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夙願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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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語湖?

    樊禪蹙了蹙眉,不記得她與眼前這個英挺男子有過什麽交集。男子似有所預料,可臉上的失望之色還是難以掩藏。他澀然笑了笑,從衣袖裏拿出來一塊淡紫色的玉佩。杯蓋大小的紫玉雕琢精致,溫潤通透,中間刻字為“安”,是他母親留給他的遺物。

    紫玉無論是在商祺還是風霖,都是極為少見的,這塊還是玉中上乘,很是稀有。看見這塊玉佩,樊禪慢慢找到了些記憶。再細看眼前那男子的五官,終於想起對方是誰了。良久,她淡淡歎了口氣,輕聲說:“張卿,為何來這裏。”

    這回,男子的笑意終於直達眼底了,那張過分蒼白的臉也被這溫欣的笑帶得生動起來,少了幾分死氣,仿佛時光又倒回那一年,他還是那個情竇初開的少年,站在湖邊呆呆望著著遠去的清冷女子,眉目俊秀映晚霞,笑容有些憨傻。

    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一見鍾情的故事了。少年在十八歲時離家遊玩,那日他甩開跟隨的家丁獨自在邑城輕語湖邊釣魚,卻不料遇上了幾個惡霸。那一夥人搶走了他身上的錢財,卻還要將那塊隨身的紫玉拿去。他見母親留下的遺物被人搶走,頓時紅了眼,也不管對方人多,就拚了命去奪回。

    後果可想而知。

    張卿生於富貴人家,從小被家裏人捧在手心,磕著絆著都很少,更何況要經受幾個壯漢的毒打,自然沒有還手之力的。其中一個惡霸狠狠把他踹到地上後,掏出一把匕首就要朝他捅去。那時候,張卿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可是下一刻卻聽到那些惡霸淒厲的哀嚎聲。睜開眼時,隻見一位穿著灰白色衣袍的女子站在他麵前,逆著光,青絲微揚,袖擺隨風而起,好似從天而降的神女。

    聽不清她微微側過臉對那些人說了一句什麽,卻看清了那芳華絕世容顏。而時間好似在這一瞬定格住了。張卿捂著悶痛的胸口站起身,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隻怔怔地看著對方出神。

    眉目如畫,靜如止水,這樣一個纖塵不染的女子仿佛浩瀚天際一朵潔白無瑕的雲,飄渺虛幻,隻能抬頭仰望,卻永遠無法靠近。

    幾個惡霸倉惶離去,女子把那塊玉佩遞到張卿麵前,問他:“為了它而不惜性命,值得麽?”

    “我……這,這是我母親留下來的,我不能……”

    “玉佩上刻著安字。”女子看著張卿,眸光清冷,那淡然無波的聲音輕輕拍打進他心底:“你母親所寄托的寓意,你可讀懂。”

    玉安,寓安。卿兒平平安安的,為娘便可了卻牽掛。

    這一瞬間,母親臨終時說的話仿佛在耳邊回響。張卿心底某處猛地被擊中,訥訥地伸出手接過紫玉,眼眶發熱,卻見女子衣袂輕揚,已轉身離去。他這才懊惱自己的反應遲鈍,竟還沒向人家道謝,連忙衝那個身影大喊:“仙人,多謝今日出手相救!在下張卿,還否有緣再見?”

    仙子沒有回應,清絕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視線裏。少年卻一直站在湖邊,過了許久,臉上揚起傻傻的笑意,晚霞映紅了天邊,昏黃的光線柔柔籠罩在身上。

    ……

    “當年一見,在下便一直難以忘懷。”院子裏,涼風瑟瑟,張卿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才緩緩開口說道。風無涯和池寒默不作聲,隻在一旁靜靜看著。而勾月周身散發的氣息已經趨於危險了,她沉著臉,抿唇不語,那樣子反倒冷豔得像高高在上的女王。

    樊禪淡淡地搖了搖頭,“你為何知道我在這裏?”

    “我……後來我來風霖做生意時又見過你,可是匆匆一麵,我來不及叫住你,而你好像已不認的我了……”過了二年後,他同朋友一起來風霖,就在神隱山下的小城裏見到了樊禪。隻驚鴻一瞥,他就一眼認出對方就是輕語湖邊救過自己的女子。可是那身影卻很快消失在人海裏,再也尋不見了。

    他一直苦尋不得,抑鬱回鄉,後來就染上了一場風寒,大病一場後身體每況愈下,終於又熬了半年,離開人世。靈魂出竅那刻,他竟意念遊移,飄飄搖搖地來到了這裏。

    “有時候,執著不如忘記。”樊禪輕聲開口。

    “我……我明白的……”張卿垂下頭,眼裏變得黯淡,看了一眼自己變得青黑色的雙手,苦笑:“成了鬼魂卻不肯回陰間去,在陽間逗留這麽久,確實是有違法道,但能再次見到仙人,張卿夙願已了……兩位大人,我跟你們走。”他看向一旁的池寒二人,又將那塊紫玉遞給樊禪:“這塊玉佩我不能帶走,就請仙人收下吧。”

    “好。”樊禪淡淡應了聲,在某貓美人鋒利的眼刀下接過玉佩。

    風無涯走上前來,拿出封魂袋把張卿的魂魄收進裏頭,抬眼望了望西斜的月亮,對樊禪她們說道:“三兒,我們還有事務在身,就先回冥界了,後會有期。有機會我再來找你們聚聚。”

    “嗯。”樊禪揚了揚唇,目送二人離去。

    風無涯和池寒朝著遠處一片山塢走。在那裏有個極其隱秘的入口,通往冥界鬼門。路上,二人一直沉默著。判官大人覺得太安靜了,就找話題聊:“呃……張卿的魂魄果然已經遭妖氣侵蝕異化了,回去還要淨化一番呢。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沒有變成惡靈。”

    “嗯。”池寒沉聲,“說來也是可憐人。”

    “還好趕在鬼節前把他給捉回來了。”風無涯笑笑:“鬼節來了又有得忙了。”

    黑袍女子未置可否,轉而想到了什麽,開口道:“你那朋友,是白燭的主人。”

    “誒?”青衣判官不明所以:“白燭是什麽?”

    ……

    這頭,還在院子裏站著的兩人就沒這麽和諧的氣氛了。高貴冷豔的勾月雙手環在胸前,直勾勾地盯著樊禪,冷冷道:“為什麽要收下那塊玉?”

    “有何不可?”對麵的人平靜回視,琥珀色的眸子坦坦蕩蕩,不見異色。

    勾月怒氣上湧,橫眉:“你!看不出來他喜歡你麽!”竟然還收下了,不知道那是所謂定情信物麽!難道死木頭還對那男人有情不成!

    “這紫玉於我而言隻是一塊普通物件。”樊禪挑眉,“他回去冥界後,終究會投胎轉世不是麽。到那時,前世種種都已是過去之事了。緣來緣去,便都隨他吧,我接受這塊玉佩,恰恰是要教他放下。”說著她將玉佩拋進勾月手裏,“明日下山,我們將它當了……不然沒錢養你。”

    勾月定定看著眼前仙風道骨的女子,怒意減退,怔了半晌,卻頓時覺得更是氣憤了。什麽叫養她……真的把她當成一隻寵物了麽……

    樊禪見她麵色依舊不善,於是問:“你在生氣?”

    “哼!”貓美人扭過頭,重重地哼了一聲來表示不滿。

    “為何生氣。”這頭的人繼續問。

    “死木頭,你自己想!”

    話音剛落,隻見光芒一閃,勾月變回白色貓咪的模樣。小貓氣呼呼地走開,輕巧地躍身跳上屋頂,走到屋脊處坐下,轉過身去背對樊禪,拉聳著耳朵不理人,隻留下一個白雪團子似的倔強又傲嬌的小身影。

    月下人搖搖頭,眼角裏卻含著柔意。丟出幾張符訣,啪地幾聲化作幾個著家丁服的男子,他們各自拿著器材工具,就開始動作利索地修砌起圍牆來。

    ……

    冥界裏,依舊是夜色沉沉。孟晚煙從瓊華殿裏走出來,提著一隻淡黃色的燈籠,走進一條長長的回廊裏。淡黃的光暈染上白衣,驅趕走幾分清冷,漸漸地,素色隨著那不緊不慢的腳步消隱在方柱雕欄重疊延伸的遠處。

    穿過幾道月亮門,來到一片花田邊上。

    遠處簷角下浮燈未落,映出簷柱黛色雕花。那扇軒窗是閉著的,裏頭已經不見了藍白的燈光。孟晚煙收回目光,從物戒裏取出一顆淺藍色的珠子。這是離海龍王進貢給冥府的*珠,每一百年進貢一顆,可催雲降雨,鳴雷呼風。

    她手腕輕抬,低聲念出一句符語,那顆*珠就從手心升起,慢慢飄懸到花田上方。隨後,細密的水霧從珠子裏散落出來,籠罩住這片廣闊的途迷花,涼氣拂衣。這時候,天色忽然亮起來,好似頭頂上空遮蓋的黑布被一下子揭開,微光照亮天地,頃刻間晝夜已經更替。

    而光線亮起的那一霎,站在花田邊的人竟看見白色水霧裏映出一弧淺淺的彩虹,轉瞬即逝的絢麗色彩,卻牽動起一絲埋藏心底的懷念。對凡間,對前世舊時光的懷念。

    正出神的時候,忽聽那端傳來輕微的“吱”地一聲,雕鏤得精致的軒窗被人打開。孟晚煙下意識地抬頭望去,就看見了倚在窗前,俊秀威儀的冥王殿下。

    目光交錯,冥王殿下勾起的淺笑很是燦爛,竟帶著幾分陽光的味道,讓人有一種天色再次亮起來了的錯覺。她輕輕挑眉,清逸如鬆風的聲音傳了過來:“孟大人真是盡職盡責。”

    “王上起早貪黑,日理萬機,也是位盡職盡責的好君主。”白衣美人冷淡回應,神色不見起伏,語句間卻有譏誚之意。

    “嗬嗬,阿孟這話……倒把你我二人說得頗為般配。”

    冥王殿下素手托腮,嘴角邊笑意擴散。窗外的白衣美人賞來一記眼刀,揚手收去雨勢,放好*珠,轉身走進那道月亮門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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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海龍王:(捶胸)這,這可是老夫進貢給你的稀世珍寶啊!(肉痛)竟然讓人用來澆花?!

    冥王殿下:嗯,隻要阿孟開心就好。

    龍王:(委屈)可,可是……

    閻幽:對了,我記得你還有一顆很不錯的夜明珠……今年就把它上交了吧,好給阿孟做燈籠用。

    龍王:哈?(慟哭)你,閻幽你這昏君……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突然發現小泊的讀者們都是治愈係的~\(≧▽≦)/~

    這樣我就能放心地更文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