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地看向鍾凝，似要看進她心底，“這件事，我也是很晚才知道的。”

    “當時給鍾凝催眠，我好幾次都感覺很奇怪，”

    阮琦沉著聲音，將他一直以來的想法全數說了出來，“最明顯的一次是在她預見到城堡殺人案的那一回，鍾凝叫我想辦法讓她進入到一個狀態，能預見到下一場殺人案，我在做催眠之前就告訴了她，即使成功，你也不一定會知道是誰，能不能看見取決於你到時候在哪裏。”

    “可是，她非但成功了，而且看到了凶手殺人的過程——她那天看到了一個麵相模糊的男人，作為旁觀者的角度目睹了全程。”

    “為什麽呢？”

    “我事後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這根本就是不科學的，作為一個預言者，鍾凝應該看到的不是這個角度的事情，而應該是事情發生之前和之後的事情。”

    阮琦的聲音像是一記重錘擊到蘇苑心裏，她發覺自己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能一瞬間也覺得奇怪過，但最多隻是覺得鍾凝的預言能力提升了而已。

    阮琦並沒有注意蘇苑眼下微妙的情緒，而是直直地看著jeff，“所以，我後來終於想明白了，如果非要解釋這個現象，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她預知到的原本就是自己，對，那個麵相模糊的凶手並不是你，原本就是她本人，隻是出於自我保護將那個形象替換成了你而已。”

    “而且，聯想到之前的幾次催眠，也都有類似的暗示，鍾凝曾經在催眠中被你的幻象打斷，那也不是一個正常的現象，她在潛意識裏逃避現實。”

    “我不得不承認你很聰明，隻選擇控製了她的副人格，這樣一來，正常狀態下就連遇到像我這樣會讀心的人都不可能看得出來。”

    阮琦眉頭越皺越深，繼續說著，“通過那個紀錄片，你將自己的潛意識注入到她的思想裏，而鍾凝為了保護自己，又替換成你的樣子為自己包庇，真是絕佳的方案。”

    ……

    “我知道的時候也很驚訝，這些事竟然都是鍾凝親自下的手。”

    阮琦停了停，又緊緊盯著jeff的臉，“鍾凝的主人格卻對這件事一點意識都沒有，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裏人格是這樣的，有超過她想象的其他能力……但無論如何，即使是她無意識做出的事情，說到底也是在你的控製之下做的。”

    這番話讓蘇苑整個人都背脊發涼……她雖然早就已經推測出了這一切，可真的說出來的時候，鍾凝眼下淡漠的樣子卻直讓她心裏發冷。

    有什麽用呢，事情都已經變成這樣了，即使是被控製，所有的罪過都被推到了鍾凝身上……阮琦說的沒錯，根本就不該追究下去，繼續追究隻會讓自己崩潰而已。

    “第二個我感到疑惑的事情是，為什麽鍾凝她母親出意外的時候，那兩個入室者突然說她母親的治愈能力沒有了呢，”

    “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直到前段時間才有了一個大膽的推論——鍾凝在她母親說出那句‘如果我的能力能給你就好了’之後，因為太多次遭遇同樣的待遇，幼小的心靈受到強烈刺激，從而激發出了潛藏的超能力，”

    “鍾凝的超能力不是天生的，是在一定的境遇下被迫產生的，包括主人格的預知能力和副人格的吸收能力，都是因為母親的意外刺激她強迫自己產生的……所以，她才會吸收了母親的治愈能力，後來又產生預知能力希望能再也不會遇到這種意外。”

    “但是我一直有一點非常困惑，”阮琦看著jeff讚許的表情，眉頭越皺越深，“按照她母親的事例來看，鍾凝的吸收能力並不是需要殺人才能獲取其他超能力的，你為什麽非要讓她殺了那些無辜的人？”

    ……

    jeff平靜地聽他講完了那些事，微笑著看著他，“教授，你覺得我們倆的能力是一樣的嗎？”他根本沒打算回答阮琦的問題，卻突兀地問道，“我知道，那個叫carl的年輕人說我的超能力是精神控製，你覺得是這樣嗎？”

    阮琦皺眉看著他，半晌沒有回答。

    jeff並不在意阮琦眼下的反應，反而自己答了出來，“不，雖然我承認他的五官感覺很靈敏，似乎也研究了我的節目很久，但他還是說錯了。”

    “而且，我想你從踏進這間屋子開始就已經發現了，教授，我的能力是觀念重造，”他雙手交疊著，直直地看著阮琦，“我很抱歉地告訴你，我已經過了精神控製的階段，比你，還有你可愛的女兒，都要強得多。”

    “所以你剛剛問我，為什麽我非要控製鍾凝讓她殺人，不，你說錯了，那不是我在控製她，那是她自己的選擇。”

    “我所做的不是控製她的思想，而是重塑了她的思想，而她自己做出了殺掉會效率更高的決定而已，另外，那個愛爾蘭的孩子也是同樣，我沒有控製他讓他去死，隻是讓他認清活著沒有意義而已，死是他自己的選擇，你能分清楚這兩者的區別嗎？”

    “……”

    “對不起，我覺得並沒有區別，”阮琦冷冷地看著他，毫不客氣地答道，“我無法理解你這種明明殺了人，還要推到受害人身上的神經病想法。”

    “啊，那真是太遺憾了”

    jeff直直地看著阮琦，眉間微挑，“我還以為至少你會理解我，沒想到並不是這樣。”

    “我本應該早點跟你們見麵的，也是緣分來得太晚。這麽多年，我在節目裏下這種多重暗示，就是為了找到一個合適的可操縱的超能力者，卻直到替朋友參加那場晚宴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成功了，”

    “可惜，可惜，那個愛爾蘭人死得太早，如果早一點發現，鍾凝說不定還能替我再收集一個能力。”

    jeff說著說著，將手搭在鍾凝肩上，眉宇間的惋惜淡去了一些，“不過也好，留點缺憾也沒有什麽，她現在已經足夠強大了，”

    那磁性的聲音停了停，不知為何，jeff竟突然開始誇讚起阮琦來了，“教授，說到這裏，我不得不感謝你，”

    阮琦皺著眉，根本沒有接話。

    “如果不是你幫她催眠，尋找她夢裏的那幾個超能力者，這個計劃也不會進行的這麽順利，”jeff眼看著阮琦神情越來越凝重，突然又笑了起來，“噢，我的天啊，你該不會到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鍾凝那個夢的秘密是什麽？”

    ‘鍾凝那個夢的秘密……’蘇苑怔在那裏，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突然，一個畫麵印入腦海，那是當初在古董店見到那位日籍店主的時候，那個老人突然神情嚴肅地看著鍾凝：“如果有人故意要讓你做這個夢，你覺得怎麽樣？”

    蘇苑清楚地記得那句話，而眼下jeff突然提起這件事，兩個人的觀點開始在她腦袋裏融合，“……”一瞬間，蘇苑好像抓住了什麽想法，但是轉瞬後，她好像又忘記了。

    蘇苑想知道，jeff卻並不打算回答，反而頗有些興致地又提起另一個話題，“另外，你剛才說鍾凝真正的能力是吸收對嗎，不，這並不準確……她可比你想象的厲害多了。”

    “你難道沒有想過她為什麽能得到她母親的治愈能力嗎？”jeff直直地看著阮琦，問題一個接著一個，“鍾凝跟所有人都不一樣，教授，你來說說哪裏不一樣。”

    “……”

    阮琦盯著他看了很久，終於，他開口沉聲答道，“超能力的來源不一樣。”

    “我、阮慕、蘇苑、carl、包括她們後來遇到的每一個人，超能力都是天生的，但是隻有鍾凝，是因為遇到了那件慘案後天產生的，”阮琦越說神情越複雜。

    jeff滿意地點了點頭，“是，你說的沒錯。所以，通過對她身世背景的調查之後，我得到了一個有趣的假設，今天與你們分享一下，”

    他停了停，舉起手表示，“噢，當然，以下所說隻是我的個人觀點，還未得到論證——或許，我是說或許，鍾凝她真正可貴的地方在於，能夠在特定被迫的場合開發出新的能力，而不僅僅是什麽吸收……而她如果一直被強迫遇到一些慘案的話，或許會產生新的超能力，教授，你說呢？”

    “……”

    jeff這句話說完後，整個展廳內都安靜了，幾乎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他接下來要做什麽，蘇苑開始覺得心口開始有些鈍痛，“……”她知道自己今天大概是有去無回，可卻無法控製地擔心起鍾凝來。

    鍾凝將會被折磨成什麽樣呢……

    她不知道，但她卻清楚地記得鍾凝每一回想起她母親的事時，整個人都害怕崩潰到極點的樣子，想到這裏，蘇苑整個眼眶都紅了一片。

    阮琦眉心皺的很深，半晌，他才說出一句，“你真的是瘋了。”

    ……

    jeff並不在意他們兩個人的反應，反而，他的神情變得鄙夷起來，“啊，你們真的是，這麽絕讚的觀點，竟然一點都不覺得棒極了，”

    他似乎有點生氣了，覺得蘇苑跟阮琦突然都變成了一無是處的蠢蛋，他抬高聲音說道，“教授，如果不是她的主人格非要找你去做催眠，你恐怕這輩子都不會發現她的秘密吧。”

    jeff又看向蘇苑，嘲諷般笑了出來，“就像這位小姐一樣，天天跟她睡在一起都沒發現過，”他看得見蘇苑麵色越來越蒼白，一直搖著頭，“我不得不說你的感知能力真是太差了，鍾凝跟你關在衣櫃裏的時候，她強吻你你還真以為那是一個吻？噢，天啊，你應該為那天你還能活下來感到慶幸。”

    “不過我聽說你想做普通人是嗎，這我就能理解了，這大概就是你變蠢的原因。”

    jeff攤開手，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簡直無法理解你這種人，我們是什麽，被上帝選中的人，你明白嗎？你竟然想做普通人？”

    “也好，”

    “既然你這麽嫌棄自己的能力，那麽就交給我好了，”jeff直直地看著蘇苑，唇角勾起，“等取了你的時空穿越能力之後，你再也不會有任何困擾，你們將有機會見證這個偉大的時刻……這個世上不會再有那個單純無害的小姑娘。”

    “你們可以去見上帝，而我，將變成新的上帝。”

    “閑話就說到這裏。”

    jeff將目光看向鍾凝，視線隨即變得深邃，“我要她的能力，去取過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