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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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娘子撫了撫鬢邊的秀發,恢複嬌滴滴的笑顏:“這個辦法有什麽不好嗎?你擔心他泄密,那讓他加入本教,不就一勞永逸了?”

    鄧秀才嗤笑:“你莫不是做夢沒醒?他可是朝廷命官,這種人平素最是自命清高,怎肯與你我這等賊匪為伍?”

    九娘子笑道:“這話可就錯了,再自命清高的聖人,也要吃飯睡覺的罷?敢問唐大人,你一年年俸是多少呀?”

    怎麽又來一個問這問題的?

    唐泛搖搖頭:“說來慚愧,按照□□訂下的規矩,像我這等從六品官員,一年九十六石,不過其中大多折合成布匹和寶鈔,寶鈔如同廢紙一般,也未必能夠兌換多少銀兩,總之一個字,窮啊,都快喝西北風了!”

    九娘子捂嘴笑道:“那你平日豈不連肉都吃不起了?”

    唐泛幹笑:“可不,還得寫點風月話本補貼家用呢,這等丟臉的事情就別提了。”

    九娘子道:“現在我有份厚禮要送與唐大人,不知道你敢不敢收。”

    她從懷中摸出猶帶體香的幾張銀票,讓自己手下拿過去給唐泛看。

    唐泛一瞧,好家夥,一張一百兩麵額,一共十張,整整一千兩,匯通錢莊的票子,童叟無欺。

    一千兩可以做什麽?可以買下一座隋州現在住的那種宅子,還有剩餘。

    這還是因為京城房價貴的緣故,若是放在別的地方,當個不愁吃喝的地主是綽綽有餘的。

    九娘子笑吟吟道:“這隻是我送與你的見麵禮,若你願意加入本教,自還有數不盡的金銀在等著你。”

    鄧秀才在旁邊陰□□:“九娘子真是好闊綽,有這麽多的銀錢,不如幫小弟渡渡難關如何?”

    九娘子斜睨他一眼:“二當家也不用酸了,這些年你攢下的家業,豈止百倍?這些都是我的私房錢,隻不過看見唐大人這般人才,心中歡喜,是以先替本教招攬人才罷了。你也知道本教素來最缺足智多謀的人士,我久在總教,便常聽教主說,要多招攬一些像二當家這樣的人來光大本教,若是教主知道唐大人願意加入,隻怕給的還不止這個數呢!”

    唐泛虛咳一聲,道:“多謝九娘子的抬舉,可我身為朝廷命官,身受皇恩,萬不能淪為賊匪。”

    九娘子輕笑:“你不要怕,我不是讓你辭官,你大可依舊當你的大官去,隻是暗中加入本教罷了,屆時若有需要,還請你在某些世上通融一二,也就行了,本教自然也不會虧待於你。這樣一來,你既可以繼續當官,又能有額外的收入,豈不兩全其美?”

    唐泛問道:“若是我答應了,便算是加入了?”

    九娘子還未回答,鄧秀才便嗬嗬一笑:“你想得倒美,若是答應加入,自然要在身上烙上本教的烙印,以防你反悔背叛。”

    唐泛見九娘子沒有反對,便知道鄧秀才說的是真的了。

    他看著那些銀兩,臉上露出既有點心動,又糾結不已的神色:“你們讓我考慮考慮,可以麽?”

    九娘子笑道:“自然可以,不過不要考慮太久了,我們時間有限呢。你好好想想罷,若你答應了,我們即刻就可以將這些孩童送還回去,而且是由你出麵,給你送上這樣一樁大功勞。”

    鄧秀才悶哼:“我好像還沒答應罷?”

    九娘子笑道:“你若肯答應,我自會向上麵美言,免了你今年一成的任務,如此一來,我有薦人之功,你有成人之美,兼且省了錢,本教又多了一位人才,豈非一舉四得?”

    鄧秀才不再說話,九娘子含情脈脈地看了唐泛一眼,這才命人將他送回去。

    這回照例還是蒙著眼睛,但是唐泛來回兩趟,已經暗暗記下路線。

    他曾暗自將這裏的布局與地麵一對應,再加上先前劉大個的話,不難得出一個結論:自己所身處的場所,應該是南城幫的人將荒村裏那些人家的地窖串連而成的,這些人家相距很近,在地窖與地窖之間挖通連接上並不困難,而且這裏少有人至,更給了他們任意施為的充分條件。

    也難怪之前劉大個會說這裏很安全,如果將地窖原來的入口封上,而外麵的人又找不到新入口的話,確實進不來。

    隻不過待在這裏麵實在受罪,比唐泛他們之前走過的那條暗道也沒好上多少,所以這裏肯定隻能當作暫時的棲居之所,是沒法長期居住的。

    鄧秀才他們因為事情鬧大,馬車又因為載了太多人而壞掉,不得不先藏在這裏避風頭,但他們心裏肯定急著想要離開這裏,回到地麵上去。

    假如唐泛現在能夠脫困,剛好西廠或錦衣衛的人又在外頭,就能將這夥人全都一網打盡,但是現在明顯沒有這麽美好的事。

    事實是他被困在這裏,性命都快難保了,除非加入他們的團夥,還要烙上那勞什子烙印來充當投名狀。

    這烙印要是真烙上去,那他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因為九娘子表示出想要招攬他的態度,回來的路上,那個辛石頭就稍稍收斂了一點,沒有像之前那樣不客氣了。

    唐泛回到原先那個地窖之後,劉大個卻已經不在那裏了,估計是被叫去做什麽事。

    他趁機對辛石頭笑道:“辛大哥,你看我就快成你們自己人了,能不能幫我鬆綁啊,這繩子勒得我實在是難受,反正我一個書生,跑也跑不了!”

    辛石頭哪裏肯,直接就道:“那你得問二當家去,我做不了主!”

    唐泛便笑道:“方才九娘子給我的那一千兩,我心下覺著,如果我答應了她,那以後咱們也是自己人了,你與劉大個都是最先把我弄來這裏的,也算不打不相識了,我看著你們就覺得比其他人親切,勞煩辛大哥自己動手,在我懷裏拿出五百兩,你與劉大個分了罷,以後可別對我見外。”

    辛石頭的眼睛一亮,神情頓時緩和了些許,卻還矯情推辭:“這不好罷,畢竟是九娘子給你的。”

    唐泛板起臉:“辛大哥不收就是跟我見外了!”

    辛石頭這才有了笑臉:“本來就是自己人了,唐大人何必見外,若是入了教,你立馬就是總教的人了,地位比小弟高得多多,到時候可要對小弟多多照拂才是啊!”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幫唐泛鬆了綁。

    此時唐泛的手腕已經被磨得出血了,輕輕一碰便生疼,他卻顧不上這些,直接就主動掏出那疊銀票,分給辛石頭五張:“好說,辛大哥也別叫什麽唐大人了,以後都是自己人!你資曆老,我得拜托你多指點我才是!”

    辛石頭接過銀票,不露聲色地納入懷中,這才歎了口氣:“說什麽指點,我跟了二當家六年,如今還在南城幫混呢,連總教長什麽樣子都沒見過,還是見了九娘子之後,才知道咱們南城幫還跟總教有關係。”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有了銀票開路,關係好像一下子拉近許多,辛石頭道:“我還要去巡視出口,免得被人發現來處,你最好還是待在這裏,不然若是被二當家知道,我就不好交代了。”

    唐泛微笑著點點頭:“我明白,辛大哥你自去忙罷,不過能否給我一碗水喝,我口渴得很呢!”

    果然是錢能通神,辛石頭爽快道:“這又何難?”

    便去要了一碗水過來給唐泛,然後又匆匆走了。

    辛石頭一走,他就斂了笑容。

    剛剛來回雖然都蒙著眼睛,但沿途總能聽到說話聲和腳步聲,據保守估計,鄧秀才帶來這裏的手下,不會少於十幾二十個人,這恐怕還是考慮到這裏地方不寬敞,容納不了那麽多人,才帶了這麽少,否則南城幫那麽大的家業,以鄧秀才的地位,肯定不會隻有這麽一點手下。

    現在一回想,其實鄧秀才他們的故布疑陣不是全無破綻的,隻是因為當時唐泛他們太心急了,擔心再晚就被這幫人給逃了,所以來不及細想,聽了那人的招供,就急急忙忙地照他說的往山上去,否則如果仔細在荒村裏搜查,未必不能發現這個地下暗道的入口。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隋州他們現在到了山上,發現有詐,又折返回來,似乎也沒什麽用,敵眾我寡,到時候這些賊匪隻要把刀子架在孩童脖子上,他們就束手無策了,除非汪直也能及時趕過來。

    發愁歸發愁,唐泛也不是坐困愁城的人。

    他將那碗水倒在角落裏,然後脫下外裳裹住碗,狠狠往地上一摜。

    並沒有發出什麽沉悶的聲響,但當他將衣裳解開來時,裏頭的碗已經碎成幾大瓣了。

    唐泛將那些碎片收起來,然後施施然離開了囚禁自己的那個地窖,朝自己記憶之中關押著阿冬她們的房間走去。

    那裏頭有兩個人在把守,一看到唐泛,立馬就站了起來,凶神惡煞道:“什麽人!”

    唐泛拱手笑道:“二位大哥,我是你們二當家請來的客人,過來看看這些孩子。”

    借著說話的機會,他已經瞧見了裏頭的情形。

    十來個孩子被捆住手腳堵住嘴巴丟在角落裏,個個眼神裏透露著驚懼惶恐,全都縮在角落裏,肩膀挨著肩膀,仿佛這樣才能有一點安全感。

    而唐泛也看到了,其中有一個胖胖的小姑娘,臉頰一邊微微紅腫,正巴巴地看著他,神色激動極了,如果不是嘴巴堵住,怕是立馬就能喊起來。

    唐泛向她遞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阿冬也看明白了,很快就安靜下來,沒有再發出聲音。

    那兩個人自然不肯讓唐泛進去,就在那裏大聲嗬斥,推推搡搡。

    “怎麽回事?”嬌滴滴的聲音傳來,唐泛不用回頭,也立馬就知道是什麽人了。

    “九娘子。”那兩名看守連忙行禮。

    “九娘子好。”唐泛也拱手道,“好教九娘子知道,這裏頭被抓來的孩童中有我的妹妹,我這次跟著過來,也正是因為她。”

    九娘子微微一笑:“原來如此,難怪唐大人敢以身犯險,實在是令奴家佩服得很!”

    唐泛苦笑:“可不是麽,若不是自家妹子被抓過來,我吃飽了撐的會跟你們過不去?”

    九娘子道:“既然如此,我若不同意,豈不是不近人情了,唐大人隻管進去探望罷,一刻鍾後記得到先前你在的那房間去找我。”

    收到她拋過來的媚眼,唐泛臉色一紅,像是想要多看她幾眼又不太敢的樣子。

    九娘子被他逗得咯咯直笑,轉身一搖三擺地走了。

    還真別說,她這般風情萬種,對男人的吸引力還真大,單從那兩個看守眼睛都看直了的樣子就知道了。

    有了九娘子的許可,唐泛自然得以順利地進去。

    這些孩童的臉蛋和衣服都髒兮兮的,不過仍然可以看出他們姣好的麵容,和身上不錯的布料。

    唐泛注意到,這其中有一個女孩和男孩,容貌尤其好看,過幾年長開之後想必更加出眾,估計就是讓眾人找翻了天的朱永幼女和耿侍郎的孫子,這般容貌,也難怪人販子會見獵心喜,惹上大麻煩。

    再看其他孩子,也都是出身家境優渥,養得眉清目秀。

    這裏頭最不起眼的,反倒要數阿冬了,不過興許是因為她生來就白白嫩嫩,所以那些人販本著沒魚蝦也好,有一個是一個的心理,將她一並擄了過來。

    唐泛顧不上其他人,他在阿冬麵前蹲下,摸了摸她的腦袋,湊近她耳邊低聲道:“我說,你聽,不要出聲。”

    阿冬點點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唐泛。

    唐泛抽出她嘴裏的布團:“我知道你懂事,大哥想請你幫忙看著這些弟弟妹妹們,如果到時候有人衝進來救你們,這些壞人一定會拚死反抗,你們更不能因為害怕就亂跑亂動,要乖乖待在這裏等我們來救,知道嗎?”

    阿冬點頭,也用微如蚊呐的聲音道:“大哥,你放心罷,我會聽你的話,照看他們的。”

    唐泛很欣慰,他最擔心的不是這些孩童的性命危險,要知道他們都是鄧秀才的搖錢樹,不到萬不得已,鄧秀才是絕對不會拋棄他們的,否則也不會為了他們躲到這裏來。

    他擔心的是,到時候如果隋州他們真能找到這裏來,免不了一場惡戰,這些小孩子不懂事的,肯定會驚慌失措,四處亂跑,萬一被不長眼的刀兵傷到,那他們此行的目的就白費了。

    兩人也沒能說上多悄悄少話,一刻鍾轉瞬即至,唐泛深知九娘子看似好說話,實際上也是狡猾人物,隻因她與鄧秀才有矛盾,才顯得好像比較容易突破似的。

    他並沒有多耽擱,匆匆交代完阿冬,就起身離開。

    阿冬嘴巴上的布團被唐泛拿掉,但她沒有大吵大鬧,反倒去勸其他孩童安靜下來,她的年紀在那些孩童裏比較大,又因之前為朱永幼女朱樂萍挨了一巴掌,大家潛意識裏就比較信任她,也肯聽她的話,雖然還抽抽噎噎,但總算逐漸安靜下來。

    那兩個看守的人見她鎮得住其他人,樂得自己耳根清淨,也就沒有重新將布團塞回她的嘴巴。

    反正在他們眼裏,這隻是一群無論如何也掀不起什麽風浪的小孩兒。

    不過就在他們看不到的角度,阿冬手裏多了一塊鋒利的大瓷片。

    卻說唐泛回到自己原先那個房間裏,就看到九娘子坐在那裏,身姿嫋嫋,綽約有致,比她那姐姐陳氏,也就是李漫的妾室,還要美貌幾分。

    可惜美則美矣,卻是一條美女蛇。

    九娘子見到唐泛,便抿唇一笑:“你回來啦?”

    這話怎麽聽怎麽曖昧,活像妻子跟歸家的丈夫說話似的。

    唐泛神色不變,假裝沒聽見,拱拱手:“有勞九娘子久候,方才看到舍妹,心中激蕩,是以耽誤了些許時間。”

    九娘子笑道:“兄妹相見,這是人之常情,不過咱們都這麽熟了,唐郎就不必喚九娘子了,喊我阿菡罷,這是我的小名。”

    我啥時候成螳螂了……?

    唐泛鬱悶地想道,麵上卻露出受寵若驚的神色:“這,這不大好罷?”

    九娘子笑道:“哪裏不好?這名字不好聽麽?”

    唐泛搖頭:“自然不是,菡萏香清畫舸浮,使君寧複憶揚州。想想也覺得美,怎麽會不好呢?”

    九娘子露出心醉神馳的神色:“雖然我不大懂,可這詩詞聽起來真美,讀書人就是不一樣,出口成章,連奉承話都說得這麽好聽。”

    唐泛嗬嗬一笑:“我雖是讀書人,可也不能顛倒是非黑白,九娘子確實美貌如菡萏,人如其名,難道我要非說不美不成?”

    沒有女人不願意被人稱讚美貌的,唐泛這張嘴更是能將天上的麻雀也哄下來,九娘子自然被他說得眉開眼笑,嬌嗔道:“怎麽還叫人家九娘子?”

    唐泛從善如流:“阿菡。”

    九娘子高高興興地應了一聲,伸手便要拉唐泛坐下。

    不待她碰上自己,唐泛就已經坐下來,沒有挨著對方,不過也沒坐得太遠。

    九娘子勉勉強強表示滿意,含情脈脈地看了唐泛一眼:“唐郎,你知道你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麽?”

    唐泛露出非常吃驚的神色:“危險?這怎麽說來?你,你不是說那什麽教要招徠我?”

    九娘子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是我白蓮聖教。不錯,可那隻是我的想法,老實與你說罷,鄧秀才想殺你。”

    唐泛啊了一聲,適時透露出一些反應。

    這其中的分寸要把握得剛剛好:不能反應太過恐懼懦弱,這會讓九娘子瞧不起他,因為對方本來就是要招攬唐泛的,所以唐泛不能表現得太膿包;反應太過平淡也不行,這顯得太假了。

    “阿菡,這我就不明白了,殺了我,對他有何好處呀?”

    九娘子被他這句阿菡叫得通體舒暢,先是微微一笑,而後麵色凝重道:“先前我主張讓唐郎你歸附本教,再放那些孩童回去,反正官府的人本來就是衝著他們來的,如此正可與官府的人講和,方才你在場的時候,也聽到了。”

    見唐泛點點頭,她又歎道:“可惜鄧秀才堅決不同意,他想將人一並帶走,那些孩童還好說,起碼能讓他賣出高價,有一大筆收入,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會殺掉他們,至於唐郎你,他既然不想向官麵上的人低頭,自然覺得留著你就是累贅了。”

    唐泛疑惑道:“阿菡,有些事情,我心裏奇怪得緊,也不知道當不當問。”

    九娘子將手放在他大腿上揉捏了一把,嬌嗔道:“你問啊,還假客氣作甚!”

    唐泛對她這副作派著實吃不消,險些雞皮疙瘩爬了一身,忍住將她的手拍開的衝動,竭力不將注意力放在自己大腿上的那隻手上,問道:“先前我聽你說你是總教派下來的,照理說應該比鄧秀才的地位高才是,為何反倒要聽他的話呢?”

    九娘子道:“誰說我要聽他的話啦?隻是他現在手下的人多,我不好與他公然對著幹,再說南城幫是他一手創立的……”

    唐泛打斷她:“不還有個大當家丁一目麽?”

    九娘子道:“你傻呀,那丁一目不過是捏造出來欺哄外人的幌子傀儡罷了,鄧秀才才是真正的幫主!”

    原來如此,唐泛恍然,又問:“實不相瞞,先前我跟著那幫錦衣衛一起追蹤而來,如今他們雖然被引到山上去了,但如果找不到人,隻怕很快就會回轉,到時候若在荒村裏掘地三尺,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咱們的所在,要是照你那個法子,自然兩全其美,但如果鄧秀才不肯投降,他又有何辦法逃走?”

    九娘子道:“虧你還是讀書人,怎麽沒聽過狡兔三窟?從此處去山裏有一處山寨,是鄧秀才的另一處據點,要不是馬車中途壞掉,他也不會被困在這裏,現在遲遲還未走,正是在等山寨裏的手下過來接應呢,免得一出去就被錦衣衛的人撞上。”

    唐泛低聲道:“那等他出去之後,我豈不就要被殺了?”

    九娘子道:“要不我來找你作甚?你若想要保命呀,就得加入我教,到時候蓮花印記一烙在你身上,就是我聖教中人了,教中有規矩,殺害同教教友,是要被教眾追殺,千刀萬剮的,到了那時,鄧秀才就不敢對你動手了。冤家,我可是在救你哩,快快把衣服脫了,我來給你刺上那烙印罷!”

    唐泛當然不願意被刺什麽烙印,他跟九娘子虛與委蛇,也不過是為了多探聽一點情報。

    如今他已經觸摸到這隻龐然大獸,也逐漸了解到白蓮教的勢力有多麽龐大,上買通朝廷官員,下勾結黑幫勢力,也難怪當年一個妖道李子龍,就能攪和得京師不得安寧,難怪錦衣衛一直搜查,也沒能徹底將這股勢力掐滅。

    他沒有回答九娘子的話,反倒露出微微的向往之色:“阿菡,不瞞你說,我這從六品官當得實在窩囊,俸祿低不說,還處處受氣,雖說是進士翰林出身,可如今都不值錢了,也不知道你們那教主是何等人物,竟能憑著一己之軀攪動大明風雨,實在是我輩所不及,不知道我加入聖教之後,可有幸拜會他老人家?”

    九娘子道:“機會自然多得是,可也要你入了教才行。”

    唐泛本想刺探白蓮教總部所在,奈何這九娘子也是個機警人物,左右就是不透露實情,一心非要他入教,想來她的放、蕩風情也隻是表麵偽裝,隻因她與鄧秀才不和,這才有了唐泛苟且偷生的間隙。

    想及此,他便歎道:“昔日李道長將皇宮大內也視如家中一般,想進就進,據說他還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真如神人一般,隻可惜後來被砍頭了,讓我也未能一睹他的風采。”

    九娘子詭秘一笑:“你都說他如神人一般了,又怎會輕易喪命於朝廷鷹爪之手?”

    唐泛聞言大吃一驚,也不知道她這句話是真是假,便驚喜道:“難道李道長未死?”

    九娘子笑而不語,又不回答唐泛了,真可謂將吊胃口的功夫做到了極致。

    “冤家,老實告訴你罷,教中如今急需人才,像你這樣的朝廷命官,官職雖然小了點,但如果有聖教暗中支持,想要高升還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到時候若聖教有需要,你也可以施以援手,這可不正是兩相合意,兩全其美的事情麽?再說了,你一年就那麽點俸祿,若是加入聖教,自然是榮華富貴滾滾而來,難道這世上還有人寧肯窮死,也不要這前途無量的潑天富貴麽?”

    說白了,九娘子的意思,就是要唐泛當白蓮教在朝廷裏的一個釘子。

    唐泛露出心動又猶豫的神色:“你說得沒錯,這的確是兩全其美的事情,我隻是擔心那個印記,畢竟我是個朝廷命官,若被人發現身上有白蓮教的印記,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不如這樣,我答應加入,但是先不烙上印記,行不行呢?”

    九娘子笑眯眯:“當然不行,唐郎,你不拿出一點誠意,我如何敢將那些孩童交給你呢?”

    唐泛苦笑:“可就算我入了教,鄧秀才也不會讓我將他的搖錢樹帶走的罷?”

    九娘子挨近了他,低聲笑道:“不瞞你說,我身上有總教的令牌,除非鄧秀才想背叛總教,否則不敢違抗我的話。”

    唐泛心頭一動,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一隻纖纖素手忽然摸上他的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唐泛的外衣扯落一半!

    “好唐郎,做大事可不能瞻前顧後,不若我來幫你下決定好了,我會將烙印紋在你的後腰,定不讓任何人發現的!”

    唐大人大驚失色,卻不是因為險些被非禮,而是擔心被對方發現他藏在懷裏的碎瓷片。

    “莫亂來,莫亂來,讓我再想想,讓我再想想!”

    他連連道,一邊想要扯回自己的衣裳。

    九娘子咯咯直笑,卻似乎不願再浪費時間,直接攀了過來,一邊從懷中摸出紋印的錐子。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從天而降,成了唐泛的救星:“我道九娘子去了哪裏,原來是在這裏與這小子調、情!”

    鄧秀才站在通道入口,麵色陰沉地道:“我們立馬就要出發了,這小子是累贅,容我殺了他,你要小白臉,等出去之後,要多少有多少!”

    九娘子也站起來:“別的小白臉有像他一樣的官身嗎?我若能拉攏他入教,到時候就是大功一件!這樣罷,你我各退一步,那些孩子裏有唐泛的妹妹,你留下她,其餘的你自帶走,出了這裏,大家各走各的路,各自發財,如何?”

    鄧秀才斷然道:“不行!他知道得太多,絕對不能放過!”

    九娘子也冷了臉,從懷中摸出一塊令牌:“見此牌如見教主,你敢抗命?!”

    鄧秀才的麵色陰晴不定,半晌倏地伸手朝她手中的令牌抓過去,一邊冷笑:“賤、人,我忍你夠久了,成天拿著雞毛當令箭,處處與我過不去!今日不如在此解決了你,到時候就嫁禍給官家的人好了!”

    九娘子大驚,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膽大包天若斯!

    她反應慢了一些,手中令牌差點被鄧秀才奪過去,又見鄧秀才抽出長刀朝她劈過來,急急忙忙往旁邊一躲,也抓住纏在腰間的軟鞭朝前一擋,二人立時戰作一團!

    唐泛也沒有想到兩人積怨已久,竟然會在此時此地起了內訌。

    本來他就是再聰明,麵對眼前困境,一出不去,二四麵楚歌,實在別無他法,隻能盡力拖延時間,希望等到援兵到來。

    結果援兵還沒到,鄧秀才和九娘子二人卻先廝殺了起來。

    房間之內刀光鞭影縱橫交錯,唐泛險險被掃到,他覷了個機會,朝旁邊一滾,趁機閃身竄入通道裏,不是朝關押阿冬他們的地方奔去,而是去給九娘子找援兵。

    作者有話要說:

    看這字數,萌萌的作者盡力了……明天隋老總和汪公公就出來了,事情也會圓滿解決,看我真誠的大眼睛!(⊙o⊙

    聰明的萌萌們應該知道唐大人為啥要去給九娘子搬救兵吧?不知道滴就下回見啦~

    瞧唐大人多不容易,鬥智鬥勇不止,還要犧牲色相,每年就拿那幾十兩銀子的俸祿,真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啊……

    蟹蟹萌得不能再萌的小萌物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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