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她,心魔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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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代,喬默笙一直跟在喬禦成身邊長大,喬子硯則被喬慕白放在英國,隻有逢年過節才會回家。
喬子硯16歲那年的夏天,因為喬禦成的要求,他曾經回到喬家老宅,住過整整兩個月。這期間,喬默笙和喬子硯有過短暫的交集和相處。
彼時,時年17歲的喬默笙剛剛考上牛津大學建築係,他向來努力,就算是暑假回國,大部分的時間也是留在房間裏溫書準備考試,畫圖紙和翻閱各種資料。
喬禦成特別偏愛喬默笙,不僅僅因為他是喬慕笙的孩子。喬默笙從小就很努力,看書考試從不需要旁人操一點心。喬禦成有時看著他,仿佛看到了喬慕笙。
雖然失去了自己最心愛的兒子,他卻還有喬默笙在身邊相伴多年,這對於喬禦成來說,又何嚐不是一種補償。
喬禦成疼愛他,特意在家裏為他準備一間格外寬敞舒適的書房,裏麵除了有兩麵高至天花板的書架,還有桌球台,齊全一流的音響設備,按摩沙發。
那是喬默笙獨有的私人空間,沒有他的點頭,就連陳伯都不敢輕易進去打擾他。
但那一年,喬默笙卻主動將自己的書房讓出來,與喬子硯一起共用。
如果說喬默笙是天才,那喬子硯應該屬於鬼才。
喬子硯的聰明極少體現在學業和功課上,但10歲時房子裏的所有電器他都已經會修,會拆,會裝。他不愛看書,卻喜歡研究所有的器械,摩托車,汽車,計算器,望遠鏡,醫療器械還有……槍支。
暑假裏,喬子硯替喬默笙在書房裏裝了一套智能聲控的係統,且替他在電腦裏裝了一個圖書管理軟件,為他省下許多翻找書籍的時間。
作為回報,喬默笙借出自己的這間書房讓他躲避外麵那些女孩的追逐,且替他完成許多的功課。
兩人都是對自身以外的人與事格外冷漠的人,但又全然不同。
喬默笙的疏離漠然外會令人有溫潤禮貌的感覺。異性無法抗拒這樣魅力卓絕的男人,人人都想接近他,但一旦站到喬默笙麵前,卻都會忍不住覺得自慚形穢。
他太完美,女人們難以控製自己不去愛他,可看到他那樣清潤深邃的一雙眸,又會不由自主失了語。
喬子硯卻是真的冷。他一直活在自我的世界裏,旁若無人,少言卻毒舌,冷漠又乖戾。可偏偏這樣的一個男人,所到處都注定是眾人焦點,他是女孩們眼中的另類糖心。因為他的缺點看起來太明顯,反而成了一種魅力。
那一年,喬盈盈借喬家大宅辦生日派對。喬盈盈從小嬌縱,朋友寥寥,許多同學女孩們願意接受她的邀請,都並不是衝著她,而是為了能見上一眼喬家的兩個驚才豔豔的男人。
一早知道喬家要辦派對,喬默笙提前一個星期便與好友林浩出門旅行。
喬子硯在書房裏睡覺睡到一半被樓下的喧鬧聲吵醒,開門想讓工人倒杯酒,誰知人剛踏出門口,就有女孩跑過來向他告白。
“後來呢?”紐約遠郊別墅裏,程曦聽雷冉說著過去的喬子硯,驅散著不時朝她襲來的睡意。
喬子硯出了遠門,不放心程曦一個人留在屋子裏,所以讓雷冉過來陪著她。
白天還好,雷冉隻需負責接送程曦,可到了晚上,程曦怕自己的夢遊症會嚇到別人,盡量令自己保持清醒。
不敢睡,她便與雷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聊天。
“那女孩也算個膽大的,仿佛纏上了二少,每天都跑到喬家來與喬子硯扮偶遇。一開始二少就留在書房裏,誰知她竟然大膽地跑進來讓喬子硯教她功課。”
程曦聞言失笑,喬子硯教人功課?那是什麽樣的畫麵,估計堪比恐怖片了吧。
雷冉也樂,“二少睡夢間被她擾煩了,懶懶從兜裏掏出來一把手槍,說:功課老子是不會了,開槍老子會,你學麽?”
程曦忍不住地笑,“人家姑娘說不定就願意跟他學槍呢。”
“喬子硯又對她說:你有膽量自己朝著自己開一槍,我就答應教你功課。那女孩不服,反問他:你敢自己朝著自己開槍嗎?”
“誰知她話剛說完,二少就對著自己的左手開了一槍。那女孩看著他用流滿鮮血的手,嚇得麵色蒼白,剛要跑卻已經來不及。”
喬子硯眸光冷冽地望著她,“我已經對自己開了槍,該輪到你了。”
“那一刻,那女孩才知道自己原來惹上了一個惡魔。”
“二少的性子就是這樣,他說到做到,人人都惜命怕死,隻有他說出口的話從來說一不二。一條命時時用來賭博。”
程曦聽著聽著,臉上笑容慢慢淡去,“原來他對自己最狠。”他卻總是說她狠心。
程曦曾經在心裏問過自己,為什麽深愛喬默笙,卻不是喬子硯?
因為喬子硯內心的殘缺比她自己更甚。與他在一起,程曦覺得冷,缺乏安全感,就像兩個同樣內心殘缺的孩子,一不小心就會因為自己身上的觸角和傷患而灼傷對方。
9月初的紐約,天氣漸漸變得不那麽炙熱。初秋的紐約極美,不用練舞的日子裏,程曦會坐在頂層的遊泳池旁曬太陽打盹。
知道自己有夢遊症後,她時常不敢在夜裏睡覺,實在累得想睡的時候,她也會讓雷冉將自己的雙手雙腳綁住,以免給別人帶來麻煩。
雷冉坐在不遠處守著她。雷冉不喜歡與女人打交道,在他們的圈子裏,女人通常代表了無窮的麻煩。身為雷氏的少東,他身邊實在有太多惹人煩的女人。
會對程曦感到好奇,是因為好奇她個性這樣內斂又寡淡,究竟是哪裏吸引了喬子硯。
雷冉知道程曦有夢遊症,他既然答應了喬子硯照顧她,就已經做好了可能會被她不小心傷到的準備。
她卻叫自己幫她綁起來。雷冉做不出來,偶爾深夜去看她,會發現她在自己的雙手十指上裹了一層層的紗布。她害怕不小心傷了旁人,所以情願自己受罪。
這樣的一個女子,很容易令她身旁的人因為憐惜她而心生出一絲柔軟。
在紐約,程曦白天的生活很簡單,不外是舞團,別墅,偶爾會提出想去看畫展,或者去公園散步。
白天的時候的程曦並不令人擔心。雷冉與她漸漸熟識之後,已經不再時時跟在程曦左右。
事實上,當時,相比起程曦,雷冉反而更擔心遠在英國的喬子硯。
9月12日,程曦在舞團門口偶遇靳然。不過一個月的時間,見到靳然,卻令程曦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時大約是下午三四點,兩人在舞團附近的咖啡館坐了一陣,靳然便邀請程曦去自己的辦公室稍坐,想與她一起吃晚餐。
那是程曦生平第一次見識到美國大律師事務所的忙碌和快節奏。靳然領著她走進一間會議室,“等我兩個小時,6:30我們去吃晚餐。”
程曦點點頭。十幾個平方的會議室裏卻什麽都有,沙發,毛毯,茶水,果點還有書籍。
程曦在沙發上坐下來,剛翻了一會兒今天的報紙,沒多久便半倚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彼時,喬默笙乘坐的從s市到紐約的航班剛剛到埠,就接到了靳然的短信,“律師樓,速來。”
同一時間的s市,媒體還在報道喬默笙與那個一夜爆紅的女歌星之間的緋聞。喬禦成派在明珠江畔監視喬默笙的那幾個人,還經常看到他每天出入於小區之間,下車時手中似乎還拿著退燒藥。
喬禦成以為他病了,所以才兩天沒有出現在喬氏。
一直到三天後,喬禦成接到喬默笙從紐約肯尼迪機場打來的電話,才知道他已經到了紐約。
那一頭,他聽到喬默笙對自己說,“爺爺,我會帶小曦一起回來見您。”
喬禦成緩緩放下電話。陳伯見狀走上前,“老爺,要不要找人把大少爺請回來?”
喬禦成卻站起身,“備車,我要去趟看守所。”
下午五點過三分,喬默笙推開律師樓會議室的玻璃門,一眼就看到蜷縮在沙發中正埋頭睡得香甜的程曦。
靳然沉默退出去,將空間留給這對久違重逢的愛人。
程曦睡得很沉。喬默笙認識她這麽久,知道程曦的睡眠一向淺,周遭稍稍有點聲響就會令她驚醒。可是這一刻,會議室外不時有嘈雜的說話聲,有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響,還有時而傳入耳際的笑聲。
她卻渾然不醒,睡得極安妥。
很累嗎?喬默笙輕輕走到她身旁坐下,目光再也不舍挪開,緊緊黏連在程曦身上。
她穿了件純白色的真絲質地波西米亞長裙,外麵套了一件黑色長袖薄針織衫,雙手和雙腳都蜷縮著,藏在那淺駝色的毛毯內。
那張白皙的小臉上,皮膚看起來有些透明,尤其是脖頸處,能隱約看到她泛著淺青色的血管和因為太瘦而特別凸出的蝴蝶骨。
然後,喬默笙看到她後脖頸處,一個個,刺痛他雙眸的傷疤。有些是新的,也有的已經開始結疤,錯落分布在她的背脊和肩膀處。
抱著她離開律師樓的時候,靳然勸他,“喬先生,這樣公然對他們宣戰,未必是明智的抉擇。”
喬默笙回頭,靳然看到他眼中層層冰霜,心忍不住輕輕一顫。
喬默笙說:“我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等他們來。”
那一天,程曦一覺一直睡到半夜。期間喬默笙帶著她從律師樓回到公寓,喂她喝水,替她洗澡換衣服,坐在床邊逐一逐一檢查她渾身上下斑斑駁駁的新傷舊患,將她十指上的紗布一個個拆下來。她都渾然不知。
做這一切的時候,喬默笙始終竭力令自己心平氣和。直到他看到程曦右手腕處那結了厚厚一層疤的刀傷。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程曦其實很怕疼。在羅馬時,他們周末去植物園玩,植物園建在山腳處,有時為了遷就那些花花草草的生存要求,建築需要依山旁水,地勢不平是常有的事,程曦怕地滑摔跤,很多時候都是喬默笙背著她走。
因為知道她怕疼,他總是特別留意她。不許她把指甲剪得露出紅紅的肉牙,不許她把跳舞時一點點磨出來的繭撕去。
不舍得讓她進廚房,因為怕燒熱的油會濺痛她的手和臉;他甚至不舍得讓她走太多路,因為知道練完一天舞她的腿會又脹又疼。哪怕是在床第之間,怕她初嚐情事的身體承受不住,喬默笙就算對她的渴望再深再濃,亦始終隱忍克製。
可他一直小心翼翼守護著的人,如今卻以這樣遍體鱗傷的姿態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喬默笙的心情何其的疼痛難忍,那樣複雜沉重的心情,外人恐怕永遠無法體會。哪怕那一刻你就站在他身旁,也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淩晨時分,程曦從床上起身的時候,喬默笙就在她身旁,正拿著筆記本電腦查閱郵件。
看到她醒來,喬默笙起身走過去,“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程曦聽不見。
她起身,從衣帽間中取了一件喬默笙的白襯衫和一盒袖扣,然後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專注地替他縫著袖扣。
喬默笙走到她身旁坐下。
程曦垂著頭,聲音極輕地慢慢開口道,“老說我笨,不就是縫個扣子,我會的。”她的聲音中有種可愛執拗,喬默笙微笑凝著她。看著看著,雙眸中不知何時早已盛滿淚水。
她捧著襯衫的雙手之中,根本沒有針和線。
2014年1月底,除夕將至。喬氏集團內部一年一度的年會時間定在了1月25日。
喬默笙讓程曦陪他一起參加。
天寒,程曦私心裏更願意在家裏陪程晨看動畫片鑽被窩說故事。
喬默笙有時候很磨人。清晨的溫暖的床榻間,他連著被子一起將她深深裹在懷裏,灼熱的氣息在她耳畔一下下地浮動,手卻早已經探進她的真絲睡裙中,緩緩地遊走。
屋外天還未亮,溫度適宜的臥室裏,兩人已經情動。一呼一吸間,喬默笙灼熱的身體已經貼上來,吻慢慢變得急切。
彼此身體突然膠著的那一刻,程曦心神具蕩,不可抑製地悶哼了一聲。這男人最近越來越不知節製,過去兩人再情濃纏綿時,他也不曾在這樣的清晨黎明時分失控過。
一個小時後,喬默笙神清氣爽地從洗漱間走出來,望著慵懶躺在床衿間不願意起身的妻子,縱容地勾唇笑起來。
他走過去吻她,“累的話就再多睡一會兒。中午來公司陪我?”
程曦情緒不善,悶悶道,“表示已累癱。”
喬默笙揚起好看的唇,“那我回來陪你們吃午飯。”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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