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鬥場沒有晝夜之分，雲層之上是發光的法陣，現在已經過了一天一夜，卻還是亮如白晝。

    此時白術正在台上，這已經是他比的第四場。贏了兩場輸了兩場，四靈根有如此表現已是不俗，卻不引人注目。他穩穩定定的輸贏各半拿到了百分，進下一輪。

    白晴嵐已戰九場，若是贏了王小妹就夠一百分，誰知居然慘敗，被扣五分，下一輪又遭遇雲子舟這個死對頭，不管是靈根還是法寶都被他克得死死的，又得一敗局，再次被扣五分。她共進行了十三場，才攢夠百分進下一輪。

    雲子舟是外姓弟子，因公認強大的火係單靈根進了內門，一直很被看重，本身也刻苦努力，好戰而且頭腦聰明靈活，才煉氣九層已經身經百戰，與人對戰經驗十足。若非王小妹擁有的力量太過強橫，一定不會是他的對手。雲子舟共比十二場，一敗，以一百零五分入下一輪。

    白灩紫從築基掉到煉氣，心境並不平和，但由於沒有遇見特別厲害的對手，直接十勝進了下一輪，這也助長了她的氣焰。明明見到王小妹表現不俗，內心卻還認為自己不會輸，依舊帶著築基時的傲氣，再加上一路沒吃過敗戰，更是信心十足。

    而王小妹雖然一路勝利，但表麵看來，卻不怎麽順利，這也是白灩紫自信的原因之一。她每一場都鬥得極慢，不是不可以讓人瞬間出局，但王小妹明白自己需要經驗，也知道自己全身上下幾乎都是弱點，如果對手不認輸，最短的一場都進行了至少半天。

    每一場王小妹都要觀察對手怎麽打，怎麽走位，如何躲避。一開始她隻站在原地防禦，隨意走動都不敢。後來她開始隨處移動，慢慢懂得不站在原地挨打。雖說是鬥法，身體靈活結合也很重要。

    從站在那裏任打都不會挪動幾步的木樁，到數場後學會了躲避，即使她每每躲的地方都會被對手先一步看穿，但因防禦強悍，卻是沒有受到什麽傷害。所有人都看見了她一點一點的進步，不冒進，發揮穩定，這十分難得。

    眾人都能看出，王小妹是一個真正的初學者，才一煉氣便趕了上來，而大多鬥法的弟子都有過比鬥經驗，就算沒有，少說也跟人打過架。隻有她，一個從來不曾比鬥過的弟子，第一場就碰上了白晴嵐，卻強悍的贏了下來。

    在別人都想著怎麽贏的時候，她慢吞吞的從初學者開始，折騰學習。跟她比鬥的弟子有些不想成為她比鬥的經驗，一上場便認輸，隻有少數幾個願意陪她打下來，並且用盡全力。

    十場滿百分，沒有懸念。

    白家煉氣弟子數萬人，即使一些才煉氣的不曾參加，人數也十分可觀。數天下來，也還有幾千人。要在這麽多人中全勝按理說十分艱難，王小妹卻一直保持著連勝，沒有人對她的勝利抱有疑惑。

    與她相同的還有雲子舟，白晴嵐，白灩紫，水係單靈根天才外姓弟子羅紅袖與個幾個天才煉氣宗門弟子。這些人隻要不互相碰上，基本就沒有輸的可能。

    每日每日不停鬥法，鬥完一場打坐恢複精力再進下一場，沒人入睡，所有人都全心投入。王小妹在這一場又一場的比鬥中慢慢進步，已經不再是初次上場的模樣。

    一個月後，才終到決勝場。

    白術在八百名外敗了，這已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績。王小妹，雲子舟，白晴嵐，白灩紫，羅紅袖撐到了最後。

    決勝居，王小妹第一個是老對手，白晴嵐。

    此次五人，先三勝者直接晉級。

    白晴嵐打王小妹還是打得非常狠，一點手下留情的意思也沒有，即使台下兩人表現得很熟悉熱絡。王小妹腳下禦氣，手拿一柄靈劍，快若乘風，衣袂翻飛中一次次閃過白晴嵐無所不在的鞭子，以氣震散那密麻的尖刺。

    如今王小妹已經不再用絕對的力量壓製，改變了比鬥方式，看起來靈活多了，如此一來也讓鬥法的可看性高了許多。兩人都以快為主，白晴嵐是遠攻，走位方麵會弱一些，王小妹雖然累積了很多經驗，一場場下來也磨練了走位速度，實際上卻還算新人，所以在速度上兩人誰也不占便宜。

    她們所謂的不快，在外人看來卻已是極快，淺藍色弟子服化作兩道藍光時而碰撞時而分離，時有藍青兩色光芒對撞，幾乎無人能看清兩人的模樣，這兩人沒有站在原地超過一秒，看得觀戰之人眼花繚亂。

    王小妹早已經棄了周身總是環繞的靈劍，惟獨拿著一柄透明靈劍，她用了極少的靈力以技術為主在打這一場。實際上，除了最開始那三四場，除非有足夠實力逼得她不得不全身防禦，不然，她就會以磨練技術的方式以最少的靈力來進行比鬥。

    鬥法大會進行到現在，王小妹都能算得上老手了。

    白晴嵐已摸透王小妹的攻擊軌跡，十次有八次能攔得住那把看不見的劍，因王小妹壓製了靈力，又累積了經驗，她們變得實力相當，兩人打得相當痛快。

    白晴嵐知道自己想贏現在的王小妹比原來更困難，本來贏就沒有希望，她卻並不放棄。身為女子，能從萬人之中走到現在，自然不簡單。即使無法打敗，她也要拚盡全力不留遺憾，幾乎是不要命的打法，就為了逼出王小妹更多的靈劍，即使敗，也要敗得好看。

    兩個女子打得犀利，最後白晴嵐拚得一身靈力幹枯，竟隱隱有了突破九層的跡象，這才被王小妹一道氣勁打下台。這一場又是用了半天時間，白晴嵐全身脫力下得台來，麵上卻紅撲撲的，非常興奮。

    王小妹也隨後下了台跟在她身後，她自然知道白晴嵐的狀態，並且打算為她護法。

    “真好，我也想突破。”她跟在後麵顛兒顛兒的。

    兩人下台後，裁判宣布王小妹勝利，並讓另外兩人上台，雲子舟與白灩紫。

    白晴嵐盤腿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來就要突破，王小妹也盤腿坐在她身邊，雙手支著下巴看著她。她並不怎麽關注那兩人的比鬥，不管是心境還是經驗與實力，王小妹都認為雲子舟不可能輸。

    之前白灩紫的鬥法王小妹也看了，跟她想象中的強大差了太多，這大概便是蜜壇罐中長大的女子。

    果然，白晴嵐這邊才入定沒多久，白灩紫就被一道火錘打下台。而同時，白晴嵐也到了煉氣九層。她是單靈根，突破速度杠杠的。王小妹轉頭，正巧白灩紫瞪了過來，那眼神之凶殘。

    明明打敗她的是雲子舟，但她看起來更恨王小妹。

    王小妹摸了摸下巴，感歎，這就是真愛的節奏。

    白灩紫敗得太快，很多人都沒反應過來，白晴嵐眨了眨眼：“下回上場看我削她，想晉級，門都沒有。”

    然而，剛比鬥完的白灩紫卻是不能跟她打，現在又到了王小妹上場，她的對手是羅紅袖。剛贏了的雲子舟過來，盤腿坐在白晴嵐麵前，輕聲道：“你上台，我來守。”

    白晴嵐滿臉的“臥槽。”，隨後對王小妹道：“羅紅袖此人極為陰險，須拿出實力速戰速決。”

    就算心裏不高興，白晴嵐也必須認下這個結局。誰叫她現在丹田空空，才剛突破，不能隨便動。她一邊拿出了恢複靈力的丹藥，一邊讓王小妹快上台。

    王小妹看了兩眼那迅速填滿靈力的丹藥，還沒說話，白晴嵐就不高興了：“不準說我的蘊靈丹壞話！”

    王小妹隻好非常遺憾的飛身上了台，她想，師尊得罪丹修這麽狠，問題一定出在丹藥上。

    羅紅袖便是先前坐在王小妹身邊那個比較不合群的妹子，模樣仔細看來，比白蓮花還白蓮花。那含羞帶怯的樣子，讓王小妹十分想將自己的名字送給對方。

    還不待王小妹動手，羅紅袖一揮袖，麵前空間一陣動蕩，麵前多了數十個羅紅袖，這是水係法術海市蜃樓。她手裏的武器是一方帕子，每每揮動都會散出一種獨特的香味，隻要中了招，很容易陷入幻覺之中，心境不穩的弟子還會被引出心魔，手段十分陰險。

    敗在她手下的弟子，十有八、九仙途被毀。她傷人不在身體，卻傷到了根本。這也是羅紅袖被孤立的原因，誰也不想要一個這樣陰險的朋友。表麵無辜，手段卻讓人心驚。她並不掩飾自己的手段，但表麵卻是氣死人般的無辜作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這是羅紅袖自己所選的，別人無權說些什麽。

    王小妹拿出靈劍，她知道此次必須速戰，羅紅袖是那種絕對不能拖的對手。她總是藏在幻術之後，不直接與人對戰。王小妹手裏轉出一圈靈劍，此時她經驗足夠，能暴力碾壓那就暴力碾壓。

    一圈靈劍快速四射而去，穿過羅紅袖大部分幻影，很快就碰到了羅紅袖本人，卻在傷到她之前，又倒轉了劍身。羅紅袖知道王小妹不到逼不得已絕不傷人的天真，竟利用了這一點，連躲也不躲，在傷到人前，王小妹下意識收劍，羅紅袖立刻趁此機會變出無數替身，打算一次又一次消耗王小妹的靈力，每次都變換位置，速度奇快，顯然非常擅長閃躲。

    每次被捉出，她便故計重施，不止想消耗王小妹的靈力，還想消耗她的耐心，好趁虛而入，引出心魔毀其根基。數萬人中用卑鄙法子獲勝之人不少，但那些人卻並不見得有多少實力，很快便敗了，羅紅袖是唯一走到現在的。

    身為女子，是需要一些手段震攝他人，保護自身，但此種迫害人之法，卻讓人不敢苟同。她是單係水靈根，很得白家看重，卻偏偏走了邪路。

    看台下的人多數忍不住皺眉，白晴嵐與雲子舟都看不上羅紅袖這樣的做法，甚至都不屑提起她這個人，討厭程度比白灩紫更甚。也許外姓單靈根會在白家受些委屈，卻也不會過得多差。

    王小妹被連連耍了好幾次，要不是她心境穩定，早已被那其異的香味引誘。即使是這樣，王小妹的大腦卻也漸漸昏沉起來，內心似乎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拉扯，她想起了跟雲子舟那場比鬥，那香味越是聞得多，心境越是動搖得厲害，有種危險的心情隱隱有些壓製不住。

    王小妹靜下心來，凝出數劍，心境幾經變換，劍上竟多出了從未有過的凜冽寒意。羅紅袖無處可躲，靈劍太多，一絲空隙也無。若她此回不躲，劍身不轉，必死無疑。若躲開，也並不一定躲得開，除了她認輸。

    羅紅袖選擇一賭，此次靈劍雖然還是轉了身，卻帶著極大的衝意，將她生生衝出了台，內髒都幾乎因這強大的衝力破碎，她從空中翻滾重重落地，卻無人去救，狼狽的滾落在地，大聲咳出一地的血。她困難的翻過身來，就見台上之人飛身而至，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那眼中卻並無殺意。

    王小妹看著倒在地上的女子，終還是忍不住開口：“我不想責怪你選擇的道路是錯誤的，我沒這麽大的臉。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的道路負起責任，希望日後你不會後悔。”

    羅紅袖困難的抬起頭來，身上的痛苦讓她流了滿臉的淚：“你可知身為女子，要修煉有多難，我不是白家人，便要受白家弟子欺辱。如此，還不如強硬一點，做欺辱人的那一方。”

    “我是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麽，所以無法理解。天下千萬之道，都衍生於其一，那冷酷無情之道。若你今日害人，他日必被人害之。道不會可憐你，同情你，幫助你。反之，為善亦是，但卻起碼又回報之人。”

    世上不可能全部都壞蛋，總會有那麽一兩個，良心帶在身上。

    “說得我白家怎麽欺負你了似的。”白灩紫走過來：“可笑。”她正想接著嘲諷王小妹兩句，王小妹十分利落的轉身，走了。 穿越之修那個仙：

    白灩紫：“……”

    羅紅袖看著她的樣子，又看著王小妹的背影：“你的道又是什麽，愚蠢，天真！以為實力強大便可以了嗎！你也不過是一個女子，一個女子而已！”

    “就算我是愚蠢天真之道，我也會負起責任。”

    經過這一次，王小妹覺得，自己或許隱約摸到了自己的心道。她隻是擁有普通人的心，卻並非打不手的聖人。

    接下來的比鬥，是雲子舟與白晴嵐。

    白晴嵐聽到自己的名字時，臉上已經讓“槽”字刷屏了。

    雖然世上有許多不平，不愉快的事，卻也有讓人高興的事情。不可能全世界都是敵人，壞蛋，不好的事，總會有好的東西圍繞在周圍，沒有一個人能這麽牛逼的讓周圍塞滿了絕望。王小妹望著台上的人，看著白晴嵐臉上帶槽被打下台來，愉快的彎了彎嘴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