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徒弟的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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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元瑤的話,讓鳳酌想了半宿,她實在睡不著,當天晚上。就換了玄色窄袖的衣裙,摸出端木府,徑直往樓逆那邊去了。
時值子時,樓逆披著外衫,俯首桌案邊,身邊連個掌燈的太監都沒留,自己一人眉頭緊鎖地看著麵前攤開的大夏輿圖,看的累了,揉揉眉心,摸著邊上的刻刀。在指間轉了轉,瞧著刀刃發愣。
鳳酌避開王府侍衛上到屋頂,她俯身輕手揭開片瓦,透過幽幽燭光,能見徒弟出神的模樣。
她抿了抿唇,張口就想喝罵,大半夜的不睡覺,也不怕熬壞了身子。
就見底下的樓逆似乎歎息了聲,他放下刻刀,執起朱砂毫筆,在輿圖上的某處淺淺地劃了個圈,爾後他寫了幾封密信出去。
鳳酌不是沒見過樓逆認真的模樣,從前他習武練雕工的時候,經常在書房一呆就是整日整夜的,可這會。又是有些不同。
他修長的指尖劃過輿圖紋路,那種氣派與胸有成竹,讓她恍若真看到了指點江山的帝王,盡管此刻他散著頭發,披著外衫,怎麽看都不太整?。
鳳酌正在愣神間,冷不丁勁風拂麵,她頭才一側,起先還在樓逆手中的朱砂毫筆就從她耳旁飛擊出去,帶起她一撮青絲。
她未曾有動作,更為淩厲的刀光劍影躥上來,大有要將她絞殺的架勢。
卻是不知樓逆何時察覺屋頂有人,一擊不中,甩手就是一柄刀飛上來。
鳳酌單手撐瓦,一個後翻躲開,她起了心思。有心試試樓逆身手,加之最近她被鳳寧清煩的不行,心頭暴躁的慌,那股子的氣焰根本就沒消散,不若放開手腳打上一架來的暢快淋漓。
故而她一掌拍向屋頂,嘩啦一聲人從天而降,伴隨碎瓦煙塵,她手腕翻轉,握拳攻擊了過去。
樓逆一眼就認出了鳳酌。他勾了勾嘴角,起先身上的殺氣散的一幹二淨。瞧著她來勢洶洶,他還頗有閑心地急速後退好幾步。
並衝鳳酌挑了下眉,對外麵聽到動靜欲衝進來的侍衛吼了句,“無事!”
話還未落,他舉掌相迎,一招以柔克剛,將鳳酌的攻勢化了,厚實的掌心包裹著淩厲的拳頭,他屈腿踹過去,人順勢逼近一步。
鳳酌隻左腳後退,右腳紋風不動,她不慌不亂,一手被鉗製,她另一手抬肘就撞樓逆那張俊美的臉。
樓逆低笑了聲,他頭往後仰,掌並不鬆,拉著鳳酌往後倒。
鳳酌大驚,許是沒想到他居然連這般無恥的招數都想的出來,靈巧的身子借著他力,幼細的腿一抬,纏著他的,像株攀岩才能生長的菟絲,這才堪堪穩住。
樓逆麵色一僵,即便隔著衣料,他仍舊感受到鳳酌身子的柔軟,像是一汪春水,染的他心都化了。
鳳酌可沒他那多的情緒,她見他有閃神,眉頭一皺,趁機一掌拍在他腰身,拂開了來。
這方歇了,她甩了甩手,不滿地板著臉訓斥道,“交手之間,怎麽心神恍惚?”
樓逆笑了笑,他撿起落地上的外衫,攏了下滑到胸前的長發,這才問道,“師父,深夜造訪,可是有事?”
言辭之間,溫潤有禮,又不乏歡喜,可是卻少了明顯的親密。
鳳酌瞟了他一眼,轉身到他書案後大馬金刀的坐下,倒是一聲都不吭了。
樓逆假意不曉得她的來意,隻打開書房門,讓心腹進來收拾,轉身相邀鳳酌去桃夭閣那邊。
鳳酌跟著去了,她走到桃夭閣殿門口,才記起這分明是徒弟的寢宮,她腳步頓住,低頭看著腳下的門檻,不知當不當進。
樓逆什麽都不問,進去還倒了涼茶擺上,虛手一引,就戲虐地笑道,“師父,怎的不進來,莫不是擔心弟子能吃了你不成?”
鳳酌哼了聲,她心頭暗自吐了句,此前可不就是心念念想吃了她不成。
不過,她麵上也沒帶出來,如今師徒兩人之間的相處好不容易正常許多,她也不想再說那等晦氣的話。
故而重重地踏進來,還故意踩了踩門檻。
如此孩子氣的舉止,倒讓樓逆哭笑不得。
“師父,可是有甚要教導弟子的?莫非很急?如若不然,怎的連夜過來?”樓逆根本就不給鳳酌開口說實話的機會,他一人就說了好幾個緣由,壞心眼的將鳳酌堵的來麵色發紅。
鳳酌想著自個的心思,頓覺羞愧,這種有求於人的事,兩輩子加起來她壓根就沒做過,從前也是徒弟善解人意,往往她都不用說出口,就能安排的妥妥當當。
她看著樓逆,見徒弟一如既往的俊美,風華氣度一樣不缺,約莫是個女子,都會生出慕艾之意來。
她再一想,徒弟果然也和五長老一樣變了,都說男子從來都是朝三暮四,喜新厭舊,古人誠不欺,看看,如今不僅看不出她的所思所想,估計也不會像從前那般親自下膳房給她做好吃的菜式。
隻怕,日後這樣的好,都隻會對他的正妻才是。
她麽,師父而已,且往後還不能在人前提起。
她忽的心生失落,神色懨懨,像隻耷著毛茸茸耳朵的奶貓,無精打采,此前過來的心思,再無法說出口。
樓逆將她神色盡收眼底,狹長深邃的鳳眼之中星芒閃爍,他探手過去,覆在鳳酌額前,“師父無疾,怎的就不說話了?”
那樣不經意的接觸,讓鳳酌一個激靈,背脊一下就挺直了,她睜大琉璃眸子看著他,有點不明所以,不曉得自己這反應怎這般奇怪,好似歡喜,又好生羞恥。
樓逆心下已歎息了無數聲,雖說鳳酌不喜動腦子,可並不蠢笨,但在對待男女之事上,偏偏如幼兒稚子,稚嫩得讓他無可奈何,又不敢過於逼迫,隻得像現在這般慢吞吞地溫著,指望她哪一日忽的就開竅了。
他歪頭看她,終歸是覺得有些累了,連日來與周圍的人費盡心機,勞心勞力,這會能見到鳳酌,他自然歡喜,但礙著她之前的抗拒,不敢呆太久,唯恐露出馬腳來,便道,“眼下天色太晚,師父若不嫌棄,就在弟子這寢宮休息一晚,弟子去偏殿。”
說完,他起身就往外走。
“止戈……”
袖子猛然被拉住,那聲棉糯的嗓音讓樓逆頓腳,他費了好生大的力氣才忍住心頭想抱她在懷的念頭。
緩緩轉身,他目光在袖子上一掃,笑的如泉中美玉般的道,“嗯?師父有何吩咐?”
鳳酌不敢鬆手,生怕自己一鬆,就沒了再開口的力氣,她垂眸盯著自個的手,仿佛要將樓逆那斜紋銀滾邊的袖子看出朵花來,“為師……為師無處可去……”
她頓了幾頓,才說出這句話,一說話,就心生忐忑,不曉得徒弟會不會把自己趕出王府。
樓逆沒應聲,他看著那張一向張狂驕傲的精致小臉上出現小委屈,心尖子一酸,頭一次覺得自個還真不是個好東西。
曾經多驕傲的小姑娘,無論世事多艱難的時候,都不曾顯露出弱勢,可這會,她竟跟他開口示弱,如若不是他逼迫與她,又或者讓她跟來京城,她仍舊是那展翅翱翔蒼穹的靈鳥,天大地大,任她高飛。
他緊了緊袖中的手,扯了扯嘴角,慢慢蹲身到她麵前,拉過她抓袖子的手揉了揉,凝望著她的眸子道,“師父,弟子早前就說過,這王府,本來就是弟子與師父的家,師父又何言無處可去?”
徒弟這樣溫和,真讓她十分別扭,她想抽回手,可又覺得徒弟揉的指關節十分舒服,像貪戀的寵兒,遂眯了眯眸子,頗有顧忌地搖搖頭,“不行,日後你大婚,娶妻生子了,為師就不能住在這裏,你的王妃定然會心生不滿。”
聽聞這話,讓樓逆心頭那點柔軟瞬間消失殆盡,他隻恨不得將鳳酌的腦袋掰開,看看裏麵都是一些什麽。
但是小人孽徒麵上卻笑的歡愉而意味深長,“若對師父不敬,這等婦人定然也是毫無孝心的,弟子休了便是,總能找到對師父恭敬的。”
說道最後一句,他已然暗自咬牙切?了。
鳳酌終於察覺出不對,她覺背脊冷颼颼的,可對徒弟的話又反駁不了,細想還很有道理,便跟著點點頭,“也是,娶妻當娶賢。”夾共團劃。
話才說完,她一低頭,就見徒弟眸色深的嚇人,她驀地抽回手,莫名心虛,又不曉得自個在顧忌什麽。
樓逆起身,彈了彈袍擺,對鳳酌道,“師父好生休息,弟子明日還要上朝,就不叨擾了。”
話落,也不給鳳酌說話的機會,袍擺拂動,徑直拐腳去了偏殿。
鳳酌也是困乏了,她以手背掩口優雅地打了個哈欠,撩開天青色紗幔,去了外裳,退了繡鞋羅襪,一滾就躺到樓逆床榻上去了。
探出手將錦被拉過來裹身上,?息間盡數都是徒弟身上的淡淡冷香,鳳酌半點都沒姑娘家的羞澀,隻覺這味道好聞是好聞,就是有點熟悉又陌生,但也十分讓她心安,數日來被鳳寧清等人惹的火氣緩緩消散,再無暴躁。
她在這種心安中,很快閉眼睡了過去,模模糊糊中還覺徒弟的床榻軟和又舒服,蹭了又蹭,琢磨著明日問問徒弟,哪個匠人師父造的,她也要去弄張。(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