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成在醫院裏觀察了幾天，情況穩定且沒有並發症，所以在醫生的準許下，他決定出院回家。

    出院那天，彭少楓和顧小白像約好了似的沒有出現，最後是夏梓欣打車送顧安成回去。

    顧安成住的是高級公寓，一整層隻有一戶，平方大，視野好，裝修風格以簡約為主，屋子裏每一件東西都看起來很普通，但價格卻不是夏梓欣這樣普通工薪族能承受的。

    房子收拾得很幹淨，這是顧安成的習慣，夏梓欣以前曾一度懷疑他有嚴重的潔癖心理，恨不得保潔一天三次的收拾家裏妲。

    “喝水行嗎？”開放式廚房裏，顧安成打開櫥櫃找杯子。

    夏梓欣走過來，搶在他前麵拿出了杯子：“你還是少動比較好。”

    “嗯，聽你的。”顧安成麵帶微笑，他喜歡看她在廚房裏忙來忙去的樣子。

    這也是顧安成堅持要出院的原因，顧小白說的沒錯，他和夏梓欣之間有五年的時間距離窀。

    而打破距離的最好辦法，就是盡可能的獨處，在生活裏一點點熟悉對方的喜好和習慣，即便不能勾起曾經愉快的回憶，也要讓夏梓欣重新愛上他。

    顧安成話裏透著日愛日未，溫柔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夏梓欣覺得有些尷尬，別過頭大口大口地喝水。

    “要不，你在這住下吧。”

    顧安成冷不丁地開口，夏梓欣瞪大眼睛看著他，一口水噴了出來：“咳咳咳……”

    “慢點，我又不跟你搶。”顧安成躲閃不及，胸前濕了一大片，他彎著嘴角，左手在她背上拍著，“我用不慣左手，很多事需要你幫忙。”

    “顧安成！”杯子一放，夏梓欣抬頭看向他，咬著牙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左撇子，用左手比我用右手還順溜。”

    “是嗎？”抬手摸了摸下巴，顧安成神色一變，語氣略帶哀傷地說：“哎……在醫院你還親手喂我吃飯，怎麽一回家就這麽凶我呢？”

    “……”扶額，夏梓欣覺得眼角直抽搐。

    “梓欣，我也是為了救你才傷了右手，左手就算再順溜，想一隻手做點事也是很吃力的。”顧安成耍無賴，聲音越說越低：“家裏就我一個人，萬一出了什麽事……”

    夏梓欣抿唇，重重地歎了口氣，無奈地妥協：“知道了，等你傷口好些了，我就離開。”

    顧安成眨了眨眼，狡黠一笑：“好。”

    為了讓夏梓欣住得舒服，顧安成通知保潔來整理一下，趁保潔打掃的時候，顧安成陪夏梓欣回家收拾換洗的衣服。

    和之前一樣，夏梓欣家裏總是充滿溫馨的感覺。

    顧安成擺弄著夏梓欣做的手工藝品，揚聲說：“小白的療養院離你這兒挺遠，要不你幹脆直接搬到我那裏住，把這房子退了吧。”

    夏梓欣疊衣服的手僵了一下：“我可以讓小白幫我安排宿舍。”

    單眉一挑，顧安成心裏快速的比較了一下，大聲說：“其實不用那麽麻煩，以後我有空接你上下班。”

    “公司有班車，班車點就在附近。”

    顧安成撇嘴，他頭一回覺得這種人性化公司應該被取締。

    從夏梓欣家裏出來，兩人去了附近的超市買菜，按照夏梓欣的話裏來說，顧安成現在屬於養傷期間，所以禁止吃外麵的食物。

    夏梓欣肯一天三頓負責他的飲食，顧安成樂得聽話，乖乖推著購物車，像個居家好男人似的跟在夏梓欣身後。

    她買菜的時候，他看著。

    她稱水果的時候，他看著。

    她選生活用品的時候，他看著。

    ……

    “顧安成，你夠了！”夏梓欣被看得背後發毛，她忍無可忍，衝他瞪眼：“能不盯著我看嗎？”

    顧安成癟著嘴：“我看別的女人，你樂意？”

    夏梓欣再次無奈，搶過購物車，推著往前走。

    顧安成正要追上去，手機卻響了起來，掃了一眼來電顯示，他慢騰騰接了起來：“什麽事？”

    “你在哪呢？”電/話那頭傳來彭少楓氣急敗壞地聲音，“我開完會去接你，醫生說你已經出院了，我說你不是吧，有異.性沒人性！”

    “超市。”顧安成淡淡地回他，快步跟上夏梓欣。

    彭少楓愣了一下，旋即咋呼開了：“你去超市？你顧大少去超市！你沒事吧？”

    顧安成臉色一黑。

    “就算人家姑娘不照顧你了，你也不用自己去超市這麽淒涼吧？”彭少楓還在喋喋不休：“算了，你說地方吧，我接你去吃飯。”

    “我和她買菜回家吃。”顧安成掛斷電.話。

    不一會兒，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怎麽不接？”夏梓欣回頭看他，眼中帶著疑惑。

    “是少楓，他去醫院撲了空。”顧安成把手機交給夏梓欣：“你跟他說。”

    猶豫了一下，夏梓欣接通電.話：“喂……”

    電.話那邊，彭少楓握著手機翻白眼，他飛快地掃了一下屏幕的號碼，確認是顧安成的。

    “安成，你什麽時候變成女人了？”

    彭少楓的驚呼聲透過話筒傳到顧安成耳中，他勾了勾眉，嘴角一揚，冷魅的陰笑。

    夏梓欣尷尬地輕咳了一聲：“那個……我是夏梓欣。”

    “額……”彭少楓大腦短路。

    “你和小白都沒過來，我猜你們是在忙，所以就接他出院了，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夏梓欣聲音很輕柔。

    彭少楓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難怪剛剛顧安成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

    “沒事，我以為你去顧小白那上班了，所以打算帶他去吃飯。”彭少楓猶豫著用什麽理由掛電.話。

    誰知道，夏梓欣問了一句：“我買了很多菜，如果你不介意，方便去他家裏嗎？我可以做給你們吃，比外麵的飯菜有營養。”

    夏梓欣的手藝，彭少楓早就想嚐試一下，所以本著吃貨的精神，他厚著臉皮表明要去的決心，並堅持要來接他們回家。

    半小時後，三人一起回了顧安成的家。

    夏梓欣放下自己的東西就進了廚房忙活，留下顧安成和彭少楓在客廳裏。

    “真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彭少楓瞅了眼廚房，賊笑著問顧安成，“偷摸問一句，你怎麽認識這姑娘的？”

    “看她的穿著打扮，像是一般家庭的孩子。”彭少楓一肚子的疑問，他早就想痛快問出來，隻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可是，給陸遙辦舞會那晚，她的行為舉止比名門淑女還要有範。”

    “我聽說，林佑天婚禮那天，你們極有默契地跳了一支舞，可是把所有人的眼睛都給亮瞎了。”彭少楓越說越沒個正經。

    顧安成斜視廚房裏正忙著的身影，唇角一揚，回過頭正對上彭少楓不懷好意的笑臉，一手拍在他腦袋上。

    “別打她主意。”說這話的時候，顧安成是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但話裏卻透著絲絲柔情。

    彭少楓被惡心到了，一個激靈，翻了個白眼：“瞧你那樣！”

    說完，彭少楓又湊過來，低聲問：“你跟這姑娘到底是什麽關係？”

    什麽關係？顧安成眯著眼，摸了摸下巴。

    “我看得出來，你對這姑娘挺認真，這姑娘吧，也挺待見你的，但你們兩個湊在一起，我總覺得有些別扭。”彭少楓是個敏銳的人，“你們之間該不是有什麽過節吧？”

    顧安成微微一笑，默然不語。

    “安成，咱都老大不小了，這姑娘看著不錯，人也踏實，甭管你們之前有過什麽，你要現在還喜歡人家，就大膽追，有什麽事，兄弟替你兜著。”

    “要是顧家那邊……”彭少楓摸了下鼻子，覺得自己說多了，他拍了下顧安成的肩膀，說：“別跟我似的，顧忌太多，反倒把人給弄丟了，趁人家姑娘還在你身邊，趕緊拿下！”

    顧安成側過頭，視野中夏梓欣正在切菜，她頭發紮成馬尾，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部，讓他心中一動。

    她本來就是他的人，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

    晚上，夏梓欣準備要睡了，房門突然被敲響。

    “什麽事？”她坐起來，抱著被子，眼睛因為犯困有些睜不開。

    “方便開下門嗎？”顧安成的聲音略顯無助：“我需要你的幫忙。”

    “等一下。”夏梓欣揉著眼睛，打了個嗬欠，隨手套了件衣服後，光腳下床開門。

    門外，顧安成隻穿了一條睡褲。

    看著他結實的肌肉，夏梓欣瞬間清醒，雙頰微燙地別過臉：“你，你怎麽不穿衣服？”

    “我想擦一下再睡。”顧安成苦笑，他解釋著：“好不容易脫了衣服，但是……我需要你幫我擦下後背，可以嗎？”

    擦後背？看到他吊著的右手，夏梓欣才意識到，他夠不到背上。

    夏梓欣下意識往顧安成房間走去，手卻突然被拉住。

    “穿鞋，會涼到。”他看著她的腳，不放心地囑咐。

    夏梓欣穿好鞋，隨著顧安成進了他的房間。

    主臥帶有獨立的衛生間，裏麵的燈開著，夏梓欣走進去，把毛巾用熱水浸濕，擰幹後要往外走，卻一頭撞進顧安成的懷裏。

    “小心。”顧安成一手環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懷裏攬了一下。

    頓時，夏梓欣覺得自己的唇碰到了他的胸膛，有些燙燙的。

    夏梓欣扭了幾下，從他懷裏逃出，她覺得很窘，低著頭不敢看他。

    “就在這擦吧。”顧安成不動聲色地進了浴缸，背對著夏梓欣坐在浴缸邊緣。

    “嗯。”深吸一口氣，夏梓欣強迫自己冷靜下裏，她握著毛巾，走到他背後，仔細地擦拭著。

    擦完後背，顧安成轉過身，試探性地詢問：“可以幫我再擦下前麵嗎？”

    夏梓欣點點頭，重新用熱水浸濕毛巾，回過身的時候，顧安成已經麵向她坐好。

    時間一下子變得很慢，空氣也變得緊張起來。

    夏梓欣半蹲在顧安成兩/腿之間，動作輕柔的在他胸前擦著。

    顧安成的雙眼一直盯著她看，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柔情，像要把人融化似的。

    夏梓欣有些不好意思，始終不敢抬頭看他，臉紅到脖子根，紅得快要滴血。

    明明是很簡單的擦拭動作，她卻做得極為緩慢。

    “你臉好紅。”顧安成沒憋住，輕聲笑了出來。

    她心裏緊張，聽他這樣說，臉上跟燒起來似的。

    “笑什麽！”她氣鼓鼓地瞪著他，但在他眼裏，卻是可愛得很。

    顧安成笑得更厲害了些，他一邊忍耐著，一邊伸手去捏她的臉。

    “你這樣子，好像惱羞成怒的女流.氓。”說完，他嘴角的笑蕩.漾開來。

    他越笑，她臉上越熱，一氣之下，夏梓欣抬起手擋在臉前，結結巴巴地說：“囉……囉嗦！”

    知道她急了，顧安成憋著笑，取過她手裏的毛巾，說：“好了，謝謝你。”

    “不過，我還要麻煩你一件事。”顧安成眉眼彎彎，“我自己不太好穿衣服，你能幫我穿上睡衣嗎？”

    夏梓欣兩手搭在臉上，飛快地點頭，趕緊起身出去找睡衣。

    “在左邊那個衣櫃。”身後，傳來顧安成的笑聲。

    打開衣櫃的門，夏梓欣啞然失笑，他還是老樣子，衣服整齊地放在衣櫃裏。

    顧安成不喜歡陌生人碰他的東西，所以，以前他每天穿的西裝，是夏梓欣親手熨燙的。

    而現在，他每天西裝革履，衣衫整齊，不知道是由誰打理的呢？

    夏梓欣傻呆呆站在衣櫃前，腦海中突然閃過這個疑問。

    “找到了嗎？”顧安成的聲音由遠及近。

    “找到了。”夏梓欣飛快地拿出睡衣，朝顧安成走了過去。

    在給他穿衣服的時候，夏梓欣腦子很亂，扣子係的亂七八糟。

    “想什麽呢？”看著心不在焉的她，顧安成納悶。

    夏梓欣攏了攏耳邊的頭發，不自然地說：“沒什麽。”

    扣子一遍遍解開再係上，夏梓欣總算給他穿好了衣服，她如釋重負地輕舒了一口氣。

    “我回去了。”說完，她焦急地朝門口走去，手搭在門把手上，頓了一下，吞吐道：“那個……這麽多年，你有沒有……”

    “有沒有什麽？”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顧安成有些奇怪，站起來往門口方向走來。

    “沒什麽，你早點休息，晚安。”身後傳來他的腳步聲，夏梓欣動作很快地開門，一溜煙兒地跑回自己房間。

    “嘭”地一聲關門聲，顧安成有些捉摸不透，夏梓欣剛剛是想問他什麽？

    ***

    淩晨五點，夏梓欣依舊睜著眼在床上擺“大”字型。

    她居然失眠了。

    一整宿，她腦海裏不斷浮現出她和顧安成之間的事情，曾經和現在，以及她那個想問卻問不出口的問題。

    看著他清一色男裝的衣櫃，她真的很想問，這五年來他有沒有找過女人，有沒有人為他做她曾經做過的事情……

    但就在她昨晚快要說出口的時候，夏梓欣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可怕性。

    她是以什麽身份問這句話的，得到答案之後，她和顧安成之間會不會有什麽改變。

    這些，都是她從沒想過也不願深想的事情。

    直到七點，夏梓欣才頂著黑眼圈進了廚房，準備做早飯。

    熱了牛奶，拌了沙拉，做好三明治後，夏梓欣抬頭看了眼牆上的鍾，硬著頭皮去敲顧安成的房門。

    夏梓欣敲了很久的門，也沒有人應她，她握著門把手旋轉了一下，門被推開了。

    顧安成躺在床上熟睡著，表情難得的平靜祥和。

    夏梓欣走到床邊，細細打量他的睡顏，心裏有個聲音在問：有多久沒有看到他這個樣子了？

    下意識地，她伸出手摸向他的臉，但很快她察覺到不對。

    顧安成身上很燙。

    “醒醒，安成，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夏梓欣拍著他的臉，搖著他的身體。

    過了一會兒，顧安成緩緩睜開眼睛，抿了抿幹幹的嘴唇，聲音沙啞：“我有些難受。”

    夏梓欣從藥箱裏找到體溫計，給他量了一下，39度，高燒。

    “你在發燒。”她拿著涼帕子往他額頭上放，焦急的說：“我要送你去醫院，你燒得很厲害。”

    “可能是昨晚擦身子著了涼。”顧安成拉住她的手，勾了勾嘴角，自嘲道：“你知道我笨手笨腳的，別擔心。”

    “你身上有傷口，我怕……”夏梓欣不敢繼續說下去。

    “我不想去醫院。”顧安成搖頭，他想和她呆在家裏，哪也不去。

    “那我給小白打電.話，讓她找醫生過來。”夏梓欣拿他沒轍，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鬆手。

    “你別走。”顧安成不願意，癟了癟嘴：“用我的電.話，打給少楓。”

    夏梓欣不敢耽誤，馬上撥通了彭少楓的號碼，說了顧安成的情況，讓他趕緊帶醫生過來。

    很快的，彭少楓帶著醫生趕了過來。

    盡管顧安成堅持是自己擦身體的時候著了涼，但醫生仍然懷疑是因為傷口原因而發熱，建議他趕緊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

    無奈顧安成太過於固執，醫生隻好給他打了一針退燒針，並囑咐夏梓欣，如果一個小時之內高燒不退，就必須送往醫院。

    送走醫生，彭少楓拉著夏梓欣到一邊，悄聲問她：“知道他為什麽不肯去醫院嗎？”

    夏梓欣搖頭，她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那洗澡擦身子是怎麽一回事？”彭少楓撓頭。

    夏梓欣臉上一熱，斷斷續續地說了昨晚的事情，但省略很多情節。

    盡管夏梓欣說的很含蓄，但彭少楓還是明白過來，猜想顧安成不想去醫院多半是不想被人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行吧，你看著點，公司裏還有事，我得先回去。”彭少楓找理由要走，見夏梓欣露出猶豫的表情，他安慰著：“放心，公司離這兒很近，有事你聯係我，我十分鍾內趕到。”

    夏梓欣認為自己沒有立場留下彭少楓，況且人家都這麽說了，她隻好放行。

    回到主臥的時候，顧安成還沒睡，見她進來，虛弱的問她：“他走了？”

    “嗯。”夏梓欣點頭，補充道：“但他說隻要打給他，他很快就到。”

    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顧安成小聲說：“過來坐。”

    夏梓欣順從地走過去，他握住她的手，疲憊地閉上眼：“你在這就夠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