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回魂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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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遠處厚重的驚鳴聲,外麵走進來一個手持拂塵的年約三旬的太監。

    一進來他就笑眯眯的衝著陳太後打了一個千:“奴才給太後娘娘請安了,無極殿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皇上遣奴才過來,請太後娘娘以及諸位王妃夫人去無極殿準備用晚膳。”

    “哀家知道了,小魏子去和皇上說,哀家與眾位夫人隨後就到。”

    “是,奴才這就先去回了皇上,奴才告退。”

    等禦前魏公公離開之後,皇太後就招呼眾人準備去前麵用膳,隨後等陳太後坐上鳳攆,後麵坐轎子的坐轎子,結伴走路的走路,一時間整個後宮顯得格外的熱鬧,也為這偌大的後宮添了一絲人氣兒。

    無極殿是平時皇帝舉辦國宴的地方,平時皇上的萬壽節,皇後的千秋節,以及萬朝來賀的時候都是在這裏舉行。

    此時的無極殿已經坐滿了群臣及其子嗣,在大殿裏也是宮女太監托著瓜果甜點不斷的進出。

    一身明黃色五抓龍袍的榮康帝正襟危坐於龍椅之上,在旁邊則擺放著一張赤紅色檀木桌,葉瑖也是麵色沉靜的坐在蛟龍軟榻上俯瞰著下麵的文武百官。

    “太後娘娘駕到!”隨著太監的高呼聲,所有的群臣包括榮康帝都站起身,等到陳太後領著眾位誥命走進去的時候,殿前已經跪滿了人。

    “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陳太後看著這架勢,保養的很精致的麵容露出一抹傲然的姿態,等走到榮康帝左手邊的鳳儀前坐下,才揮手讓眾人起身。

    周媚看到站在右手邊的葉瑖,隨著眾人跪地高呼著皇上萬歲之後,等被叫起身,這才迎著葉瑖伸出來的手,坐在他的旁邊,而下麵的眾位命婦則是紛紛找到自家夫君的位置就坐。

    這不是周媚第一次見到小皇帝,榮康帝接年十四歲,比她要小三歲,看模樣與葉瑖有著三四分想象,膚色白皙,略顯瘦弱,周媚則是敏銳的察覺到他其實沒有太嚴重的病重,也隻是比同齡的孩子要矮小一些,陳碩比他要小一歲,但是看上去卻好似比他要大兩三歲一般,都說虛不受補,榮康帝有些體虛而已。

    至於像葉瑖說的他龍根有損,這種事情不是看看就能知道的。

    這種病症她不會看,就算是會也不能看,若是真的看了,即使葉瑖再維護她,她的下輩子剩下的也隻是青燈古佛了。

    葉瑖看著周媚瞧瞧盯著榮康帝好一會,暗中捏了捏她的手。

    “你在看什麽?”

    周媚回過神,有些好笑的瞪了他一眼,“隻是想到你說的話,有些感慨罷了,瞧著是個好孩子。”

    葉瑖則是淡淡的撇起唇,“皇家沒有所謂的好孩子,有的隻是成王敗寇,這件事情你就別隨意插手了,否則會難以收拾。”

    “我如何插手?你不會想著我會去給小皇帝看病吧?那種病症妾身也不會呀。”

    隻是剛說完,就被自家夫君不輕不淡的瞪了一眼,“媚兒,不許說這種話。”

    就算她手到病除,他也不會同意讓她給榮康帝看病的,她是淳親王妃,不是那些太醫院的大夫,這天底下,除了真正讓他在乎的人,誰能請的動她。

    上首,榮康帝看著葉瑖夫妻二人,察覺到似乎是這位小祖母說了什麽,惹得小祖父生氣了,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會貿然插嘴。

    陳太後自然也見到了這一幕,心裏別提有多麽的厭惡了。

    “皇上近些日子身子可好?”

    “讓母後掛念了,兒子一切都好。”

    “皇上身子看著瘦了許多,是否是平時宮人伺候的不好?如今天兒陰寒,多食用一些暖身子的湯水,你也學了多年的課業了,平時多跟著九王爺學學治國朝政,你九爺爺教導你這麽多年,為了國事勞心勞力,至今尚無子嗣,你還是要多盡心才是。”

    榮康帝笑著點點頭,“母後說的是,是兒子讓母後操心了。”

    “這都是應當的,你是哀家唯一的兒子。”更是這繁榮昌盛的大燕朝的帝王,朝政怎麽能一直攥在王爺的手裏,沒有這個道理。

    她今年不過剛三十歲,就已經死了丈夫數年,在這寂寞如海的深宮裏,若是沒有個樂子,以後的幾十年會有多難熬,可想而知。

    但是,她深信自己的兒子是個孝順聽話的,隻要兒子獨攬了朝政,她也不用像現在這般的難熬,兒子年紀還小,她垂簾聽政是不會做,但是稍微插手朝堂,就算是有朝臣說什麽,那又有何關係,任他們口舌再厲害,還能壓得過她這個太後不成?

    國宴,大宴群臣,飯食自然都是精致美味的,也許他們來到皇宮吃的並不是飯菜,但是周媚卻與別人不一般。

    葉瑖給她剝好了蝦蟹放在她的玉碟裏,看著周媚盡情的吃著麵前的飯菜,他不自覺的胃口也變好了,吃的不少,平時在宮裏他最多也就是個四五成飽,今兒則是吃了有七八成,就連站在後麵的廖凡也是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不愧是皇宮的美食,就連那水晶蒸餃的皮都真的和水晶差不多,裏麵包裹的一整顆蝦仁在皮的外麵都清晰可見。

    “看來還是有幾樣菜對了你的胃口。”人家吃飯都是妻子伺候著丈夫,到了這邊則是完全相反,這一頓飯都是他給這個小女人夾菜了。

    讓他好奇的是,平時不見得她多活動,飲食也總是盡興,卻始終不見一點肉。

    這都吃到哪裏去了?

    “這個水晶蝦餃很好吃,還有這個薑汁魚片和糖醋荷藕很不錯,這個羅漢大蝦也很美味,咱們府裏的師傅也沒做過,還是隻有宮裏有?”

    “若是你喜歡可以讓他做,朱掌勺就是宮裏以前的禦廚。”

    “那就好辦了。”

    這一頓飯一直吃到半夜,等亥時末才散席,結束之後,葉瑖和周媚回了王府,晚上兩人隻是抱在一起直接睡過去了。

    等正月初一早上,周媚醒來的時候,身邊的葉瑖已經不在了,而摸了摸那個位置,已經一片冰涼,看來是離開好久了。

    聽到屋子裏的動靜,春琴和秋書推開門進來,手裏端著洗漱用的一應用具。

    “小姐,您要起身嗎?”

    “嗯!”周媚應了一聲,披了一間外衣走進洗浴間,“王爺什麽時候起身的?”

    “王爺醜時末就起身了,臨走前說是今兒要祭太廟,還說小姐想必是對這些事情不在意,就在府裏休息就好,而且今日府裏的事情想必也會很忙碌。”

    “是很忙,待會讓王府裏的下人都聚起來,咱們賞銀子。”

    “是,奴婢先謝過小姐了。”兩個丫頭笑嘻嘻的福身謝恩。

    洗漱完,簡單的用過早膳,她就去了正堂,後院的幾個女人已經等在那裏了。

    見到她,徐盈等人雙膝跪在地上,齊聲說了一些吉祥話兒,就各自坐下,而外麵孫英和王嬤嬤也分別帶著前後院的人在外麵等著給王妃請安。

    原本這種時候應該是王爺和王妃都在的,也因為情況比較特殊,所以今年就隻有周媚了。

    旁邊,春琴捧著托盤,上麵放著統一的封紅,上麵都是五兩銀子一個,以前周媚不在,徐盈打理著後院的時候,也不過是管事五兩銀子,下人分別是二兩和一兩,但是自從周媚來了之後,統一調整為管事八兩,下麵的則是統一的五兩銀子。

    不得不說,這位王妃的身家真的很豐厚。

    徐盈是江南鹽運使的女兒,嫁進王府當時的嫁妝也足有五萬兩,這已經是很多了,但是和王妃一筆,終究是落了下乘,不說她手裏好幾家很賺錢的鋪子,就是那商隊,每年也是收入頗豐,能這麽大手大腳的派發封紅,她們也隻能背地裏說說而已,反正後院的那些妾室每月四十兩銀子是不會少了一個銅板。

    周媚的月例是每月一百二十兩,徐側妃則是每月六十兩,這在好一點的官宦人家,妾室每月也就最多二十兩,月例是固定的,飲食也是固定的,若是你想多做一件好看的衣裳或者是病了想吃點什麽額外的飯食,都是要自己掏銀子的。

    最先進來的是孫英,前院的那些護衛之類的,就等葉瑖回來再說,隻是一些跑腿的門房之類的,她也都讓孫英喊來了。

    雖說年輕,但是孫英一舉一動都很是有一個總管的派頭,再說在王妃麵前也開臉,即使是在前院廖凡眼裏,也足以稱兄道弟。

    “奴才拜見王妃娘娘,恭賀娘娘福壽綿延,子嗣昌盛。”孫英說完,後麵的殿裏殿外的幾十號人就齊聲高呼起來。

    周媚聽後笑著點點頭,高喊了一聲“賞”,然後春琴就托著盤子走上前,讓那些人一人拿起一個,而秋書則是上前遞給了孫英一個格外的紅包。

    “孫管事,這一年你也勞心勞力了,這是王妃娘娘格外賞的,若是覺得過意不去,就等著晚上請咱們院裏的姐妹吃頓飯喝個酒,免得錢多壓手。”

    孫英聽聞,沒有絲毫的不舍,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能讓秋書姑娘惦記著,也是咱家的榮幸,若是晚上王妃娘娘讓姑娘們歇的早,咱們就在小左殿叫幾桌飯菜,喝兩杯也不礙事。”

    周媚聞言,搖頭失笑道:“你們想喝就盡管喝,碰到這種事,這幾個丫頭是顧不得我的。”

    “都是王妃娘娘憐惜咱們。”春琴笑著回道,然後嬌嗔的瞪了秋書一眼,“你才多大,就和孫管事討酒喝,在大幾歲還了得,這幾日王妃娘娘還要看賬目,你可不能偷著喝多了,免得有事的時候找不到你。”

    秋書哀怨的看了春琴一眼,然後委屈的看向周媚,終於還是低下頭,弱弱道:“是!”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春琴也不再理會她,秋書比冬畫要安分得多,但是即使這樣,也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偶爾還是會流露出俏皮的性子。

    等著派發完封紅,孫英就帶著眾人離開了,而隨後王嬤嬤也帶著大小婆子丫頭走進來,跪地拜年。

    這一打賞,就近一個時辰,等一切都結束,周媚才揮揮手,兩個丫頭走進寢殿,等出來的時候,冬畫也過來了,三人手裏捧著一共五個錦盒。

    等把錦盒全部都放到幾個女人麵前後,周媚才笑道:“從進府就沒有給你們什麽東西,這些都是文雅閣的首飾,今兒給你們一人一套,算不得頂號的貨色,但勝在精巧細致,酸水賞你們的年禮,都收下吧。”

    她們並沒有因此就打開細看,反正都放在自己麵前了,回到自己的院子再看也不晚,她們心裏明白,既然王妃能送出來,定是不會差的。

    文雅閣的名號,她們自然是聽過,裏麵的大多都是擺件,首飾自然也是有的,而且在大燕朝幾乎都是很少見的,雖說別處也有這種西域等過的物件,但是不像文雅閣這般的齊全,而且這種商隊在大燕朝有是有,卻並不多,主要是越往邊疆,就越不安全。

    今年是榮康六年,對於周媚來說也是特別的,孩子她是不想繼續拖下去了,畢竟她的身子平時也都是被自己很仔細的調理著,再加上每日都會練一個時辰的功夫,比之大部分的女子都要好很多。

    當晚葉瑖回來之後,周媚就和他說了這件事,結果讓周媚後悔的捶地大呼,早知道就不說了,一直連著兩日,每晚都會和她滾床單,不全身濕透決不罷休,若不是初三要會娘家,她指不定還要被折騰的死掉為止。

    初三一大早,葉瑖也沒有用嶽父親自來接妻子,就直接和她一起坐上馬車回去了,而等到了周府,發現趙興宇夫婦也在。

    各自互相見了禮之後,眾人就分成兩撥,分別占據著東西暖閣,開始談天說地。

    “大姐,你回來了,我和碩哥也拜年了,紅包呢?”周棠今年十歲整,越大越好看,不過他的麵容現在很正太,按照那臉部的輪廓,和周媚有著七八分像,再過幾年,想必也會成為一個帥氣的小夥子,隻是比周媚來說,少了嫵媚,多了一絲俊雅之氣。

    陳碩則是比上次見到的時候黑了一些,雖說依舊跟著薛先生讀書,但是大部分的時間都耗在武功上,進步也很快。

    她曾經背地裏也問起過母親老太太的意思,誰想到老太太很開明,說是隻要孫兒決定了,她會支持的,哪怕是死在戰場上,她就算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也不會阻礙孫兒的前程。

    從袖子裏掏出兩個封紅,給了他們兩人一人一個,笑道:“早就準備好了,看把你急的,先生可是給你們放了假?”

    “嗯,一直到明年上元節,先生也好幾年沒有回家了,這次就回去了,不過家也是在京城,所以我和碩哥想著,等初六那日就去先生家裏拜年,文雅閣裏不是有不少的文房四寶,到時候我去挑一套送給先生,大姐別要我的錢好不好?”

    說完,在場的眾人就都笑了,周媚也是忍住笑,點點頭道:“好,不收你的錢,還有一把焦尾,薛先生琴技了得,也取來送給他吧。”

    “哎,謝謝大姐,那我們就先走了,找姐夫討教學問去。”說完,興奮的拉著陳碩就離開了。

    趙媛媛坐在旁邊,乖巧的吃著麵前的點心,也不擅自插話,周媚遞給她一個封紅,就扭頭和趙氏說著話。

    “今年可是有打算了?”

    “嗯,娘就放心吧,我和王爺商量好了,我們今年就要孩子。”

    “那就好,有了打算娘心裏也就放心了,你這幸虧是沒有婆婆,否則的話娘還不被你愁得提早白了頭發。”

    陸氏也是點點頭,“是啊,媚兒,你娘說的對,想想陳家的人,再想想太後,還是早點有子嗣的好。”

    “大嫂,媚兒在宮裏可是受了委屈?”趙氏隻是白身,自然是不能入宮參加宴席,聽到陸氏這麽說,以為自己的女兒被太後給斥責了,急切的問道。

    陸氏也覺得自己的話沒有說清楚,讓小姑跟著擔心,就解釋道:“不過是陳國公夫人仗著身份想要捏媚兒兩下,你就放心吧,她沒有占到便宜,宴席上,王爺可是對媚兒好得不得了,那外孫你很快就能抱著。”

    “那樣的話最好,大嫂,明哥兒的事情,你也要抓緊,我聽說……他快不行了。”

    “是啊,連人都人不清楚了。”說完長歎口氣,道:“總覺得,府裏如今格外的冷清,似乎是從來都沒有熱鬧過。”

    趙氏明白她話中的意思,握著她的手,柔聲安慰道:“大嫂,不要想太多,如今大哥是侯爺,還有官職在身,也被朝廷委以重任,這已經開始慢慢的變好了。”

    “琪珊,我求得不是這表麵的榮光,不過是父慈子孝,安居樂業罷了,如今父親命不久矣,母親也是纏綿病榻。”雖然現在整個侯府都是她說了算,但是心裏總是覺得有些別扭。

    “今年二小姐也十四五歲了吧?”

    “是啊,想著等選秀結束之後,就讓她嫁過去,排場自然不會太大,這也是她自己選擇的。”

    “那三小姐呢?”那個孩子委實有些難辦。

    “我也問過,她的意思是隻要能進宮,她還是想著進宮為妃的,既然她都決定了,我也不好多家勸阻,畢竟母親沒有生病的時候也是想著要讓她入宮的,隻是以後進了宮,是好是壞,都不是我們侯府能左右的了的了。”

    “希望她是個安分的,否則即使想要用自己累害侯府,她也是打錯了算盤。”周媚斂眉淡淡說道。

    一家人在這裏沒說多久,外麵奶嬤嬤和趙氏身邊提上來的大丫頭臘梅就各自抱著一個小家夥進來了。

    周媚一看,可不是驚了一跳,這自家的大妹妹是不是太胖了,完全就有二弟弟一個半大了。

    趙氏察覺到周媚的神色,苦笑道:“是不是有些胖了,吃的很多,不給就一直哭鬧。”

    周媚很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才笑道:“娘別擔心,沒有什麽的,等過兩個月會爬了之後就會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

    趙媛媛看到兩個小家夥,也顧不得吃喝了,擦幹淨手就湊上前來,逗弄著兩個小家夥。

    “娘,等他們斷奶之後,就多給奶娘一些銀子,將人送走吧。”

    “這是為何?”有奶嬤嬤在,照顧的不是更盡心嘛。

    “不說別的,這奶嬤嬤就衝在喂了奶的份上,就和別的下人不同,不管是不是個好的,總歸以後是想著靠著奶過少爺小姐的份上,想到得到些什麽,說到底終究是外人,不能讓她們有了這種心思,說不得還會因為奶嬤嬤家中的事情,有些麻煩,等到時候多給一些銀子遣走就是了。”

    陸氏想了想,也是附和著點點頭,對趙氏道:“我看媚兒說的對,平時月錢就不少,臨走時給個百八十兩銀子送走就是了。”

    “奶娘也是有好的。”趙氏想到了她的奶娘,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

    “是有好的,所以娘,她們家中也是有子女的,到時候多給些銀子放他們回去母子團聚豈不是更好?”

    “娘知道了,你這孩子,做事越來越幹脆了。”

    周媚苦笑:“拖泥帶水有什麽好的?”

    另一處暖閣內,葉瑖也正在和自己的嶽父以及妻子的舅舅說話。

    “王爺,您和媚兒什麽時候要孩子?”

    葉瑖想到這件事,唇角的笑容很是柔和,回道:“讓嶽父大人也跟著費心了,以前是媚兒太小,我怕過早有孕生產會困難,如今也有了計較,今年就會要孩子。”

    “那就好,那就好,她娘整日裏惦記著,生怕媚兒身子是不是有恙。”

    “那倒不是,而且我也並不是太過著急。”

    這話周三壯是相信的,若非如此,王府裏早就有庶長子了,也就沒女兒什麽事了。

    “趙大人,今年準備什麽時候離京?”

    趙承胤則是想都沒想就回道:“預備著等上元節結束之後就離開,去年看了北方,所有的是下官也已經具折奏表,貪汙舞弊的情況雖說不是特別的嚴重,但是卻也不是沒有,尤其是荊州知府更是厲害,依下官探訪的結果,好像與吳王府有所牽連,而且說不定吳王府會和蘇家聯姻。上元節結束之後就準備去江南走訪一下,江南是富庶之地,不知道貪汙是否嚴重。”

    “奏折都在王府裏壓下了,以後的事情我會親自著人處理,江南各大府城,也就勞煩趙大人了。”

    “王爺言重了,這都是下官分內之事。”

    他本來還想著帶妻子出去走走,但是府內有病重的爹娘,若是連她都不在了,難免被外人詬病,也隻能作罷。

    “自古貪官屢禁不止,教化是不可能,唯有抓住一個,清除一個。”

    在周府一直待到晚上用過晚飯,周媚才和葉瑖回到王府,她還準備著這幾日去承北侯府走一趟,看看趙興宇到底到了什麽程度,若是是在堅持不住,那她也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想一想曾經定也是一位風流倜儻的翩翩少年郎,誰想到晚年居然會這般的淒慘,而且就算是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依舊能讓郭姨娘誕下子嗣,這個男人是強大的很另類。

    初五這天一大早,周媚就往承北侯府去了。

    沒想到趙若蘭和她的丈夫蔣書豪也在,還有那個快一歲的兒子,白白胖胖的很是討人喜歡。

    在正堂和眾人互相道了喜之後,就準備往清友堂走去,卻被趙若蘭喊住。

    “王妃今兒中午在府裏用午飯吧?”

    “你有話要和我說?”

    “是有些話想要說,不過也就是隨便說說,不是求你什麽。”

    “那就留下擁頓便飯也可以,我現在先去看看外祖父,好像身子不適很好。”她算是應下了。

    提起趙興宇,趙若蘭的表情有些愁緒,“爹是真的老了,我昨日去看過他一次,說實話,真的很可怕。”

    那模樣簡直就不能稱之為人了。

    “我知道,但是表哥還要成親,就算是他想死,也要等到表哥成親以後才可以。”

    趙若蘭看著漸漸遠去的周媚,說實話心裏是很震驚的,畢竟父親再不對,也是她的親外祖父,可是她剛才的話,讓聽到耳中的自己,覺得遍體生寒。

    即使父親真的想死或者是不得不死,想必周媚也會用盡辦法給他吊住命吧,一切都是為了趙元明的婚事。

    如今選秀在即,他的婚事自然不會現在就定下,而六月份選秀名單才能真正的確定下來,到時候即使再緊湊,也要最少兩個月,也就是要到八月,就算是父親真的想死,也還要在病床上痛苦八個月。

    此時的趙若蘭才明白,她的心有多麽的硬。

    清友堂,屋子裏很暖和,銀霜炭正在銅鼎裏靜靜的燃燒,而屋子裏混合著藥味和一種黴味,讓這裏的味道產生一種讓人作嘔的感覺。

    “老奴參見王妃娘娘。”

    “嗯,外祖父身子如何了?”她走上前問道。

    趙興宇全身蓋著被子,隻露出一張臉,但是正因為如此,才格外的恐怖,顴骨高聳,臉色暗黃,上滿還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老年斑,雙頰也深深的凹陷,眼窩也是如此,呼吸若有似無,似乎輕微的一身風就能讓他隨風散去,頭發更是稀疏,露出大塊大塊的頭皮。

    趙總管歎息著搖搖頭:“哎,請了很多太醫,都說隻能這樣拖著了,老爺現在隻能喝點湯,稍微硬的東西都吃不進去,米飯也是如此。”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

    等趙總管離開,周媚走上前,王嬤嬤給她搬了一張椅子過來讓她坐下。

    伸手掀開被子,攥住他枯瘦如柴的手,搭在手腕內側的脈搏初,察覺到脈搏細若遊絲且斷斷續續,這是油盡燈枯的症狀,也難怪太醫不肯下藥。

    示意春琴取出藥箱裏麵的金針,她處理了一下,然後在他胸口的位置穩穩的紮下去。

    沒多久,趙興宇就緩緩的睜開渾濁的眼,眼神渙散始終找不到焦距。

    “是媚姐兒呀,你是來看我的嗎?”這句話他說的很慢,說完之後似乎力氣不夠用,大口大口的喘息,卻被嗆到喉管,咳嗽一下子帶動著全身都痛得厲害。

    周媚將那枚金針往下半存,趙興宇才覺得好受了很多。

    “隻是來看看你死沒死而已,你現在死了我會很苦惱。”

    “你可是怪我?”她長得不是太像景月,景月要更嫻雅靜逸,也更清麗出塵,話說他的女兒倒是很像自己的妻子。

    “你可是做過一件讓人不怪你的事情?”這句話於現在的她來說,就好似天大的笑話一般,“若是你真的還有心,就拖著晚點死,我表哥還沒有成親,你死了倒是幹淨,卻要累的他為你守孝三年,屆時婚事也耽誤了。”

    趙興宇聽聞卻笑了,這個笑容有多麽的滲人,看看身後的王嬤嬤和孫英等人就知道了,而周媚想的卻是,果然活人比死人更可怕。

    “今天我來,是為你施針的,這是我師傅秘傳的回魂針,總共可以施用七次,每次能堅持兩個月,施針之後可以讓你恢複精力,卻也隻是消耗你身體的能量罷了,等你堅持不住的時候,就真的回天乏術了,不過總比你躺在榻上半死不活的要好,你可願意?”

    趙興宇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側著臉,看著坐在麵前表情淡然的外孫女,他知道,她現在是淳親王妃,身份早已經不是他趙家的外孫女了,後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痛苦的閉上眼。

    看不到他眼神的情緒,周媚就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不過就算是知道又能如何,他早已經藥石罔效了。

    “最多可以用七次,你的身子能否堅持的住,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能有今天的結局,完全就是你一手造成的,當年我外祖母放棄後位嫁與你,祝你奪得世子之位,你是如何待她的,不過是紅顏老去,束之高閣罷了,她的死是孫氏造成的,但是罪魁禍首卻是你,你害的我母親離家多年,受盡苦難,以致差點一屍兩命,害的我舅舅雙腿殘疾,世子之位易主,樁樁件件都枉為人夫,枉為人父,而如今你將死去,唯一能為我舅舅做的,就是看著我表哥成親。”

    “……你說的對,我答應你,為我施針吧。”

    周媚見他答應了,隨後就不再說什麽,而是讓春琴在旁邊準備金針,開了藥方讓孫英出去熬藥,並且喊來了趙承胤夫婦,和他們說了自己的打算。

    隻是趙興宇都點頭答應了,他們即使反對也沒有用,他不會答應,而媚兒更是不會答應。

    她今天來的目的,不是已經顯而易見了嘛。

    “媚兒,我還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答應我。”趙興宇斷斷續續的說道。

    “可以,隻要你求皇上改立我表哥為世子,我就會讓孫氏下半輩子過的好好的。”周媚似乎是知道他要說什麽,直接開口答應了。

    趙興宇也不是真的傻子,在想到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條件,沒想到她居然這麽幹脆的就答應了。

    “……我答應你,答應你。”這樣就足夠了,他的大兒子是如何的性情,他心裏很清楚,隻要他有一口吃的,是不會餓著那幾個弟妹的。

    說完之後,他就疲憊的閉上眼,沉睡過去。

    隨後周媚就給他施針,這一下子,一直到黃昏,午飯都錯過了,期間王嬤嬤和孫英喚醒趙興宇,讓他不斷的喝藥。

    回魂針,是長春真人獨創的一門邪門醫術,是用金針對於學位施加壓力,讓其人體本身潛藏的生命機能發揮到最大,根據金針的深淺力道,將所有的生機全部調動起來,共分為七次,或者稱之為另類的回光返照,連續七次,直到生命能量耗盡。

    但是等到次數耗盡,最後才真的是回天乏術,若是不施針的話,可以拖著羸弱的身子活上三五年,十幾二十年,而施針之後,至多隻能活一年多,所以是長春真人的不傳秘術,而周媚能習得,也隻是不小心看到了他撰寫的醫術典籍,後來才嚷求著他交給了自己。

    七,乃命數!

    沒想到今天居然用到了趙興宇的身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