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將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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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的花,還未綻放就已枯萎,亦如心中的情,那時候的我,是那麽卑微,如果我是花,我隻希望是萬千春黃菊中的一朵,不被他發現地偷偷張望,但是這樣的我,竟也存著小小奢望,希望能存在於他的人生,哪怕隻是一個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小片段。

    我的所有回憶全部止步在那日出宮前的花零。

    那一時的花零,消弭了我所有的意誌,甚至連破土重生的勇氣都沒有,三個月委身於教坊司南城勾闌,隻在廚房裏做掃灑除塵工作,除此之外,我形如空殼般,寂寂等待出樓之日。

    而打破這一切的,切實計較起來,我能想到的最撥動心弦的,隻是那短短的一筷子夾菜之舉……

    清夜沉沉動春酌,燈前細雨簷花落。

    死灰尚且能複燃,花零隻為碾作泥。

    在笛聲餘音裏,我透過半開的窗看著樓外的光輝,轉眼夏已了,秋日多寂寥,春時待何朝?

    “七心,你醒了嗎?”

    珠簾帳外傳來輕語詢問,我抬手敲床弄出聲響回應,側頭看去,一抹纖巧的儷影撩開珠簾進來,卻是熟悉的麵孔。

    “你還好吧?”西府麵容憔白,身骨細瘦,一雙剪水眸依舊是初見時的清澈,看的我心微微一澀,唇瓣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最後隻能微微抿唇代答。

    西府緩步就坐於床旁,將手伸進薄被尋到我的右手握住,指尖還帶著些許清涼,“別說話,你昨晚都燒糊塗了,嗓子也壞了吧,過兩日就好了。”

    我眨了兩下眼睛,也動了動手指,雖然她的親近來的意料之外,卻不是無跡可尋。

    “闔歡丸雖無藥可解,但也不是非要……,昨晚你在冷水裏泡了好些時辰,硬熬過藥效太傷身子,你這幾天都得臥床養著。”

    昏迷前的事情我都還記得,後來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

    西府不是木瓜那種善言辭色的人,所以不需我問,她就主動為我解惑,然而隻言片語都沒有提及昨晚我昏迷前看見的兩個男人。

    “剛才的笛聲你也聽見了吧?”西府一眨不眨的看著我的眼睛,無聲中捏握緊我的手,似在傳遞著什麽,“那是姑娘在練曲,你也知道,我們姑娘是樓裏四大名伎之一,吹拉彈唱,樣樣卓絕……”

    我回視她,不明她說起海棠居的現任海棠究竟為哪般。

    “論容貌,我們樓裏比她美的大有人在,可是她能位居一首,”西府略作停頓,顰了顰眉,輕輕吐了口氣,“七心,自古歌舞一體,好似連襟關係,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海棠善曲,妃紅善舞,傳聞都說她們兩關係不好,而西府卻說她們是連襟關係。

    我憮然,看她眼神真誠,應該不會騙我。

    “你替銀朱出頭,得罪了春娘事小,惹上了妃紅才是麻煩。”西府語帶勸誡,看得出是真心要與我交好,我微啟唇籲了一口氣,大夢初醒方幡然。

    我是以七心的身份在曲觴閣出麵的,身後自然是海棠居撐著,銀朱明麵上卻是一品水榭的人,順天府衙查案對上的自然是一品水榭的頭牌妃紅,以妃紅的身份和她背後撐腰的人自然不會因為一樁人命案跌落枝頭,可是這打臉的事情沾染上了,終歸是跌份兒的。

    行外看熱鬧,行內看門道,哪行哪業都少不了勾心鬥角,海棠居和一品水榭也不例外。

    西府的擔心倒是不難理解,春娘的性子很分明,她要教訓就得教訓,然而教訓過了這事兒也就了了,而妃紅,她要是刁難起我這一個小小的長三陪侍易如反掌,打狗且要看主人,但這主人要是撒手不管……

    “七心姑娘在屋裏嗎?花芙媽媽讓我來問候姑娘一聲。”

    我剛糾成一團理還亂的思緒被敲門聲打斷。

    花芙媽媽……我禁不住長歎,怎麽把這盞不省油的燈忘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