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走的瀟灑,湯圓卻幾乎是一晚上都沒合眼，早起竹嬤嬤叫了好幾遍才起身，腦仁可疼了。不過卻沒有發脾氣之類,隻是乖巧的任由竹嬤嬤把人帶到後麵去沐浴,一直雙眼呆滯,竹嬤嬤也沒覺得意外,隻當湯圓還沒醒。

    湯圓突然的一下子拉住了竹嬤嬤正準備給自己按摩的手,眼睛直愣愣的盯著“嬤嬤,元玦皇子是個怎樣的人？”

    元玦竹嬤嬤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不知道湯圓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小姐怎麽會突然問這個人的？”

    並沒有回答竹嬤嬤的問題,而是盯著竹嬤嬤的眼睛又再問了次。“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頗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思。好在竹嬤嬤雖然奇怪，但是，自己知道的，京裏其實人人都知道，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笑著道“元玦皇子行七,是皇貴妃之子，皇貴妃生他之時難產去世，七皇子是由聖上親自撫養長大的。”

    “聖上對七皇子寵愛異常,而且七皇子之後,後麵再出生的都是公主，也算是幼子了。京裏人人都道七皇子性情乖戾，反複無常，偏偏聖上對此沒有一點改變的意思，反而越發的縱著，京裏的人都不敢輕易沾惹他的。”

    “就連太子爺都是如此呢！”

    元宵受寵這本是意料之中，就算同為皇子，不受寵的情況下，斷不可能有元宵那樣的性子和氣勢的。可是，如果連太子都不敢招惹他的話，那聖上是不是寵愛太過了？突然想到永安老王妃以前說過的，元宵也不容易。

    現在想來，確實是不容易了。

    “聖上真的疼七皇子麽？”想也不想的就把這話給問了出來。

    竹嬤嬤臉色一沉，直接道“姑娘慎言，有些話不是咱們可以評論的。”

    湯圓還是一心都在元宵身上，略微笑了笑“我知道的，這裏是咱家，而且我們還遠在揚州呢，又不是在天子腳下，況且現在隻有你我二人呢，不會有人知道的。”

    “嬤嬤，你就告訴我吧，你以前不是在宮裏當值麽，肯定比其他人知道的多。”有些可憐的望著竹嬤嬤，等著她的回答。

    這些日子以來，竹嬤嬤真的對湯圓很用心，而且湯圓對竹嬤嬤也很好，自然不會拒絕湯圓的問話，可是還是囑咐了幾句“老奴也知道現在咱們遠在揚州，可是日後早晚都要回京的。回京後就算在自己家，這些話小姐也不要再提了。”

    竹嬤嬤在宮裏體會最深的就是四個字，隔牆有耳。

    “我知道的，嬤嬤你放心好了！”忙不迭的應了。

    竹嬤嬤繞到湯圓背後，一邊給她按摩，一邊說著“其實，奴婢也沒有見過七皇子，七皇子出生的時候，奴婢已經在準備離宮之事了。雖然未曾親眼見過，但是奴婢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七皇子是皇貴妃之子，其實那時候誰也想不到皇貴妃會難產。皇貴妃和聖上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情分自然是不旁人可比擬的，一直都聖寵濃厚。而且皇後娘娘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當時很多人都道皇貴妃以後定能登上鳳位的，誰知道竟是這麽早早的去了。”

    現在皇後娘娘早就不理事了，是真的身子不好，日常走動都艱難，後宮之事都是另外幾位妃子共同協理的，平日裏連皇上都甚少見的，隻有太子日日去請安方可說幾句話。可就是這樣，皇後娘娘的身子還是越來越差。

    “奴婢還聽聞，七皇子的名諱，還是皇貴妃取的呢。”

    “單名一個玦字，好似是當初聖上和皇貴妃的定情之物就是一塊玉玦，一分為二。”

    湯圓一頓，低頭看向了自己空空的脖子。並沒有把那半塊玉玦戴在身上，一來是思緒很亂，二來是也不知道該怎麽對竹嬤嬤等人解釋這塊玉玦的來曆，隻好妥帖的收在了自己才有鑰匙的盒子裏。

    沒想到，居然還是聖上和皇貴妃的定情之物。

    竹嬤嬤並沒有察覺湯圓的心思，接著道“本來皇子出生後都是和母妃住在一起的，待皇子滿四歲開始啟蒙之時，就會統一住在一所殿內。可是七皇子至出生之日起，就是皇上帶在身邊的，後來啟蒙也是皇上手把手教導的，也沒有和其他的皇子住在一起，依舊住在皇上宮中的側殿。”

    “宮裏的人都是見風使舵的，雖然七皇子沒了母妃，但是有皇上撐著呢，是以人人都是去巴結。當然，自然也是有小人看不過去的。可是，雖然從七皇子出生開始，針對他的種種事情就數不勝數，但是一次都沒有成功過。”

    “而且，明裏暗裏的，就連暗算的那些陰謀詭計。就算所有證據都指明是七皇子幹的，可是皇上都不管的，一律發落了事。”

    “聖寵一直到如今，偏愛到了極點。”

    聽到這裏，湯圓再也忍不住，再傻，也該知道槍打出頭鳥的道理，而且皇上還做的這麽明目張膽。“皇上真的疼七皇子麽？”忍不住把剛才的話又給問了一遍。這樣看來，不是真的疼愛，若真護在手心，何必人人都知呢。

    竹嬤嬤動作一頓，想了一會才道“奴婢也說不好是不是真的疼。因為宮裏的事並不隻能單單看表麵或者是看一件事。雖然皇上疼愛七皇子，但是太子已經立了，雖然在外人看來，七皇子的地位好似更加重要些。但是，廢太子這種事情，是會動搖國之根本的，這種事出現的幾率太小。”

    “再者就是七皇子的脾氣了。”

    “雖然奴婢沒有見過七皇子本人，也知道謠傳不可信。但是所有人都道他性子古怪。這樣的性子，是不太適合當一位明君的。就連奴婢都知道，皇上和那些大臣們自然更加清楚了。說不定，皇上一直由著七皇子的性子，沒有讓他收斂半分，也是有這樣的顧慮呢。也算是明白的告訴眾人，他隻是疼愛，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而且七皇子本人對權勢好像也不太熱衷，一直都是怎樣高興就怎樣來。”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七皇子的母族，雖然朝中有人，但是都是虛名，聽著好聽，其實沒有多少實權的，他們也沒有上位的意思，都是隻享富貴，沒有一點爭權的意思，皇上這麽多年也沒見有過提拔。”

    “所以，這也是其他幾位年長的皇子，甚至是太子能忍下的原因。”

    “七皇子日後登基的幾率，太小。依著奴婢的猜測，等七皇子成年後，必定是享親王爵位，富貴榮華一世了，如果沒有出其他意外的話。”

    聽到竹嬤嬤如此說，湯圓沒有放心，反而更加沉重了。帝王恩雲煙過，雖然這話用在元宵和皇上的身上不太恰當，但是也算適合了。就算他兩是父子，自然不可能是其他的妃嬪一樣。就竹嬤嬤的話來看，元宵的一切，都是皇上的寵愛。

    如果沒了皇上的寵愛，或者有一日厭倦了，那他以後又該如何？而且，朝裏也沒有他的助力，母族又是靠不上的。

    就元宵那樣的性子，讓他以後對別人低聲下氣是絕對不可能的。若真到了那樣的地步，就他的性子來看，不是他死，就是對方死，沒有第二個選擇。現在是深刻的明白了，老王妃所說的艱難。

    皇上，您這真的是愛麽？

    湯圓沉默良久，竹嬤嬤卻是止不住話頭。側著身子打量湯圓的神情，發現她又目光呆滯，顯然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麵了。不由得出聲詢問“姑娘今天是怎麽了？好好的問七皇子做什麽？”

    湯圓沒有回話，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脖子。過了好久才低聲問道“嬤嬤，情愛是什麽？男女之情又是什麽？”一臉的迷惘。昨晚元宵做的事就算湯圓再傻也該知道是什麽意思了，可是，為什麽呢？

    突然又想到，這兩日阿娘已經在選大姐姐的陪嫁侍女了，有一半自然是大姐姐原本的貼身丫頭，另一半卻是給世子爺準備的。世子都是如此，更別提元宵了。就算是嬤嬤猜測的那樣，日後是親王，那又怎樣呢？

    連元宵為何會喜歡上自己都不知道，更別說其他的了。

    可是，為什麽想到這裏就不開心了呢？這原也正常阿，尋常男子都有幾位美妾，更別提皇孫貴族了。像阿爹阿娘這樣的，真的太過稀少了。

    竹嬤嬤自從來到湯圓的小院，什麽事都有自己章法，幾乎都是胸有成竹了，湯圓的問題她都能回答。可是這次竹嬤嬤卻犯了難，湯圓的年紀也到了，問這些問題也是應該，少年慕艾，少女懷春。

    可是，自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蹲在湯圓的麵前，低頭給湯圓按摩腿部，微微用力，直到脂白的膚色變得微微泛紅才換了另外一個地方。仔細斟酌一番才道“老奴卻是不能回答姑娘這個問題了。”

    “姑娘也知道，奴婢一生都沒有嫁人的，沒有經驗，自然沒有資格給姑娘說些什麽。”

    竹嬤嬤的臉上並沒有沮喪，但是湯圓卻覺得自己問這個問題好像有些唐突了，連忙道“嬤嬤我沒有其他的意思，你不要多想。”竹嬤嬤為什麽會到自己這來自己當然也清楚，連個養老的人都沒有，自己居然問這樣的問題，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竹嬤嬤直接笑出了聲“姑娘您想多了，奴婢隻是就事論事而已，奴婢沒有嫁過人，自然也不知道該怎麽對您說。至於其他的，真的是您想多了，奴婢都這把年紀了，怎麽可能還會在意這種事情呢。”

    想了想還是認真的說道“雖然奴婢沒有嫁過人，但是姑娘也知道，奴婢是在宮裏呆了那麽多年的人，看了太多妃嬪爭寵的伎倆。雖然奴婢也不知道情愛到底是什麽，但是，遇上一個對的人很重要。”

    “隻要人對了，他時時刻刻都想著你，你也歡喜他。不必靠計謀，不必靠手段來爭寵，這樣的情，應該就是男女之情了。宮裏的女人都是沒有情的，或許有，但是也隻是一小部分，她們最重要的永遠都是皇上的寵愛，情愛隻是附帶的。”

    見時辰差不多了，起身給湯圓擦幹身子又套上裏衣。

    “姑娘想這些也太早了，而且也是想不明白的。隻有真正遇上了才能知道到底是怎樣的。到時候夫人自會為姑娘把關，姑娘不必自惱。女兒家在閨閣中的日子其實才是最輕鬆的，好好享受就可以的，其他的，以後再說罷。”

    雖然湯圓還是一腦子的漿糊，但是竹嬤嬤的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也不好再接著發問了。也是，反正現在還早，以後遇上了在說吧。想必到那個時候，自己應該也能知道什麽是男女之情了。

    用過早飯，本來是要去給柳氏和老夫人請安的，誰料柳小七又過來了。第一句話就把湯圓說的措手不及“我要回京了，已經跟姑媽說好了，明日就起程。”

    湯圓楞在了當場，看柳小七的臉色不太好，也不是不太好，隻是總覺得不複前幾日那樣的輕鬆和生氣？有些鬱鬱寡歡的味道在裏麵，小心翼翼的發問“可是阿爹說你什麽了？或者我祖母說你什麽了？”

    怎麽會這麽突然就要離開呢，不是要等到阿娘生產之後麽？

    柳小七搖了搖頭“並沒有人說我什麽，是我自己要離開的。”

    定定了看了一眼湯圓，有些酸澀但也明白的承認了“是我錯了，本來我以為姑媽過的不好，我也以為老夫人來揚州是不安好心的，一開始就打算來找茬的。可是，聽你說過後，我才覺得，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句話是真的有道理的。”

    “就算我們兩家的關係再親密，畢竟還是有區別的，是我多管閑事了。”

    更多的是看明白了，自己一直自視甚高，永遠覺得自己比別人聰明。遇上了七皇子載了一個大跟頭還不知道反省，隻是覺得是自己大意了。可是經過老夫人這事之後，才明白自己有多不成熟，根本就沒有自傲的資本，看事隻知道看表麵，是真的愚蠢。

    柳小七臉上的挫敗太過明顯，可是湯圓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不知道這些事情當然會這麽做，你隻是擔心我娘而已，你沒有做錯什麽，以後不要這樣就好了。你好不容易來次揚州，都沒到處看看走走，就這樣回京，外祖該罵我們了。”

    看到湯圓臉上的擔憂，柳小七卻一下子笑了出來，在將軍要吃人的眼神下，伸手揉了頭湯圓的頭簾“你想的太多了。你以為我的日子輕鬆麽？這次來揚州就已經是休息了，我還好好多的事情沒有完成呢。”

    “現在既然已經確定姑媽過的很好，我也沒有偷懶的借口了。”

    挑釁的看了一眼在旁邊守著的將軍，氣死你！

    這趟來揚州，收獲真的很多。原來姑媽過的還算不錯，而且，湯圓的狀態也很好。本來一直都很擔心湯圓，可是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湯圓很努力的在改變自己，已經看到有些成效了，想必以後再見，一定是一個不一樣的，非常出色的姑娘。

    如果到時候，自己還是現在這個樣子，拿什麽去保護湯圓？又拿什麽去和虎視眈眈的七皇子爭？如果自己沒有改變，就真的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了。

    湯圓張口還想再勸，柳小七卻是去意已決“我在京城等你們回來，到時候，一定要讓我看到一個不一樣的湯圓。讓親戚們好好看看，湯家的三小姐，大器晚成，是最出色的那一個。”我也一定有能力站在你的旁邊，哪怕有七皇子也不畏懼。

    湯圓被柳小七臉上的豪氣給逗樂了，知道再勸無用，笑著應了“好，我們回京見，我會努力，努力改變，不會讓你和其他人失望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