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歌曲的曲調十分怪異，就連作為漢人的盧子檸都覺得有些奇怪，開始聽的時候，她就皺起了眉頭。

    雖然盧子檸一向自詡自己不喜歡窮酸儒，可並不代表她沒有文化，相反，出生在世家大族的她，從小就備受各種文化熏陶，文化涵養極高。

    陳溪唱的曲調奇怪，但很好聽，之所以奇怪，是它的曲子根本算不上曲子，並不是正經的四六句，又不是駢文，就像是隨口而出的黃口小兒的歌曲。

    這種歌曲在民間很流行，因為順口，所以傳唱度高，但是難登大雅之堂，能登堂入室的曲調，無不是他後麵唱的楊炯的從軍行一類的。

    可是這歌曲雖然看似隨意，卻句句直接觸碰到她的心靈，將塞外從軍，沙場廝殺，朝堂鬥爭，愛恨情仇都體現在歌曲裏麵。

    初時，你會覺得肅穆豪放，一將成萬骨枯的淒涼，緊接著娓娓道來戰爭年間，何地是國，何地是家？然後曲調一變，廝殺之後，贏來盛世，確實，哪個盛世不是踩著萬骨而來的？

    贏得了天下又如何？卻因為戰火的洗禮，遠在家鄉的那個她，或許早已經是別人的那個她，這是從軍的悲哀，卻又是家國的高尚。

    最巧妙的是陳溪將楊炯的從軍行穿插在歌曲之中，讓人震撼之餘，更讓人知道何為真英雄！

    不知不覺間，盧子檸一雙眼睛已經熾熱起來，望著陳溪那棱角分明的臉龐，感受著陳溪口中唱出的英雄氣概，沉浸其中。

    回紇部落的人或許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單聽陳溪的曲子，他們卻能朗朗上口，不知不覺間竟然全部跟著唱了起來，陳溪一句，他們一句，好似回音，在整個草原久經不散。

    這一夜，一曲英雄的高歌，傳遍整個草原。

    ***聲笑語，酒濃肉香，載歌載舞，直到深夜，漸漸寧靜，各自回到氈帳。

    陳溪也喝了很多酒，回到氈帳中倒頭就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氈帳外麵有一陣呼叫聲，緊接著便是武器碰撞聲。

    晨曦尚未升起，東方僅出現一抹魚腩白，陳溪掀開帳篷，隻見外麵黑壓壓一片，嘀素葛的部落全都拿起了武器，對抗另一夥手指刀戟部隊。

    陳溪趕緊穿戴好，見盧子檸已經焦急的跑了過來。

    “什麽情況？”陳溪問道。

    “好像是唐軍。”盧子檸皺著眉頭。

    昨夜還在一起載歌載舞的回紇男子女子，此刻卻有很多躺在血泊之中。

    眼前一個唐軍，手持唐刀，朝著陳溪麵前一個回紇女子便砍去。

    陳溪眼疾手快，掏出魚腸劍反握在手中，疾步走在回紇女子前，以魚腸短劍擋住唐軍那淩厲一擊。

    眼前這個漢子胡子拉碴，身材魁梧，見有人擋住自己的揮刀，不怒反笑，“終於遇到個能打的！”

    他說罷，提起唐刀，又一次朝陳溪劈砍下去。

    他的每一次劈砍，都十分淩厲刁鑽，刀刀力含千鈞。

    長久的邊塞從軍，讓這些邊塞唐軍擁有著比京師任何一個部隊都強悍的戰鬥力。

    有人說，練拳萬遍，其義自現，練刀也是一樣，沒有什麽花裏胡哨的招式，都是常年累月，一刀刀劈砍下去後，才會漸漸找到刀法的精妙。

    一刀不行，一百刀，一千刀，一萬刀，雖動作簡單，但功夫到了，其中三味也就到了。

    邊塞唐軍就是經過一萬刀，甚至十萬刀的訓練洗禮，所以他們很凶猛，可是陳溪又何嚐不是？打小就跟著惠能，吃過的苦又豈會比邊塞唐軍少？況且他自小就連刀，任何刀在他手中就像於自己連為一體，又加上改良過的伽藍六刀，戰鬥力更是上升百倍。

    “破刀式！”陳溪大喝，魚腸劍結合大梵音手發出的寸勁力道反噬在對方的刀上，那個漢子隻覺虎口發麻，幸好他手勁很大，才不至於讓刀掉落。

    陳溪也暗暗佩服，隨即大喝，“攻刀式！”

    魚腸劍在他手上巧如蓮花，又似靈蛇，不斷遊走在那個唐軍周身。

    這些唐軍聯合作戰能力很強，可是單兵作戰又怎麽能是陳溪的對手，伽藍六刀的威力本就無窮，雖手持短劍，不能發揮刀功一半，可對付眼前唐軍卻遊刃有餘。

    攻刀式一出，幾招下來，就牽製住眼前唐軍。

    那漢子到也光明磊落，扔掉唐刀：“殺吧！”

    陳溪將手中魚腸劍放開，唐軍眼神一凜，一拳朝陳溪麵門而來，陳溪輕鬆躲過。

    “你這人怎麽不分好賴？”盧子檸在一旁嘀咕。

    陳溪也擺手道：“別打，我是羽林衛百騎校尉陳溪。”

    “我陳你姥姥！”那人哪裏聽陳溪瞎說，眼前這人雖有一張漢人麵孔，可通身都是胡服，一定是胡人的刁鑽詭計。

    陳溪也顧不得那麽多，直接退後三步，從懷中掏出魚符令牌揚在那人眼前，那人看後立刻呆滯，“我操，真的是。”

    “什麽情況？快讓他們住手。”陳溪忙道。

    “住手住手，都他娘別打了！”這漢子在軍中級別不低，看樣子是這裏的頭，此話一出，四周唐軍果真停手，不過兵器依舊握在手中，與眼前回紇族人對峙。

    回紇人也不放鬆警惕，持兵器於唐軍前，一個個眼眶通紅，恨不得立刻斬殺眼前這批唐軍。

    嘀素葛焦急的走了過來，不明所以的問道：“究竟怎麽回事？”

    陳溪問眼前漢子道：“怎麽回事？這是回紇部落的遊牧民族，你們為何突兀攻擊？”

    “啥子？回紇部落？不是吐蕃人？”漢子迷迷糊糊的問道，撓了撓頭道：“昨晚聽到這邊大吵大鬧，還以為是吐蕃打來了，於是我便帶著二百兄弟摸過來了。”

    “你是？”

    “某乃西州刺史府屬下團練使牛近功！”

    原來來的是一夥團練兵，想不到一夥土團竟然都有這麽強大的戰鬥力，這倒是陳溪沒有想到的。

    團練兵算不上正規軍籍的唐兵，因為國家軍隊人數供給逐漸匱乏起來，所以皇帝有意在邊塞諸州府抽調一部分農人，組成邊塞團練兵，以戍守邊塞，其直接隸屬於刺史府。

    “他們不是吐蕃蠻子啊？”牛近功撓了撓頭，一臉慚愧之色，抱拳道：“俺弄錯了，對不起。”

    他說完後，便又要帶著團練兵趕回西州，陳溪急忙阻止，“等等，我也要去一趟西州。”

    陳溪給盧子檸示意一番，盧子檸趕緊給嘀素葛將適才誤會解釋清楚，並允諾會賠償一大部分絲綢、牛羊、金銀以供謝罪。

    盧子檸在西州自然有自己的勢力，絲綢這些對於她來說，本就不值一提，可是對這些遊牧民族卻不同，他們本就十分喜愛唐朝絲綢瓷器等等，聽盧子檸這麽一說，也沒了先前那麽的憤怒

    嘀素葛聽後將消息傳給左右，回紇這才從仇恨中恢複過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