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作怪還是鬼作怪(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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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磯元來了薑府,薑憐心第一反應是他怎麽來了,隨即將目光投向畫末,果然見他因聽聞道士二字而皺起眉宇。
不等畫末開口,薑憐心便猛地從床榻上跳起來,著急與那丫鬟吩咐:“你且讓他在外麵候著,我馬上就過去。”
她那一雙腳才剛沾了地,卻又覺手臂上一緊,欲衝出屋外的身子也被拉了回來。
畫末不容置疑的將她塞回床榻上,重新蓋好被褥,繼而麵色清冷道:“你熱症還未褪,不得出去見風,且在此修養,你養在卜算鋪子裏的那位,我自會替你應付。”
說罷,他已衣袖一揮出得屋外,留下薑憐心滿臉欲哭的伸直了一隻臂,心下滿滿的都是不祥預感。
他竟知道她在外麵開了卜算鋪子,想來連她與磯元合謀之事也不曾逃過他的眼睛,如今冤家相見,可如何是好。
薑憐心忐忑的在床榻上候了片刻,而後果然不出所料的聽到了一片混亂之聲。
那聲音似乎自正廳的前院裏傳來,其劇烈程度儼然有把薑府夷為平地的趨勢。
隨著又一陣瓦礫碎裂的巨響傳進耳朵裏,薑憐心終於坐不住了,掀了錦被往事發地趕去。
她才剛行至屋門口,便見前院當值的小廝一臉著急的前來稟報:“家主,不好了,白管家和那道士打起來了!”
“我知道!”薑憐心隻迅速的應了他一句,便加緊腳步急忙往前院的方向跑去。
跨入前院時,伴著房屋毀壞的打鬥聲正毫無阻隔的傳入耳中。
薑憐心略略將那方庭院環視了一遭,但見其亭台損毀,花木凋零,便連她老遠托人帶回來的珍貴鈴蘭也被連根拔起,奄奄一息的躺在泥地裏。
通往後院的回廊早已沒了模樣,一半的廊柱已經斷裂,也不知還能將那雕滿精致紋飾的廊頂撐到幾時,這可是他祖爺爺輩修築的。
還有那間整個薑府最為華麗,素來用於會見貴客的正廳,眼下竟是瓦礫碎了一地,半個屋頂都被掀開來的殘破模樣。
除此之外,其他細小的損毀更是不計其數,儼然這正廳與前院剛遭受了一番恐怖的洗劫,且有著向整個薑府蔓延的趨勢。
此時此刻,薑府遭劫的兩個罪魁則還在那攤廢墟前對峙。
經過方才的一番打鬥,顯然那灰袍的年輕道士已然占了下風,清秀的臉上幾處擦傷,嘴角也掛著血跡,然而他的胸口卻還劇烈的起伏,揮動拂塵,警惕的擺出陣勢,正為下一輪的攻擊做好準備。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立在他對麵的畫末,雖與他同樣置身於瓦礫殘破之間,然而一身白衣翩躚的畫末卻宛若自九天降臨的仙謫。
畫末負手而立,眼中難掩不屑的神色,如此眸光清冷與他對視,身上的雪衣竟連一絲褶皺也沒有。
這一場景實在令人錯覺,方才在前院裏纏鬥的隻有磯元道長一人,而畫末與薑憐心一樣,都是剛剛才置身於此的。
磯元顯然不肯服氣,扯過衣袖狠狠拭了嘴角的血跡,執起拂塵就滿臉殺意的往畫末撲去,畫末則腳尖一點,縱身而起,輕而易舉的就躲閃開來。
拚盡全力的一擊落了空,磯元卻仍不放棄,又一再的向畫末發出狠招,卻都一一被他化解,順便又加重了庭院的損毀程度。
整個過程中,畫末都是隻躲不攻,偶爾揮動衣袖卻已令磯元又添新傷,然而見磯元仿佛永遠耗不盡力氣一般,不停的向他發起新的進攻,畫末終於失去了耐性,暗自於掌下凝成一股水墨之氣。
這一幕恰巧被薑憐心納入眼底。
從方才的對戰來看,磯元與畫末的實力懸殊已經昭然。
若是畫末真的以妖力襲擊磯元,以磯元的修為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薑憐心心道不好,竟想也不想的衝了過去。
當她擋在磯元身前時,畫末也正將那股水墨之氣脫手,瞳眸中宛若千年積雪的冰寒,卻在觸上她眼眸的一瞬出現裂縫。
對戰中,畫末第一次現出慌亂之色,急忙收住手上的力度,突然回滯的妖力震得他連連後退,而那已然脫手的妖力則仍向著薑憐心撲去,覺到來勢洶湧的陰寒之氣,薑憐心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目。
好在畫末這一擊本就不重,方才又撤去大半妖力,那陰寒之氣總算在堪堪觸上她衣角之時消散而盡。
危機解除,薑憐心撫著胸口,後怕的長舒了一口氣。
身後的磯元道長三、兩步飛奔至她身前,一臉緊張的關切道:“沒事吧?”
薑憐心搖著頭示意他自己沒事兒,同時抬起頭來看向仍立在遠處的畫末,卻見他周身散發的幽怨又濃重了許多。
畫末的目光先是落在磯元慌亂間觸上她衣袖的手上,停留片刻又移到她的雙腳之上。
她這才意識到,方才一心急著出來阻止兩人打鬥,竟連鞋也忘了穿,眼下光著腳站在地上,倒真有幾分寒意沁骨。
薑憐心已然有些心虛,卻又壯著膽子拿出家主的威儀,朝著那兩人斥責道:“你們兩個這是做什麽?要合謀將我府上拆了不成?”
見薑憐心一臉的橫眉冷對,磯元頓時現出冤枉神色,一臉委屈的指著畫末道:“是那妖……”“夠了!有什麽話回屋說去,難不成還想把陣仗鬧大些,引得方圓十裏的相鄰都來看薑家的笑話?”
不等磯元說完,薑憐心便將他打斷,又一臉怒容的訓斥了幾句,方才強撐著威嚴往後院行去。
她才行出一步,卻不巧踩在了碎裂的瓦礫上。
頓時,一陣鑽心的刺痛自腳上傳來,薑憐心沒能忍住,身子一歪,雖勉強維持住身形沒有倒下,一雙秀眉卻因疼痛緊緊蹙起。
她正擔憂接下來的那段路該如何裝作若無其事的走下去,卻覺身子一輕,接著雙腳便離了地,更有淡淡墨香圍繞上她的身際。
薑憐心下意識的伸手攀附住麵前的脖頸,忽覺那雪白的衣襟觸感甚好,叫人忍不住想將腦袋也依上去。
她抬起頭來看向畫末的雙眸,卻讀不出任何的情緒。
畫末不發一語,隻是抱著她往後院的書房裏行去,將她置於榻上之後,又將擱置一旁的錦被攤開來蓋在她的身上。
由著他照顧的薑憐心心下覺得怪極了,總覺得這樣的照顧與丫鬟們的很是不同。
她自小被養在偏院,又不曾得父母的關懷,也隻有蘭馨嬤嬤曾給予她類似的關照,可是細思來,和蘭馨嬤嬤相處時的感覺,又與眼下不同。
薑憐心正僵硬著身子,尷尬的不知如何麵對畫末,卻好在於此時瞥見了跟在畫末身後進來的磯元道長。
他此刻正立在門邊,似乎還忌憚著畫末的妖力而不敢靠近,麵上則焦急的看著薑憐心,似乎在為她的處境擔憂。
“快進來吧,莫要立在門口了。”
薑憐心趁機朝著磯元招了招,卻見那灰袍的道長露出一臉緊張神色,甚是防備的將目光投向畫末。
她側頭看了看坐在床榻邊的畫末,見他此刻情緒還好,便又衝著磯元道:“白管家不是外人,不會傷害你的,快進來吧。”
得了她的話,磯元總算是踱著步子進來,卻隻在離床榻仗許的地方停住腳步,還不忘一臉倔強道:“我可不是懼他,是怕他傷害了家主。”
薑憐心隻不答磯元的話,抬了抬手示意磯元坐下,同時暗自於袖下握了畫末的手,示意他莫要同磯元計較。
“磯元道長今日前來,不知所謂何事?”
經過好一番折騰,終於緩過神來的薑憐心才想起問磯元的來意。
磯元又看了看畫末,頗有些義憤填膺的答道:“我今日卜卦,算出家主近日有劫難,故而特來叮囑家主小心,今日來府上一瞧才明白過來這劫難的來處。”
磯元的話明顯意有所至,薑憐心亦覺到畫末的隱忍的怒意,唯恐一時爆發出來不得收拾,便慌忙打發磯元道:“道長所言之事我已知曉,自會多加小心,眼下我正得熱症,也省得傳染於你,就不留你了。”
“家主病了?”磯元卻全然未曾覺察到薑憐心話裏逐客之意,反而湊上前來欲搭上她的腕脈:“且容磯元為家主瞧瞧。”
怎奈畫末卻擋了薑憐心在身後,一副不肯相讓的表情與磯元對峙。
眼見著兩人又要動手,薑憐心忙出來打圓場,扯了畫末的衣袖道:“不過是瞧瞧而已。”
得了她這番類似請求的語調,畫末才終於讓開,由磯元搭上她的脈。
磯元號脈號了許久,麵上的神色也越來越凝重,看得薑憐心以為自己得了什麽不得了的病,慌忙問道:“怎麽了?”
“家主這病可來得突然?”磯元也不答她的話,卻又問得古怪。
“甚是突然。”薑憐心點了點頭,又見磯元陷入沉思。
許久過後,他才重新看向薑憐心道:“家主脈相平和,並無染病之狀,倒像是沾染了不幹淨的東西。”
薑憐心大駭,卻聽得畫末冷哼了一聲,不屑道:“不可能,她身上並未沾染死氣,更何況絕不可能有鬼魅膽敢靠近薑府。”
“如何不可能?若是有人以養鬼之術驅動鬼靈,要斂住死氣又有何難?”磯元毫不畏懼的爭辯回去。
坐在一旁的薑憐心實在聽不懂他們討論的內容,然而畫末臉上忽然滯住的表情卻已足夠證明事情的嚴重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