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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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葉牡丹園,聽聞乃是前朝皇宮之中一頗為受寵的貴妃別院,後今上繼位,那貴妃成太妃。便將這牡丹園贈與族中後輩。哪知子孫不爭氣,沒過幾年便將家族敗落,隻得將這園子給發賣換銀兩,如此才落入一殷商之手。

    恰此殷商素喜玉石,今年玉雕比鬥又是前所未有的盛大,故而邊將這園子讓了出來作為比鬥之用。

    鳳酌和樓逆到的時候,已有好些玉雕師過來了。園子中門未開,隻開了兩側門,早有小廝在側接引。

    將馬兒交由小廝,鳳酌虛虛往裏一看,就見鳳文提著袍擺跑了出來,且老遠就在喊著,“三姑娘,樓公子,在下等候多時。”

    鳳酌等著鳳文過來。此行玉雕比鬥是樓逆參選,故而她將一應俗務都交由樓逆自行打理,便是鳳文站到跟前。她也隻點頭,算作招呼。

    鳳文拱手行禮,側身虛手一引,“兩位隨在下來。”

    鳳酌本想抬腳,可見樓逆未動,她就頓了頓,側頭看他,竟見往日精明無比的徒弟帶臉上點迷惑地看著鳳文,居然貌似不認識的模樣。

    她心頭一動,想起從前樓逆說過的。除了她的相貌,對旁人他都是記不住的,當時她隻當戲言,可眼下的情形……

    鳳酌這會不慌不忙,可她也不開口,端看徒弟要如何應對。

    鳳文瞧著兩人未動,他隻當這師徒恐是第一次,故而心有膽怯,是以,又笑道,“兩位莫緊張,一切不知的,都有在下為兩位打點,樓公子隻需安心比鬥就好。”

    聽了這話,樓逆也曉得這是認識的人,奈何他分辨不出眉眼口鼻,偏生鳳酌還不吭聲了,他也就無法像往常那般通過師父的言行來揣測,不過,也就那麽一瞬的異常,他便端著淺笑,“勞煩。”

    半點都看不出端倪。

    連鳳酌都被唬弄了。

    好在,跟著沒走幾步樓逆倏地就反應過來,在平洲認識的,也就是鳳文一人了,他餘光瞥了鳳酌一眼,瞧見她看過來的眼神,哪裏還有不明白剛才根本就是師父故意。

    他失笑,微微彎腰湊到鳳酌耳邊低聲道,“小師父也是不信弟子哪,弟子早前就與師父說過,弟子不識人相貌,小師父可就是故意想瞧弟子出醜去。”

    被倒打一耙的鳳酌,耳根有發燙,可她哪裏會承認,便哼哼了兩聲,跟著鳳文,自顧自地走。

    紅葉牡丹園很大,一進門便是山水影壁,繞過了才是遊廊,遊廊涼快,周圍木柱上還攀援了好些紫藤,開出淡色小花,微風一送,就聞淺香。

    那遊廊百轉千回,從嶙峋假山中穿過,後又是碧色翠竹林,好的景處處皆是,端的是讓人應接不暇。

    鳳文在前頭道,“比鬥分為兩天時日,這第一日是擇玉,相玉劃活,雖不會刻意比個高低出來,可一應比鬥的二十位玉雕師都是在按照較量,今個下午一直到明日,便是雕琢劃活的功夫,這也是最為最要的,當下擇出冠首,得贈那柄稀世刻刀,比鬥完了,後日方可在這牡丹園盡情玩耍一番,並無人管束。”估嗎貞技。

    鳳文也是,先將話說清楚,免得鳳酌與樓逆像那等沒見過世麵的玉雕師一般,才一進門,就被牡丹園的秀美可鎮住了。

    樓逆哪裏不曉得鳳文的心思,故而斯文有禮的含笑道,“文管事多慮了,我等出身鳳家,哪裏會因這點就與族裏丟臉去。”

    鳳文這才算放心,大約又走了一刻鍾,穿過了一片早開過了的牡丹花海,眼前豁然開朗,隻見行如校場的空地上,此刻擺上了二十來張案幾,周圍圍著一圈杌子,不能猜出,是給隨行的人置備下的。

    場中已經有人早到了,此刻三三兩兩的低聲私語著。

    鳳文帶著兩人徑直往他起先占好的位置去,並備上茶水,樓逆安排鳳酌坐下了,他放眼四下看了看。

    這一看,正巧就撞見抹怨毒的眸光,樓逆狹長的鳳眼微微眯眼,一揚下頜,就衝很是不善看著這邊的那周家公子高深莫測地冷笑了聲。

    鳳酌順勢看去,她自然也是瞧見了,眼見徒弟沒動作,她也就按捺下想動手的心思。

    鳳文也是察覺了,可他除了苦笑又能有何法子。

    然而那周家公子麵色扭曲了那麽一眼,就倏地起身,帶著隨從直直往鳳酌這邊來,興許是今日他學乖了,身後的隨從換了連太陽穴鼓鼓,下盤沉穩的練家子,約莫早就是衝著鳳酌和樓逆來的。

    鳳文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他麵色焦色坐立不安地看了看鳳酌又瞧了瞧樓逆,直想感歎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他思忖後小聲的對兩人道,“不若在下去好言幾句,眼下還是玉雕為重。”

    樓逆嗤笑了聲,後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眸光打量鳳文的天真,然他還沒說什麽,那周家公子就到近前。

    “喂!”周家公子一撩袍擺,姿態高傲的腳踏鳳酌邊上的杌子,十分人憎狗嫌,“這地本公子占了,滾出去!”

    仿佛竟是還不知道教訓的模樣,也不知是真蠢還是假裝,亦或換了兩護衛,心裏頭有依仗了?

    樓逆坐著沒動,鳳酌也不吭聲,兩師徒一致的,眼神都沒甩他一個,倒是鳳文下不來台,有心想討好對方兩句,可又不曉得要如何應對。

    那周家公子冷笑了聲,他似乎就是找這樣的油頭,臉上帶出一抹惡意的亢奮,朝身後的兩練家子揮手,“丟出去!”

    所謂的丟出去,若是遇上沒拳腳的旁人,約莫也不是那麽簡單的。

    這當周圍已經有人看了過來,不過沒人上前多事就是了,至少那周家公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樓逆堪堪才抬頭瞥了他一眼,那一眼極盡的冰冷幽深,帶著猩紅戾氣,他勾起薄涼的唇角,“哪冒出來的畜牲,這般不懂事,也不知用棒槌敲打敲打。”

    他說的是大實話,他是真沒認出這人是誰。

    哪想,這樣輕蔑的言辭將那周家公子給噎的一句話說不上來,麵色扭曲地盯著樓逆,咬牙切齒的道,“本公子京城周家周鳴,記得門清了,若不然誰教訓的爾等都不曉得。”

    “哼,”樓逆更是不屑地哼了聲,他慢條斯理地為鳳酌斟滿茶水,後就這那茶壺晃了晃,聽到叮咚聲,曉得裏麵至少還有半壺熱水,便隨手一扔,就那麽直直朝那周鳴砸去,並道,“管你哪家的狗,宰了便是。”

    護衛不慌不忙的一步上前,一拳破了那茶壺,可不曾想裏麵熱水四處潑灑,當即就濺了周鳴一頭一臉,最妙的是,那水還是熱的,雖沒沸水燙手,可澆在臉上脖頸等皮肉嫩的地兒,也得很吃一些苦頭。

    “啊,我的臉。”周鳴捂住臉,痛呼出聲。

    當即就有小廝回稟了這紅葉牡丹園的主人,那人領著人過來,剛好見到周鳴哀呼連連的模樣,當即便讓人去請大夫來,將人帶下去診治。

    而作為始作俑者,樓逆是半分異狀都無,還指使小廝重新上壺熱水來,那模樣,雲淡風輕的還真當是宰了條無足輕重的狗一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