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蘇苑醒來的時間比較晚，而當她睜開眼時，是被一陣清香喚醒的，她蹙眉揉了揉眉心，而後像身旁看去，嗯？是空著的。

    原來是鍾凝在樓下做早餐麽，蘇苑感覺心裏一暖，但轉而在床上躺了一陣，又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勁，“……”腦袋遲緩了響應了一陣，這才意識到一件奇怪的事，原來是鍾凝今天不太對勁。

    就以往的早晨來說，鍾凝每天都一定會在八點整驚醒，即使後來搬過來跟自己同居之後，她都一直是這樣。一開始的時候蘇苑每回都會被鍾凝坐起身的動靜弄醒，連作息都逐漸被調成了一樣的。

    後來的這幾個月裏，好像隨著人慢慢減少，亦或是因為有人陪伴，鍾凝清晨的反應沒有像一開始那麽大了，但因為就在身旁，蘇苑或多或少也能感覺得到。

    可今天早晨同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太一樣，蘇苑竟沒覺察到鍾凝醒來的一丁點動靜，“是自己睡太沉了麽，”蘇苑揉揉眉心，想起昨晚三點多到家，折騰到半夜才睡，便也沒想太多就起身了。

    蘇苑從衣櫃裏隨意挑了件貼身的上衣，而後裸著雙腿便下了樓，走到樓梯口時，她遠遠便看見那廚台邊站著的身影，鍾凝正背對著自己，從身後看起來線條優美，身形瘦削、腰身纖細，柔軟的頭發被挽在腦後。

    蘇苑在她身後看了一陣，唇角滑上一抹笑容，而後便走到鍾凝身旁，“怎麽今天起這麽早？”蘇苑淺笑著摟上她的腰，又溫柔地將她落下的發絲挽在耳後。

    “……”

    鍾凝抬眸瞧了她一眼，清澈的雙眸中空空的，她聽到了蘇苑的問話，卻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便又轉過頭去看著爐上的鍋。

    她的反應與平常又不同，蘇苑當然看得出鍾凝沒有以往那麽熱切，心裏有些明白，但並未打算將一切挑明了說，“……”她靜靜地看著鍾凝拿起勺子，嚐了一口鍋裏的湯，便將聲音又放輕了些，“煮的什麽？”

    鍾凝動作一滯，低聲答道，“排骨”

    她停了停，不知是不是連自己也意識到這樣不太合適，便繼續解釋道，“加了當歸、山楂、幹貝之類，還有一些豆類。”

    蘇苑輕輕地掃了她一眼，而後便拉住她的手，低眸嗅了嗅，“……”

    鍾凝見她唇瓣都快要貼到自己剛才嚐過的地方，不知為何，下意識地便想要打斷，“……我再給你舀一勺，”她眼底的情緒有些動容，雖然眼見蘇苑對自己親近了些，但麵上的情緒依然還是淡淡的，看起來仍舊不太高興。

    蘇苑又抬眸看了她一眼，眉角彎著，“不用忙，我不嚐了。”

    鍾凝見她放開了自己的手，眉眼間又有些失望，低眸應了聲，“嗯，時間長點會更好喝。”

    那氣氛又陷入了奇異的沉寂中，蘇苑一直攬著她的腰身，細細地打量著她，而鍾凝的視線卻不偏不倚地落在麵前的廚台上，一切都顯得那麽奇怪。

    “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有那麽一瞬間，蘇苑想這麽問來著，但轉而又覺得這問題特別多餘，難道鍾凝舉手投足之間還看不出什麽嗎，於是她便將那句話又收了回去。

    “我今天可能要出去一趟，”

    蘇苑柔和的視線落在她麵上，雙眸微微眯起，“去圖書館還書，順便拿點資料回來，你要跟我一起去麽？”她靜靜地看著鍾凝，卻好像已經料到了對方的答案。

    “不了，我留在家裏寫論文，”

    果不其然，鍾凝還是拒絕了她，那清澈的眸光移開些，不明何意，“湯還要煮一整天，我在家裏等你好了，”她終究還是這樣答道。

    “……”

    蘇苑點點頭，而後便湊近了些，俯身吻了吻她的臉頰，“……”那個吻很輕，卻在移向唇邊時停滯了一秒，蘇苑能明顯感到鍾凝又有些閃避，便將薄唇抵在她耳邊輕聲道，“乖，我很快回來，有事打電話給我。”

    ……

    蘇苑對鍾凝撒了謊。

    在有印象以來，這似乎是她第一次這麽做，她完全沒有想到的是，之前因鍾凝隱瞞去找阮琦那麽生氣的自己，竟然有一天也會做欺騙對方的事。

    蘇苑感到意外，又有些愧疚。

    但這一天所聽到的事，那些巨大的信息量向她衝過來，遠遠超過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到故事的最後，蘇苑偶爾想起這一天下午，都會覺得世事太過無常，這世上每當你以為已經不能再有任何事讓自己吃驚的時候，都總會再冒出來一件。

    “下午好，教授，”

    蘇苑終於來到kcl精神病學院，阮琦辦公室裏，這是自從他們開始懷疑阮琦後，兩個人第二次見麵了，蘇苑知道自己此時的情緒全在對方眼裏，倒也沒有刻意去掩飾那些不安。

    阮琦將她迎進來，神色沉穩地示意她坐下，又走到桌邊拿起一袋茶包，“喝茶嗎？”

    “不了，謝謝，”

    蘇苑細眉輕蹙著，拉開椅子在他對麵坐下，開口便直入主題地問道，“教授，您之前說有什麽話要單獨跟我說嗎？”

    “……”

    阮琦聽她這句話便放下了茶杯，蘇苑顯然並不想拐彎抹角，他便直接說了，“是，我的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是關於鍾凝的事。”

    ……

    蘇苑原本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她預料到了事情會非常讓自己吃驚，但真的聽阮琦講到鍾凝的時候，看著他的神情還是有些詫異，“鍾凝的事？”

    “對，”

    阮琦直直地看著她，像是為了看出她心裏的情緒，接著，他便說出了一句讓她非常震驚的話，蘇苑向天發誓，她已經很久沒聽到這麽離奇的話了。

    “鍾凝是雙重人格，你知道嗎？”

    阮琦深邃的眸光就像是要望進蘇苑眼裏，他似乎看得出蘇苑心裏一瞬間閃過的所有念頭，“看來你並不知道這事……”他皺起眉頭看她，倒也在意料之中，“但你聽到這句話後，應該也想起了什麽吧。”

    阮琦說的沒錯，在蘇苑聽到雙重人格的一瞬間，她的確想起了鍾凝之前有半夜起來過，第二天自己問起卻說沒有的情況，也想起了上次，鍾凝突然像變了性子一樣跟自己在機場吵架，亦或是昨天在醫院，無論自己如何道歉，都好像無法安撫鍾凝的情緒，整個人出於一種生氣的狀態一樣。

    蘇苑想著想著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她莫名有點愧疚，總覺得自己一瞬間不應該冒出這麽多年念頭，就像是聽到了聽到了一點傳言，就一定要找出點蛛絲馬跡來論證它一般。

    這可不是自己一貫的作風。

    她心裏的的這些念頭，都被阮琦看在眼裏。

    “不，是真的，”

    阮琦看得出她在自我否認，便沉著聲音解釋道，“她的人格分裂來自於小時候的那件事，起初我給她做催眠的時候還沒意識到，直到有一次她在催眠裏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那之後我才有這種猜想，後來，就發生了格拉斯哥那件事。”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正麵討論那晚在雙胞胎身上發生的意外。

    “anna，我承認那次是我做的，”

    阮琦直直地看著她，但眼神中卻看不出任何有道歉的意味，“但那次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阮慕恐怕已經給你說了，說我是為了消除那對雙胞胎的超能力，那隻是一方麵而已，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鍾凝。”

    蘇苑眉心都蹙起來了。

    “你難道沒發現你們後來被關在櫃子裏，她有什麽奇怪的反應嗎？”阮琦突然這樣問道。

    蘇苑微微一怔，便突然想起了鍾凝強吻自己的事，不知為何，那時候鍾凝吻自己時，感覺不像是一個吻，倒像是像一種占有欲過強的反應。

    她不知道這件事與阮琦所說的雙重人格又有什麽關係，莫非是想說鍾凝的另一個人格會想殺人麽？

    蘇苑不明白，便想開口問，“……”可她還沒說什麽，阮琦便又打斷了她，“你知道之前我跟阮慕請她吃過飯，對嗎？”

    蘇苑想著，緩緩地點著頭，“記得，我那天沒去。”

    “沒錯，我那天也有試探過她，當時阮慕也在場，我們都聽見了，隻要一觸及到她母親的事情，她的心裏就有兩個聲音，”阮琦直直地看著她，“你知道嗎，兩個不同的聲音。”

    “……”

    那信息量太大，蘇苑幾乎沒能消化完整，她蹙眉又想提起格拉斯哥那晚的事，“所以那天真的是你……可是，如果是這樣，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因為那之後我在查另一件事，”

    阮琦看著她答道，麵色凝重地將他那個用來記錄催眠的筆記本遞給蘇苑，沉聲道，“你看看吧，鍾凝跟那主持人究竟有什麽聯係，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複雜多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