疤鼻尖前了,壓根沒看見他怎麽移動的。
“不是嗎?給滄潼看看。”少年的身影動作極快壓根擋不住,胡疤再回神時魚兒又落進他手中了。隻見少年失望地收回目光,聲音慢到讓人發寒:“哦,不是呢,那做滄潼的娃娃好了。”
“閣主,這是封拓的孩子,不能動!”胡疤緊張上前。
少年好似沒聽見胡疤的話,蒼白得幾近透明的手在魚兒眼睛拂過,呢喃道:“娃娃是不用眨眼的哦。”
胡疤心髒咯噔一聲跳,閣主又要用藥了!
果不其然,被強行抱走的小家夥毫無掙紮安靜閉上眼睛,沉睡了過去。
魚兒靜靜靠在少年懷中,精致的臉蛋,真如娃娃一般乖巧趣致。
少年像抱著所有物一般將魚兒裹進灰袍,緩慢無聲的步伐向西邊走去,低而微啞的聲音像在自言自語:“偷跑出逍遙閣的,都回來吃藥吧……”
宋鬆胡疤腳步遲疑地跟上,他們明明追的很緊,前麵之人分明走得很慢,距離卻越來越遠。
少年名叫滄潼,逍遙閣新任閣主,乃上任閣主的閉關徒兒。無奈此徒不懂人間七情六欲,心中無愛無怨,雙眸無距懵懂呆愣。
後有一日,不知何緣毒死師父和其餘師兄,拿了玉石戒當上新一任逍遙閣主。
眼見滄潼就要遠離視線之外,胡疤運功提起追了上去,帶見到眼前狀況,生生頓住步伐。
滄潼停下來了,麵前多了兩人,一人一身玄衣襯得身姿越發挺拔氣度非凡,表情晦暗不明難以捉摸;一身抱劍立於身後,臂上還有劍傷,兩人正是封拓與景山。
“滄潼,許久不見。”封拓低沉的嗓音帶著不容忽視的魄力。
滄潼呆呆地歪歪脖子,看了好一會,蹦出一句話:“你吃藥了嗎?”
景山跨步上前,被封拓出手攔下。
了解內幕的人都知道,眼前少年見人都問吃藥,就好像問你吃飯了沒一樣正常。
他看見少年懷中的孩子,鳳眼一眯,危險波光閃過,薄唇輕抿:“景山,去找雲千暮。”
景山稍微猶豫,很快拱手退下,輕功施展離去了。
沒想到魚兒會在滄潼手中!
“嗯?”滄潼不明白景山為什麽要走,眼睛終於眨了一下,喃喃道:“都不吃藥,會死的。”
封拓上前兩步,少年不過到他肩膀,仰著頭迷瞪地望著他。
封拓伸手欲奪走魚兒,少年這會反應出奇的靈敏,瞬間移了位置,站在封拓的身後。
“滄潼,將魚兒還給本公子。”封拓臉上不顯,但心底驚詫,果不愧能當上逍遙閣閣主。能統領閣內龍馬鬼怪的,無不是本事強悍。
滄潼,善毒通醫,無影無蹤。
“這是滄潼的娃娃。”少年異常執著。
封拓揚手一抓,即將觸碰到灰袍之際,少年又瞬間閃身到左側,後者五指成爪朝麵門攻去,招式夾帶淩厲殺氣,一如封拓的行事作風,絲毫不留餘地。
少年躲閃卻不出手反擊,一招一式印進他無波的瞳孔,呆呆的表情似乎有了變化,突然站定身子不動了,而封拓的手正好落在他脖頸之上。
“原來是你啊,吃藥了嗎?”少年問。
麵對在某些方麵神經不止慢半拍的少年,封拓隻好將大掌收回,落在魚兒身上。
這次滄潼沒有閃躲反抗,神色執著地望著封拓,好像沒有什麽比他眼下問題更重要了:“啊,滄潼看出來了,是藥引沒找到嗎?”
“你想死嗎?”少年難得的驚訝過後又恢複了呆呆的模樣,自言自語:“一定是的,那不可以再浪費滄潼的藥了。”
少年覺得封拓是即將要死的人了,也懶得再說話,抱著魚兒繼續緩緩往前走,隻是封拓還沒將此次目的達成,又怎麽會放他離開……
此時的李府哄亂不已,當家主母好好的出門卻被抬著回來,腦袋的血止住了,人也清醒過來,算不幸中的萬幸。
但大夫說,腿骨已經徹底摔壞了,無法再用了。
原本李府的人以為隻是簡單斷骨,再長回來就是,沒想到事情結果這麽嚴重。
李夫人聽聞以後自己的一條腿再也沒法用力,白眼一翻又昏過去。額頭和斷骨傷處陣陣鈍痛又刺激著她醒來,哭個沒停。
李大人匆匆忙忙回府,一進門就聽見李夫人臉色死灰哭的要斷氣,李逸夫在一邊照料。
“出個門就弄成這樣?”李大人緊擰眉頭。
“老爺。”李夫人嘴唇失去血色,含淚道:“一定是有人陷害,您要幫我抓住凶手。”
“怎麽回事?陷害,你有何證據?”李大人聽的不明所以。
“我我……啊,痛!”李夫人幹脆哭嚎起來。
李逸夫見母親渾身是傷還撒潑的模樣不禁蹙眉:“母親,大夫交代你要好好休息,莫要哭喊。”
他轉身跟父親說:“父親,我親自到醉意樓看過了,母親踩岔了腳才摔下樓的,沒有其他東西。”
李逸夫是跟在雲中承身邊查案的,母親摔成這樣當然前往勘查,不過什麽都沒發現。
聞訊而來的還有喬湘,隻見她身著錦色海棠裙,發髻簡單,臉上脂粉未施,一看就知都顧不上打扮就前來。
她盈盈朝李大人和李逸夫行禮,關切地坐到李夫人床前。
“湘兒來了。”李夫人心中安慰,她的湘兒就是懂事,第一時間趕來看她。
“夫人怎麽這麽不小心,表哥的婚期馬上就到了,您卻受了傷……”喬湘哭顫著嗓音,麵露關切。
這話不提還好,一提李夫人就來意見了,就算受傷也不肯停歇:“我都這樣了,那雲千暮還急著進門?真是……真是……”
看李夫人氣急,喬湘眼中閃過得意,伸手替她順氣:“表哥懂事當然會將婚期推遲的,是不是啊,表哥?”
李逸夫麵露不喜,都這時候了還說這些東西幹什麽?他朝自己父親說道:“父親,過了這個月,年下無適合成親的日子,明年無春之年不適合成親。”
“你……逆子!”床上的李夫人見李逸夫那麽看重雲千暮,氣得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啊!大夫,大夫快過來!”喬湘驚呼。
李大人臉色也不好了,深深地看著李逸夫:“你就這樣氣你母親?”
李逸夫攥緊了拳頭,想起母親對他的種種所為,麵上露出痛楚與無奈,語氣中帶著的情緒不知是淒傷還是怨懟:“父親,我看喬湘才是她親生的罷,兒子在她眼中算什麽?”
“表哥,你怎麽可以說這樣的話!”喬湘猛地站起指責。
李大人居然沒有反駁,也許連他這個當爹都覺得李夫人有些事情做過了。兒子是親兒,但他的妻子能給的關切全落在喬湘身上。
李逸夫扯扯嘴角,最終無法做到不見為靜:“父親,孩兒進宮奏請皇上,請個禦醫給母親看看。”
李大人煩心地點頭,宮中禦醫本事不淺,沒準能治好夫人的腿呢。
李逸夫走後沒多久,李大人也離開了。喬湘做足表麵功夫,慢騰騰地起身揉揉腰。屋裏的藥味嗆得難受,她也打算離開了。
出了垂花門,迎麵撞上稟告的丫環,攔住一問才知李逸夫前腳剛走,雲千暮後腳就過來求見。
喬湘臉上笑意瞬間胯下,陰冷一笑:“你去告訴她,夫人受傷了,表哥心疼不見客,讓她回去。”
“是。”那丫環認識喬湘,知道喬湘更得夫人歡心,直接按她說的做了。
門外等候的雲千暮聽到這樣的回複,秀眉輕蹙,也不說話。
“小姐,不如我們去找封二公子,他應該會幫忙的。”碧桃說道。
雲千暮點頭:“你去照顧雲杉,醒了將事情問清楚。”
幾人兵分幾路,雲千暮往回走,迎麵撞上了景山。
“雲小姐,爺找到貴公子了,您隨屬下來。”景山暗道爺真清楚雲二小姐的性情,果真在找呢。
景山帶著雲千暮回到那個地方,半個人影都沒瞧見,往前數百步,才看見幾人。
隻見封拓抱著魚兒朝他們看來,地上坐著個少年,嘴角青腫應該被打傷了。
魚兒就這麽安靜的趴在封拓懷中,露出的側臉粉嫩可愛睡得極沉。封拓抱著他的手有點僵硬,一動不動怕會嚇醒了魚兒般。
雲千暮長長鬆氣,上前將魚兒從男子手中接走,親了一下緊緊抱住。
地上的少年動了動,身影突閃朝雲千暮撲去。封拓眼明手快一把摟住雲千暮,躲開少年的攻擊。
“滄潼的娃娃。”少年還不死心。
雲千暮覺得眼前少年怪異的有點滲人,不自覺地往封拓身上靠靠,封拓身子一僵。
“魚兒怎麽了?”雲千暮問道。
“無礙,過個時辰就醒來。”
“這人怎麽回事?”
“逍遙閣閣主,不知從哪把魚兒抱走了。”封拓連自己都沒發現自己能耐心的給女子解釋。
雲千暮心頭撲通一跳,逍遙閣閣主……
陳秀和雲杉昏倒,也是眼前少年幹的?
宋鬆和胡疤躲在屋簷下偷看,卻被一個銳利的視線冷不丁投來,兩人打了個顫。
“軟包!抖什麽抖,封拓有什麽好怕的!”胡疤罵起身邊宋鬆。
“你個死胡子敢罵老子?不看看是誰的腿往後縮!”宋鬆一口頂回去。
封拓不是閣主,但不知為何兩人偏偏心底畏懼,用宋鬆的話說就是身體太誠實自我反應,被胡疤噴得一臉血。
但兩個就是異類,明知這樣還要巴巴地從天牢出來瞧熱鬧,名曰送禮。
“不出來,是因為滄潼沒給你吃藥嗎?”遠在那邊的滄潼倏然出現在眼前,嚇得兩人連連後退。
滄潼的藥萬萬不能吃,也許你以為是良藥時,沒準是斷腸的劇毒!
兩人一溜煙滾出來,什麽形象都不顧了。
封拓認得眼前兩人,丹鳳眼染上不可捉摸的趣味,朝景山使個眼色,後者拔劍上前將他倆捉拿。
“閣主,救命!”宋鬆見到景山的氣勢沒骨氣地拉著胡疤逃跑。
手下被追大打出手,當閣主的半分沒放在心上,迷迷瞪瞪地站在雲千暮跟前,無波的眼睛就那麽看著。
雲千暮發現,少年的眼睛壓根就沒有焦距,放空了神遊著一般。
逍遙閣閣主就在眼前,雲千暮十分想亮出逍遙令,最起碼可以讓他不要這麽看著她兒子,這種眼神慎得慌。
“侍衛在那邊等我,我先回去了,謝謝你照顧魚兒。”雲千暮指了指不遠處的侍衛。
封拓聞言順著所指側首看去,沒見到女子手中黑漆令牌一現,借抱著魚兒的姿勢,塞進魚兒懷中。
少年雙眸逐漸回神,歪頭瞅著雲千暮。
兩人在街口分開,女子往東漸漸走遠,封拓回頭看她消失在轉角的身影,淡然踱步離開。
街上呆站的少年總算反應過來,邁著緩慢無聲的步子,跟隨女子方向走去。
一個時辰之後魚兒醒來了,雲杉大半個時辰後清醒,跪在雲千暮跟前領罰。
雲千暮這才從雲杉口中得知事情始末,對陳秀的感覺由惱怒到窩氣,最後回歸平靜。
而陳秀始終昏迷不醒,湊近一看,眼珠子分明在轉動。
“錦葵,端盆水來。”雲千暮冷笑道。
水很快過來了,兜頭兜臉朝陳秀潑下。陳秀被嚇醒,睜眼對上清冷的目光。
“陳秀,不知你有何感想,兩次抱走魚兒,兩次都將人弄丟,非要魚兒遇難你才能滿意?”
陳秀臉色灰白,她也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落腳的地方都想好了,隻要抱走魚兒,就遠遠地離開京城,再也不回來。
她不能沒有魚兒!
雲千暮黑潤的雙眸看透了她的想法:“你是不能沒有魚兒,還是不甘心魚兒不再依賴與你?陳秀,你自私的行徑,可有想過會有怎樣的代價?”
“我是魚兒的姑姑!”陳秀咬牙辯駁。
“但始終不是親的,念在你和魚兒的情分,我原本想送你京城一處莊子,可惜你這雙眼不太雪亮,打起歪心思。”
她並沒有說假,那處莊子是尤家的,雲千嵐也沒有反對,畢竟陳秀對魚兒有恩。
但人心啊,始終不知足,日子過得好了,就會貪圖更多的東西。
“雲小姐,你不能趕我走!魚兒長大了一定會恨你的!”陳秀拚命為自己添籌碼,試圖威脅雲千暮。
“恨?”雲千暮笑了:“魚兒會知道的,不過卻是陳秀你見魚兒過得歡樂放下心,心甘情願回撫州度過餘年。你說魚兒才三歲,能將你記住到什麽時候?”
陳秀臉色白了又青,她不甘心!被婆家逐出府那日她才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她把魚兒當作是自己後半生的依仗。
一切都好好的,可自從這人出現之後,什麽都變了!
恨意將心底填塞,陳秀哪還想的起當初在靈光寺高貴的小姐絲毫不介意衣裳被弄髒了,又哪還記得當初魚兒險些燒壞是眼前之人出手想助。
要知道當初雲千暮還不知魚兒是她親兒。
“雲千暮,你為什麽要出現!都是你,都是你我才會變成這般模樣!”陳秀落下滾燙淚水,絲絲積累的恨意終於爆發:“都是你害的,魚兒是我的,是我陳秀的!”
雲千暮不願再白費口舌,這人陷入極端的自我,留在身邊隻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魚兒主意:“來人,將陳秀押去衙門。拐賣幼主,心存惡念,讓府衙的大人明斷。”
“是,小姐。”香草招呼侍衛前來將掙紮的陳秀綁住,她老早就看陳秀不順眼了。
有了小姐方才說的罪名,陳秀肯定要打入地牢,進了那個地方的女子全沒好下場,既不會髒了眼又能處理幹淨,真解氣!
“我咒你不得好死!咒你和魚兒不得善終……”陳秀掙紮呐喊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雲千暮臉沉如冰,看吧,得不到的就詛咒,就是陳秀你對魚兒的愛?
陳秀怎麽說都是錦墨院的人,不經雲程氏的同意就被幹掉了,雲程氏氣得牙根癢,一邊惱陳秀辦事漏洞大居然被找回來,一邊罵雲千暮目無禮法對她這個嫡母不敬重。
雲千嵐出嫁送了不少嫁妝,想起雲千暮也要嫁人了,雲程氏的心挖疼挖疼。看著被一波一波支走的帳房銀子,哪還有時間幫陳秀說話。
李府李夫人受傷的消息遲遲送來,雲程氏一聽心中暗爽,這下好了,這一耽擱少說是一兩年後的事,趕緊將東西換成銀子收起來!
這算盤撥的扒拉扒拉響,那頭又有消息過來。李逸夫進宮請禦醫,皇上念他孝順,兩人年紀不小大掌一揮定下,還是原來的日子,李夫人身子不便好好休養,自有皇宮中人前去祝賀!
兩家姻親由官媒到皇上承諾,氣壞的不止是雲程氏,還有表妹喬湘。
連雲千暮都覺得不可思議。
秋水居裏,錦葵繡完最後一個荷包,方將疑惑說出:“小姐,皇上最重禮孝,為何李夫人出了那麽大的事,還辦婚禮呢。”
雲千暮淺笑,撫摸懷裏黑貓:“錦葵你忘了?皇上曾有意將我配給封拓呢,皇上要的是雲家女早早成親,定下雲府的立場,可明白?”
皇子奪嫡,暗地拉攏眾臣以添加籌碼,在皇上眼中有權利的大臣,自然要放到無害的地方,而姻親恰好是製止這些的很好的籌碼。
錦葵恍然大悟:“可是小姐,奴婢覺得封二公子也不錯呢,為什麽皇上不下下旨了?”
雲千暮噗哧笑了,李家和雲家是一條線上的,再聯姻依舊是清流,局麵不會有變動:“你不是說封拓心狠手辣要不得麽?”
那是以前,錦葵癟嘴。現在小少爺喜歡,而且還幫小姐把小少爺找回了不是嗎?上次去李府求助,未來姑爺連麵都不肯露!
而且小姐之前讓封公子留宿,分明不討厭封公子的嘛。
白日晃眼就過去了,夜幕再次拉下。
夜黑風高之時,出來的不僅有耗子,還有那梁上君子。不過這賊有點奇怪,揣著滿滿一包袱東西,不是來偷,是來送東西的。
胡疤覺得自己在京城快呆不下去了,景山追了他整日,好不容易才甩掉尾巴。他深知來靖國將軍府是自投羅網,但心癢癢啊,送完禮趕緊逍遙去也。
胡疤的功夫比宋鬆的強多了,呼呼從屋頂奔走而過,半片瓦都沒弄出聲。轉了一圈來到個沒有匾額不知是什麽院子的院子,一個倒掛足尖勾著屋棱,對著窗子的往裏偷窺。
“嘭--”,窗往外推開撞上某物的聲音。
“噢!”胡疤痛捂腦門摔倒在地:“哪個小子敢襲擊老子!”
隻見封拓立在窗前,俊臉隱在陰暗之中,一身白色裏衣微微淩亂,注視起地上之人。
回神的胡疤一個激靈翻身起來,裝作淡定拍拍身上塵土:“封拓,咱沒拖沒欠更沒傷你害你,我說你幹嘛抓老子!”
胡疤越想越不明白,他特意從天牢出來要給他送禮呢,居然被追著跑,若其他弟兄知道了他胡疤還怎麽混!
他打死都不承認是因為聽到封拓有女人了出來看熱鬧。
封拓身子一動,胡疤急忙伸手做防備狀:“老子就過來給你點東西,你別動!”
黑夜裏的封拓劍眉微挑,這胡疤除了刑具沒其他感興趣的東西,知道會被抓還偏要往虎穴闖,真是逍遙閣人一慣的風格。
“聽聞封二公子有女人了,給你快活的東西,全是給你的給你的!哈哈哈……”胡疤想起來曆哈哈大笑,拎起包袱往窗裏一扔,腳底抹油準備溜走。
“景山景二。”封拓躲開往他臉上砸來的包袱,沉聲喚道。
夜空中兩具身影平白出現,一左一右擋住胡疤前路。胡疤暗罵封拓狡猾,咬牙道:“兄弟,怎麽說咱都曾在逍遙閣快活*過,你忘了兄弟給你的舒服?”
景二一如既往寒冰臉,拔劍。
景山青筋一跳雞皮倒豎,拔劍。
這人肯定跟宋鬆處太久了,正經話都不會說!
“宋鬆如今在我們手上,你過來陪他一起*吧。”景山揮劍上前。
劍刃在月色之下泛起寒光,景山招招實打毫不留情直取命盤,兩人夾擊胡疤左右躲閃,終於惱了:“姥姥的!還讓不讓人活!”
說罷直接甩出根帶倒鉤的鎖鏈,迎麵還擊。
封拓眼觀戰局,見鎖鏈現出眼神暗下,這就是胡疤的武器。
此人喜歡擺弄刑具,那鎖鏈還是胡疤弄出來的,綁住不服的犯人,越掙紮,倒鉤紮得越緊,若不解開遲早因血流幹而死。
他側頭將視線落在包袱之上,禮物?不會是刑具罷?
窗戶透進一抹月光,包袱砸在地上裏麵的東西已經大敞開了。
鞭子、蠟燭、夾子、銀針等數物,還有一個疑似藥瓶的小瓶子,想起他什麽有了女人的話,封拓青筋一跳,黑透了臉。
果真是逍遙閣的異類,送的東西夠“品味”!封拓意味深長地笑了:“將人抓住與宋鬆關一起,這些東西讓胡疤和宋鬆先替本公子試試。”
胡疤飛到半空躲閃的身子一僵,啪地掉地,兩把劍瞬時指上他喉尖。
“老子不服,居然敢玩陰的!”胡疤啐了一口。
“將人帶過來。”
“是!”
景山將胡疤逼到窗底下,一根皮鞭扔出來,景山二話不說拿起將人給綁了,末尾還不忘拍拍胡疤的胡子大臉,得意挑眉。
小樣,當年欺負年幼的他欺負的夠開心,沒想到你也有今日罷?
封拓打量著送上門的大魚,問道:“滄潼出現,逍遙令找到了?”
“老子一直在天牢待著,不知道!”胡疤狠狠地翻白眼。
封拓悠悠轉身點亮屋內蠟燭,捧著燭台回到胡疤跟前,手一傾,燭油落在胡疤裸露的手背上。
“啊啊啊!信不信老子讓宋鬆上了你!”胡疤臉都黑了,綁在這裏被人“玩弄”,這種感覺心肝脾肺都揪著疼!
“是不是男人,這點痛就鬼哭狼嚎。”景山幸災樂禍。
“你他娘才不是男人,封拓你有種弄你女人!滴我算什麽本事!”胡疤齜牙咧嘴,他看見瞅了眼空蕩的裏屋就封拓一個男的,突然發癲似的大笑:“哈哈哈,封拓你也是孬種,喜歡那娘們居然都不懂得出手!活該你斷子絕孫死了都沒人送葬,哈哈哈……”
封拓身子一頓,直接鬆手將燭台扔在胡疤身上。
“惱羞成怒了?敢燒老子!”胡疤鬼吼著,眼見屁股要燒起來了,拚命掙紮,就差到泥底裏打滾了:“這是宋鬆說的,要燒你去燒他!啊啊啊!”
封拓鳳眼微眯,景山一聽,覺得這是點撥主子的大好機會啊。他懷著小心思上前滅了兩簇小火苗,裝作正經審問其則心中大樂,說道:“宋鬆還說什麽了,老實交代,爺才好從寬處理。”
“想忽悠老子?”落在封拓手上還會從寬處理?屁話!胡疤屁股*辣,覺得自己受苦了,身為兄弟的宋鬆隻是關起來實在太便宜他了,毫不客氣地將他拖下水:“那淫賊說了,喜歡就上!磨磨唧唧花都謝了,還采個甚?隻有不行的男人才對著鮮花純欣賞!”
景山清咳一聲退後,瞄見了封拓寒冰似的臉。宋鬆的話……還是那般簡單直接粗暴,確實是他的風格。
“將人壓下去嚴加看守,等滄潼上門。”封拓轉身,瞧見地上剩餘的“趣具”,沉臉一腳踢開:“再嚴加監看,滄潼跟著的人就是拿著逍遙令的人。”
“屬下明白!”景山景二押著胡疤退下。
找到滄潼就找到逍遙令,到時候將令牌奪回,才能開始行大事。
封拓的主意從來沒有落空過,但他算漏了一件事,在他遍天鋪下的計謀裏多了個女人和孩子的出現。
這孩子……有點熊,扯了老爹的臉皮當玩具也就罷了,又能攪亂某野心老爹的計劃。
翌日,少年如封拓所想過來把宋鬆和胡疤救走了,封拓也順此讓親信跟隨他的行蹤。
而後來滄潼確實跟了一個人,按理該是擁有逍遙令的,但封拓一查,臉都黑了。
滄潼跟著的是雲千暮。 百度@半(.*浮)生 —黑萌兒子惑國妻
想起在街上滄潼抱著魚兒說是他的娃娃,封拓二十餘年的生涯裏多了糾結二字。
這滄潼,跟著的是究竟逍遙令,還是純粹是想“他的娃娃”了?
封拓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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