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外因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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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恰逢其會支開的錢惟昱和早就習慣了被單獨招待的鄭王李從善陸續回到了正廳,吳王李從嘉也滿麵紅光頗為振奮地在那裏等候了,幾人再一次對周宗表達了一些敬祝他早日康複的台麵話,就各自告辭了。{變量}

    錢惟昱心中雪亮,看來這李從嘉和周娥皇認識一定是有一些時間了。按照古人的禮法,加上周家的家教,提前勾搭成奸是肯定不可能的,但是暗生情愫什麽的……至少從李從嘉這麵來看是肯定的了;周娥皇的話,憑借她今天派遣妹妹來刺探消息的情況來看,欣賞李從嘉的才華學養那是必然的了,至於有沒有發展到生情的程度,就不好說了曆史上周娥皇嫁人畢竟還有一年半呢,而且周娥皇這樣的大家閨秀家教又好,所以還很難說。

    錢惟昱坐上馬車重新從玄武門出城,回到自己城外的府邸。時間已經過午,當下在府中用過午膳,下午也沒什麽別的事情,又讓伺候的小廝和十八娘收拾了漁具到玄武湖畔垂釣想事情。結果,他兩個時辰什麽都沒釣到,倒是十八娘和伺候的小廝有所收獲,可見他完全心不在焉。

    此後幾日無話,錢惟昱在家每天除了讀書習武,又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利用自己的水平再水一些質量低劣的詩詞出來,以應付周嘉敏十日後的檢查。四天後例行再次去集賢院考校的時候,他也沒有貿然請假,而是乖乖去了,上課的果然隻有徐鍇,說明周宗的病還沒好。

    ……

    堪堪到了第7日晚上,錢惟昱照例還在習武的時候,出去假裝鬼混逛窯子實則和吳越商人接頭的顧長風又高來高去的回府了,為錢惟昱帶來了一些消息。

    “逛窯子就逛得像一些,明日出來之後再回來回報也就是了,哪有你這般不敬業的。”錢惟昱端起院子裏石桌上的一碗茶水遞給顧長風,一邊調侃地說道。

    “嗯……卑職這身武藝,也不光是祖父的家傳武藝,小時候還得過龍虎山一位得道道長的點撥,可是要練童子功到弱冠之年,方才精熟非凡,大有裨益。小王爺就別取笑卑職了。”顧長風咬著牙強自憨笑一下,馬上開始說正事兒:

    “好教小王爺得知,您讓打探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當今大王的王長子半月之後就該周歲了,如今正在大張旗鼓準備慶賀事宜呢。還有宰相吳程上書啟奏言事:說自忠獻王薨逝,兩年餘來,國中多事,刑戮過重;牽連之人,充塞囹圄。不如假借王長子周歲的時機頒布大赦以安定人心、示範新王垂拱之意。”

    “哦,如此大弄?倒是遠超常理啊。王長子的姓名可打探到了。”

    “已經打探到了,名叫錢惟治。”

    錢惟治!果然是錢惟治麽!錢惟昱心中暗暗有些激動,難道這是九叔想要幫自己一把!

    為什麽錢惟昱在聽說這個比自己小了十三四歲的堂弟名叫錢惟治的時候要如此激動呢?因為他知道曆史上的錢惟治是什麽出生!

    錢惟治,史為吳越忠遜王錢弘也就是如今已經被胡進思廢掉的那個‘先王’錢弘了的嫡長子。曆史上,錢弘被胡進思廢黜之前兩個月,其正妃已經懷孕了,隻是懷孕早期的時候跡象還不明顯。被廢後,錢惟治被胡進思弄到越州軟禁起來,他妃子的肚子才明顯大起來。錢弘知道這件事情肯定瞞不住,而且當時未出世的胎兒很容易就會被胡進思找機會下毒手畢竟對於胡進思來說,他連錢弘本人都想殺掉,之所以不殺是怕吳越宗室勤王,而殺掉一個吳越旁支宗室們都不知道其存在的小孩兒,則容易得多。

    於是,情急之下的錢弘在看押自己的侍衛當中,精心觀察挑選了一個他弟弟錢弘派來保護他的心腹都頭,名叫薛溫的,(注意,這個薛溫就是胡進思派遣刺客刺殺錢弘的時候保護錢弘、擊殺刺客的那個侍衛長)把自己妃子懷孕的消息透露給錢弘,請錢弘想辦法。

    這裏,不得不看出錢弘對錢弘的兄弟手足之情還是很深的,錢弘想出一個辦法,在自己的妃子當中也假借一人已經懷孕,而且放出消息實則麽,就是在妃子的衣服裏麵塞枕頭之類的偽裝方法蒙混而已,然後算好日期,後來又用了諸般狸貓換太子的方法把錢弘那名真懷孕的妃子隱藏起來偷梁換柱地掉包。

    最終,這一計謀成功躲過了胡進思的耳目,錢弘的兒子順利生下來了,這個孩子就是錢惟治。然後另一邊錢弘的妃子也假裝分娩,其實是把孩子掉包過去,裝作是錢弘的兒子。

    所以,實際上,錢惟治血緣上是錢弘的兒子、錢弘的侄兒,是錢弘用計保住之後認作自己兒子的。後來胡進思死後,因為朝中沒有在想要謀害錢弘一脈的勢力,錢弘才把錢惟治的身世公布出來。此後幾十年他對錢惟治也很好,在錢惟治僅僅八歲的時候就授“兩浙牙內馬步諸軍都指揮使”的頭銜。

    也許,錢弘一開始把錢惟治認作己子的時候,有兩重考慮,一半是對侄兒的惻隱之心,另一半也許是他當時覺得自己還沒有親生兒子,先弄一個過來當備胎對於穩固自己的統治也有好處。但是不管怎麽樣,從後來錢惟治的一生富貴的生命經曆來看,錢弘對這個認作兒子的侄兒確實是傾注了父愛的。

    ……

    九叔錢弘對這個小堂弟錢惟治好不好,其實不管錢惟昱鳥事,他關心的是錢弘的態度原本曆史上,胡進思死後、胡黨被滅,錢弘立刻就公布了錢惟治的身世。現在錢弘卻沒這麽做,仍然裝模作樣地對外宣稱錢惟治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這兩種態度之間有什麽區別呢?對錢惟昱又有什麽好壞影響呢?錢惟昱心中雪亮,分析地非常清楚:這種態度,明顯是九叔在幫自己!可以看出,九叔對於營救自己回國,還是持積極態度的!如此一來,自己回吳越國的外部條件就徹底成熟了。不會出現自己想盡辦法曆經艱險跑回去,結果國內的叔叔卻不待見自己不僅不配合還想惡心自己的情況。

    為什麽這麽說呢?因為在錢惟治出生之前,錢弘對外一直是以沒有親生兒子的姿態示人的。在自己的叔叔沒有親子的情況下,自己這個侄兒對吳越國還是很有政治價值的。

    萬一自己的九叔在沒有親生兒子的情況下再“出點意外英年早逝”的話,站在錢弘這個角度,終究是過繼一個侄兒當兒子、然後傳位給這個兒子這個選擇比較好;因為不然的話,王位隻能再往自己的弟弟這邊傳下去……比如文穆王第十子錢弘億啦,第十三子錢弘儼這些人。對先王來說,即為順序總是親兒子比做繼子的侄兒好,做繼子的侄兒比弟弟好,這是自古皆然的道理。

    所以,原本南唐一方還會覺得:錢惟昱的老爹雖然死了,但是他如今正在位的叔叔錢弘還沒有生出兒子,錢惟昱如果回國,對於錢弘而言,多少是多了一個備胎。本著有備胎比沒備胎好的考慮,把錢惟昱扣住,多多少少可以讓錢弘在外交上更加傾向於南唐。

    而對於錢弘來說,要看出他對營救錢惟昱是否積極,也隻要看他是否揭破錢惟治的真實身份。如果錢弘公布錢惟治其實隻是自己的侄兒,和錢惟昱一樣,那麽本著“好備胎比差備胎有價值”的考慮,南唐一方就會更傾向於繼續扣住錢惟昱;隻有錢弘繼續認下錢惟治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才能讓南唐一方覺得“錢弘已經不需要錢惟昱這個備胎了,而且把這個為國立了大功的備胎放回去,說不定還能讓他們叔侄互相惡心呢。”

    把前因後果徹底想明白之後,錢惟昱心中的塊壘總算是徹底衝開了。

    “長風,去窯子裏,帶酒回來沒有。秦淮河上‘朦月樓’可是出了名的有好酒啊。”

    “唔……還是小王爺了解我,既然不沾女色,總不好空跑一趟。”

    “那今天這壺就孝敬我吧明兒個我要去一趟周府,你幫我安排一下。兩日後的課,也一律照常,反正不要給人任何異樣的感覺就好。另外,該收拾的緊要東西,你命人暗暗開始收拾起來,要做到隻要接令之後當天就能走。”

    “什麽?小王爺,莫非是我們的機會來了麽?”

    “有些事情,九叔隻能幫我們到這一步,他不能表現得太積極,太積極了,狡猾的唐人又會覺得我奇貨可居。所以隻能是九叔不積極我自己積極了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麽?”

    顧長風又不知道錢惟治不是錢弘親生的,而且這一點先知先覺錢惟昱也不能告訴他,所以他摸了半天腦袋也沒想明白。錢惟昱也不理會他,奪過他腰間纏的酒囊,擰開蓋子猛灌了一大口。

    酒,是上品的劍南燒春,看來是從蜀國買來的。錢惟昱一個三年不知酒味的人,猝然之下居然有些微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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