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空間，聶驚天看著被自己殺死的帝辰，看著他望著自己那雙疑惑、不甘、難以置信的眼神，就忍不住心肺俱裂。

    “老天，我都做了什麽？”

    “我怎麽會殺了老五？我怎麽可能會殺了老五?”

    聶驚天完全不相信，他自己竟然殺死了最好的兄弟，他無數次告訴自己這不可能，這一定不是真的，可是帝辰的屍體是那般真實，而聶驚天的驚仙長槍還插在帝辰的後背，直接穿透前胸。

    他抬起自己的雙手，滿是血腥，那是熟悉的鮮血，那是自己好兄弟的鮮血，不敢再看，不忍再看。

    “老五，這下讓我出去怎麽跟老四他們交代啊？”

    淚水，順著聶驚天的臉流了下來，冰涼冰涼的猶如此刻他的心，再沒有了溫度，原本燃起的那一簇火苗已經被自己親手給掐滅了。

    撕心裂肺，聶驚天大喝一聲抽出驚仙長槍，對著自己的胸膛就插了進去。

    “老五，大哥無法麵對老四他們，來陪你了。”

    心，痛得無法呼吸，空氣裏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哢嚓

    突然鏡像破碎的聲音。

    不對，是幻境。

    聶驚天跌坐在地上，看著胸前的傷口，伸手摸了一把，當真是滿手血腥了，隻是這不是帝辰的血，而是他自己的，尚還有些溫熱。

    “哈哈……”聶驚天突然大笑起來，他高興、他心有餘悸。

    剛才那一刻，他幾乎已經心碎，在驚仙長槍即將穿透心髒的時候，他發現了不對勁，他怎麽可能會在無意識的情況之下殺死帝辰呢？而且還是因為一個荒謬的原因。

    這一刻，他是幸運的，一是因為他活了下來，更重要的是這是幻境，他沒有殺死自己的好兄弟，不用背負一生愧疚，也不會無顏麵對楚逸風、雷動和黃崇他們幾個。

    包紮傷口，重裝上陣。

    與此同時，秘境中另外一個地方。

    帝辰再一次被背上的傷口疼得叫了出來。

    同樣是鏡像破碎的聲音，他再次回到了現實，不，不一定是現實。

    “靠，差點把小爺給害死。”帝辰把衣衫脫下，取出幾條長長的綁帶綁在身上，他自己無法給背上的傷口包紮，隻能將那個位置包括前胸都給裹了起來。

    “現在的一切是真實嗎？”他有些不敢肯定，因為剛才大意之下又吃了虧。

    之前他陷入了沙漠幻境，在沙漠中痛苦行走了十幾日，沒食物沒水，在彌留之際卻遇到了聶驚天，他給他水喝，可就在他以為得救的時候，聶驚天，帝辰最好的大哥卻因為辟穀丹而無情將他殺害。

    就在他痛苦萬分，對友情和兄弟情產生疑惑的時候，幻境結束，他回到了現實，發現自己正身處於秘境中，於是非常歡快地召喚出貪狼隨行，三日之後，終於見到了聶驚天。

    可是這一次，聶驚天還是將他殺害了，目的依然是辟穀丹。

    就在他以為這一次是真實的時候，他卻再一次活了回來，原來剛才依然還在幻境裏，也就是說他以為沙漠幻境破滅回到現實，其實根本就沒有，他依然還在幻境之中。

    “這戰神秘境可真夠邪門的，這麽多的幻境，一重接著一重，一重包裹著一重，就算三年之後能活著出去，不給弄到精神崩潰才怪。”帝辰一邊打量周圍，一邊自言自語。

    “而且此時的我，到底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幻境中？”

    經過兩次的幻境，帝辰開始思考幻境的產生，它不可能是憑空產生的，肯定是根據人的內心活動而衍生出來的。

    帝辰從小沒有這些親情，在認識聶驚天幾人之後漸漸感受到了親情、兄弟情，而在他的內心裏，極度害怕這些東西再失去，讓他變得一無所有，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兩次幻境都在讓他感受到了那種被好兄弟背叛殺害的場景。

    越擔心什麽，幻境就越朝那個方麵產生，越愛什麽，幻境越要讓你感覺到失去的痛苦，歸根究底，那就是源自於人類內心的恐懼。

    一聲狼嚎引起了帝辰的注意。

    “咦？貪狼，我不是沒有放你出來嗎？你怎麽出來的？”

    帝辰看著不遠處衝著他吼叫的貪狼，有些奇怪，他記得就三天前放出來過，可是那時候自己不是還在環境之中嗎？

    “過來，你嘴上叼的是什麽？”帝辰向貪狼招手。

    貪狼歡叫一聲，撒丫子跑了過來，圍著帝辰轉個不停，搖頭擺尾甚是可愛，嘴裏叼著的正是貪狼最喜歡吃的羊腿。

    “哈哈，你這臭小子，永遠改不了這貪吃的本性，貪狼貪狼，我看你不是傳說中的祖狼，你就是個貪吃的狼。”帝辰笑罵道。

    “人家傳說中的祖狼可是能吞天納地，你呢？能吞羊腿雞腿。”

    貪狼聽到帝辰說它，無限委屈地叫了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腦袋一垂，連羊腿都給吐在了地上，顯然是有些生氣了。

    “哈哈，跟你說笑呢，看你那委屈樣，真是小氣得很。”帝辰再次笑罵。

    “走吧，我們去轉轉，看看這個秘境到底有什麽！”帝辰說著抬腳就向前方走去，腳下踩著鬆軟的泥土，貪狼則跟在後麵。

    一步、兩步、三……

    帝辰咻地轉身，霸天戟憑空出現在手中，直接向後擊殺而出。

    貪狼一聲慘叫，被帝辰一戟刺穿喉嚨，慘死當場。

    “哼，剛想到貪狼你就出來了。”帝辰看著死在地上的貪狼，嗤笑道。“貪狼與我簽訂了靈魂契約，通過靈魂契約能夠感知對方，你出現得也太及時了，最重要的一點，我們跟你可沒有任何感應。”

    帝辰剛說完，果然貪狼的屍體消失，一切就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若不是前兩次幻境受挫，帝辰也不會這般小心翼翼，也就不會發現這個貪狼的出現太過奇怪，隻當是自己給忘了。

    “這回，真的該出來透透氣了吧。”帝辰笑笑，伸開左手掌心，光芒一閃貪狼便現出身來，一出來就瞪著帝辰，目光很是不忿。

    “哈哈，沒辦法啊，這地方太過詭異，隻能讓你先在契約空間多呆血日子了，這麽幾天你就受不了啦？”帝辰摸了摸貪狼的腦袋，通過靈魂契約感受著它的精神波動，知道它在想什麽。

    接下來的幾天裏，帝辰經曆了不下十次的幻境，聶驚天又出現了幾次，還有金無缺、賀九霄和顧晴雨等，隻要是他認識的基本都會出現。

    更可笑的是，有一次連離殤都出現了，這一次真讓帝辰啼笑皆非，他隻不過是偶然想起離殤，沒想到馬上就出現了。

    戰神秘境，怎麽可能有外人能夠進來，帝辰無時無刻不記著這一點，對於不可能的事情、不可能在此地出現卻偏偏出現的人直接抹殺。

    寒意？又是寒意？

    帝辰身子一陣哆嗦，也不知道是因為這股寒意還是因為害怕這股寒意的主人。

    “你……”帝辰看著從不遠處冷冰冷走來的女人，想開口卻不知道第一句話該怎麽說。“哈哈，終於見著一個活的了。”

    女人走近，冰冷的眸子掃了帝辰一眼，沒有說話，一如往常。

    帝辰早就已經習慣，要知道在火雲窟裏那兩年多的時間，她說的話也不超過十句，而且大部分還是忍受不了帝辰的喋喋不休才出聲阻止。

    偏偏又因為她話不多，帝辰無聊，所以才喋喋不休，到最後實在忍無可忍，她直接不予理會了，假裝沒聽見。

    “有見到其他人嗎？”帝辰問，不過問出之後就後悔了，她應該不會理會自己，更不會回答自己，向來都是特立獨行的她，想做什麽才做什麽，別人做什麽說什麽她不管。

    可是這一次帝辰卻猜錯了，她有了回應，搖搖頭表示沒看見。

    “怎麽會？這個秘境到底有多大？兩百多人一個都沒見著，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少天，或者多少個月，你還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人呢。”帝辰笑道，又開始喋喋不休。

    她又恢複了原本的樣子，不再理會帝辰。

    “走吧，去找找其他人。”帝辰說。

    “等等。”

    “恩？”帝辰疑惑地回頭，這個女人以前可從來不主動和他說話的。可是這裏就隻有他們兩個人，除了她還能有誰？“怎麽啦？”

    “我、我有話跟你說。”她說，語氣依然是冰冷的。

    “什麽話？”帝辰試探著問道。

    “你知道我是誰嗎？”她問。

    “冰雪女妖？”帝辰試探著回答，他可不敢說“冰兒”，那是冷惜水等一眾長輩叫的，帝辰和她在一起還從來沒有真正稱呼過，要麽直接說話，要麽就是一個字——喂。

    “你……”她薄怒，終究沒有持續。“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冰女。”

    “冰女？”帝辰疑惑，什麽叫做你不記得我了嗎？難道我應該記得你？我認識你嗎？又或者你認識我？

    “無盡的輪回，看來你已經把我給忘了。”她低頭，無限傷感。

    “無盡輪回？”帝辰跟不上節奏。

    “是的，我千百次輪回轉世，隻為了在紅塵中能夠與你相遇，可是每一次相遇，你都失去了記憶，而我，永遠記得那般清晰，我們曾經的點點滴滴。”她抬頭，看著帝辰，冰藍色的眸子裏，有冰藍色的液體湧出，無聲掉落。

    “這、你說的都是真的？”帝辰有些難以置信，他還是第一次聽說輪回轉世的說法。

    “你過來吧，隻要你用手觸摸我的眉心，你就能夠感受到我所說的是不是真的。”

    “這、不太好吧。”帝辰為難道，不過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到底怎麽回事，所以他還是聽話地走了過去。

    手掌慢慢抬起，慢慢靠近，一尺，五寸，兩寸……終於帝辰的手指觸碰到了冰冷滑膩的眉心。

    眉心鮮豔的血綻放，那具冰冷的、美豔的、絕世無雙的屍體緩緩倒下，眼睛裏是無盡的哀怨和萬世輪回的滄桑。

    “為什麽？”她眼角含淚，顫聲問道。

    “因為你不是她。”帝辰冷冷地說，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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