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南風渣女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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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豆豆歎息,點頭答允:“好,那就把美美接過來住。你們兄妹兩好些日子沒見了,剛好聚聚。”

    楊有誌點頭,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被錢三一把拉過。錢三恭敬地衝米豆豆嘿嘿一笑:“豆豆姑娘,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這就走了哈。”

    說著手臂猛地一個用力,楊有誌幾乎就要落在他懷裏。若不是有兩隻纖細的胳膊擋著,定會貼的死緊。錢三看著他推拒的樣子,有些不滿地擰眉。可是少年垂著腦袋露出的脖頸白皙而細致,瞬間便讓他迷了神智……

    蕭冀陌蹙眉看著錢三的背影,低沉而帶著磁性的聲音傳來:“錢三最近倒是有些奇怪,他和小誌無親無故,怎麽就慣成這個樣子?”

    米豆豆輕笑,心道這呆子這次反應倒是挺快。她挑著眉想著剛才錢三恨不得把楊有誌包起來揣懷裏的模樣,搖了搖頭,心裏隱約冒出了個疑影。睫毛顫了顫,也罷,順其自然吧。

    “楊美美要來?”趙福貴聽了楊有誌的話略有些興奮地問。

    米豆豆點頭,看著他黝黑的臉輕笑:“怎麽,你認識楊美美?”

    趙福貴嘿嘿一笑,黝黑的臉上閃過抹淡紅,一口白牙鋥光瓦亮:“嗯,之前見過幾次,小姑娘很愛笑,可愛的很。”

    米豆豆看著他的模樣覺得有趣:“美美的確討人喜歡。”又看了外麵的天色對趙福貴道,“福貴哥,時候不早了,我和蕭冀陌就先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我會專門給你開個藥方,可以讓你的腿傷好得快些。”

    趙福貴點頭,眼神又朝旁邊的芙蓉糕上瞅:“誒,好,你們忙你們的吧,我沒事。”

    蕭冀陌看著趙福貴一臉你們走吧走吧,走了我就可以吃糕點了的明顯表情,淡淡一笑,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許多。結果把趙福貴嚇了一跳,天,蕭冀陌竟然對他露出這麽和善的表情,該不會是中邪了吧。

    回到家就就有人稟報南風靈的情況,蕭冀陌一聽就黑了臉。他眉頭擰得死緊,深邃的眼裏泛起殺意,偏頭去問米豆豆:“豆豆,那賤人那麽害你,不能留她。既然南風昱不識抬舉,我這就派人了斷了她。”

    米豆豆搖頭,神色淡淡的:“那樣多沒意思。相公,有時候,死反而是最好的解脫。”她給蕭冀陌倒了杯茶,語氣溫和,“其實南風昱這樣才算正常,他若那麽爽快地就把南風靈逐出族譜,對她不管不顧,倒是反常的很。既然他不願意,我們便再逼他一把又如何,今晚你就把他和南風媚的醜事的證據送到他麵前,我到要看看,他能否為了自己的女兒放棄這麽多年苦心經營得來的家主之位。若能,看在他慈父的份上便也算了。”

    蕭冀陌一把抓住她把茶杯放到她麵前的手,盡量冷靜地和她商量:“那怎麽行,我的女人被人打成這樣,怎麽能算了!”

    米豆豆輕笑,看著外麵的夜色眼底泛起粼粼的波光:“南風昱,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一個偏僻的院落裏,小屋子裏亮起暗淡的燭光,裏邊還不時傳來東西被摔碎的聲音。南風瑾歎了口氣,推門而入,隻見屋子裏一片狼藉。他擰眉:“靈兒,不得胡鬧,你知不知道我廢了多大功夫才給你找到這個院子。要是讓那幫長老們知道爹派人偷偷照顧你,恐怕又要聯合起來給爹施壓了。”

    南風瑾進來的時候南風靈正摔碎了房間裏僅剩的幾件東西,她劇烈地喘著氣,冷冷一笑,臉上泛起怨毒:“胡鬧,事到如今你們竟然還說我胡鬧!爹為了一個外人連親生女兒都不敢認,你們竟然還說我胡鬧!”南風靈說的激動,說著說著就留下淚來,“嗚嗚,你們怎能這麽對我,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南風瑾歎息,上前一步:“靈兒,我知道讓你住在這裏的確是委屈你了。可是爹也有他的難處不是?這次你的禍闖的太大,爹也是沒辦法。”

    “沒辦法?”南風靈紅著眼反問,“怎麽會沒辦法。爹他堂堂南風家族的家主,即便是縣太爺見到他也要敬他幾分。他怎麽會沒辦法!不,不可能的,爹他最厲害的,肯定有辦法讓我不受委屈。你們不是疼我的嗎?嗚嗚,你們根本就不疼我!”

    南風瑾看南風靈留著淚哭的可憐,皺著眉苦笑:“靈兒,你把爹想象的太強大了,說到底不過是一個世家家主,也就是在縣太爺麵前還有幾分薄麵。若是到真正有權勢的人麵前呢?城主,王爺,皇子……在那些人麵前,即便是爹也隻有低頭行禮的份,即便是拚了性命也是護不了你的。靈兒,你也長大了,該懂事了,別讓爹和哥哥難做好嗎?”

    南風靈聽著南風瑾的話微微顫動,護不了她,怎麽會護不了她。她南風靈怎麽會落到這個地步!“不!”劇烈的打擊激得她紅著雙眼失聲尖叫。“不可能,我不信!你們分明就是不願意幫我,你們分明是想把我往死路上逼!你滾,我不要見到你,你滾!”

    南風瑾皺眉,心裏升起不滿:“靈兒,你怎能這般不懂事!”

    “滾!”一個金釵猛地砸過來,若不是南風瑾閃的及時,恐怕會劃破他的臉。歎了口氣,南風瑾失望地看著南風靈,“靈兒,你再這麽驕橫跋扈無法無天,等到爹和哥哥都護不了你,連著簡陋的小院落都沒得住的時候,你……”

    說著,南風瑾心下一痛,眉宇間全是悲傷的神色,他轉身走了出去。

    事實證明南風瑾說的很對,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屋漏偏逢連夜雨,大抵如此。

    第二天一早南風靈便被人趕了出去。

    “你們幹什麽,放肆,我是南風家堂堂的大小姐,誰給你們的膽子!”南風靈看著把她的東西統統往外丟的幾個家丁,氣得破口大罵,那些人她認識,是南風昱身邊的心腹。

    “小姐。”南風昱最得力的手下李虎衝她恭敬地行禮,“家主有令,從此您與南風家斷絕關係。是榮是辱,是福是禍,都與他再無關聯,您,好自為之吧。”

    “不可能,這不可能……”南風靈聽完李虎的話,原本美麗的點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她腳步虛浮,額頭泛出冷汗。不停地呢喃:“不可能,這不可能,爹絕對舍不得這麽對我。說,誰派你們來的,是不是南風褚,你們這些賤奴,竟敢對本小姐這般不敬,我一定要告訴爹狠狠地處罰你們!”

    南風家的主宅裏,南風瑾沉著臉麵色凝重。他看著背過身去隻用背影對著他的南風昱,著急道:“爹,靈兒是您的親生女兒,又是您唯一的女兒,您怎麽舍得那麽對她呢!”

    南風昱眉頭擰的死緊,卻語氣平靜:“我找你來是囑咐你其他的事,此事休得再提。”

    “爹!”南風瑾抑製不住地傾身上前,他神色激動,雙手握拳:“爹,怎能不提。靈兒從小嬌生慣養,您這麽突然對她不管不顧,不是把她朝死路上逼嗎!”

    “你放肆!”南風昱猛地轉身,“誰給你的膽子讓你跟本家主這麽說話!”說著似乎感覺自己語氣嚴厲了一些,南風昱歎了口氣,帶著皺紋紋的眉眼透出苦澀。

    “瑾兒,不是爹不想護著靈兒,而是這次,真的是護不了了,護不了了啊!”

    南風瑾看著南風昱痛苦的神色,心下一沉,上前一步:“怎麽……”

    “靈兒這次得罪的人,權勢太大,即便是一根手指,也可以頃刻間把我南風家顛覆。好在對方並不是要靈兒性命,隻把她逐出南風家族即可。若不答應,你是要我拉著南風家所有人去給靈兒陪葬嗎?”

    南風瑾心下一驚,權勢太大?米豆豆不過是一個女流之輩,那蕭冀陌即便有些背景又能到哪裏去,怎麽就能讓向來不可一世的爹擔心成這樣。南風瑾皺眉,看著仿佛瞬間老了幾歲的南風昱心裏一陣傷感。

    “那女人,恐怕和皇室有關。”

    南風瑾眼中閃過驚愕,皇室?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聽南風昱道:“隻怕還與江湖上幾個著名的武學世家關係密切。唉,瑾兒,事到如今,靈兒自己闖出來的禍,隻能由她自己承擔了。”

    南風瑾點頭,好,既然不得不做給米豆豆看,那就讓爹跟靈兒斷絕關係便是。以後他再私下裏暗自相助也未嚐不可,自己嬌慣了這麽多年的妹妹,決不能讓她受太大的委屈。

    “你也不能暗地裏幫她!”南風昱的一聲怒喝讓南風瑾有些絕望。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南風昱道,“你若是想和她一起拖累我南風家,導致我南風家就此絕跡,我就當從沒你這個兒子!那些人的眼線遍布整個蕭縣,沒準你身邊的手下裏就有他們的人。對方倒也沒有太過為難,好歹留了靈兒性命。所以,除非是有性命之憂,否則一旦你出手相助,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南風瑾猛地一個踉蹌,嘴唇微微顫抖,慘白著臉點頭:“好。”

    米豆豆是聽探子說的。那天李虎帶著人把南風靈從倍受她嫌棄的院子裏轟了出去。後者自然是不願意,指著李虎就是一通臭罵。

    “該死的賤奴才,誰給你的膽子這麽對本小姐。說什麽我爹要跟我斷絕關係,你以為我會信。說,你是不是受了米豆豆那個賤蹄子教唆,才這般來為難本小姐。放下,那是本小姐的東西,你們不準扔!”

    李虎冷著臉,隻當沒聽見南風靈幾近潑婦的鬼吼鬼叫,隻公事公辦地督促:“手腳都麻利點,辦完了好回去複命。”

    當親人都不在身邊,自己的痛苦和委屈再沒人心疼,南風靈紅著眼幾乎崩潰。眼看著原本被她嫌棄的小院子就要落鎖,自己要落得個露宿街頭的下場。

    南風靈走投無路,又想到了百試不爽的方法——以死相逼。

    米豆豆聽到這裏搖頭輕笑,和蕭冀陌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不屑和嘲弄。

    以死相逼,唯一的用處隻是傷害真正關心你的人罷了。

    李虎皺著眉看著南風靈拿著金釵眼看著就要往脖子上刺的癲狂模樣,眼中閃過鄙夷,卻又立刻被他壓製住。盡量冷靜地說:“小姐,這是家主的吩咐,您再為難我們也沒用,我們不過是奉命行事。”

    南風靈紅著眼,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她慌亂地搖頭:“不,不可能,你們騙我,你們都在騙我。我爹怎麽可能舍得這麽對我。你們其實是米豆豆的人,聽了那賤人教唆,所以故意想來害死我對不對!好,我這就死給你們看,如果我出了事,看你們回去怎麽交差!”

    李虎身邊的一個家丁皺眉想要上前,卻被李虎伸手攔住。那家丁低著頭輕聲道:“李管事,家主雖然說要把小姐逐出南風府,但是以前對她怎樣您也是看在眼裏的。倘若小姐真的在我們麵前出了事,恐怕……”

    李虎冷笑,嘲弄地搖了搖頭。要死她早就已經死了,哪裏還能在這裏張牙舞爪地威脅。但凡經常以死相逼的人,越是癲狂,卻是淒厲,內心就越是心虛。這種人你即便是再借她十個膽子,那金釵她也不敢刺下去。

    李虎上下打量了南風靈一眼,眼底的不屑隱藏不準。他仿佛沒聽見南風靈之前的話,公事公辦道:“把那院子鎖上,回去交差。”

    南風靈不敢置信地瞪著李虎,眼睜睜地看著那原本被她嫌棄至極的小院子落了鎖,隻覺得腦袋裏轟的一聲,要炸開了。

    “啊啊!混蛋,你們都是混蛋!你們怎麽能這麽對我,沒有人能這麽對我。該死,我死給你們看!”南風靈作勢要朝一旁的樹上撞,她眼角的餘光卻一直注意著那幫家丁的表情。眼看著白淨的額頭就要撞上大樹,南風靈無比失望,但更多的事不敢置信。隻見那幫家丁臉上有嘲弄,鄙夷,不屑,還有看好戲似的笑意,但唯一沒有的,便是心疼。

    她疲憊地睜著眼,腦海裏突然冒出南風瑾那天對她說的話來。“靈兒。我們真的是太慣著你了。這麽下去,你不知還要闖出什麽大禍來。如今你可以拿命威脅自己的親人,我們心疼你會對你一次次妥協。可總有我和爹也做不到事,總有我們南風家傾全族之力也護不了你的時候,到時你要怎麽辦,難道要用自己的命威脅全家人給你陪葬嗎!”

    看著李虎一幫人嬉笑著走遠,南風靈在撞到樹之前及時收回了力道。臉頰貼著樹幹,脫力似的滑了下來。她腦袋裏一片空白,隻反複地回轉這南風瑾說的那些話。身軀開始發抖,突然有些冷。就那麽背靠著樹幹,雙手抱膝,頭埋在膝蓋上,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米豆豆歎息,對前來稟報的探子揮了揮手:“沒事了,你下去吧。”

    蕭冀陌解氣地冷笑,那賤人也有今天,想到豆豆身上的鞭傷她就恨不得把她撥皮拆骨,挫骨揚灰!溫柔地米豆豆披了件衣裳,蕭冀陌看著她輕垂的眉眼神態溫柔:“豆豆,院子裏涼,進去吧。”

    米豆豆點頭,看了看外麵的夜色,那個從小嬌生慣養,公主病到極致的大小姐,今晚恐怕要露宿街頭了。被嬌養了這麽多年,世間百態,她也該看看了。

    蕭冀陌見米豆豆不說話,深邃的眸子裏幽光閃過,試探著問:“這樣是不是太便宜那賤人了,要不要我再派人……”

    “不用了。”米豆豆輕笑著搖了搖頭。“已經夠了,頹廢落魄至此,以她的性子,隻怕是比死還難受。”

    日子一天天過去,離動身去翰林城參加醫者選拔大賽的日子隻剩半個月不到。這古代交通極不發達,有時出門在外的遊子給家裏寄一封信也得好幾個月才能送到。是以生活節奏也極慢,一場醫者選拔大賽,竟要舉辦一年之久。

    眼看著趙福貴的身子一天天好起來,米豆豆想到曾經給人做過複健的經驗,就畫了一幅輪椅構造圖,找木匠做了一輛。這天趙福貴坐著輪椅來藥鋪,而推著他的竟是楊美美。

    米豆豆挑眉微微詫異,似笑非笑地看著趙福貴。隻見被看的一對男女皆臉上一紅,偏過臉去一陣尷尬。

    這麽有趣的事就在眼前,米豆豆可不會這麽簡單就算了,她板著臉,故作嚴肅地問:“福貴哥,從實招來,你和美美是怎麽回事。你們以前並不相熟,怎麽短短幾日,她一個女孩子到照顧起你來了?”

    趙福貴被問得一陣不好意思,他黝黑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紅,幹笑道:“其實,其實也不能算是毫無交情,我和美美,和美美以前就認識。她很好,這幾日我受了傷,她又衣不解帶地照顧我,所以,所以就……”

    米豆豆垂下眼淡淡一笑,沒有太過喜悅的表情。倒是蕭冀陌高興的很,這麽一來,他的情敵就少了一個。更何況楊美美和她父母不一樣,她年紀尚小,又是個女孩,很多時候父母的事是不願意牽扯給孩子的。所以蕭冀陌和她親近的很,真心把這個可愛的小女孩當妹妹看待。

    想著蕭冀陌上前一步,對著趙福貴神態認真:“趙福貴,你對美美什麽意思,你說清楚。”

    趙福貴垂著頭,紅著臉:“美美,美美很好,對我也很好,這麽些天她一直照顧我,所以我,所以……”

    “趙福貴!”趙福貴話還沒說完,便聽外麵一陣尖銳的怒吼,來者是南風靈。

    米豆豆皺著眉看著南風靈,昔日釵環滿頭,飛揚跋扈的大小姐,如今哪裏還有半分高高在上的樣子。米豆豆蹙著眉細細打量,隻見她原本華貴的衣服髒汙不堪,泛著陣陣餿味,有些地方還破了幾處,露出布滿灰塵的皮膚來。而且頭發散亂,雙眼浮腫,眼裏濃重的血絲猩紅得嚇人。

    蕭冀陌上前一步,擋在米豆豆麵前,沉著臉麵露殺意:“滾!”

    南風靈冷笑,隨後笑得越來越誇張,仿佛一隻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厲鬼。“哈哈哈,蕭冀陌,你也有正眼看我的時候,真是難得呀!真是難得!可惜,我今天不是來找你的。”說著她不屑地瞥了楊美美一眼,朝趙福貴走去。

    趙福貴看著原本美麗驕傲高貴如仙子的大小姐,落得今日這般模樣,心裏生出幾分失落來。看著離他越來越近的南風靈,他握著拳,有些緊張。

    南風靈看著趙福貴,第一次露出溫和的神色。她雖然臉上髒汙不堪,憔悴的很,卻還能依稀看出以前美麗的樣子。趙福貴隻見她輕輕俯下身來,垂著臉看他眉眼溫柔:“趙福貴,我如今的落魄樣子你也看到了,你還願意要我嗎?”

    趙福貴咽了口口水,臉上升起紅暈,然後看了看自己被打斷的腿,苦笑一聲偏過臉去:“小姐,小姐太過高貴,小人卑賤,高攀不起。”

    趙福貴說的真心,眾人聽在耳裏隻覺得諷刺,高貴?如今的南風靈,哪裏還有半分以前高貴的樣子。

    “嗬嗬。”就連南風靈也仿佛聽到什麽什麽好笑的事似的大笑起來。她眼眶泛紅,眯著眼看著趙福貴一字一句地問:“少廢話,高貴如何,下賤又如何。我如今的落魄你也看到了,之前你愛我愛的死去活來,說什麽隻恨不得一顆心掏給我。我隻問你,如今我願意跟你,你還要不要我!”

    趙福貴咽了口口水,身子有些發抖,他看著南風靈那張依稀美麗的臉,結結巴巴道:“小姐,那次我整夜整夜地等你,卻從不見你出現,哪怕是差人問候一聲,我也不會……”他頓了一下,又繼續道,“後來你派人打斷了我的腿,我更是因此寒了心。小姐高貴,恕小人卑賤,實在是高攀不起,請回。”

    米豆豆和蕭冀陌對視一眼,紛紛舒了口氣。之前還擔心趙福貴念舊情真把南風靈給娶了,若是那樣,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來。好在趙福貴還算是個有骨氣的,即便被打斷了腿,脊梁骨也不能彎。之前被人嫌棄到那種程度,若隻是人家的一句話,自己就又巴巴地貼上去,不是太賤了嗎?

    南風靈輕笑著掃視著這小藥鋪裏的人,她笑得激動,肩膀也微微顫抖,笑著笑著就笑出淚來。然後紅著眼瞪著趙福貴淒厲地問:“哼,這些理由,你以為我會信?是不是,是不是因為這個女人。”染著灰塵的尖尖利指猛地指向楊美美,被指的一方害怕似的瑟縮了一下。

    眼看著南風靈紅著眼神色激動,米豆豆擔心她突然發了瘋傷了楊美美,皺著眉道:“夠了南風靈,這裏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南風靈輕笑,渾身都在顫抖:“出去,哈哈,我自然會出去。趙福貴,你這個負心漢,你不得好死!”

    米豆豆見趙福貴難堪地偏過臉去,黝黑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就連楊美美也一副要哭的模樣。擰著眉對蕭冀陌道:“相公,把她丟出去。”

    “不用了!”南風靈冷眼掃過來,眼裏的怨毒讓米豆豆遍體生寒。她眯著眼看著米豆豆一字一句說的認真,“米豆豆,有朝一日,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

    米豆豆冷笑,手指朝門外伸去,並不跟她一般見識。

    蕭冀陌回味著她剛剛的話。深邃的眸子裏泛起殺意。這麽個惡毒又極其怨恨豆豆的人,留在世上恐怕是個隱患。等再過些時日,豆豆不再記掛這件事,就把她……

    南風靈癡迷地看了蕭冀陌一眼,又看了看米豆豆,仿佛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似的。大笑者奪門而出。

    眾人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卻隻覺得剛才的笑仿佛來自地獄的厲鬼,太過淒厲。忙抖了抖身子,甩去一身的惡寒。

    南風靈的事就此告一段落,米豆豆也懶得在這種事上浪費心力。日子總是要過下去,若是總是和一些無法理解的奇葩計較,豈不是累得很。

    這天米豆豆和蕭冀陌正在街上閑逛,此時正值花燈會,街道上人山人海熱鬧的很。

    但也有不少乞丐在沿街乞討,凡來逛花燈會者,心情皆都不錯,也就不吝惜那幾文錢打賞給乞丐。是以這條街上的乞丐比平時多出了一倍不止。

    米豆豆和蕭冀陌玩的開懷,不時有乞丐前來乞討,也都大方地給了幾文錢。可是走得好好的,突然有個乞丐衝過來,險些要撲到米豆豆身上。“大爺,賞點銀子吧,賞點銀子吧。”

    蕭冀陌眼疾手快,忙一把拉過米豆豆把她護在懷裏,然後猛地一腳就把那乞丐踹翻在地。

    米豆豆按住他的手臂,搖了搖頭,上前給了那乞丐幾文錢。隻覺得那乞丐的聲音熟悉的很,卻又不記得在哪聽過。

    “謝謝,謝謝姑娘。”那乞丐接過賞錢連忙點頭哈腰地道歉。她一頭淩亂髒汙的長發披散在臉上,看不起模樣,但是看身形是個女人。

    米豆豆搖了搖頭,不想多做糾纏,轉身就走,卻聽那邊突然傳來淒厲的大吼:“米豆豆!”

    米豆豆擰眉轉身,隻見那乞丐猛地抬起頭來,露出一張布滿灰塵的臉。竟然是,南風靈!

    南風靈冷笑:“哈哈,冤家路窄,真是冤家路窄啊!”

    米豆豆聽著她公鴨一般的嗓子,麵無表情地問:“你的嗓子是怎麽回事?”

    南風靈冷哼:“怎麽回事?還不是拜你所賜,老娘現在居無定所,夜夜都吹著冷風。被凍了幾夜,染了風寒,嗓子就成了這般難聽的模樣!”

    米豆豆垂著眼,並不說話,拉著蕭冀陌就要走。

    “你站住!”南風靈淒厲的聲音傳來,“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米豆豆奇怪地轉身,靈動的大眼淡淡地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嗬嗬。”南風靈冷笑一聲,露出得意的神色來。“你想逼死我對不對?我知道,你不殺我,不過是想讓我活著體會痛苦,然後讓我受盡侮辱之後悲慘地死去。哈哈,你好狠毒,米豆豆,你夠狠。”

    米豆豆擰眉看著她癲狂的樣子,隻覺得百感交集。垂下眼,並不說話。一張美麗的臉上波瀾不驚。

    南風靈仍是冷笑:“告訴你,我不會死。你們都死絕了我也不會死!”

    米豆豆挑著眉微微詫異,這個飛揚跋扈動不動就以死相逼的嬌小姐,竟然能說出這種生命力頑強的話,著實讓人掉了下巴。

    眼裏閃著淡淡的波光,米豆豆垂著眼看她,隻聽她道:“嗬嗬,我以為我受不了,我以為我受不住。你知道嗎,我這前半生高貴風光,所有人都對我畢恭畢敬,所有人都對我有求必應。我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落魄的一天,也從不敢去想自己會有落魄的一天。若是所有的高貴都被剝奪,所有的驕傲都不複存在。卑躬屈膝地活著,受盡侮辱,苟延殘喘,真要那樣,還不如死了來的痛快!”

    米豆豆垂眸不語,不知在思索著什麽。

    “嗬嗬。”南風靈又是冷哼,“可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我受的住,不管怎樣我都受的住。賣了身上的華服,穿上這肮髒殘破卑微到極點的乞丐衣裳,那又怎樣,活著就夠了。曾經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我以為我一定受不住的事,真到了我身上,其實也不過如此!你們都希望我死,我就偏要活著,好好活著,活給你們看!”

    米豆豆眸色一亮,看著南風靈的眼裏生出幾分敬佩來。這麽一番生命不止,頑強不息的話,出自一個公主病到極致的嬌小姐之口,著實讓人驚訝。

    南風靈怨恨地瞪著米豆豆,重重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她不過做了乞丐幾天,原本的高傲便不複存在,平白染上一身粗鄙的惡習來。

    蕭冀陌擰眉看著這個麵目扭曲的女人,拉著米豆豆道:“豆豆,別理她,我們走吧。”

    米豆豆剛要點頭,便聽南風靈又笑:“嗬嗬,米豆豆,你說,你說人有時候是不是犯賤!落魄到這種程度還是要活著,毫無尊嚴至此卻還是不願就此結束。我真是傻,以前怎麽會動不動就以死相逼。真要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根本就沒有人會心疼我,所有曾經的疼愛,曾經的關懷,都是假的,都隻是假的!”南風靈一聲大吼,竟已落下淚來,她含著淚笑著張狂,“哈哈,根本就沒有人是真的關心我,所有人都是為了自己,又有誰會在意我的死活。我那般輕賤自己的性命,真不知是做給誰看,嗬嗬,都隻是笑話罷了……”

    米豆豆見她哭的癲狂,垂著眉眼百感交集。歎了口氣,卻發現四周已經圍了一圈好奇的人來,指指點點不知在說些什麽。米豆豆蹙眉,不願太過引人注意,拉著蕭冀陌低聲道:“走吧。”

    蕭冀陌點頭,深邃的眉眼一凜,一幫好奇圍觀的百姓隻覺得一陣極強的氣場傳來,紛紛不自主地朝後退了幾步。

    南風靈見蕭冀陌那般護著米豆豆模樣,心裏又酸又苦。嫉妒的毒瘤在她心裏越長越大,壓得她幾乎無法呼吸。為什麽,為什麽有這麽一個優秀俊美如神君的人這般護著她,為什麽,米豆豆你何德何能?為什麽,為什麽自己倚仗這麽多年的疼愛都不過是個笑話,哈哈,都不過是個笑話!沒人管她,她是死是活,即便是在乞丐堆裏被人毆打,即便被人逼著下跪去吃狗食,也再沒人護著她,昔日的榮耀,昔日的關懷,假的,都是假的。

    想著南風靈紅了眼,衝米豆豆的背影怨毒地大喊:“米豆豆,你少得意。你以為他能疼著你護著你多久,你以為他能愛著你幾年。這天下的男兒皆薄幸,趙福貴之前對我癡迷到那種地步,不過這麽短的時間就移情別戀。哈哈,你以為你是例外,我等著你被拋棄的那天,我等著!”

    米豆豆聽著她淒厲到幾乎在喋血的大喊,心裏突然一抽一抽的痛。也不知究竟是為了什麽,隻是一陣難受。蕭冀陌發現了她的異樣,大手捏緊了她的小手,特有的體溫傳來,濃濃的暖意從指間蔓延到心頭。

    米豆豆衝蕭冀陌柔柔一笑:“我沒事,不早了,回去吧。”

    蕭冀陌點頭,把外衣脫下給她披上:“天氣涼,別凍著了。”

    米豆豆皺了皺鼻子,隻覺得周身都被他特有的男性氣息包裹,熟悉的味道和袍子帶來的濃濃的暖意漸漸驅散了心裏的傷感。做了個深呼吸,她衝蕭冀陌微笑:“相公,謝謝你。”

    蕭冀陌輕笑,溫暖有力的大手揉了揉她的額前的發:“哪裏的話。”

    回到家米豆豆早早地就喊累,蕭冀陌見她的確沒有精神,連忙洗了洗就陪她在床上躺著。

    溫暖的被子裏,米豆豆窩在蕭冀陌懷中,微涼的鼻尖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相公,你說南風靈以後會怎麽樣?”

    蕭冀陌挑眉,不明白她為何突然這麽問。隻是這個答案他的確是知道的,南風靈,活不了多久。這麽個對豆豆深惡痛絕的女人,誰知道她哪天發了狂又會做出什麽事來。就仿佛一顆毒種,暫時看起來沒有危害,可萬一它哪天就生了根,發了芽,隻怕會帶來難以預料的禍患。

    “相公?”米豆豆見蕭冀陌不說話,奇怪地抬眼看他。

    蕭冀陌溫和一笑,深邃的眸子裏全是濃濃的深情。有力的胳膊一揮,就把米豆豆牢牢摟在懷裏。“沒事,那個女人如何與我們無關。以後隻怕是再無交集了,別想了,睡吧。”

    米豆豆點頭,朝他懷裏蹭了蹭,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就輕輕垂下了眼簾。

    蕭冀陌有力的大手輕拍她的後背,看著她很快便陷入熟睡的眉眼微微歎息。深邃的眸子裏波濤暗湧,裏麵濃濃的墨色仿佛要和夜色融為一體,他又歎了口氣,久久難眠。

    突然“轟隆”一聲巨響,天上打起了響雷。懷裏的人兒立刻不耐地蹙起了眉頭,還不滿地嘟噥了兩句,似乎是好夢被擾的抱怨。

    蕭冀陌輕笑,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大手又開始拍著她的背細細地哄。暖暖的熱氣噴灑在她臉上,低沉的聲音沙啞卻溫柔:“沒事,隻是在打雷,有我在,睡吧,睡吧。”

    睡夢中聽到熟悉的聲音,米豆豆蹙起的眉頭漸漸變平。她嬌俏的小腦袋在蕭冀陌懷裏蹭了蹭,唇邊勾起安心的弧度,似乎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而此時的一個破廟裏,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南風靈曾經受盡吹捧和嬌慣,與人相處的能力幾乎為零。如今突然落魄為乞丐,臉上的嫌棄與厭惡難以掩飾,自然使眾乞丐不滿。遭人排擠和毒打是常有的事,是以這麽冷的天,她卻不敢再乞丐窩裏帶著,隻在偏僻的地方找了個漏雨的破廟,稻草鋪在身上,蜷縮著身體瑟瑟發抖。

    “轟隆”。天空又打了一個響雷,混合著一道閃電,南風靈皺眉,微微睜開眼,借著閃電的光見到一個人影。她心下一驚,害怕地想要尖叫,卻見對方從錦盒裏拿出了一顆夜明珠來。狹窄頹唐的小破廟裏瞬間大亮,南風靈也因此看清了來人的臉。

    她心下一喜,也不管自己衣衫殘破就那麽撲了過去。“是你,你來了,你是來救我的嗎?嗚嗚,你知不知道,這麽些天,我過的都是什麽日子。”南風靈趴在地上,渾身因過於激動而沒了力氣,她爬過去一把抱住男子的腿,嚎啕大哭。“嗚嗚,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要這樣活著。我改,我都改,求求你救救我,哇……”

    南風靈哭的淚流滿麵,渾身都因激動而微微顫動。那男子歎了口氣,捧起她梨花帶雨的臉,溫柔地用錦帕擦幹她臉上的淚。輕笑:“你看看你,成什麽樣子。乖,別哭了,放心,我不會讓你受苦了。”

    南風靈被男子摟在懷裏,抽抽搭搭地點頭。“嗯,嗯,你快救救我,快帶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再這麽悲慘,不想過這種豬狗不如的日子。”

    “你放心,很快你就可以解脫了。”男子的聲音突然透出一股徹骨的陰冷。

    南風靈周身一寒,驚恐地推開他,用手撐著身體,就那麽朝後挪去。果然見對方拿出一個白玉小瓶來。“不,不。”她淚流滿麵地搖頭,眉眼裏滿是哀求,“不,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死。”

    男子歎了口氣,聲音溫和的讓人如沐春風,眼神卻很冰冷:“我也不想讓你死,可是,你不得不死。你不是說,不想這麽豬狗不如地活著嗎?喝下這瓶藥,你現在就可以解脫了。你放心,這藥藥效快得很,沒有半分痛苦,很快你就會喪失知覺。乖,等你死後,我一定將你厚葬。”

    眼看著男子一點點靠近,南風靈劇烈地搖著腦袋,雙唇激烈地顫抖,因為害怕幾乎說不出話來。“不,你不會這麽對我的,你不會這麽對我的是不是?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連你也對我這麽殘忍,求求你……”南風靈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她哭的激烈,以至於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眼淚沿著下巴滴下來,劇烈的悲傷漫延在她腦海裏,衝擊的她幾乎崩潰。

    男子歎了口氣,眉眼間露出少許悲傷的神色來:“你放心,你死後,我會替你找米豆豆報仇。”

    南風靈死咬著唇,激烈地躲閃,空隙間苦苦哀求:“不,不,我不想報仇,我隻要活著,求求你,讓我活著!啊……”

    天空猛地打了一個響雷,男子歎了口氣,看著頹然躺在地上的南風靈,扔開手中的白玉小瓶拂衣而出。

    夜色漸漸退去,清晨的陽光灑下人間,米豆豆在蕭冀陌懷裏醒來,見身旁的男人正單手撐著腦袋溫柔地看著她。嬌美一笑,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就要披衣起身。

    卻被蕭冀陌一把按在懷裏,加深了那個吻。直到呼吸困難,米豆豆才堪堪得以喘了口氣。蹙著眉苦笑,卻又對他無可奈何,隻得在他結實的胸前擰了一把。撒嬌似的罵:“色狼!”

    蕭冀陌挑眉:“色狼,那是什麽狼,之前不是說我是餓狼嗎?”

    米豆豆輕笑:“不管怎麽樣,都掩蓋不了你野獸的事實。好了,手放規矩點,起來了。”  banfu-(.*)sheng. com 田園致富之醫品農家妻

    蕭冀陌無辜一笑,趁著米豆豆起身的時候又這摸摸那蹭蹭地占了幾把便宜,才不情不願地起了身。

    收拾了一下便去了小藥鋪,卻見南風瑾早已在門前等著,剛見到米豆豆就紅著眼指控:“米豆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該死,靈兒對她做的事是不對,可這女人為何這般得理不饒人,非得把靈兒往死路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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