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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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時剛過,夕陽西傾,長寧鎮浸淫在暖芒中,酒坊一帶彌散芳冽氣息,熏人欲醉。

    秦茉一身紗衣如暮山紫煙,裙裾淨若出浦之白蓮。她與宋安寅並行,領著丫鬟仆役,從酒坊出來,沿窄巷信步走向河道。

    看似尋常的黃昏,繁華處除去吆喝聲、車馬聲外,隱約傳出刀劍相交聲,略顯刺耳。

    自江湖人聚集長寧鎮“尋寶”後,爭鬥乃常事,但激烈至斯,則聞所未聞。

    宋安寅展臂一攔,皺眉道:“姑娘,咱們繞道吧!”

    “沒事,時候不早,宋老板先回。”秦茉不懼刀光劍影,反倒有意打聽情況,低聲吩咐小廝:“去把馬兒牽來,帶客人從側巷離開。”

    “橫豎無事,我也去看看。”宋安寅見秦茉鎮定自若,收斂驚慌之色,緊隨其後。

    出了巷子,河道兩側聚滿鎮民,當中摻雜不少攜帶武器、身穿短褐的江湖客,目光不約而同集中向臥仙橋。

    一黑一灰兩道影子飛舞在百年石橋之上,刀刃夾帶寒流,攻守相交,劇烈碰撞。

    黑衣者是個光頭壯漢,一臉橫肉,手持九環刀連連猛攻,嘴上不住叫罵:“就你愛管閑事!看老子不砍死你!”

    穿灰衣的一名約莫二十七八歲的青年,身材高大,雙目炯然,手中雁翎刀於斜陽下幻成一片金幕,守得滴水不漏。

    秦茉定睛細看,辨認灰衣男子為常來青梅酒館用膳、但幾乎滴酒不沾的客人之一,她猜想那人有個伴兒,亦早料到此人會武,卻沒想到他出招沉穩厚重。

    條條光影交織成金光銀波,自四麵八方穿刺,秦茉微感目眩,轉而搜尋是否有相熟者,好了解發生何事。

    讓她震驚的是,橋外圍觀人群中,竟有不愛惹事的魏紫!

    魏紫如常一身素淨粗布裙裳,挽了個簡單發髻,從緊握雙拳看得出,她對此頗為緊張。

    議論聲中,秦茉挪步擠入人潮,宋安寅追上來為她開道。抵至魏紫身邊,見其目不轉睛觀戰,秦茉奇道:“出什麽事了?連你也瞅這熱鬧?”

    魏紫握住秦茉的手,雙目泛紅,咬唇不語,搖了搖頭。

    秦茉隻覺她掌心盡是冷汗,轉目向一旁的丫鬟巧兒使眼色。

    “這二人原是在酒館內各自喝酒用膳,互不相幹。那光頭客人先結帳,灰衣客人忽然丟下銀錢追出,不知何故打了起來。”巧兒附在秦茉耳邊小聲說了個大概。

    秦茉心下疑惑,若單單是兩位客人鬧矛盾,魏紫絕不會如此緊張,該不會是……魏紫瞧中這灰衣青年吧?

    再觀橋上戰況,二人又鬥了十餘招,一直處於守勢的灰衣青年墨瞳如冰泉,冷然利光直射對方,刀刃疾翻,快如閃電,穩準狠辣,斜砍向黑衣光頭的右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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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 黑衣光頭大驚之際,側身翩轉,勉強躲過斷腕一擊,但仍無可避免被劃了道口子。他勃然大怒,咬牙揮舞劈砍,各種難聽的話迸濺而出:“哪來的狗崽子!老子摸一下怎麽了!去你娘的狗雜……”

    灰衣青年左手自虛無處揚起,利落地賞了他兩耳光,繼而食指和中指成勾,戳向那人一對眼珠子!

    眼看黑衣光頭雙目不保,餘人張口欲呼,氣音混雜“嗖嗖”破空之聲。

    秦茉耳朵伶俐,聽得出此乃發自她身後不遠處的暗器。旁人尚未看清,卻聽得“咣當”聲響,九環刀落地,而黑衣光頭突然跪倒,灰衣青年挖目的一招便落了空。

    這一跪明顯不是自願,秦茉從地上極輕微的磕碰聲判斷,應是有手勁極佳之人以碎石擲中黑衣光頭的要穴,導致他腿腳發軟。

    灰衣青年也知有人出手幹預,但再加害“跪地求饒”的對手,未免有失風範。他冷哼一聲,沉聲道:“往後滾遠點!若踏入鎮上半步,項上人頭不保!”

    這話說得極有威嚴,無半分玩笑意味。

    黑衣光頭羞怒交集,本欲怒斥他與人聯手,但心知,若非這小石子飛來,他已成瞎子。被對方凜然一瞪,他隻得忍氣吞聲,撿起兵器,在眾人轟笑聲中,一瘸一拐,落荒而逃。

    灰衣青年環視長寧河北岸,試圖在漸散人群中搜尋出手之人,苦尋未果,向魏紫和秦茉所在方向略一頷首,轉身離開。

    秦茉感覺魏紫在發顫,更覺有異——這兩人什麽關係?

    “回去吧。”魏紫嗓音微微嘶啞,半晌後發覺宋安寅仍在,尷尬而笑:“抱歉……宋老板,失禮了。”

    “秦姑娘,魏掌櫃,”宋安寅目視數十人魚貫奔入青梅酒館,笑道,“鎮上人丁興旺,貴店生意興隆,可喜可賀。”

    生意好是好,可秦茉時刻防範,心情卻好不到哪兒去,禮貌道別,目送其背影遠去,依稀還見宋安寅回望了一眼。

    握緊魏紫的手,秦茉低問:“說吧,究竟怎麽了?”

    “……”魏紫深知秦茉眼睛銳利,瞞不過,抿唇道,“我實話告訴你,但你不許胡思亂想。”

    “你沒說呢!怎知我會亂想?”

    “方才那黑衣客人結賬時,趁機在我手上……摸了一把。”魏紫彎眉輕蹙,難堪之情驟顯。

    “豈有此理!”秦茉怒道。

    “我不想鬧事,沒吭聲,但那位常來用膳的灰衣客人似乎瞧見了,立馬拋下碇銀子,提刀追出去,二話不說打起來。我起初隻當二人有仇,可……從剛才情況看,倒像是為我抱打不平……”魏紫聲音幾不可聞,夾雜惶恐之意。

    秦茉正要安撫幾句,卻聽魏紫極力撇清:“你要相信我,我與這位灰衣客人從未有過別的接觸!我也不知他為何……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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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我信你。”秦茉莞爾一笑,她猜出魏紫不願與任何男子有牽扯,生怕被她催促改嫁。

    但那灰衣青年緣何為魏紫拔刀相向?是愛慕她之故?嗯……一位身負絕藝、教養良好、正直有為的英俊青年,日日來酒館不喝酒、僅用膳,隻為見年輕守寡的美貌掌櫃一麵,並默默守護她……

    秦茉想象出一個溫情而淒美的故事,暗忖如何好好觀察青年的人品,屆時看魏紫是否合意。

    哎呀,那時常送點心的姚師傅……?

    一想到姚師傅,秦茉納悶,自上回撞見他與小豌豆玩耍後,一連好些天不見此人。她曾想問清楚他的真正目的,最終尋不著良機。

    挽著魏紫往回走,和風吹散炎熱,招展酒幔如被殘陽燙了一層金粉,酒館內客人滿座,喧嘩聲、勸酒聲此起彼伏,秦茉心底騰起暖流。

    平凡如她,文不成、武不就,與魏紫並肩扛起重任,拉扯大了小豌豆,活得有聲有色,有滋有味,想來父親、母親、叔叔和嬸嬸在天之靈也會欣慰吧?

    剛進酒館,一清冽男嗓從角落傳來:“姐姐!”

    秦茉渾然未覺,魏紫提醒道:“叫你呢!”

    秦茉轉頭見是西苑那燕姓租客,他如常穿著白色棉袍,嘴上叼了根柳枝,年輕笑顏透著一股不羈之氣。原來適才那聲“姐姐”,喊的是她。

    印象中,臥仙橋上兩刀爭鋒時,河岸垂柳旁似也掠過一白色身影。出手讓黑衣光頭跪下的人……是這少年嗎?

    懷藏疑問,秦茉並未在意自己無故多了個漂亮“弟弟”,迤迤然繞過七八張酒桌,招呼道:“燕公子不喝酒?”

    “噓……叫我阿遠,”少年作噤聲狀,笑得輕鬆,“姐姐作陪,我就喝一點。”

    秦茉尚未答話,背後一熟悉男嗓尤帶笑意:“不介意的話,可否拚個桌?”

    這聲音,如清溪澄澈,又含陳釀低醇,飄進她耳中,落入她心上,教她頃刻間記起自己先前的放肆言行,頓時呼吸如凝,頰畔滾燙。

    作者有話要說:  叮——某非趕在最後關頭上線!

    沒有露麵的“姚師傅”表示,被下屬搶盡風頭,有點心塞。

    ps,燕小弟(外號小燕子)是《郡主》副cp的娃兒~~

    沒看過舊文的小天使隻需知道——這孩子的爹娘是頂尖高手、姐姐和師姐們都很牛,就夠了,吼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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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別鳴謝小仙女們讚助本章節:

    讀者“檸檬君”,灌溉營養液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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