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少帝對王妃從頭到尾,問心無愧(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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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歌剛剛醒來,本就沒甚氣力。給他這麽一番折騰,麵無血色,險些沒再度暈厥過去!
夜景琰雖怒氣當頭,卻也察覺了她的弱勢。氣歸氣,真要傷著了她,折磨的還不是他自己!
這般一想,怒氣霎時消去了不少燔。
剛想退離,唇上遽地一痛——
濃鬱的血腥,在兩人唇齒間彌漫,撕/裂了他堪堪維持的理智窠!
他怎就犯賤的想著要憐惜她?!
眼神發狠,再無顧忌!
她既然喜歡吃他的血,他又怎會吝嗇?!
……
這邊,睡得正想給洞裏動靜吵醒的雲棠小公子,揉揉惺忪的眼睛,剛要嘟噥出聲。
卻突然兩眼一翻,給旁邊的孟大將軍抬手,劈昏了過去!
眼前場景太刺激,未及冠少年不宜!
少帝,威武霸氣!
孟大將軍環臂換了個坐姿,懶懶的掃了眼壓在墨王妃身上作威作福的少帝,偏頭靠著洞壁,繼續——假寐!
就在瞳歌以為自己會窒息死去的當口,夜景琰離開了她唇瓣。
一手撐在她身側,一手揩去唇上的鮮血。
眼神冷漠的望著大口喘/息的瞳歌,霜聲道:“為什麽?”他自認沒做過甚,值得她恨不得自己去死的事!
為什麽……
嗬,他還有臉問為什麽?!
瞳歌唇角染血,笑的癲狂諷刺。
那一晚,青陽玖貞捅了她一刀,說是他要她死。血淚落下的那一瞬,她也曾問過——
為什麽!
彼時,她得不到他的答案,即是九死一生!
如今,他又有什麽資格來問她為什麽?!
眼下她技不如人,殺不了他,她認了,“要殺我就趕緊動手……”
眼裏的恨意褪去,隻剩下無望的蒼涼。
“孤王問你——為什麽?!”夜景琰大手掐住她下頷,覺著她此時的眼神分外刺眼!
想動手殺他的明明是她!她憑什麽露出這種淒涼無望的眼神?!
瞳歌多看他一眼都覺厭惡疲憊,別開視線索性閉了眼睛。
“九瓔瞳歌!信不信孤王強了你?!”他對她的忍耐已臻極限!
見她短暫的僵硬過後,仍舊不為所動的漠視他。夜景琰眼神狠厲,大手揪住她的衣襟就要用力!
手腕驟然給甚冰涼的物什纏住,轉目去看,卻是一削鐵如泥的金線!
……
“北燕少帝,你這是欺我東齊無人麽?”
端木殘眼神如刀的睨著夜景琰,指下用力,纏住他手腕的金線勒緊,劃割出圈圈血跡!
“端木公子!手下留情!”隨後進來的青陽滕方,看著眼前的混亂,臉色煞白!
之前還在假寐的孟大將軍,不知幾時手裏拿了把青龍偃月刀。寒著麵容,對著纏住夜景琰手腕的金線就要斬下去——
“孟大將軍,在下勸你還是莫要這麽做的好!”
端木殘語氣凝冰,“在下不才,就這血影金線使的頗拿的出手。斷人筋脈骨頭什麽的,雖比不得吃飯容易,卻也難不到哪裏去!”
孟大將軍一愣,青龍偃月刀滯在半空,進退不是!
聽得端木殘熟悉的說話聲音,瞳歌睜眼側首,分明的瞧見他俊逸繃緊的臉孔,蘊著怒氣。
心裏一鬆,低低的喚了一聲:“端木……”
端木殘凝目看她,眼裏一抹心疼。
就著金線走過去,蹲下,攏了她衣裳,單手扶她起來,歉意道:“在下來遲,害你受苦了。”
瞳歌搖頭,瞧了眼他指間染了血的金線,淺聲道:“我沒事的,收了它罷。”
夜景琰重重一愣!
她……還會擔心他受傷麽?
端木殘眼睛複雜的
端量了她半晌,緩慢的收了血影金線,淡淡道:“我們回去罷。”
“嗯。”瞳歌剛起身,右手忽地給夜景琰抓住。
“告訴孤王……為什麽?”站了起來,凝著她眼睛的異瞳,執拗的想要一個答案。
瞳歌眼神漠漠,掰開他大手,不願再多瞧他一眼,“端木公子,我們走罷。”
端木殘頷首,扶了她就要離開。
“墨王妃,你的劍。”
青陽滕方攔到兩人麵前,將撿到她時一並撿回來的沒了劍鞘的鳳鳴劍,還給了瞳歌。
端木殘接過劍,扶著瞳歌徑直離開。
……
直到兩人的腳步徹底遠去消失,夜景琰怒意的一拳砸在洞壁。整個山洞,搖搖欲動。
第二拳砸下去時,卻給疾步過來的孟大將軍,利索的截住卸去了力道,怒吼道:“少帝!你瘋了麽?!”
夜景琰麵色陰鬱,恍若未聞,抽回手還想繼續發泄怒氣。身後,青陽滕方滿麵愧疚,重重的朝他跪了下去!
“少帝莫要怨惱墨王妃,一切都是屬下的錯!”青陽滕方低著頭,艱難的開口。
夜景琰轉身,攥緊拳頭,沉聲問:“你說什麽?”
青陽滕方閉上眼睛,沉聲道:“墨王妃沒有錯,是屬下欺瞞了少帝。當日映柳山莊,墨王妃她……險些喪命玖貞之手。”而不是他當日雲淡風輕的一句‘輕傷’。
夜景琰猛地揪住他襟門,咆哮道:“你再說一遍!那時她怎麽了?!”
“那一晚,映柳山莊,玖貞帶了一批死士伏擊刺殺墨王妃。……不但弄瞎了墨王妃的一對眼睛,還捅了她一刀。”
青陽滕方抬頭,望著夜景琰瞬間恨極扭曲的臉孔,忽覺自己彼時的私心袒護大錯特錯,“玖貞告訴墨王妃,她做的一切……都是少帝你的意思。”話罷垂頭,已是無顏再麵對他。
她以為,他要殺她。
所以,她才會恨不得自己去死的……是麽?
是這樣的麽?
麵上的恨怒霎時消褪了個幹幹淨淨,手下失力,鬆開了青陽滕方衣襟。
後背抵著洞壁,空洞洞的眼睛,看不到一絲光明。
捫心自問,剛剛的自己,究竟是有多殘忍、多齷齪,才能恬著臉皮,一次次不擇手段的逼問傷痕累累的她,為什麽……
青陽玖貞……
青陽玖貞!
“……你那寶貝妹妹,孤王不會讓她輕易死去的。”
夜景琰扶著額頭,如墨如火的眼瞳,過分的平靜。
能讓清絕高傲的她,恨成那個樣子。青陽玖貞對她過做的,恐怕遠遠不止滕方說的那些……
若真如此,青陽玖貞,一死,怕是也抵不了她造下的罪孽!
默默聽著二人說話的孟大將軍,這會算是聽出了個前因後果。
青陽郡主跋扈狠毒之名,在北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在北燕仗著青陽王勢力橫行霸道也就罷了,沒想來了東齊,居然動土動到墨王妃的頭上去了。
這事可大可小,墨王爺執掌東齊過半兵權。若是處理不當,很可能就此引發兩國戰爭。……不對,墨王妃在聯姻嫁過東齊之前,本身就是南楚的九公主。
她若是真喪命在青陽郡主之手,到時南楚對待北燕是個甚態度,不言而明……
雖然不大對得住青陽校尉並青陽王,他老人家還是果斷覺得,這青陽郡主,留著,是個禍害!
是禍害,就得果斷除去!
……
“端木公子,那晚過來行刺你的人,是不是遊大夫的大徒弟,雲約?”瞳歌靠坐在chuang頭,淡淡的看著端木殘。
端木殘正坐在桌前提筆寫信,微一抬頭,“你都知道了?”
“起初隻是覺著那身形有些眼熟,後來遊大夫來了。……我從沒想過,遊大夫竟是有功夫在身的。”
若非她鼻子一貫好使,嗅到了雨
裏隱約的藥香,直到這會,她肯定還想不出兩個黑衣人的真實身份。
端木殘提筆的手一頓,很是訝異,“你說遊大夫會武功?”
瞳歌點頭,“那天我追著刺殺你的黑衣人出去,下來又有另外一個黑衣人,在我身後出手偷襲。”
“你被人偷襲,然後就這樣給少……青陽世子他們帶了回去?”生怕提到北燕少帝會讓她想起不好回憶,臨時改了口。
瞳歌搖頭,蹙眉道:“第二個黑衣人隻是幹擾我,不想我繼續追蹤前頭的黑衣人,並沒對我下殺手。”而她會暈倒,應該是發了高燒,脫力而致。
至於她為甚會跟……他,待在一塊,自個怕是無從得知了。
“雲約為甚要殺你?”不願再想起夜景琰,瞳歌轉了話題。
沉默許久,才是聽見端木殘回答:“遊大夫跟雲約,都是太子底下的人。……在下能對你說的隻有這個。”
“那麽……汅江堤壩呢?”瞳歌定定的凝著他。
端木殘搖頭,繼續落筆,“事關重大,請恕在下無可奉告。”
瞳歌拉高薄被,躺了下去,看著上方,眼光微閃,“瘟疫的事應該都解決了罷?你打算哪天回焦韞王都?”
“在下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會晚幾日回去。王妃你身子若是無恙,這兩天就動身罷。”她繼續留在這石淮鎮,怕是會有禍事上身。
眼下他一個人倒是無所謂,若是牽連了她,他那裏,自己怕是不好交代。……他怎麽就這個時候清醒過來了,一直睡下去豈不皆大歡喜。
“那麽遊大夫他們呢?打算什麽時候動身?”瞳歌闔了眼睛,稀疏如常的問。
端木殘鎖著眉宇,默了下來。
雖然他試圖說服遊大夫師徒‘棄暗投明’,可惜他顯然沒有王妃說服人的好魄力,人家就是不從。
瞳歌睜眼,側頭,“遊大夫是不是有甚把柄在太子手上?”不然給他十個膽子,晾死他也不敢同禦淩墨那渣男作對。
端木殘歎氣。
她的直覺,總是這般讓人歎服,“遊大夫的嫡孫女,下月要嫁給太子做太子側妃。眼下正在太子府上作客,熟悉夫家環境。”
“雲約呢?不會剛好瞧中了未來的太子側妃罷?”瞳歌問的漫不經心。
“……”
“不說話的意思,就是我猜中了?”這青梅竹馬並橫刀奪愛的戲碼,還真真是哪裏都不乏見。
端木殘冷汗涔涔。
真是……可怕的女人。
僅憑一個無關緊要的提示,就能聯想事情大概到這個地步,關鍵的是,居然還全沒想錯。……以後同她說話,自個怕是得小心再小心了。
“王妃有沒有解決的法子?”端木殘折好信箋,正色道。
“眼下法子倒是有一個。”瞳歌淡聲,眼底掠過一抹精光,“端看端木公子你出不出得起價錢了。”
“……”端木殘眼角抽了抽,“……你是發國難財的無/良奸商麽?”這般市儈奸詐!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誰讓我囊中羞澀,不想法子自救,還不得喝西北風去。”對於他的嘲諷,瞳歌很是不以為然。
……
“說罷,你想讓在下作甚。”事關緊要,端木殘認命的妥協。
“暫時沒想到,先欠著如何?”瞳歌眉眼淡淡,無謂道。
端木殘懷疑的看她,“你不會獅子大開口罷?若是超出相等價值的一個子兒,在下也是不幹的。”
“……”這隻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還有臉說她,嚴重鄙視一個。
“放心,多出等價價值的一個子兒,我怕吃下去消化不/良,不會漫天開價的。”至於是不是等價,還不都是她一口說了算,誰教眼下有求於人的是他端木公子呢。
她心裏打的甚小九九,端木殘怎會不知?
可惜正如瞳歌所想,誰讓有求於人的是他自己呢?“……成交,說說你的法子罷。”
“就是……”
……
<夜裏,瞳歌還在燈下看書。
喝了端木殘特別熬煮的藥湯,很有些昏昏欲睡,卻兀自撐著不讓眼皮闔攏。直到不甚熟悉的沉重腳步,朝屋裏走來,方才來了精神。
“青陽世子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貴幹?”瞳歌覆了手裏的書,抬目看著跟前的玄衣男子,霜聲問道。
青陽滕方苦澀一笑,“墨王妃似乎已經料到今晚在下會來此。”居然敞著屋門,請君入甕麽?
“沒什麽。就是想到關於令妹——青陽世子肯定有話要同我說。與其遮遮掩掩,倒不如攤在明麵上來談。”
瞳歌眼神清冷,扯出一抹寒笑,“畢竟,這也不是甚見不得光的事情,不是麽?”
見他眼神複雜愧疚,無言以對,瞳歌收了眼睛,“青陽世子坐下說話罷。”
“墨王妃,在下深知舍妹玖貞對王妃所做的一切,萬死難贖其罪。在下此番前來,不敢妄求王妃原諒!”青陽滕方埋首拱拳,滿目羞愧。
“那你過來作甚?”瞳歌壓抑著怒氣,言辭淡漠。
“在下過來,是想說少帝——”
“別跟我提他!”重拳砸在桌上,燈盞跳了兩跳,火光明滅搖曳。
青陽滕方驟地單膝跪下在她跟前,沉重道:“墨王妃,你冤枉了少帝。那晚玖貞自作主張帶人刺殺你一事,少帝從頭到尾毫不知情!”
瞳歌聞言眼神一瞬錯愕,卻也隻是一瞬,冷笑出聲:“青陽世子為了自個主子,真是什麽謊話都說的出來!”
青陽玖貞是他未過門妻子,他怎可能不知情?!
“在下是說了謊、對少帝說了謊!”
青陽滕方見不得她冤枉錯待少帝,激動的抬起頭來:“是在下偏袒了玖貞,欺瞞少帝她狠毒傷害了王妃的實情!”
“少帝沒有殺害王妃的理由,少帝他對你——”
“夠了!”瞳歌怒火騰騰的站起來,眼神寒冽的瞪著他,“即便不是夜景琰的意思,青陽玖貞之所以對我下狠手,為的不還是他麽?!”直接也好間接也罷,害她受盡屈辱險些慘死的罪魁禍首,終究是他不是麽?!
“墨王妃,這賬不能這麽算……”
青陽滕方失望的搖頭,悲涼道:“你能不能對少帝公平一些?玖貞跟在下犯下的錯,我們自會擔待。少帝若是有錯,錯的也不過是認識結交了在下並玖貞。”
“少帝對王妃從頭到尾,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
嗬,好一個問心無愧!
“青陽世子,看在你當日給了端木公子我眼睛解藥的份上,我不想為難你。你走罷!”瞳歌坐下,麵色不善的下了逐客令。
事實也好,誤會也罷。傷害已經造成,無可挽回!
最多從此過後,她與他北燕少帝夜景琰,橋歸橋路歸路,永不複見最好!
但是——
青陽玖貞欠了她的,總有一天,她會百倍千倍的從她身上討回來!
青陽滕方見瞳歌對少帝心結已種,偏見甚深。心知再說下去徒惹她心煩不快,邃怏怏的拱手離開。
“青陽世子人還是不錯的,就是攤上那麽一個不知輕重的妹妹,真真造孽。”端木殘靠著門框,也不曉得在外頭聽了多久。
“我明早就回焦韞王都,你自個萬事小心。”瞳歌來到門邊,端木殘主動的挪腳退了出去。
“這封信你且拿著,回去直接交給墨王爺就是了。”取出衣襟夾層未封口的信,遞給她。
瞳歌接過,瞥了眼虛掩的封口,淡淡扯唇:“就不怕我偷看裏頭內容?”
“都是為你請功的說辭,你想看就看罷。”端木殘無謂的聳肩,忽而正色道:“關於卿華夫人,你了解多少?”
瞳歌蹙眉,不明白他作甚突然提起這茬,誠實道:“沒甚了解,隻是覺著她不會害我。……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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