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幸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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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後。

    “幸福的味道?這口彩好。”紅發女子點指著菜單。

    “姐你真有眼光!”嘴甜一向是陶小破的專長,“這是咱家招牌。”

    “嘴挺甜啊?”盛之櫻勾著唇。

    “承您誇獎!”陶小破欠了欠身,“主要是咱家企業文化好,老板教育得好!”

    “哈!”盛之櫻輕笑,“衝你這句話,就得讓你們老板給你加薪。”

    “嘻嘻!那盛總您給反映反映唄?”

    “去去去!”盛之櫻嫌棄地擺擺手,“個小丫頭片子,屁大點兒小孩兒,就混上大堂經理了,還不知足!趕緊滾蛋!”

    陶小破涎著臉皮蹽了。

    “老婆哇,”盛之櫻接起電話立馬換了一副狗腿嘴臉,“我在陶嘉然這兒呢!哎喲,你就別過來了……萬一碰到那貨咋整?你是我老婆!”

    盛之櫻還在巴拉巴拉地磨磨唧唧,突然發現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又掛我電話……”她小聲嘀咕著,繼而又做花癡狀,“掛電話都掛得這麽有個性,我喜歡!”

    須臾間,她點的飲品已經端上來了。還是“大堂陶經理”親自給端上來的。

    “這大姐有來頭啊嘖嘖嘖……回回都是陶經理親自給服務嘖嘖嘖……”小服務員們忍不住暗地裏八卦。

    “盛總,您慢用!”陶小破把個蠻精致的陶杯子放在盛之櫻麵前的桌子上,後退半步,雙手交疊於腹前,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受過專業訓練的樣子。

    “嘛玩意兒?”盛之櫻疑惑地探頭瞧了瞧杯子裏的白色不明液體。

    “幸福的味道。”陶小破回答得簡潔又專業。

    “就這?”

    “嗯,就這。”陶小破點頭。

    盛之櫻抽鼻聞了聞,沒什麽刺鼻的味道,牛奶?陶嘉然搞什麽東東?

    小小地抿了一口。

    “擦!陶嘉然個黑店啊?牛奶酸了!”盛之櫻“呸呸”兩聲,琢磨著要不要去“消協”舉報。

    她的大呼小叫引來鄰桌的觀望。

    陶小破嘴角直抽,姐我們還做生意呢?你敢不敢不這麽大聲啊?話說我都不好意思說您土鱉。

    “盛總,牛奶沒酸。您細品品。”陶小破恨不得掩麵。

    盛之櫻個孬貨,真就又抿了一口,吧嗒吧嗒嘴。

    “咦?變成甜的了?”

    “……”

    “陶嘉然弄的什麽東西?這麽怪的味兒?”盛之櫻三口兩口吞下,“還挺好喝的。”

    說著,還衝著鄰桌揚了揚空杯子,“挺好喝的!要不要來一杯?”

    陶小破再次無語。

    “這就叫‘幸福的味道’。我們老板說,要想嚐到幸福的甜味,就要先經曆酸澀,挨過去了,才可能看到甜蜜。”陶小破是個好員工。

    “嘖嘖嘖,陶嘉然還真是……矯情,”盛之櫻做牙酸狀,“不過這狗屁道理好像也有點兒道理。”

    盛總我能說您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嗎?陶小破忍不住默默吐槽。

    敢說她姐姐不好的,都不是好人!

    陶小破暗暗把盛之櫻劃到了“壞人”的圈圈裏。

    “話說,你們老板呢?”盛之櫻無聊地敲著桌麵,“回回來都見不著她。她這麽忙嗎?”

    “老板有事兒出去了。”陶小破答得官方。

    “孩子你能換個說法嗎?回回都這套嗑兒。”盛之櫻犯愁地看著她。

    “盛總找我?”陶嘉然一身幹練,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

    “艾瑪!你嚇死我了!背後靈嗎?”盛之櫻做驚悚狀,誇張地抖摟身上的雞皮疙瘩。

    陶嘉然翻個白眼。

    “放冰箱裏收好。”把一個精致的蛋糕盒子交給陶小破,陶嘉然旋即坐在了盛之櫻對麵。

    早有有眼色的服務員小妹端來了她喜歡口味的咖啡。

    盛之櫻左打量右打量她半天,“話說自從我回來,就基本上見不到你人影。你忙啥呢?”

    “治病啊。”陶嘉然抿了口咖啡,答得自然而然。

    “病?”盛之櫻瞪大眼睛,“你有病?啥病?”

    陶嘉然挑了挑眼角,故意靠近她,壓低聲音:“精神病。”

    “噗——”盛之櫻剛入口的拿鐵立馬衝口而出,噴了陶嘉然一臉,一點兒都沒糟蹋。

    這是自作孽嗎?陶嘉然眼角快抽筋了。她是真的隻想逗逗盛之櫻來著,卻沒想到給自己招來了無妄之災。

    “對不住!對不住!哈哈哈……”盛之櫻實在忍不住大笑,抽了幾張紙巾塞到她懷裏,“快擦擦,快擦擦,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來踢場子的。”

    陶嘉然的臉都黑了。

    “我這會兒殺了你可不用負法律責任。”陶嘉然虎著臉。

    “哈哈哈,知道知道,我好怕怕……”盛之櫻欠欠的。

    “……”

    “盛之櫻你踢場子呢!欺負我的人!”立馬就有人替陶嘉然出頭了。

    盛之櫻看到來人,目光滑向陶嘉然,擠眉弄眼的,那意思:看吧,我就知道。

    “沒事兒。”陶嘉然回了來人一個溫柔的笑。

    “還說沒事兒?看這臉,弄得跟花貓兒似的。”岑萌接過陶嘉然手中的紙巾,細心地替陶嘉然擦幹淨臉上的每一個角落。

    陶嘉然很自然地輕貼她的細腰。

    擦完後,岑萌仔細端詳了會兒,才略覺滿意。她師姐無論哪個角度,都那麽好看。

    四目相對,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眸子裏自己的影子,兩顆心都不由得柔軟了。

    “靠!受不了!”盛之櫻無奈地撇過頭,能不能不在她麵前秀恩愛啊?她也是有老婆的好吧?

    岑萌拉起陶嘉然,故意對著盛之櫻:“盛總,不好意思,我得陪我親愛的去換衣服了。”

    還撫撫陶嘉然的襯衫領口,那意思,都怪你把我親愛的襯衫都弄髒了。

    “祝你一個人待得愉快啊!”岑萌說著,朝盛之櫻促狹一笑。

    不氣人能死啊?

    盛之櫻使勁兒瞪她,個死丫頭還特意把“一個人”三個字咬得那麽重。

    淘氣!陶嘉然寵溺地看著岑萌。

    岑萌回看她師姐的目光能柔出水來,如果不是顧忌陶嘉然的老板形象,她真的想吻上去。

    回到陶嘉然樓上的房間,岑萌就忍不住抱住了她。這個女人,她愛了那麽久那麽深的女人,怕是這一生一世她都抱不夠。

    “怎麽了?”陶嘉然覺察到她的異樣。

    “沒,”環得更緊了,岑萌滿足地喟歎一聲,“就是覺得這樣的日子,真好。”

    “傻……”陶嘉然心疼地擁住她。

    半晌無言,隻有溫情在兩個人之間流動。

    “上午高醫生說我以後不必再去他那兒了。”

    “嗯。”岑萌點點頭。

    “不替我高興嗎?”陶嘉然輕勾著她的下巴,讓她和自己對視。

    “高興。”岑萌喜歡她師姐此刻眼中的專注。

    陶嘉然深吸一口氣,再次擁她入懷。

    “其實,應該是我謝謝你。”

    “我們說好彼此之間不說‘謝謝’的。”岑萌的聲音響起在陶嘉然的頸邊。

    “嗯,不說‘謝謝’。可是,萌萌,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不會有今天。”

    岑萌揚起臉,認真地看著她,陷入了回憶中。

    一年前,當岑萌說出那句“你真以為我不敢和你分開嗎”的時候,她不是沒想過最壞的結果。

    她勸也勸了,激也激了,卻不敢再逼陶嘉然。

    陶嘉然迷障時舉著刀子的樣子,她不是沒見過。岑萌深怕,真的逼急了,陶嘉然會走極端。

    岑萌這一生是無論如何都絕不會放過她師姐的,既然陶嘉然有心結,覺得自卑,覺得自己成為了負擔,那麽,岑萌想就給她些許空間吧。反正一年也好,一輩子也罷,她是不會對她師姐放手的。

    但是,岑萌也很是擔心。萬一陶嘉然從此之後不再理自己呢?萬一陶嘉然遇到別人呢?萬一……

    那一瞬,岑萌做了最壞的打算。

    她舍不得強迫陶嘉然,就隻能用點兒小心思。那塊篆著“卿安”的玉,是陶奶奶留給陶嘉然唯一的念想,岑萌知道陶嘉然絕不會棄之不管。

    於是,她以決然的姿態奪下了那塊玉。即使退一萬步,兩個人暫時分離了,岑萌相信握住這塊玉,她就會一直握住陶嘉然的心。

    後來事態的發展,讓岑萌每每想起都忍不住為自己當時的果決以及急中生智大讚特讚。

    就在她握著那塊玉,轉身離開的一瞬,陶嘉然如爆發般突然衝上前,用盡全身力氣在她身後抱住了她。

    岑萌被她勒得喘不過氣來,心卻跳得欣喜而狂|亂。她聽到陶嘉然用那因為吸煙而沙啞的嗓音對她說:“我去!我去!萌萌,我去,你別走!”

    岑萌頭一次發現沙啞的嗓音可以性|感如斯,她忍不住默默地應和她師姐:我勒個去!

    之後,岑萌曾問陶嘉然,到底是什麽促使她做了決定?

    陶嘉然開始的時候抿著唇,忸怩著不回答。直到去高醫生那裏做心理疏導一個月之後,陶嘉然終於可以安然入睡。第二天早上,岑萌睡夢中被火燒火燎的吻弄醒。陶嘉然個色|中餓鬼不知何時將她剝得赤|裸,正狂|熱地膜拜她的全身。岑萌甚至來不及多想,就不爭氣地陷入了迷|亂中。

    兩個人太久沒有親熱,哪怕是輕微的碰觸都讓岑萌不堪重負,很快就在陶嘉然的熱情中綻放。

    雲|收雨歇。岑萌如初生嬰兒般赤|果地靠在她師姐懷裏,呆呆地出神。

    “那天,你轉身要走的樣子,讓我突然想到了她……她的日記。”陶嘉然突然開口。

    自從知道岑子華遺棄自己的事兒,陶嘉然對她親媽的稱呼就是隱晦的“她”。

    “嗯?”岑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眨巴眨巴眼睛才明白她師姐說的是什麽。

    “她在日記裏說,姑姑騙她分手的那個夜晚,就是這樣,決然地,轉身走開,”陶嘉然深吸一口氣,像是積攢氣力般,“姑姑說:‘子華,你這麽纏著我有意義嗎?’姑姑還說:‘你真的以為我不敢從此對你不理不睬不聞不問老死不相往來嗎?’然後姑姑就決絕地轉身走了。”

    “你怕我像你姑姑一樣嗎?”岑萌輕撫她肩頭,那裏有自己剛剛失控時留下的牙印。

    陶嘉然滿眼的傷悲:“她說,後來姑姑彌留之際,她終於能夠在她最後的時刻陪伴她。姑姑那時才說,其實當年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心裏難受得快要抑製不住眼淚了。”

    “你那時候怕我轉過身,在哭?”岑萌動容地看著她。

    “嗯,你一難受,我就更覺得難受。”

    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她和陶嘉然的齟齬起於岑子華的日記,也終於岑子華的日記。如此也算完滿了。

    岑萌暗歎口氣,摟緊了陶嘉然。

    心理治療的過程並非一帆風順,有焦慮,有不耐,種種。岑萌時而化身幼兒園老師,循循善誘、連哄帶騙地讓陶嘉然小盆友就範;時而化身大學輔導員,苦口婆心、掰開了揉碎了連講帶勸成破厲害……好在陶嘉然知道心疼她,即使有時候焦躁不安,有時候對毫無進展心煩不已,但都勉力承受下來。

    如果說陶嘉然最大的收獲是終於擺脫了困擾她的心結,那麽岑萌最大的收獲就是越來越像個大人的樣子。

    對此她媽季女士倒是不以為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還是個大號的茶杯犬。你說小崽子越來越懂事了嗎?那是間歇性的!該幼稚還是照樣幼稚。”

    岑子實倒是蠻想得開:“老婆,萌萌還是有進步的。再說了,孩子再大,在爹媽眼裏永遠都是孩子。”

    “今天爸爸的生日,我們得早點兒回去……哎呀,還有蛋糕!”岑萌猛然想起重要的事,從回憶中驚醒。

    “放心,老婆!我已經訂好了,讓小破放冰箱裏了。”陶嘉然安慰道。

    “你剛才,叫我什麽?”岑萌促狹地擠擠眼。

    “……”陶嘉然有點兒不好意思,“跟盛之櫻學的,覺得這稱呼還是挺有意思的。”

    “跟誰學也不許跟她學!她不是好人!”岑萌虎著一張臉。不愧是陶小破的“小嫂子”。

    “哦。”陶嘉然心虛地縮縮脖子。

    “不過,這個稱呼還是蠻不錯的。”

    敢情您大喘氣。陶嘉然嘴角微抽。

    “薛姨不是說她能趕回來嗎?”飯桌上,陶嘉然沒忘了薛錦昆的郵件上提到的返程日期。

    “估計是和小男友玩嗨了。”季女士抿了一口紅酒,嗯,今兒這酒味道不錯,醇得很。

    小男友?陶嘉然沒敢接茬兒,明明是個混血大叔好吧?

    “岑子實啊,小昆有男朋友了,你高興嗎?”季女士斜了一眼自家男人,問得意味深長。

    “高興啊!”岑子實正襟危坐,回答得像個標準的好哥哥。

    季女士微不可聞地輕哼一聲。

    岑萌現在是個極有眼色的,她瞧了瞧眼下的局勢,聰明地端著酒杯站起身。

    “爸爸,生日快樂!我從小到大沒少讓你們操心,我以後會好好和嘉然過日子的,你們放心!”

    一番話說得岑子實幾乎要老淚縱橫,激動地一口幹下了杯中酒。

    陶嘉然忙殷勤地為她舅斟滿。

    她也站起身,鄭重其事地端起杯:“舅舅,我之前讓你和舅媽沒少操心,尤其是這一年來,包括萌萌,為我付出了太多,我不善言辭,就以這杯酒祝您生日快樂!”

    說完,就要一飲而盡。

    忽聽季女士嘀咕著:“挺會說的。”

    陶嘉然心裏一驚,她這位舅媽一向是她的克星,可不敢祝酒的時候忘了她。

    想罷,她又衝著季女士一舉酒杯,“更要祝舅媽越來越年輕,越來越漂亮,和舅舅恩恩愛愛、白頭偕老。”

    岑萌忍不住掩嘴偷笑,瞧她師姐那一腦門子白毛汗。

    岑子實也不禁莞爾。

    季女士挑了挑眉,略滿意。小抿一口酒,算是意思意思,接著就開腔了。

    “嘉然啊,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付出也罷,接受也罷,也不必太過客氣,”頓了頓,又幽幽地道,“我和你舅呢,慢慢也老了,人老了呢,就特容易寂寞,一寂寞就盼孫子……”

    沒等聽她說完,陶嘉然的汗又下來了。

    “所以啊,你和萌萌,你們抓緊要個孩子吧!”

    季女士說完,悠然地盯著陶嘉然不語。

    岑萌頭回發現她媽說話這麽在點兒上,也炯炯有神地盯著陶嘉然。

    一大一小母女倆兩張相似的臉,就這麽直不隆冬地盯緊了她,陶嘉然瀑布汗——

    不會……不會真的要生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