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區是一個繁華的區域。

    街道兩旁店肆林立，或有小二吆喝，或有美麗女子舞弄風姿，呼喊聲此起彼伏。

    白日仍有輝煌燈火，若幹店鋪之中似有奇石寶珠，散發迷人的氣息，引人注目。亦有高樓拔地而起，高低如一。

    皇衣是以蠶絲所製，銀白色的衣衫上有著皇室專有的標準，俊俏少年身著皇衣在街中漫步，後有秀麗女子相隨。

    “這是哪位皇子？”

    “讓開讓開，皇子出行，切勿擋著道。”有人招呼眾人。

    薑聖亦不掩飾身份，皇子之軀會為他帶來許多便利。

    事實上薑聖知道，而今皇都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廣聖殿外不知有多少眼線，再怎麽掩飾都不可能瞞過這些人。

    一舉一動皆被監視，這使得薑聖心中不滿，但卻沒有辦法，神府之軀不成神念，暗處的眼睛能夠輕易隱藏。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皇子之身，得到了自由，亦失去了部分自由。

    縱觀曆代皇位的爭奪，即便是胡作非為混吃等死，亦有人暗暗觀察。除非當真無意於皇位，離開皇帝去做一介王侯，在封地內逍遙。

    也隻有真正離開皇都，才表明這一位皇子對於皇位沒有想法，因為一旦封侯，便不可能作為太子。

    更何況薑聖如今“濃鬱神血”、“聖劍”“鬥戰周求魔”之名在身。

    一路暢行，途經之處行人紛紛自行避開，人們對於皇室敬而遠之，薑聖是一張陌生的麵孔，誰又知道是否是那些仗著身份胡作非為的皇子呢。

    車水馬龍，人群成流，薑聖不禁有些恍然，就在不到一個月之前，自己尚在東區深處貧民區之中，苟且在狹小地盤，破爛的房子在下雨天會滴滴答答地落下雨水。

    每日與其他乞丐在垃圾堆之中搶奪尚有些許價值的東西，過著有這頓沒下頓的日子。

    而今曾經連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的華麗店鋪的小二，卻帶著敬畏的眼神，連自己的目光都不敢承受。

    薑聖加快腳步，想要回到貧民區。

    老張家的包子鋪，是否還開張？佝僂的老人一人獨自帶著孫女，辛辛苦苦勉強撐起一個包子鋪，使他的小孫女不至於像薑聖一樣風餐露宿。

    老張家的生活亦算得上拮據，卻常將包子施舍於貧民區，在乞丐們眼中是一個大好人，有些流氓乞丐亦不會找老張家的麻煩。

    老張著實算是一個老好人，曾將熱騰騰的肉包子帶給薑聖，慈祥地看著薑聖狼吞虎咽地吃完。

    明皇為薑聖重鑄了記憶，自然天衣無縫，所有的一切雖然是捏造，卻又真實存在，薑聖記憶中的自己生活麵並不廣闊，以明皇的手段，輕易地在他們的記憶之中植入了關於土蛋兒的一切。

    甚至，連牧家小主人撞死老乞丐的一幕，亦是真實的，黑影幻化作土蛋兒，爆發出神血異象，而後再以分身之術帶走土蛋兒，最終以此為原本重鑄了薑聖的記憶。

    薑聖駐步，遠處“張”字長幅垂落，老張的包子鋪已經盡在眼前。

    “老不死的，少廢話，把包子給我，不然拆了你這包子鋪！”幾個衣衫襤褸的中年人圍住了老張的包子鋪，其中為首一人持長竹指向老人。

    老人七八十年歲，蒼老佝僂，駝背屈腰，拄著朽木拐杖，身體顫顫巍巍。

    “我這小本生意，連小孫女都喂不飽，幾位大爺高抬貴手，實在沒有免費的包子供給幾位大爺。”老人蒼老得不像話，聲音都有些顫抖。

    為首的中年乞丐冷笑，將空無的蒸籠掀翻，以長竹將老人擊倒：“老東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你們不要打我爺爺！”老張家的小孫女年僅八歲，長得俏生生水靈靈，此時拿著一把掃帚站到了老人的麵前，以清脆的聲音嗬斥。

    小女孩雖然毅然地站到了老人的麵前，水汪汪的大眼睛卻露出怯色，顯然眼前境況將她嚇得不輕。

    “喲吼，小姑娘長得還挺漂亮！”中年乞丐眼中露出汙穢。

    “你們是畜生嗎？她還小，有事衝著我來！”老張氣得滿臉通紅，激動之下氣血衝擊臉部經脈，大聲咳嗽起來。

    “老家夥，都七八十年歲了，還動氣，把自己氣死可不關我的事。”中年乞丐眼睛一瞪，冷笑道，“把你這些日子賺的錢鼓搗出來，不然我抱走你的孫女！”

    “我這真沒有錢，你們就放過我們爺孫倆吧。”老人氣急敗壞很無奈。

    但是他哪裏剩下什麽錢，平日不僅要與孫女兩人吃喝，亦將多餘的錢財贈予貧民區的人，這幾人曾接受他的饋贈，不曾想竟是白眼狼。

    “放開我，你們這些壞蛋！”老張的小孫女被中年乞丐揪住，掃帚掉在地上，驚慌失措地哭喊。

    老人艱難地爬起，卻被一個乞丐狠狠按住，蒼老之身經不住力量，痛吟起來。

    “你們不要打我爺爺。”老張的小孫女眼淚嘩啦啦地落下。

    “你們在做什麽！老張曾將包子贈予饑餓的你們，你們忘了嗎？”另有一個年輕的青年乞丐從遠處跑來，大喝道。

    “哪來的混小子，少管閑事！”一個乞丐喝道，將掃帚抄在手裏，直指青年。

    凶狠的臉色將青年驚得後退一步，青年咽了下口水，有些心虛地道：“老人曾有恩於你們，那一日你們快餓死了，多虧了老張，不然你們還能活到現在嗎？”

    “你們就這樣對待你們的恩人嗎？”青年輕喝道。

    “恩人？”為首中年乞丐笑了笑，“乞丐日漸變多，再這樣下去你我都得餓死。”

    “餓死就要向曾經的恩人動屠刀嗎？”青年壯著膽喝道。

    “年輕的小子，你話未免有些多了。”乞丐冷笑道，眼神示意，持掃帚的乞丐向青年追去。

    “你等著，我去呼人，老張是貧民區的好友，我們不可能坐視不管！”青年知道寡不敵眾，朝著貧民區深入奔跑。

    “年輕的小子，真的動起手來，你還說得出這樣的話嗎？”為首的乞丐冷笑道，“大明皇帝都不管的事，你也敢管？”

    “大明皇帝不管，我管！”冰冷的聲音從中年乞丐的背後傳來，中年乞丐驚得背後冷汗直冒，轉過頭去，一張俊美的臉印入眼中。

    中年乞丐不禁駭然，下意識地將手中長竹刺向薑聖。

    卻不想一個白衣女人臉色冷峻地擋在了少年的麵前，潔白的素手將急刺而來的長竹握住，一下子捏得爆碎。

    恐怖的力量擊來，長竹爆開的碎片狠狠地紮入了中年乞丐的手中，中年乞丐痛嚎，左手抓著右手在地上抽搐。

    “殿下你也敢行刺！”白衣女人冷聲道。

    幾根竹片紮到另外幾個同夥的腳上，他們在慘叫聲中跪倒。中年乞丐這才看清薑聖的衣衫，瞳孔劇烈地收縮。

    “他……他是皇室的人！”乞丐驚懼不已。

    老張家的小孫女已經被薑聖抱到手中，薑聖將她輕輕地放到地上，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露出溫和的笑容。

    “爺爺……嗚嗚……”小孫女跑到老張旁邊，抱著老張大聲地哭泣著。

    這一幕看得薑聖心中不禁刺痛，他冷漠地看向幾個乞丐，道：“恩將仇報，這是你們生活的方式嗎？”

    “殿下饒命啊，我等不是刻意冒犯。”有一個乞丐求饒。

    “這孩子才八歲，她向你們大聲哭泣時，你們可曾放過他們，對於七八十歲的老人這般作為，你們還是人嗎！”薑聖冷聲道。

    “是是是，我們不是人，我們該死！”中年乞丐大聲道，而後掌摑自己，將黑臉打得印紅。

    “殿下，請將他們交給婉兒來處置。”林婉兒道。

    薑聖冷漠地看著幾個乞丐，目光冰冷得可怕，沉默不語，良久，才道：“算了，每人斷去一指，然後滾！”

    薑聖的目光讓乞丐們背後直冒冷汗，此時幾個乞丐痛哭流涕，感謝殿下不殺之恩。

    中年乞丐當機立斷，將一片竹片抓起，直接剜下自己的右手小拇指，鮮血灑了一地，而後對著發呆的同夥喝道：“趕緊的！”

    在皇都之中，皇室的人是最尊貴的，如果被這樣的人盯上，他可以用一千種死法來折磨別人，而眼前的少年卻道隻斷去一指，乞丐們剜去自己的手指都感覺自己賺了。

    “趕緊滾！”林婉兒輕喝道。

    “是，是！”乞丐們感激涕零，驚慌失措地離去。

    “如果再回到這裏，下一次斷去的便不是一根手指了！”後麵傳來薑聖冰冷的聲音，乞丐們哪裏還敢回頭，加快腳步倉皇離去。

    “殿下仁德。”林婉兒道，“但婉兒覺得這樣的人渣就當直接處死！”

    “或許吧。”薑聖苦笑道。

    “沒事吧，張大爺。”薑聖將體弱的老人扶起，將一些靈氣運入老人體內，平複了他躁動的氣血。

    老人逐漸地緩過神來，臉色恢複平常，睜開了蒼老的眼皮，望見薑聖，再注意到銀白色的皇衣，一下子大驚失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