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沒有公主命,偏有公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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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茗修說到後來神情很激動,他眼眶紅紅的,好像在強忍著什麽,卻終究是沒忍住滑下兩行清淚。淚水沿著下巴滴落在地上,仿佛擲地有聲。
公堂上突然一片寂靜,所有人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仿佛會因此而輕賤了這個女子,更有一些在外麵旁觀的大姑娘小媳婦,已經控製不住落下淚來。女子的名節何其寶貴,可她……
米豆豆皺著眉百感交集,她此刻心裏一陣堵得慌,為這無私的付出,更震撼於這不顧世俗的真情。
“茗修。”柳芸香的聲音低若蚊囈,她美麗的小臉紅到耳根,頭幾乎垂到地上。
米豆豆差點控製不住起身,天,一個女子在公堂之上被人將這種事和盤托出,她怎麽受得了!
隻見柳芸香抬起頭來含淚一笑,卻笑得極其難看,嘴唇和肩膀都在以極其明顯的幅度在微微顫抖。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好似半天才找到聲音:“茗修,別說了,別說了。我,我配不上你……”
歐陽乾聽到她這麽說立刻眼前一亮,沉聲道:“你知道就好。即便你對我們修兒有恩,可是你一個青樓女子,實屬肮髒,是萬萬進不得我歐陽家的門的。”許是沒想到歐陽茗修竟然真的敢將此事和盤托出,他臉上的笑很假,“不過既然你對我歐陽家有恩,我們也不會為難你,隻要你在此保證不會再糾纏修兒,我歐陽家不是不講道理之輩,自然不會為難。”
“你閉嘴!”歐陽茗修此刻像是被人拔了毛的獅子,也不管歐陽乾的身份,瞪著他就是一聲怒吼。“歐陽乾,我敬你是長輩不與你計較,可是你卻對香兒百般為難。我早已說了我此生非香兒不娶,哪裏是她糾纏的我,分明是我糾纏的她!”
說著,他有些變形的手用力拉起柳芸香的小手,四目相望,二人皆紅了眼眶。歐陽茗修喉結滑動了一下,仿佛準備做一件無比神聖的事。“香兒,你一直都說你配不上我。不,你不髒,你是最幹淨的。你有一顆最純淨的心,純淨到讓太多人在你麵前都顯得醜陋不堪!香兒,為什麽要不告而別,你知不知道,我足足找了三年!”
“放肆,公堂之上豈容你這麽胡鬧!”沈自山猛地一拍驚堂木,見歐陽乾遞過來的臉色,冷著臉道,“那女子,本官念你曾於歐陽家有恩,可恕你無罪,隻要你答應從此不再糾纏,這事就算了了。”
柳芸香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漂亮的大眼裏滿滿的無措,她茫然地看了看沈自山,又含著淚看了看歐陽茗修,僵硬地扯出一個笑,點了點頭。自己,終究是配不上。
歐陽茗修不敢置信地看著柳芸香決絕的臉,因激動而渾身顫抖:“香兒,我的命本就是你救的,你知不知道,這些年,這些年我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你在哪,有沒有吃苦,為什麽不告而別。香兒,別跟我說氣話,此生我若負你,便決不能再厚顏苟活!”
“歐陽茗修!”歐陽乾一聲怒斥,幾乎要站起身來。該死,這團扶不上牆的爛泥,竟敢如此在外敗壞歐陽家名聲。自己當初就不該一念之仁,留他一條性命!更不該念在他是諸葛淼的徒弟,便準他重入家族!
歐陽茗修跪直了身體,變形的手捏緊了柳芸香的手,雙眼無畏地看著滿臉凶狠的歐陽乾。冷笑一聲,對沈自山道:“大人,您口中的這位"ji nv",她為了給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湊錢治病,賣身青樓,忍受最大的侮辱。後來憐我被逐出族譜,孤苦無依,又在寒冬臘月大雪紛飛之時在神醫諸葛淼門前跪了三天三夜。待我發現時,她已寒氣入體,凍的隻剩一口氣。今天您侮辱她是"ji nv",不是侮辱她,而是在侮辱自己!我敢問,在場有哪一個人,能為一個素未謀麵的可憐人做到如此!若有,我歐陽茗修便自裁當場,以謝我衝撞公堂之罪!”
歐陽茗修的聲音並不算大,可每一個字都帶著極強的衝擊力。在場的人紛紛露出了敬佩震撼的表情,就連站在歐陽乾那邊的沈自山和向來對自己媳婦以外的事漠不關心的蕭冀陌都有些動容。
沈自山輕咳了一聲,有些尷尬地歎了口氣。見外麵眾人皆是神情激動,還有人嚷嚷著給他們賜婚,眾怒難犯。他皺著眉,又一拍驚堂木,威嚴道:“青樓女子柳芸香,本官恕你無罪,此事就此作罷,退堂!”
“大人!”歐陽茗修見沈自山要走,有些著急地跪著身子上前一步:“草民還有一事相求。”
沈自山知道這回是件兩難的事,弄不好會壞了他和歐陽家的交情,可是那女子也著實可敬,衙門外又有那麽多百姓眼睜睜看著。隻得皺著眉,冷著臉道:“何事?說!”
歐陽茗修拉著柳芸香的手跪著上前,兩隻手握得死死的:“大人,我已幫香兒贖身,如今她已是自由之身。大人,請您給我賜婚!”
米豆豆暗自在心中叫好,眾目睽睽之下,二人成婚已是大勢所趨。沈自山若拒絕便是犯了眾怒,隻要有縣太爺賜了婚,歐陽世家再不滿,也沒法改變這鐵板釘釘的事。
米豆豆見沈自山在歐陽乾和歐陽茗修之間麵露為難,得體地起身,行禮道:“大人,柳芸香的作為著實可敬。甚至讓一些自稱英雄好漢的男兒都自歎不如,大人您是父母官,憐百姓疾苦。如此情深意重的一對有"qing ren",您怎麽忍心拂了眾人的意呢?”此話一出,便是把外麵看戲的百姓也拉著助威幫忙了。
沈自山臉色變了變,仿佛正在認真考慮米豆豆話,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歐陽乾道:“放肆,區區一個女子,也敢管我歐陽家的家事!別以為你進了決賽就了不起,在老夫眼裏,你還不算個東西!”此話一出,在場便一陣不滿的躁動,蕭夏對醫術高超者的尊敬程度遠非語言可以表達。再加上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此次蕭縣的肺結核病得以根治,有八成的功勞都來源於米豆豆。自己的救命恩人被人這般羞辱,一時間有人控製不住就罵了出來!
“歐陽家的長老又怎麽樣,就這種德性竟然也配做一族長老,真是給歐陽家丟人!”
“是米姑娘救了大夥兒的性命,不準你這樣羞辱她!”
“就是,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米豆豆卻也不惱,冷哼一聲道:“本姑娘如何不用歐陽長老亂說。不過按歐陽長老的說法,小輩對您尊敬得很。那是不是在小女眼裏,您算個東西呢。”算個東西,那便不是人了。
話剛說完,蕭冀陌垂眸輕笑,眾多百姓也都掩著唇低笑不已。
歐陽乾大怒:“放肆,老夫怎麽會是個東西!”
米豆豆點頭,佯作驚恐:“自然,是小女失言了,您的確不是個東西。”
歐陽乾一口氣被生生梗在哪裏,憋得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偏偏又顧及米豆豆的身份不好發作。隻冷哼一聲道:“哼,無知女流,老夫念你年少,不與你計較。來人,將這孽障抓起來,帶會歐陽家處置!”
沈自山此時臉色已經黑了一半,他沉著臉,不滿盡顯無遺:“歐陽長老,公堂之上,豈容你胡鬧!”
歐陽乾冷哼:“我歐陽家的家事,就不勞沈大人費心了。”說著又看向柳芸香,“來人,把那賤人一同帶走。”
外麵百姓雖然憤怒,可歐陽乾身邊全是武功高強的護衛,一時間大家隻能用低咒和眼神表示不滿。
蕭冀陌是最了解米豆豆的,立刻看向她,用眼神問她要不要現在救人。而且,若是能撮合柳芸香和歐陽茗修,他便又少了一個情敵,豈不妙哉!
米豆豆沉著臉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沈自山畢竟在這。自己若鬧起了恐怕不好收場。她轉身朝沈自山行了一禮,道:“承蒙沈大人看得起,邀小女喝茶。不勝榮幸,如今時候不早,就先告辭了。
沈自山正被歐陽乾氣得手上青筋暴起,看著米豆豆的臉色仍是相對緩和,他點了點頭:“去吧。”
歐陽乾等人才走了不久,蕭冀陌便飛身而出,準備救人。一襲藍色雲翔符蝠紋勁裝,冰藍色的下袍隨著他的矯健迅猛的動作隨風搖擺。墨色的發絲在空中狂舞,眉如墨畫,鬢似刀裁,深邃的雙眼宛若曜玉,輕勾的薄唇帶著淡淡的諷。
不知是誰情不自禁的低呼了一句:“天啊,是天神。”
眾人隻覺被一語點醒,如此相貌,如此風範,如此武功,當真是俊美如神坻,傲然勝勁竹。
米豆豆看著眾人幾乎要跪下來膜拜的樣子,情不自禁地挺起胸膛。嬌俏美麗的臉上皆是掩飾不住的自豪與得意,這麽優秀的男人,這般讓人俯首的風姿,這就是她的男人。
蕭冀陌衣袍下擺翩然一掀,發絲隨風狂舞中就從半空中落了下來。他四周皆是倒地不起的歐陽家護衛,清一色的衣裳,清一色的哀嚎。蕭冀陌深邃的眸子深深地看著衝他露出微笑的米豆豆,情不自禁地勾起唇泄出了滿滿的柔情。他走得不快,待走到米豆豆麵前時,男子俊美如神,女子狡黠勝精靈,眾人隻覺得呼吸一窒,幾乎磨不開眼。
南風靈呆呆地看著那個隻把她所見過的所有男人都比作塵埃的神君,隻覺得心跳加快,白皙的兩頰浮現出抑製不住的紅。“哥哥,哥,哥。”他著急地喊著身邊的南風瑾,“你看那男子,是不是那次醫者大賽上把衙役們打得落花流水的人。”
南風瑾看著胞妹難掩嬌羞的樣子戲謔地挑眉:“正是那人。怎麽,靈兒春心萌動了?”
“哥!”南風靈跺腳,羞怒地瞪著南風瑾。
南風瑾寵溺一笑,摸了摸她的頭:“那男子卻是不錯,不過為兄勸你還是別白費功夫。看見他身邊的那個女子沒,他已經有家室了。我們南風世家唯一的千金,難不成要嫁過去給人做小嗎?”
南風靈聽著南風瑾的話眉頭死死的皺起,她咬住嫣紅的下唇,看著米豆豆的眼裏露出嫉恨。為什麽要做小,隻要那女人不在了,一切都好辦了……
米豆豆眼角的餘光看著眾人豔羨的表情,女性的虛榮心讓她抿著唇笑了出來。待看著蕭冀陌討賞似的眼神時,唇邊的笑意便難掩僵硬。她有預感,等到了晚上,蕭餓狼絕壁會找她索要報酬的。
僵著臉抽了抽嘴角,米豆豆上前扶起柳芸香,溫和道:“姑娘,別怕,跟我們走。”
歐陽乾氣得差點要吐血,他顫抖著手指著米豆豆怒吼:“無法無天了,你這女人簡直無法無天了。我歐陽家的家事哪裏輪得到你來管!”剛吼完便感到背脊一涼,蕭冀陌滿含威脅的眼神淡淡地望過去,歐陽乾便一陣腿軟。
歐陽茗修冷笑一聲:“哼,歐陽家的人?這麽肮髒的家族,我倒寧願不要。”說著他舉起右臂,做出立誓的手勢,“今日諸位百姓都在。我歐陽茗修在此宣布,從這一刻起退出歐陽家族族譜,與歐陽家再無瓜葛!”
“哼,你當我歐陽世家是什麽地方,豈是你想退就退!”
米豆豆扶著柳芸香嘲弄一笑,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人聽了個清楚:“哦,原來堂堂的歐陽世家,有人想退出族譜,你們還要腆著臉求他留下不成?”
“就是啊,還知不知羞恥啊!”
“切,這種風度,哪算的上什麽世家啊!”
原先在衙門外圍觀的百姓有大半都跟了過來,紛紛隨著米豆豆的話附和。
歐陽乾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猛地一揮衣袖,瞪著眼道:“好,歐陽茗修。你自甘墮落寧願與"ji nv"糾纏,我歐陽家才不屑你這種爛泥。我們走!”
歐陽家的人一走,身後便是一陣叫好聲。
歐陽茗修上前衝米豆豆鄭重的抱拳:“大恩不言謝。豆豆姑娘,以後但凡你有難,我歐陽茗修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米豆豆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覺臉前從天而落一座大山。蕭冀陌擰著眉不悅地看著歐陽茗修,他下巴繃得緊緊的,雖沒有說話,歐陽茗修卻感覺到他渾身散發出來的警告:“別靠近我媳婦!”
抽了抽嘴角有些無奈地看了看柳芸香。柳芸香衝他溫柔一笑,又感激地朝米豆豆行了一禮:“豆豆姑娘,茗修說的對,大恩不言謝。小女來生願做牛做馬報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米豆豆搖頭,白嫩的小手一把拉住她纖細的手腕,臉色突然僵了僵,又很快恢複自然:“柳姑娘說的哪裏話。歐陽公子早與我朋友相交。既是朋友,自然要互相照應,若談報答,豈不見外。”
柳芸香溫柔地點點頭:“你這樣心地善良又豪爽的女子,真讓人羨慕。”
米豆豆被誇得有些飄飄然,看著周圍看好戲的百姓,皺了皺眉:“此地不宜久留,歐陽家這種世家最是注重麵子,今日我們讓他出了醜,恐怕還會有麻煩。趁現在沒事,得趕緊送你們出縣城才好。”
轉身看了看蕭冀陌,後者立刻體貼地說:“我來安排。”
讓錢三安排了馬車,蕭冀陌,米豆豆和歐陽茗修,柳芸香四人坐在車內。蕭冀陌始終防備地盯著歐陽茗修,讓米豆豆有些尷尬。天,這該死的呆子,你把我當寶,卻不知人家早已心有所屬,壓根就看不上我!磨著牙羞怒地擰了把蕭冀陌的後腰,而被擰的一方眨著深邃的眼滿臉無辜地問:“怎麽了?”
米豆豆看著柳芸香和歐陽茗修一副你不用說我都懂的表情瞬間羞憤地隻想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在半路上休息的時間,柳芸香在米豆豆耳邊低頭說了幾句。米豆豆點點頭,跟蕭冀陌說:“我和柳姑娘有些體己話要說,你們兩先等會兒。”說著就下了馬車。
見蕭冀陌果然後腳就跟了下來,無奈又好笑地佯怒道:“怎麽,姑娘家方便你也要跟?”
蕭冀陌看著米豆豆,喉結滾動了一下,沙啞地說:“早點回來。”
米豆豆點頭,柳芸香拉著米豆豆的手戲謔:“你們感情倒好。”
米豆豆無奈一笑,隻帶著她快步進了草叢。
“什麽?你要走?”米豆豆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經曆了這麽多事,好不容易能在一起。眼見著好日子就要來了,怎麽反倒要走?難道說……米豆豆的臉色突然有些難看。
柳芸香苦笑著搖了搖頭,艱難道:“豆豆姑娘,我,我其實,不能生育。”
米豆豆心裏咯噔一下,竟然是真的。之前摸到她的手腕,便覺得她脈象虛弱的很,陰虛虧損,體質極寒,受孕率極低。
還沒反應過來便見柳芸香側過身去,淡淡地仰起臉看著陽光。蒼白虛弱的臉讓人有一種她雖說會消失的錯覺。米豆豆腦袋一蒙,隻聽她道:“十一歲那年,我被繼父強暴了……”
米豆豆呆呆地看著她苦澀的臉,艱難地咽了口口水,想開口說話,卻發現不知說些什麽。
柳芸香轉過身,直視她,淡然一笑:“你知道我為什麽那般救茗修嗎?其實,我並不是多麽善良的人。隻是那年,母親改嫁,繼父卻終日酗酒賭博。母親一個弱女子,終日掙錢養家,不到一年就積勞成疾去了。就在母親去世的那一天……”柳芸香哽咽了一下,“我被繼父強暴了。”
米豆豆睜著眼隻覺得一陣心疼,她輕輕地伸出手,想要擁抱眼前這個明明脆弱卻故作堅強的女子。卻發現自己好像不敢觸碰她,太脆弱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柳芸香輕輕拍了拍米豆豆的肩膀,笑道:“沒事,我已經看開了。第二天早上醒來,我發現自己渾身是血。繼父不知道又去哪裏賭了,我踉踉蹌蹌地逃了出去,隻覺得心死如灰,便想跳井自殺。可是或許是上天憐我,讓我遇到了茗修,那是他不過大我幾歲,卻已有了成年男子的英俊。他跟我說話,逗我開心,我萬念俱灰之下便說了自己的遭遇。”
米豆豆抿著唇,隻覺得心裏壓著一塊巨石似的難受。
“其實說了之後我就後悔了,哪個男人不嫌棄這樣的女人呢?可是他沒有,在他眼裏我沒看到半點嫌惡,真的,隻有心疼和憐惜。他抱住了我,跟我說,沒事,有他在,不會再有人能欺負我。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歐陽世家的大公子,受人尊敬,而我自己,不過是一個殘破的女人……我幾次想要離開,卻都被他攔了下來,或許是憐惜我怕我想不開吧。他竟然說以後會娶我,我那時很傻,以為他不過是心地好安慰我罷了。後來,後來突然有一天,他好像把我忘了,看我的眼神很陌生,不久就有家丁把我趕了出去。我流落在外,以為他終於厭倦我了,那時卻也沒了尋死的念頭,隻苟延殘喘地活著。後來我救了他,才知道,他不知是被人施了什麽巫術,那年的事竟全都忘了……我見他那麽高傲尊貴的人成了那般模樣,夜夜都心疼地難以入眠,又見他百般求死,於是就……”
柳芸香咽了咽口水,已然紅了眼眶,她輕舒一口氣,盡量平和地說:“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我賣身進了妓院,喝了太多的避孕湯藥,又在諸葛淼門前冒雪跪了三天三夜,自此徹底傷了身子,大夫跟我說……我再也不能生育了。我本就已經殘破,若是連孩子都不能給他,我……”
米豆豆心裏難受的厲害,她用力地深呼吸,猛地抓起柳芸香的手腕,皺著眉麵色凝重。良久,她鬆開手,費力地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在那個雪天寒氣入體傷了根基,的確是很難受孕。”米豆豆紅著眼盡量冷靜地道出事實,又道,“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柳芸香眼中閃過狂喜,卻又立刻灰敗下來,她苦澀一笑:“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豆豆姑娘,你不必安慰我。”
米豆豆搖頭,神色鄭重:“你放心,我沒有安慰你。在這方麵你可以相信我,雖然傷了身體沒錯,但隻要仔細調養,生孩子也絕非難事。”
柳芸香猛地上前一步,激動地抓著米豆豆的手:“你說的是真的?沒騙我?”
米豆豆點頭:“你放心,我一定能把你治好。我這有張方子,之前摸到你的脈便覺你脈象有異,於是便提前寫了下來,沒想到真的有用。這藥方你堅持喝,用法用量上麵寫的很詳細,不出一年,懷上孩子的幾率便會很大。”
柳芸香紅著眼,終於落下淚來,她用手帕捂住顫抖的唇,虔誠地接過藥方,對米豆豆哽咽道:“豆豆姑娘,謝謝你,謝謝!”
歐陽茗修在暗處也紅了眼眶,他見那二人到現在還沒回來,便和蕭冀陌分頭去找,誰知卻被他聽見!他顫抖著身體剛想上前,便聽柳芸香又道:“豆豆姑娘,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我剛剛跟你說的話,別告訴茗修。”
米豆豆看著遠處柳芸香身後的歐陽茗修,輕聲問:“為什麽?”
柳芸香淡淡一笑:“這種事情,我自己承受就好,無謂連累他和我一起難受。”
米豆豆艱難地點了點頭:“好。”便見那邊歐陽茗修已經慢慢地轉身離去。
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抹了抹眼,看向柳芸香的眼裏已是一片清明:“柳姑娘,你若想報答我,便告訴我一件事。”
柳芸香點頭:“芸香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米豆豆眼底泛起狠意:“你繼父是誰,哪裏能找到他……”
米豆豆和柳芸香回去時,已經恢複了正常。蕭冀陌連忙迎上來,擔心地問:“豆豆,怎麽這麽久?”
米豆豆輕笑著搖了搖頭。
那邊歐陽茗修笑得溫柔爽朗:“香兒,再也沒有人能妨礙我們,我一定好好對你。我們到別處去,我報名參加醫者大賽,既然我們脫離了歐陽家的掌控,我們便能在一起。但是我不能讓你這麽沒名沒分地跟著我。總有一天,我要風風光光地回到歐陽家,讓那些曾經看不起你的人跪下來叫你一聲主母,我要把你的名字,刻在我歐陽家的族譜上!”
欣慰地舒展眉眼,米豆豆心中百感交集。把歐陽茗修和柳芸香送出城安頓好後,她便和蕭冀陌一同乘著馬車趕了回來。
馬車裏米豆豆深情冰冷:“相公,你幫我找一個人……”
蕭冀陌感受到米豆豆的異樣,點了點頭
“張廣,柳芸香的繼父!”那兩個字米豆豆念得咬牙切齒,蕭冀陌皺著眉問:“怎麽了?”
米豆豆搖頭:“找到了我再告訴你,要讓那個人渣生不如死!”
再回到蕭縣,已是三天後的早上,米豆豆挑著眉聽著路人談論的事。原是歐陽乾心中不平,他們前腳才送歐陽茗修出城,後腳便被歐陽乾告了上了公堂。
說他們綁架了歐陽家的傳人歐陽茗修,偏偏米豆豆和蕭冀陌那兩天還不在,傳召不得,眼看著就要被歐陽乾按個畏罪潛逃的罪名。誰知在衙門外看熱鬧的人卻跟商量好似的,紛紛激動起來。
“沒有啊大人,那天我們都看得真真的,是歐陽茗修自己跑了的,和米大夫無關啊。”
“就是啊,米大夫和他相公直接就回家了,根本就沒看見他們在場啊。”
“哼,分明就是自己看不住人,卻跑來冤枉一個女子算什麽長老。”
歐陽乾不敢置信地瞪著門外的百姓,氣得臉色鐵青:“大人,門外這些百姓信口雌黃,還望大人為我歐陽家討回公道!”
沈自山本就對他之前公堂上對他不敬的事耿耿於懷,如今見外麵群情激奮,隻拍了驚堂木,冷著臉道:“歐陽長老,外麵那麽多百姓,而你隻有一人,你說本官是信他們還是信你啊?哼,公堂之上,竟敢這般無禮,本官念你年紀已大,不予追究,退堂!”
這麽多天,街上的百姓都在談論歐陽乾那天的臉色,直說歐陽乾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跟要唱戲似的,有趣地緊。
這天米豆豆在藥鋪裏給人看病,便見外麵來了個一身華服,滿臉驕橫的姑娘。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那姑娘道:“喂,沒看見本小姐來了嗎?竟然不出來迎接,你這女人,好不知禮數!”
米豆豆“噗嗤”一笑,若是平時她定然反感,隻是這女子的模樣,到讓她想起那個喜歡揚著頭高高傲傲的歐陽茗修來。給病人開了藥方,抓了藥,那女子早已不耐煩。猛地上前一步:“喂,跟你說話呢,你沒聽見啊?”
米豆豆皺眉,隻看戲似的看著她驕橫:“有事?”
南風靈揚著下巴,輕蔑地看了米豆豆一眼:“聽說你這裏有美容養顏的藥,拿出來給本姑娘瞧瞧。”
米豆豆被她的態度弄得莫名其妙,笑話,向來隻有她揚著下巴看人,這女子算是哪根蔥?
冷哼一聲:“早就賣完了,請回吧。”
南風靈憤怒地瞪著米豆豆:“可惡,你這不知禮數的賤奴。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竟敢這麽跟我說話!”
米豆豆心道,我管你是誰。不過我算是看出來了,典型的公主病嬌小姐。可惜,這種教養也不過是哪位大戶人家的千金。真是沒有公主命,偏有公主病。
南風靈氣得抬起手來就要扇米豆豆巴掌,卻被對方一個反手推了個踉蹌。米豆豆看著她那模樣隻覺得是長了見識了,枉你長了張不錯的臉,哪來的潑婦!
正覺得無聊想把人轟出去,便聽一陣溫和的聲音:“小妹年幼不懂事,衝撞了米大夫。還望米大夫見諒,在下南風瑾,替小妹在此賠罪了。”
米豆豆挑著眉看著南風瑾,冷冷一笑。這是鬧得哪出?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對方已經道歉了,米豆豆隻揮一揮手:“沒事,南風公子有禮。不知堂堂南風家族的人紆尊降貴地來我這小藥鋪,有何指教?”
這話說得諷刺,可有人明顯聽不懂:“哼,我們到你這,你自然應該覺得蓬蓽生輝!剛剛竟然還敢推本姑娘,你好大的膽子!”
米豆豆冷眼看著南風靈,再次刷新了心中對奇葩的認識,嘲弄的語氣不溫不火:“是啊,不小心碰到姑娘你龐大的身軀,誰料到卻還推不動。真是不好意思,讓您賤笑了!”
南風靈聽出米豆豆這是在諷刺她,氣得上前又要打人,米豆豆卻也不躲,狡黠一笑。果然下一秒便聽到了南風靈的哀嚎。“啊,疼死我啦,哥,疼死我啦!”
蕭冀陌把米豆豆緊緊地護在懷裏,眯著眼瞪著南風靈,語氣裏滿是凶狠:“哪來賤人,連我的女人都敢碰!”
南風靈一見來者是蕭冀陌,立刻眼睛一亮。幾乎要忘了手腕上的疼痛,待南風瑾一碰,才受不了似的哀嚎起來:“哥,你幹什麽,疼,疼死我啦。”
南風瑾看著她皺著眉頭含著淚劇烈地晃動著身體,心疼地低斥:“別動,你這手腕是脫臼了,我給你接上。”接著便聽一聲骨骼摩擦的清脆聲音。南風靈發出一聲淒厲地慘叫,她此時疼得滿臉冷汗,蒼白的嘴唇在微微顫抖。卻還是不忘用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蕭冀陌。眼裏,欲迎還拒,欲語還羞。
米豆豆興味地挑眉,這飛揚跋扈的嬌小姐,倒是對她相公很感興趣。她冷哼一聲,拉了下蕭冀陌的袖子,仿佛當那兩兄妹不存在道:“相公,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慢著!”米豆豆還沒說完,南風瑾就大步上前,眯著眼滿臉危險地盯著蕭冀陌,“方才的確是小妹無禮,但是公子堂堂男兒,與小妹一個女子計較,竟然就這麽擰斷一個弱女子的手腕,恐怕於理不合吧?”
蕭冀陌冷哼一聲,沉著臉看著滿臉指責的南風瑾,冷聲道:“你應該謝天謝地她沒有動到豆豆一根寒毛,否則擰斷的就不是她的手腕,而是她的脖子!”
南風瑾眉頭一皺,臉上極為難看:“怎麽,兄台還想殺我南風家的掌上明珠?是想跟我南風家族為敵嗎?”
蕭冀陌此刻卻是連冷哼都不屑了。為敵?想做敵人也得是在力量相等的情況下,區區一個小縣城的醫學世家,即便是出了幾個能人,要覆滅你也隻是一夕之間的事。
米豆豆見蕭冀陌眼裏泛起殺意,心裏也氣得不行,輕輕碰了碰蕭冀陌的後腰,示意他讓過去一些。南風瑾見蕭冀陌退開,以為他害怕了,看著米豆豆的臉色不可避免地帶著幾分趾高氣揚來。
米豆豆見後者一副亮尾巴的大公雞模樣,輕哼一聲,到底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兄妹兩一個德行。她輕輕一笑,眉眼間卻全是冷意:“南風公子可真會說話,方才的的事南風公子也是在場的。該不會有眼無珠到沒看見是令妹先動手打人的吧。我相公若是不出手,那一巴掌生生落在我的臉上,此刻我的左臉頰恐怕已經腫了。莫非你南風家的千金是寶貝,想要打人別人還要聽憑她打,連反抗都不能?”
南風家臉色一僵,隻覺得有些說不上話來,他滿臉不屑,眼中全是怒火:“不管怎麽樣,一個男人欺負女人,著實讓人看不起。”
米豆豆眼唇一笑,銀鈴般的笑聲飄散在小藥鋪中,仿佛聽到了多麽好笑的事:“南風公子說的真好呢。隻可惜,您的小妹彪悍到如此地步,兩句不和就要出手打人,這般家教,哪裏有半分像個女子。倒也怪不得我相公把她當做一個鄉野村夫對待了。”
南風瑾還要說話,便被米豆豆嗆了回去:“而南風公子在這與小女爭辯誰是誰非。說我相公行事過分,我想你們南風家的人再飛揚跋扈,仗勢欺人,恐怕也該知道先打人挑事的是令妹吧。那麽南風公子在這咄咄逼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敢問南風公子,您的行為就讓人看得起了?” 田園致富之醫品農家妻:
蕭冀陌看著米豆豆嘴角含笑,雙眸含諷的樣子,隻覺一陣解氣,又聽她字字犀利,隻堵得南風瑾接不上話來。讚賞的幾乎拍手叫好,真不愧是他的女人,果敢,聰慧,靈巧,不會讓自己受半點委屈。
南風靈詫異地看著蕭冀陌此刻看米豆豆的神態……那完全是另外一種表情,跟他看自己時完全不同。之前他那樣凶狠,嫌惡,甚至帶著絲毫沒有隱藏的殺意,可是隻轉了個頭,竟就露出這般溫柔似水的柔情來。溫柔,寵溺,疼愛,還有深深的癡迷。南風靈心下一動,嫉妒的火焰在心底蔓延開來。她嫉恨地看著米豆豆,妝容精致的臉上閃過怨毒,卻又立刻被隱藏起來。
那種表情,那份疼愛,本應該是她的。這世界所有她想要的東西,都該被她呼之即來。沒有人能無視她,不喜歡她,甚至是厭惡她!她眯起眼睛,儀態萬千地朝蕭冀陌走去,欠身行禮:“蕭公子有禮了,小女南風靈,方才是小女莽撞,當公子見笑了。現在正是午飯時間,不如由小女出麵,請公子吃頓飯,全當賠禮。”說著可憐兮兮地咬著下唇,一雙擦著胭脂水粉的眼睛,嫵媚地眨著,欲語還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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