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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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世家幾乎是大燕朝存在的時間一樣久,數百年來繁衍下來的子嗣,不是說你想要誅滅就能誅滅的幹淨的,若是按照葉缺的想法,這數百年來,單單隻是在曆史上留名的南宮家子弟就近萬人,更別說還有一些旁支。

    所謂的旁支,是除了嫡係一脈或者是曆來的嫡長子之外的子嗣,他們其中難免也不乏一些驚才絕豔之人,實際上旁支和嫡支不過隻是一字之差,和其資質是沒有任何關係的,但是很多的真正有能力或者驚才絕豔之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身份,自己家族的身份。

    或者不是為了所謂的旁支和嫡支的原因,而是為了本身自己的姓氏。

    就是不知道這個南宮先生,是否就是那一脈的人,若是如此的話,這筆賬還真的是難以算清。

    不過他現在想的是,為何在元昌帝,宏元帝或者是榮康帝在位的時候,南宮世家沒有任何的行動,反而一直延遲了幾十年,或者是他們的力量已經及其的衰弱,而用了五六十年的時間來暗中謀劃?

    然而意外的是,數日後,他接到了師傅送來的飛鴿傳書,上麵隻有很簡單的一句話:這是你的試煉。

    葉缺很快就明白過來,那位南宮先生定是上山找過師傅了,說起雲霧山長春觀,屬於世外之地,一般不會參與到權利的鬥爭,有的也隻是發現良將,為大燕朝培養出幾個人才而已,並不是每一任的觀主都會如此,隻要在察覺到即將有的危機之後才會行動。

    而這次是他在參與這件事,所以京城勢必就會留給兩位師兄。

    很顯然,那位南宮先生是知道了有長春觀的人插手,所以才去找到了師傅,而師傅也答應過了他不會插手,卻讓自己找出那個幕後的主使。

    說是試煉,實際上是要讓他做出最後一件不至於後悔的事情。

    而他現在可以肯定兩點,一是師傅要他和那位南宮先生鬥智,二是他絕對不會失敗的。

    確切的說,是失敗不起。

    有時候想想自己是個什麽人,他會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很淡,若是沒有師傅的光芒給與他溫暖,他真的就似被整個世界遺棄一般,不知道幾年了,他沒有過太大的悲喜,沒有所謂的仇恨或別的情緒,但是他心中有底限,那位南宮先生能讓人下手斬殺近兩千口毫無還手之力的平民百姓,這就觸動了他的底限。

    雖說可以完全的不管不問,但是這其中又牽扯到葉家,就真的無法坐視不理。

    或者是當初下山的時候,師傅就已經預見到了什麽,否則的話,相比較起有千年累積的雲霧山,如何還會比不上皇宮的藥庫草藥之多?

    既然如此的話,他真的要向師傅借一個人看了。

    很快,寫好回信,白色的鴿子忽閃著翅膀,淩空而起,很快就消失在遠處的天際白雲之間。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等待,因為不知道所謂的南宮先生到底是誰,他也不能輕舉妄動,最妥帖的辦法就是安靜的等著師傅的回信,和靜光師兄的到來。

    說起靜光師兄,葉缺還是很喜歡他的,雖說看年紀足有五六十歲,而且還是在孩童時期被師傅帶到山上,但是他卻是整個長春觀千年來第一個能和百"shou jiao"流的人,最初的時候去認識各位師兄,他就很喜歡同這位師兄交流,看著他和動物們嘰嘰喳喳的說著話,總覺得特別的新鮮,曾經他也想著向這位師兄學習這種本事,卻被告知根本就不是想學就能學會的,因為他是被一群包子養到五歲的,當時師傅發現他的時候,他甚至連話都不會說。

    靜光師兄是個很怪異的人,有時候會很安靜,有時候卻是個話嘮,他說安靜的時候是在聽樹枝上的鳥兒在聊天,動物和人的區別在於,動物很純粹,不像人有那多的花花腸子。

    而在等待的日子,他也沒有閑著,將身邊的禁軍全部都放逐到了潁州府各處,化作各行各業的人,這批禁軍是二師兄收下的第七軍,當然十二衛不是按照武功高低分的,是按照各自的背景,第一衛大多都是京城的各大官邸子弟,相對的越往下越低。

    之後的每日都有各種各樣的消息被送進來,他就和姬珩共同研究這些信息是否有值得利用的。

    他也漸漸明白了,這座潁州府恐怕還不是那位南宮先生的大本營,他認為即使不是,也是在江北這臨近運河的三座府城,江州府,廬州府和潁州府,若是真的如此,這件事情還真的不好辦,到時候若是真的臨近最後,調動邊防大軍鎮壓,已經是可以預見的事情了。

    既然能謀劃這麽久,那主謀勢必是個很謹慎小心的人,這次的事情,讓葉缺不由得有些頭大,整日裏想著自己是否有遺漏的地方,若是師傅的話,想必那個南宮先生充其量就是個孩童,根本就是毫無還手之力。

    通過這次的事情,他也明白,自己真的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學,師姐說的沒錯,他想要學會師傅腦子裏的東西,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葉珵很安靜,平時的大部分時間就是在書房裏自己琢磨,從來沒有說過想要出去或者是別的偷溜之類的事情。

    他對於這個同宗的表弟更家的看中,小小年紀就如此沉得住氣,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而他今年才隻有不到七歲,可見其心性的堅定。

    書房內,葉珵正看著麵前密密麻麻的紙條,而旁邊的宣紙上也被他寫了很多的字。

    自從來到潁州府,他也隻有在第二日的時候出去過一次,若說真的不想出去玩那是假的,但是他這次不是來玩的,而且也明白自己幾斤幾兩,論武功謀略他都隔著表哥差的太遠太遠,連他現在都有些一籌莫展,自己能如何做?既然知道自己的不足,就要從別的方麵補一補,至少不能讓自己成為把柄。

    所以,他隻能安靜的待著。

    十日後,潁州府姬家別院來了一個灰塵撲撲,臉色蠟黃的漢子,那漢子身材魁梧,滿臉的髒亂胡茬,身上還帶著一種亂七八糟的味道。

    徐總管本來以為是要飯的活著是匪盜,但是聽到他要找姬珩,就隻能回來通報。

    “二少爺,外麵有一個虯髯大漢求見。”

    葉缺在旁邊站起身,笑吟吟的往外走,看到正在院子裏轉悠的大漢,他上前抱拳道:“靜光師兄,你來的好快。”

    靜光看著葉缺,上前笑哈哈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那力道讓站在旁邊的姬珩都忍不住齜牙。

    “小師弟,接到你的信之後,師兄我可是馬不停蹄的過來了,這一路騎趴下六匹馬,才這麽快到了,話說你的處境很糟糕,也幸虧你現在還沒有接任,否則的話這種事哪裏有你插手的份。”

    給他介紹了姬珩之後,一行人就走進去,徐總管給幾人上了茶水,就將人遣走了。

    “師兄都知道了?”

    “本來是不知道的,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隻是聽說這裏出了很大的人命案,死的人,連那些小家夥都懶得靠近。”

    “我以為它們不挑食的。”葉缺輕笑道。

    “嘿,就算不挑吧,就那種情況也太難為他們了。”

    葉缺和他說了一會,才正色道:“師兄,這次師弟真的是一籌莫展,所以還想要請教師兄,可否讓它們幫我查一查那位南宮先生到底是誰。”

    “是個二三十歲的男人,身材很高很瘦,長的比師弟好看,但是似乎有病,膚色比普通人要白得多。當然這是小黃說的。”

    葉缺苦笑,小黃是經常找師兄討要粟米的麻雀。

    “也許是易容呢?”

    “這個倒不會,雖說我也有兩年沒上山了,但是小黃說在這種酷熱天氣還穿著黑色的連帽鬥篷,既然如此,定然不會再易容,若是如此就不用如此的捂著自己了。”

    “那那些小家夥有沒有說他和師傅說了什麽?”

    “沒聽到,師傅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最了解我,怎麽肯做出這種事,再說我當初也不是很在意,畢竟這裏距離雲霧山有千裏之遙,鳥雀自有她們的活動範圍,南遷北還都有一定的規律,不過我帶來了小黃。”

    說完,他曲起手指放在唇瓣,一聲尖銳的哨聲在正堂響起,沒多久就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進來,一直灰色的麻雀飛進來,落在靜光的肩膀。

    “這不是小灰?”姬珩說道。

    靜光瞪了姬珩一眼,然後抬手摸了摸肩膀上的麻雀,道:“小黃不喜歡別人叫他小灰。”

    “那這件事就勞煩靜光師兄了,有你在探聽的消息我就放心了。”

    靜光抖抖衣衫,頓時滿室的灰塵飛揚。

    “你呀,這才在山上呆了幾年?就算你聰明,世間之事也管了這頭有那頭,若是你以後還這樣,要那些官府中人做什麽?咱們的地位你心裏應該很清楚,這次師傅縱容你,師兄也要說道你幾句,以後若是你做了觀主,還是如此割舍不下,咱們長春觀的千年基業,可就要毀在你的手裏了。”

    “師兄說的是,隻是這件事是師傅授意的,當初師傅讓無塵下山,必定是已經知道了大燕朝將會有一場浩劫,不過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無塵覺得自己所學還有些匱乏,莫說與師傅,就是和各位師兄也是差的甚遠,這次事情結束之後,自然閉關修行,若不是這次的事情死的人太多,無塵是絕對不敢驚擾靜光師兄的。”

    靜光揮揮手,“行了,就你理由多,一般人都能被你繞進去。”

    說完站起身,對姬珩道:“小娃娃,給貧道準備一間房吧,雖說是道士,可也還是愛幹淨的。”

    姬珩站起身,喚來徐總管,讓他帶著這位道長離開了。

    看著姬珩那有些扭曲的臉,葉缺笑道:“靜光師兄今年已經快六十歲了。”

    所以喊你小娃娃,也不算什麽。

    “……六十?明明看著就像不到四十歲。”

    “師兄平時除了偶爾喝點酒,沒有別的愛好,心中想的事情也不多,沒聽說過無事一身輕?操心的少了,活的自然長久。”

    再說山上不是還有一位天下第一的神醫嘛。

    當晚,靜光就放出了身邊的小黃,之後,似乎江北的天上地下就忙碌起來。

    葉缺的想法是,雖說若是沒有靜光師兄,他也會解決,但是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同,若是沒有外人的參與,死的人現在會少,以後卻會天下動蕩,而參與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證大燕朝根基穩固,幕後之人勢必要被連根拔除,但是他依舊想保全大多數人的性命,畢竟人命是可貴的。

    隻有早點把這可毒瘤拔出,才能永絕後患。

    若是當朝天子是個昏庸無能的,也許葉缺根本就不會管,畢竟就算是朝堂如何的動蕩,於他們雲霧山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但若是改朝換代,那就未必了。

    曾經在山上他看過一本雲霧山的曆史冊子,上麵就記載了千年來的三次改朝換代,都讓雲霧山損失慘重,如今安靜了五百年,師傅也不想看著天下血流成河,百姓流離失所。

    三日後,收拾的幹幹淨淨的靜光就和他們幾人坐在一起,看到葉珵的時候,可是好好的“寵愛”了一番,隻因為他知道這是小師妹的兒子,而當初小師妹在山上的時候,將他的一個小朋友的毛給拔得一個幹淨。

    “師兄,可是有消息了?”

    靜光點點頭,“這天下人防人防鬼,就沒有見有防著小鳥的。那位南宮先生現在就居住在吳王府,應該說他一直都是吳王府的人,說的再精確一點,他是你的大哥,葉銘。”

    “……這怎麽可能?若是如此,不可能隱瞞這麽久。”葉缺有些難以置信,“再說他既然是葉銘,為何還要冒充南宮先生。”

    “所謂的南宮先生,真名叫做南宮尋,而他就是貨真價實的南宮尋,你可知道你的嫡母是誰?”

    “廬州府的大戶梁家的嫡出大小姐。”

    “是了,那梁家的前身就是曾經的南宮世家,五十八年前,南宮世家被誅滅九族,但是卻留下一個活口,確切的說是曾經的慧玨公主在南宮家滅門之後,才生下來的孩子,是個女兒。”

    姬珩也被這個消息震得不輕,他對於南宮世家的一切,都是從父輩或者祖輩的嘴裏聽到的,聽說當時南宮世家數百口人全部被斬首在午門,當時的血足以淹到腳踝,之後數月血腥味遲遲不能消散,有人說南宮世家是被冤枉致死。

    後來因為元昌帝手段強硬的將這件事壓下去,下旨誰再提起,就直接斬首,這才在高壓下平息了。

    沒有想到真的會有南宮家的孩子存活,而且還是正宗的嫡支一脈。

    “師兄是說,吳王妃梁氏是慧玨公主的女兒?南宮世家嫡支一脈僅存的嫡女?”

    “是!”

    “那葉銘……有兩個身份?”

    “確實如此,梁王妃是個很厲害的女子,在他兒子還小的時候,就已經謀劃到今天,從梁王妃出生之後,慧玨公主就把托人秘密的帶出京城,當初公主的意思恐怕是要讓梁王妃平靜的長大,但是很顯然那被囑托的人似乎並不想這麽輕易的算了,他的圖謀也許就是借著梁王妃的身份,謀奪天下,但是後來的事情想必你清楚,梁王妃的養父母同一天去世。”

    “是,廬州府的人都說梁老爺和梁夫人是伉儷情深。”

    “哦,若是這樣說的話,也算是吧,能同一天去世,也算的是了。隻是卻是被葉銘殺了才正確。”

    “師兄,當時梁家二老去世的時候,葉銘才十歲。”

    “所以說,一個人若是真的要隱忍,能隱忍,他才會真正的可怕。”靜光淡淡的說道。

    葉缺沉默了,原來是這樣,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葉銘真的是個很厲害的人,難怪府裏不論是長輩還是晚輩,嫡出還是庶出都特別喜歡那位溫柔有擔當的大哥,或許這一切都是表象,但真的如此的話,他確實是厲害的。

    如今聽到這些話,他心裏突然有些淒涼。

    “殿下,你準備怎麽做?”他輕聲問道。

    葉珵看了看葉缺,才道:“都帶會京城讓爹爹處置吧,若是南宮世家真的是願望的,爹爹定會為他們平反昭雪的,但是他殺掉那麽多的百姓,恐怕這件事不會輕易就結束……大叔,他們為什麽要殺那麽多人?”

    “因為那是鐵礦,也因為幕後真凶心思細密,容不得半點疏忽。”

    他是怕那些村民做出什麽不利於他的事情。

    “可是全部殺死,豈不是告訴別人,這裏有問題?爹爹是不會不管不問的。”

    那樣的話,豈不是早晚會暴露?

    “嗯,他們中間出現了內鬼,有人反水了。”

    “誰?”

    “蘇雲蒼。”

    “江北首富現任的當家?”姬珩一驚。

    “是,因為上任家主的庶出的女兒是吳王府的妾室,而且還生下了一子一女,這就是把柄,既然蘇家肯和吳王府結親,必定是不打算鬧翻,但是好像蘇雲蒼的做法不同,所以他冷眼看著那蘇家女母子三人被折磨,卻始終沒有鬆口。”

    “蘇家富貴衝天,卻始終都是白身,想要找個人依靠那是人之常情,若是如此,他們為何不同意?”

    “因為吳王府要造反,蘇家不想被牽涉在內,蘇家百年基業,嫡支一脈就有數百人,更不說旁支,總計也有近千人,不能因為一個吳王府的仇恨和貪念,將我蘇家滿門置於死地。”門外,走進來一個風光霽月的男子,一身銀白的錦袍包裹住那挺拔的身材,五官明朗卻帶著內斂的氣度。

    靜光點點頭,讓他在旁邊坐下。

    “人是我帶來的。”

    “江北蘇雲蒼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姬大人。”

    “好一個蘇雲蒼,坐吧。”姬珩指指旁邊的位子,“過府可是有要事?”

    “是,如今蘇家之人有近半都被葉銘軟禁,被斬殺有不少,蘇某是在府裏幾個親信的護送下才逃出來,想必蘇家的產業有大半落到葉銘的手裏,而那座鐵礦山因為蘇某從中作梗,已經無法使用,葉銘就暗中聯合了北域斥涼國,從他們手中采購兵器,想必造反之日,不會太久,這件事成王也在內。”

    “他們有多少私兵?”葉缺問道。

    “統計近四十萬。”

    “四十萬?”姬珩大驚,“藩王最多可以豢養私兵五萬,就算是兩位藩王也隻有十萬,那三十萬是何事組建的?”

    “他們自有其渠道,別忘記曾經的魏親王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戰將,說起來殷家都比不得,而且梁王妃絕非泛泛女流之輩,葉家子弟有的聰慧,她從來都不缺。”

    “那為何要殺掉那麽多人?”根本就沒必要。

    “所以說這也是變數,或者說,他們終究要為那兩千多人陪葬。”蘇雲蒼低聲道。

    葉缺點點頭,對姬珩道:“引蛇出洞,京城重兵把守,而且全部都是精銳,絕對不是普通的私兵可以相抗衡的,而一下子死掉這麽多人,皇上必定會派精銳才查探,最壞的就是皇上親自出宮。”

    “難怪,皇上當初說這是調虎離山計,看來他心中早有打算。”姬珩點點頭。

    “是,所以說葉銘真的是歹毒,就為了一個不確定的計劃就要斬殺那麽多無辜之人,而兵器也許他從來都沒有打算去開采礦洞,畢竟大燕朝金銀礦是有,但是鐵礦卻少之又少,若是真的如此,皇上必定會派重兵前來,屆時皇城真的會鬆動不少。”

    “這就是你當初不讓我上奏的原因?”

    “也隻是碰巧,當時我沒有想到那麽多。”

    說完,又道:“現在可以上奏了,最好可以秘密調動西北大軍,我想著三座府城的兵力,大概已經全部被葉銘所掌控,好在師兄在,否則的話奏折能不能送出潁州府都是未知數。”

    “自古謀朝篡位就是鋌而走險,他能走到這一步,想必也是費勁了心計,最後居然就毀在這兩千百姓的手裏,因果輪回,自作自嚐,無量天尊。”靜光做了一個手持,高聲說道。

    葉缺淡淡笑道:“這一切還都要感謝師兄,也許就因為師兄的本事,才能這麽快解決,恐怕他們做夢都想不到吧。”

    “是了,所以咱們雲霧山才是銅牆鐵壁。”靜光眨眨眼說道。

    八日後,大軍壓境,西北大軍在殷大將軍帶領下,將廬州府和江州府團團圍困,總是那些私兵也進行了反抗,但是如何能與殷家軍想抗衡,他們可都是在戰場上下來的悍兵,個個手上沾滿了不知道多少敵軍的鮮血。

    等到葉缺幾人來到廬州府吳王府的時候,大部分人已經被關押,梁王妃更是懸梁自縊,而這也是葉缺自九年前離開廬州府第一次見到葉銘。

    推開門走進那四周被堵得如同水桶一般的房間,就看到一個高瘦的男子坐在書桌後麵,兀自出神。

    “好多年不見了,沒想到居然會是這種境地。”他緩緩的摘下麵罩,左半張臉是一片紅白交錯的疤痕,雖說已經淡了些許,但依舊是看一眼,就覺得坑坑窪窪的,更別說手感了。

    葉銘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疑惑,好一會才明白過來。

    “原來是你。”

    “是我。”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葉銘長歎。

    “隻是來問你,為何要做出這等事。”

    說完葉銘就放肆的笑了起來,溫雅的五官此刻變得格外的猙獰,但是葉缺卻從他的笑容裏聽出了很深的寂寞和荒涼。

    “為什麽?因為我命不久矣,若是不做點什麽,我這一生會變得毫無意義。”

    他上前攥住葉銘的手腕就探查了一下,然後臉色就帶著微微的驚訝,“中毒?”

    “是啊,中毒了,已經有很多年了,雖說是慢性,但現在也撐不到年底。”

    “何人所下?”

    “你說呢?你覺得會是誰?當然是葉弘和我那個生下我的母親。”他揮手掃光桌上的書冊等,然後下一刻就劇烈的咳嗽喘息。

    “就為了天下?連自己唯一的兒子都不管不顧?”

    “哈哈哈,唯一的兒子?葉缺,你離開不就,府裏就添了一個嫡出的小少爺,他才是那兩個人心裏的寶貝。”葉銘微微平緩一些,才指了指對麵的椅子道:“坐吧。”

    “曾經在京城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外公是幾十年前被滿門抄斬的魏親王世子,藩王世子要在京城待到娶妻之日才能回京,然後生下孩子之後,還要被送回京城,皇帝是為了江山,而葉弘同樣也是為了江山,當初娶我母親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我母親的身份,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有意取而代之,我在京城的時候,過的日子自然是好的,但是再好,這也是空的……”他抬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即使是母子父子又如何,若是一年隻能見一次,那種親情也會變淡,後來我就成了他們的傀儡,梁家二老是我殺的,因為我不喜歡他們在我麵前說我曾經的身份,魏親王府的外孫?嗬嗬,也是逆臣之後,有什麽可風光的,也許你會覺得造反的背後有魏親王府被冤枉的說法在。”

    “難道不是?”

    “造反是真的,而我的外祖母慧玨公主也是明白的,慧玨公主天資聰慧,絲毫不遜色於當時被她護著登基的元昌帝,後來在南宮家的潛移默化下,她就有了做女帝的心思,也許曾經的南宮世家真的是名門,但是幾百年下來,人心早就腐爛發臭,權利的*,可不是那麽輕易就能壓下去的,尤其是在知道南宮世家曾經有可能做皇帝的時候,更是在心底強烈的發酵,最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那你呢?可有那種心思?”

    “我?”葉銘微微挑眉,“我若是有的話,就不會身中劇毒了,葉弘用我的兒子威脅我,他是個惡鬼,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連自己的親孫子都能當做籌碼,母親心中也有執念,梁家二老就是她的心頭刺,堂堂慧玨公主的親生女兒居然是被那種人養大的,這是她一輩子的恥辱,所以她才逼著我動手。”

    “為何是你?別的人同樣可以。”葉缺微微擰起眉頭,“還是說,那梁老爺的身份不一般?”

    “自然不一般,他曾經是大內高手,年輕的時候,就連殷老將軍在他手下都吃過無數次的敗仗,武功很高,卻也同樣野心勃勃,若說母親也不算是錯,她不愧是梁老爺教導出來的。”

    “就算是你的兒子被當做威脅你的籌碼,你也不用殺光兩千人,在我心裏,你從來不是那種心狠手辣之人。”

    “所以說,你現在脫離了吳王府,也是你的造化,若是我不這樣做,你今天就不會抓到我,我是做了兩手的準備,若是朝廷查探不出來,我就毀掉讓葉弘垂涎的大燕朝天下,讓他一輩子的心血付諸東流。若是查出來,我就用整個吳王府的人,為他們陪葬,這是他們逼我的,也是他們欠我的,我不能讓我妻子和孩子的血白流。”

    “……他們死了?”

    “是啊,被折磨死的,玉蘭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日子,懸梁了,而敏哥兒是被我那個同父同母的親弟弟,給活活的折騰死的。”

    “可是據我所知,你根本就沒有被葉弘控製。”

    “除了妻子和兒子,以及我深重劇毒,確實沒有被控製,吳王府和成王府的私兵總計十七萬,另外的二十三萬全部都是我的人,兵力懸殊,他們又以老持重,自然不是我的對手。葉缺,我活不久了,既然知道,何不讓更多的人為玉蘭和敏哥兒陪葬,他們因我而死,我是被葉弘所害,而葉弘是被大燕朝的權利所累,歸根結底,還是生錯了身,與其這樣死掉,何不毀掉一切?你能找到這裏,說明你真的很厲害了。當初長春子老先生是要帶我上山的,但是最後卻選擇了你,也許他看出來,我就不是個心思純正的人。”

    “……或者說,你比我更聰明。”

    “我喜歡安靜,喜歡閑雲野鶴,對於人心不想過多的揣摩,師傅說過,自己有時候都不會了解自己,何苦要去費盡心思的了解別人,但若是你明白了自己,別的心思與你來說也就根本不重要。曾經我也費勁腦汁的想南宮先生到底是何人,也想過他就是南宮世家的人,卻始終不明白,嫡支一脈被斬殺幹淨,旁支必定不會做出這種蘊含極大風險的事情,權利在誘人,也比不得自己的性命寶貴,嫡支一脈都死的那般淒慘,旁支的子嗣又何必去冒風險,成功的幾率本就不大,卻忽略了那個人還有第二重身份,葉家子嗣。”

    “是啊,極是葉家的子嗣,又留著南宮家的血液,天下還有比我更可笑的人嘛。”

    “可是當初就算是繞過了慧玨公主,為何還要留下她腹中的孩子?”這才是讓他所不明白的。

    “外祖母是元昌帝的親姐姐,當初皇嗣奪嫡何其的慘烈,若是沒有外祖母,現在皇位是誰的還不好說呢,也許是真的念在這一點,才讓她生下了腹中的骨肉,就是不知道他是否預料到,他的這一決定,會讓多少人的命運跟著改變。”

    “人心不足,何必怪罪於人,如此說來,蘇家眾人被斬殺軟禁,不是出自你之手。”

    “嗬,不過是個蘇家,我若是想弄垮他,隻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我明白,否則邢一鳴滿門也不會死的那麽幹脆。”說完,他站起身,帶著所有的答案往外走。

    葉銘看著他的背影,他已經帶上麵具,“你現在過得可好?”

    “自然是好的,雖說沒有吳王府的富貴,但是日子充實,師傅和師兄師姐也都對我關懷備至,比這座奢華而沒有半點人情味的王府,好的太多了,宛若重生。”

    “如此就好,吳王府總歸還算是沒有做到太絕情。”

    “曾經我是真心把你當大哥,但是如今想來,吳王妃能這麽死掉,也是她最好的歸宿了。”

    “嗯,葉弘就不會有那麽容易了。”葉銘說完這句話,就停住了,然後許久之後看到葉缺離開,才輕輕的歎口氣,輕而緩慢的聲音,在房間回蕩:“玉蘭,敏哥兒,我終究還是沒有錯到底,本來明日就要發兵的。”

    說完,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

    吳王府私牢內,葉缺看到了一個頭發花白,滿身血汙的男人。

    “幾日前還不是這個樣子的。”靜光做了個手持,嘀咕了一聲。

    他看到裏麵躺在木板上的男人,雖說已經很是蒼老,但是依舊能認得出來,正是吳王葉弘。

    他的手筋腳筋全部被挑斷,臉上也是被利刃畫的皮開肉綻,格外的猙獰,但是卻還頑強的活著,他在裏麵“嗬嗬”的發出聲音,很顯然嗓子也被毀掉了。

    葉缺微微閉上眼,壓下心底湧上來的絲絲酸意,轉身離開了。

    院外,也停放著幾個木板,上麵是死掉的人,死的人五一全部都是被一刀割破喉嚨斃命,他知道,這是葉銘下的手,而且喉嚨處的血液還是新鮮的。

    這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走到一個*歲的屍首麵前,他心中有了答案,這就是葉銘的嫡親弟弟。

    微微閉上眼,在心中長歎一口氣。

    他不知道當初葉銘做下這個決定的時候,心裏是如何想的,也許有快意,也許有痛苦,也許還有猶豫,總之最後還是死了。

    “師兄,總覺得還是咱們雲霧山好,沒有這些勾心鬥角,宛若世外桃源一般。”

    靜光點點頭:“你明白就好,千年來,雲霧山沒有一個叛徒,全部師兄弟都宛若一家人,等以後我和眾位師兄弟老了,山下的七十二護衛也是要慢慢換人的,以後一切就交給你了。”

    “師兄,咱們雲霧山存在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他的聲音沒有太多的疑問,反而感歎居多。

    “為世間保留最後一塊淨土。”靜光緩緩的笑了。

    臨近八月,眾多官兵押解著參與這次時間的近百人奔赴京城,葉珵則是坐在馬車裏一句話都沒說。

    “珵兒,作何沉默?”葉缺輕聲問道。

    “表哥,我總覺得心裏很難受,堵得喘不過氣。”

    葉缺給他檢查了一下,身子沒有任何問題,才說道:“以後這些你還是要麵對的,這就是身為帝王的悲哀,一代賢明帝王的悲哀。”

    “那南宮先生總覺得很可憐,也可悲。”

    “是啊,他也是身不由己了,有些事情沒有真正麵對的時候,誰都能說的慷慨激昂,但是若真的設身處地,也許有些人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勇氣,甚至會做的更極端,他也隻是做了想做的事情,到底最後後悔或者是失望,都與咱們無關了。”葉銘沒有在隨行的囚車,他在葉缺離開後不久,就直接自縊身亡。

    而對於此事,他也直接將他葬進了他妻子的墓裏,看到旁邊還有一座小小的凸起的墳包,當時他到底是什麽心情,都已經忘記了。

    “回去之後,我還要更努力才行,不能讓爹娘失望,不能讓表哥失望,也不會讓大燕朝的百姓失望的。”

    “好,我對珵兒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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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新完了,一直到下午才睜開眼。明天會早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