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不行？！”徐夫人氣惱地拍了桌子，“難道你想讓你妹妹在家裏一輩子不嫁人嗎？！”

    徐然心疼地看了徐靜華說：“妹妹的親事我一直在留意，單家不行。”

    “我知道你跟你爹都想找個小門小戶把靜華嫁了，我堅決不同意！我養了這麽大的寶貝女兒，不管是出身還是相貌才學都是拔尖兒的，我不準你們這麽糟蹋她！”徐夫人說著眼圈兒也紅了。

    徐然歎了一口氣，語氣也軟了下來：“娘，你聽我說。今天大長公主喜歡妹妹，也是她不了解妹妹的情況。你說單家人口簡單是不假，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正因為單家隻有正宇一個男丁，做單家的兒媳最重要的就是為單家開枝散葉，持家理事，以後肯定是要在外麵應酬的。可是妹妹的身體……就算嫁給了正宇，你讓她以後如何自處？”

    徐靜華如今已經十六歲了，這個年紀的大家小姐就算沒有出閣一般也定親了。她之所以拖到現在就是因為她從小就得了一種怪病，發病的時候會突然意識昏迷，倒地不起，四肢抽搐，眼睛上翻，口吐白沫，雖然很快就會恢複正常，身體其他地方也沒有異樣，但是這樣的病實在是太怪了，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發作！當初也請了幾個太醫給徐靜華診脈，但是所有的太醫都斷言她身體好得很，沒有一點毛病。徐家又不想讓徐靜華的怪病傳出去，索性沒有性命之危，這些年就一直遮遮掩掩，不讓徐靜華出門，就怕她在外麵突然病發了！

    徐國公和徐然這些年在民間也調查到不少和徐靜華症狀類似的病人，民間直接把這種病叫做瘋病，而且大夫都說無藥可治！

    徐國公和徐然也是一心為徐靜華考慮，想找一個門第不高，人口簡單，最好是依附徐國公府生存的年輕人把徐靜華嫁過去。之前他們一直在中了舉的寒門學子裏尋找，也有幾個人選了。至於單正宇，徐然幾年前就已經把他排除在外了。就徐靜華這種情況，嫁到高門大戶裏隻會更難過！

    “嗚嗚……我知道……我可憐的女兒……”徐夫人不禁悲從中來，抱著徐靜華大哭。

    徐然心中也很不好受，他也隻有這麽一個親妹妹，除了得了那種怪病之外，其他樣樣出色，本來應該是百家求的天之嬌女，如今卻……

    “娘，不如還是請風華公子給妹妹診治一番吧？”徐然又提起了之前說過好多次的話題。自從風華公子來了淩都，他就存了這樣的心思，可是徐夫人堅決反對，好幾年了也不鬆口。

    所謂諱疾忌醫，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況。就連當年給徐靜華請太醫，也是在她正常的時候請的，沒有告訴太醫徐靜華的病。這些年徐國公和徐然也是暗中探訪，就怕徐靜華的怪病流傳了出去。

    “不行！要是你妹妹的病傳了出去，你讓她以後怎麽活？”徐夫人還是不鬆口。畢竟徐靜華發病時的症狀的確跟瘋了一樣，她不能容忍有外人知道。貼身伺候徐靜華的隻有一個她的心腹老嬤嬤，徐家人也隻有徐國公，徐夫人和徐然知道。

    “娘，風華公子絕對不會亂說的，”徐然這幾年一直試圖說服徐夫人，隻要有一絲希望，他還是想治好徐靜華。“而且風華公子的醫術，說不定真的有辦法。”

    “你跟你爹查了那麽多年，沒有一個大夫有辦法，你怎麽知道風華公子可以？”徐夫人反問。實在是這些年查到的結果讓他們很絕望，就連宮裏的太醫他們也不著痕跡地試探過，都表示對這種病束手無策。

    “風華公子不是那些民間的大夫，也不是太醫，他可是神醫。別人沒有辦法不代表他也沒有啊！而且如果妹妹真的治好了，以後什麽都好了。”徐然語重心長地勸徐夫人。如果徐靜華真的治好了病，他絕對不會阻止他嫁給單正宇或者任何高門公子的。

    “這……你能保證不會傳出去？”徐夫人態度已經鬆動了，可能是被今天的事刺激到了，也可能是徐然這麽多次提起來她終於聽進去了。

    徐然看到徐夫人鬆口，馬上說：“當然！靜華是我妹妹，我肯定會替她考慮周全的！娘你就放心吧！保證不會讓外人知道的！”風華公子醫術過人，而且醫德很好，據說除了脾氣有點怪之外，其他方麵還是很靠譜的！況且，風華公子如今是鎮南王府的人，徐然對鎮南王府很有好感。

    “那……”徐夫人看了一眼沉靜優雅的女兒，終於下定了決心，“你去請風華公子進府，不能讓你妹妹出去，而且要保證不讓外人知道！”

    “行！娘你放心吧！我明天就去請風華公子來，絕對不會讓外人知道的！”徐然馬上保證。

    徐靜華眼中也升起一抹期盼。多年的怪病讓她十分自卑，沒有朋友，不能出門，每天就待在這個小院裏，等著父母兄長過來陪她說說話。這次徐夫人懇求她才隨她去了單府，她好生羨慕今天見到的那些小姐。大長公主拉著她的手的時候她隻覺得緊張，怕突然病發被所有人當做瘋子，還好當時鎮南王妃給她解了圍……她聽哥哥說過好多鎮南王妃的事，她好羨慕鎮南王妃活得那樣快意明媚……

    徐靜華對單正宇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聽到徐夫人說起親事隻覺得悲傷，悲傷她被命運捉弄的人生……

    第二天，徐然下朝之後出了皇宮，就跟單正宇告別，說今天不跟他同行了。因為單府和徐國公府在皇宮的同一個方向，往日裏兩人下朝都是同行的，單正宇奇怪地問徐然：“你有什麽事？”

    “家母身體不適，我想去鎮南王府請風華公子過府給家母醫治。”徐然麵不改色地說。事關徐靜華，他隻能對好友撒謊了。

    “哦！那你快去吧！”單正宇不疑有他，轉身回府了。

    徐然到了鎮南王府，侍衛趕緊進去稟報容亭了。畢竟以前都是下人過來送帖子，他們把帖子拿進去給風華公子就行了，如今當朝丞相親自來了，他們可不敢怠慢。

    徐然知道鎮南王府的規矩，能直接進去的人很少，他也不在意，就在門口等著。

    容亭聽了侍衛的稟報，微微一愣，不知為什麽突然想起了昨日見過的徐國公府大小姐……她對徐然此人沒有惡感，況且能讓徐然親自過來，想必事情不小。容亭吩咐侍衛馬上去請徐然去風華公子那裏。

    徐然等了片刻，就看到之前進去稟報的侍衛快步走了過來：“徐丞相請！王妃吩咐直接帶徐丞相去找風華公子！”

    徐然很感激容亭的態度。畢竟誰都知道風華公子和鎮南王妃關係匪淺，至於究竟是什麽關係至今也是個未解之謎。反正因為鎮南王妃，這幾年風華公子儼然在淩都定居了，很多人因此受惠是真的。如果今天容亭不讓他進去他還真的見不到風華公子。

    徐然第一次來鎮南王府，府裏的建築簡潔大氣，除了路過一片薔薇花海，沒有別的什麽奇花異草。一路上路過的下人很少，但是很有規矩。

    侍衛直接把徐然領到了一個清幽的院子，進了院子就看到裏麵被開墾出來，種了很多藥草，一個穿著布衣的年輕公子正蹲在地上給那些藥草澆水，徐然認出來這是有過一麵之緣的林淵，據說是鎮南王妃的義兄之一，在跟著風華公子學醫。

    “見過林公子！”侍衛恭敬地對林淵行禮。林淵從地上站起來，微笑著說：“不用多禮。”

    轉而看到侍衛身旁的徐然，微微一愣：“徐丞相。”

    “林公子。”徐然客氣地拱手還禮。

    “徐丞相是來拜訪風華公子的，王妃吩咐屬下帶徐丞相過來！”侍衛恭敬地說。容亭說了讓他把徐然送到風華公子這裏。

    “這樣啊，你去吧，徐丞相跟我來。”林淵聽到是容亭吩咐直接帶人進來的，就笑著對徐然說。

    “麻煩林公子了。”徐然知道風華公子脾氣古怪，所以說話有點小心翼翼。

    “無妨，既然小妹吩咐過，徐丞相還請放寬心。”林淵四人和容亭在外人麵前都以兄妹相稱，而不是師兄妹。所以他才在徐然麵前稱容亭小妹。他看出來徐然有點緊張，應該所求的事不是很難辦就是難以啟齒。“徐丞相有什麽事就對風華直說，他不喜歡別人遮遮掩掩。”林淵很好心地對徐然說。

    徐然心中一跳，他原來是準備以徐夫人身體不適請風華公子過府的，還好林淵好心告訴他風華的忌諱，不然他就弄巧成拙了。

    “多謝林公子忠告！”徐然真誠地向林淵道謝，他們之間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林淵此舉讓他十分感激！

    “不用。”兩人說著已經到了風華的房間門口。

    林淵敲了兩下門，問了一句：“風華，我可以進來嗎？”他跟風華很熟，不過風華經常在房間裏研究一些藥物，所以他進去之前都會先問一下。

    “進來吧。”淡淡的聲音很快傳了出來，林淵推開門，徐然就看到風華絕代的風華公子坐在窗邊不知在搗鼓什麽東西，連頭都沒抬。

    “風華，我帶了一個客人過來，”林淵笑著示意徐然進來，“這是徐丞相，他有事找你。”

    風華抬頭很高冷地看了徐然一眼，又低下頭去，就在徐然心中忐忑的時候，聽到風華說了一句：“先坐著，等我忙完。”這是第一個能直接進到風華房間的陌生人，而且是林淵親自帶過來的，能到這裏來，想必容亭也知道，風華這才給了徐然幾分麵子。

    “徐丞相坐！我還有事要忙，先出去了！”林淵請徐然坐下，就告辭了，他直覺徐然不希望他在場。

    徐然鬆了一口氣：“林公子去吧！”他還真怕林淵要待在這裏，他可跟徐夫人保證了隻有風華公子一個人知道。

    徐然坐了大半個時辰，風華終於抬頭站了起來，徐然趕緊起身，風華擺擺手過來坐下：“你坐著吧！找我什麽事？”

    果然是很直接的人……徐然再次慶幸林淵的忠告，不然就算風華跟他去了徐國公府，結果很可能是翻臉就走……

    “是這樣的，”徐然小心地斟酌著，把徐靜華的病症原原本本地跟風華描述了一遍，說完就緊張地看著風華，生怕他也說出無能為力的話。

    “你說的這種病我聽說過，”風華眉頭微凝，“不過得這種病的人有一個通病就是諱疾忌醫，所以找我醫治的也隻有過一個病人。”

    徐然眼睛一亮，急切地說：“風華公子可有把握醫治這種病？”

    風華搖頭，卻在徐然眼神慢慢黯淡的時候開口說：“把握談不上，畢竟每個病人情況不同，要見到令妹之後才能確定。”

    徐然眼中又煥發出神采，風華公子的意思是他能治吧……

    “這種病我和師父都曾經研究過很長時間，並非不能根治，不過太多的人諱疾忌醫，所以我曾經也不過醫治過一個病人。”風華緩緩地說完就看到徐然激動地站了起來，拱手一躬到底：“請風華公子過府為我妹妹診治，徐某感激不盡！”這麽多年，徐靜華的怪病已經成了徐然和父母的心病，如今終於看到了希望，他激動得不能自已。

    “嗯，我會去的，不過可能醫治起來不太方便……”風華自言自語地說，徐然正想問有什麽不方便的，就聽到風華接著說，“先去看看情況再說吧！”說著拿了一個小包就往門外走去，徐然壓下心中疑問趕緊跟了上去。

    林淵還在院子裏給藥草澆水，看到風華要出門就站了起來。這些年他跟風華形影不離，主要還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

    風華眉頭微皺，對林淵說：“今天你別跟我出去了。”他知道徐然的妹妹那樣的病能來找他已經很不容易了，應該不會歡迎林淵也去的。

    “好。”林淵笑著說。他大概能猜到原因，不過在風華剛出門就去找了蕭航，讓他暗中跟著保護。

    到了徐國公府，徐然直接恭敬地把風華請到了徐靜華的院子，徐國公和徐夫人都在徐靜華的房間裏等著，看到徐然帶著風華公子過來才鬆了一口氣。

    風華進去之後，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直接上前給徐靜華把脈。徐國公三人站在一旁緊張地看著，徐靜華心中也忐忑不安。

    “她一直心緒平靜，病情倒是不算嚴重。”風華放下徐靜華的手說。徐國公三人都是一臉喜色。“不過……”風華看著擋在他和徐靜華中間厚厚的帷幔，眉頭皺了起來。

    “可是有什麽難處？”徐然急切地問，他想起之前聽到的風華公子的自言自語，“不方便的地方”……

    風華看了徐然一眼說：“令妹的病我可以醫治，但是想必你們不會讓我給她治的。”

    “為何？”徐國公急切地說，為什麽能治又不能治……他們都有點摸不清風華是什麽意思。

    “這樣的病，需要藥物輔以針灸，而且針灸很重要，有幾個穴位還在不太方便的地方，你們懂我的意思吧？”風華淡淡地說。如徐靜華這樣的大家閨秀，最注重男女大防，麵見外男都隻能在公共場合，更何況針灸必須要有身體接觸。風華之前之所以說不方便就是因為他以前醫治的那個人是個男人，可是如今這是個女人，所以他才說徐家人不會讓他治的。

    “這……”三人臉色都沉了下去，剛剛升起的希望又迅速破滅了。他們的確不能讓風華公子給徐靜華針灸，否則徐靜華隻能嫁給風華公子了，可是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扯了……女子閨譽大於天，甚至比性命還重要。

    帷幔裏傳來女子的低聲哭泣，徐夫人也紅了眼眶，她不死心地問風華：“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風華沉思了一下說：“除了針灸之外的確沒有別的辦法，至少我沒有。不過，如果你們能找到一個會醫術的女子，我可以把針灸之法告訴她，讓她給令愛施針。”風華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很為徐靜華考慮了。

    徐然三人卻愣住了，這樣的確是如今唯一的辦法，但是他們去哪裏找會醫術的女子？行醫需要拋頭露麵，根本就不會有女子會學習醫術……

    看到徐然三人一籌莫展的神色，風華又開口了：“如果你們找不到的話，我認識一個會醫術的女子，你們可以請她過來。”

    “誰？”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徐然發誓不管風華說的是誰他一定都給請過來！徐國公和夫人也滿臉急切地看著風華。

    “這人你們都認識，”風華淡淡地說，“就是容亭。”已經同在一個屋簷下住了這麽久了，他對容亭的醫術也算了解不少，絕對不是她當初說的“馬馬虎虎”那樣，事實上，在風華看來，容亭的醫術比他見過的許多大夫還要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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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預告：太後壽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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