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的遺囑(精彩必看1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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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時候,裴聿一通電/話打來,說是蘇天釗立遺囑的律師找到了,要過來載她一起去一趟。

    蘇涼沒有拒絕,在舅媽這邊用了午飯後不久,裴聿就到了,舅媽將她送出門,看著她坐進副駕駛座。

    副駕駛座上,蘇涼顯得有些惴惴不安。她的手放在大腿上,不停地絞著身下的裙子,直至成了麻花狀了仍不自覺。

    男人瞥了她一眼,大掌覆在了她的柔荑上,給予無形的支持妲。

    沒多久,兩人便到達了所在的律師樓。蘇涼下車,仰起頭看著麵前高聳的建築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男人走到她的身邊,順勢牽起了她的手。

    他們的到來,早就告知了負責律師那邊。因此,他們普一進門,一名大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便站在門口將他們迎了進去。

    “我姓林,是蘇天釗蘇老先生的律師。窀”

    這名律師將他們領進了會議室裏,先讓下屬給他們送上茶水,自個兒離開會議室到辦公室去拿相關文件,隨後,才重新回來。

    他望著蘇涼,似是在打量著什麽,確定無誤後才開口。

    “這一定是蘇涼蘇小姐吧?蘇老先生有給我看過您的照片,蘇小姐真人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這種客套的恭維,蘇涼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現在一心撲在那份遺囑上,沒說幾句,就直接提了出來。

    林律師清咳一聲,並沒有如他們所願把遺囑拿出來,反倒是將一封信遞到她的麵前。

    “蘇小姐,這是蘇老先生在世時留下來的信,指名道姓是要給您的。”

    蘇涼接過,看著手裏的信,眼神一陣恍惚。

    “裴先生,蘇小姐,其實你們無須跑這一趟。按照慣例,蘇老先生葬禮後,這份屬於蘇老先生留下來的遺囑就會當著所有麵公布的。”

    裴聿跟他說了些什麽,她並沒有仔細聽,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裏的信上。她遲疑了一會兒,才緩慢地將之打開。

    信很厚,卻並非全都是蘇天釗要跟她說的話。蘇天釗真正想給她的不過是一張薄薄的信紙,厚的反而是書寫著斜斜歪歪字體的一本作文簿子。

    作文簿子的最下麵,是幾乎塗鴉的“蘇涼”兩個字,她隻需一眼,就認出這是她小學時期的作業本。

    一段曾經被她遺忘的記憶此時是突然湧了上來,她記得小學時曾有一本簿子,隻寫了一篇作文就莫名其妙消失不見了。而那裏頭,寫的是一篇題為“我的爸爸”的作文。

    她先把作文簿子打開,觸目所及的,是那熟悉的作文題目。她的手猛地一抖,沒想到,舊時年幼時不見了的作文簿子,竟是被蘇天釗藏了起來。

    作文的內容,她至今仍然記得。那時候,蘇天釗整天忙碌在公司的事,甚早陪她。而她從不黏蘇穆弈簡嘉,便整天都將自己關在房裏,因此,這作文裏,大多數都是宣泄她對蘇天釗太過忙碌而沒空陪她的情緒。

    但那時,自己終究再怎麽不開心,蘇天釗的形象仍是高大的。

    蘇涼咬著牙關,總覺得喉嚨像被什麽堵住了一樣,她將作文簿子放下,將那張信紙打開。

    強勁有力的字,曾經是她熟悉無比的。她一行一行地看下去,眼眶禁不住盈滿了淚珠。

    直到最後,泣不成聲。

    她捂著嘴,蘇天釗這信的字裏行間無一不是在傾訴他對她的寵愛,而她來之前所疑惑的那些事,也經由這一封信而得到了詮釋。

    蘇天釗是愛著歐陽晗黛,隻是,他愛得太晚,懂得太晚。

    因為是聯姻,他從未將歐陽晗黛放在心上,還偏執地去憎恨。然,歐陽晗黛以真心待他,他在歐陽晗黛和簡嘉間掙紮,終於醒悟的時候,卻是在歐陽晗黛永遠闔上眼的那一天。

    然而,太遲了,終究還是太遲了。

    歐陽晗黛去後,他將她藏在心裏的最深處,按照她的話將簡嘉娶了進門,此後,對簡嘉的,隻剩下責任。

    他自己也明白,簡嘉肯定隱約知道了他的心全在歐陽晗黛那裏,所以,這些年來雖表麵和睦,但還是回不去以前的那種親昵。

    這二十餘年,與其說是在過活,還不如說是行屍走肉。

    信尾,蘇天釗叮囑她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她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僅剩的牽掛。而他,該是時候去找歐陽晗黛贖罪了。

    他早就料到了這一死,早就知道躲不過。

    裴聿幫她抹掉了眼淚,從她手裏拿過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裏。

    林律師看著他們,也不怕跟他們坦白。

    “蘇老先生除了留給蘇小姐一封信,另外,也給簡嘉留了一封信,葬禮過後,我會另外交予她。”

    說著,他又將另一張紙遞到他們麵前。

    “蘇老先生遺囑的正件我現在還不能給你們看,但由於蘇小姐是遺產唯一繼承人,於情於理,還是要給蘇小姐過目下副本內容。”

    <裴聿接過,一目掃過,不由得有些吃驚。

    蘇涼疑惑地湊過去,在看見內容後,眼睛也不由得睜得大大的。

    她雖為蘇天釗的女兒,但從未肖想過要得到些什麽,但她怎麽都沒想到,蘇天釗竟然將他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她,包括展耀。

    而留給簡嘉他們的,隻有市區另一處複式房子以及兩千萬現金。

    兩人將副本內容還給林律師,林律師謹慎地重新收好,這才抬眸看向他們。

    “請兩位放心,這份遺囑我會妥善保存,等到葬禮過後再行公布。”

    裴聿點了點頭,側過臉看著蘇涼,蘇涼的目光有些呆滯,她咬了咬唇,倏然站起身來。

    “我去下洗手間!”

    隨後,沒等回話就走出了會議室。

    裴聿知道,她這是沒有辦法在最快的時間內消化掉這個驚人的事情,所以才想要獨自靜一靜。他並沒有去打攪她,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彎處,他才收回了目光。

    他若有所思地眯眼,望著坐在對麵的林律師。

    “林律師,我能麻煩你將遺囑的複印件給我嗎?”

    “這……”

    林律師顯然有些為難。

    男人眸光幽深,讓人無法知曉他此刻心中所想。

    “希望林律師能夠理解,蘇老先生如今不在了,而我妻子與她後母間有些芥蒂,我怕……”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卻是不言而喻。

    蘇涼在洗手間裏足足呆了半個小時。

    她出來的時候,裴聿正倚在洗手間外的牆邊,她一聲不吭地走過去,他擁著她的腰,帶著她走出律師事務所。

    期間,兩人都沒有提起那份遺囑的事。

    裴聿帶著她在外用了晚餐,直到夜幕降臨後,才回到家裏。

    蘇涼從浴室出來時,手機剛好進來一條短信。她拿起手機點開,裏頭的內容讓她瞬間倒吸了一口氣。

    之後,她就拿著手機跑去書房找裴聿。

    她連門都沒有敲,便直接闖了進去,她心裏都是短信的事,沒有發現在她進來的瞬間,男人將一份文件悄悄地藏在了抽屜的最深處。

    “怎麽了?”

    他才剛問了一句,她就跑了過來,示意他看看她手機裏的短信。

    他瞥了眼,顯然也有些意外。

    “蘇穆弈給你發短信告訴你明天下午在城北郊外的青園舉行你爸的葬禮?他跟你之間不是不和嗎?”

    “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蘇涼的柳眉緊緊地蹙在了一起,“可是自從爸爸過世後,爸爸的骨灰就一直都在他們那裏,對於這件事我不知該不該相信,我怕他騙我,但又怕明天的的確確是我爸的葬禮。”

    男人沉默了下來。

    “你不是說過,按照簡嘉的意思,肯定不會讓你出席葬禮嗎?蘇穆弈可是簡嘉的親生兒子,按道理說他們該是一國的。”

    她糾結的也是這個。

    “那你覺得我明天應該過去嗎?”

    他並沒有立即給她答案,而是反問她。

    “涼涼,你自己心裏應該有個想法吧?”

    她沒想瞞他,便點了點頭。

    “其實我是在想,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想過去一趟。我爸的葬禮,我是必須要參加的,就算簡嘉再不願,可我到底還是他的女兒。”

    裴聿伸出手,把她拉到身前來,讓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隨後,他的手環過她的腰。

    “那就去吧!隻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會陪著你。”

    她注視了他一會兒,抿唇一笑。

    “裴聿,謝謝你。”

    “跟我道什麽謝呢?我是你的丈夫,理應跟你同進退的。”

    他提起這個,蘇涼不由得便緘默了下來。她遲疑了一下,抬眸欲言又止地瞅著他。

    “你媽媽她……沒說什麽嗎?”

    這幾天,她滿心都是蘇天釗的事,差點忘了裴家那邊,還有一位難侍侯的婆婆。而那個婆婆,在慫恿他跟她離婚。

    沒想,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生氣。

    “蘇涼,我忘記以前我跟你說過什麽了嗎?你是我裴聿選擇的人,是我決定要攜手一生的人,我是絕對不會輕易就放開手的。我媽那邊,你就別管了,萬事有我在呢!”

    其實,也怨不得她會有那樣擔憂的想法,蘇天釗的驟然離世給她的打擊太大了,這段日子,她總是心神不寧,總覺得還會有些什麽事情發生。

    裴聿見她默不吭聲,眉頭是皺得死緊。下一秒,他直接就將她打橫抱起,不管她的驚呼,堂而皇之地就抱著她離開書房向主臥走去。

    有些時候,他還是比較喜歡用行動來懲罰她的不信任。

    翌日,裴聿打了通電/話回公司,特地請假一天陪同蘇涼一起到城北的郊外,兩人皆是穿了一套全黑色衣服。上車後,蘇涼便一直垂著腦袋不發一言,他深怕她悶著,給她開了收音機讓她解解悶。

    電台在一首音樂後便進入了播報新聞,幾段娛樂新聞在播報主持人的口中說得尤為激動,緊接著,娛樂新聞完後,就是x市的新聞。

    蘇涼沒有過多理會,隱約聽到似乎是x市新起了一間專門收購公司為業的企業最近很是揚名,那吞並收購的手段狠得是讓人瞠目咋舌。

    一個多鍾頭後,grancabrio.s到達郊外的青園。

    青園是x市幾處大墓園的其中之一,許多有錢人都喜歡在這裏購買墓地,聽說是這地兒的風水特別好,以後定會庇佑後代子孫。而且這處格外清幽,每隔段日子還有專人負責照看清理。

    兩人下了車,便在守門那裏詢問了一下今天下午有沒有葬禮。一問之下才知道,還當真是有,甚至就是姓蘇的一戶。

    蘇穆弈並沒有騙她,蘇天釗果真是在這一天下葬。

    問清了位置,兩人就直接上了山,兜兜轉轉,才終於找到了他們。

    簡嘉本來就沒有通知他們過來,隻是簡單地通知了蘇天釗在世時的幾位好友以及公司的一些高層,沒想過才晃一晃神,便遠遠瞧見了他們。

    簡嘉的臉沉了下來,卻礙於有別人不得發作惟有忍著,仔細想了想,下葬的事並無多少人知道,隨後,她便瞪著一旁的兒子。

    蘇穆弈見到他們沒有過多的詫異,他早就料定了他們會過來。對他而言,就算過去有再多的怨懟,但如今蘇天釗已經走了,這個時候還是可以暫時先把恩怨放下,把蘇天釗安心送走再說。

    畢竟,他們都是蘇天釗的孩子。

    蘇涼沒有跟簡嘉打招呼,而是走到了墓地前,他們來得還算及時,蘇天釗的骨灰尚未下土。看著那灰白的骨灰盅,她的眼眶不自覺地泛紅,咬著下唇不肯哭出來。

    有些遺憾,當真是錯過了就再也無法彌補了。惟有隨著蘇天釗的骨灰,一同埋在黃土之下,同樣的,也把這遺憾埋在自己的心裏。

    她站在那,一番超度朗誦後,便看著蘇天釗的骨灰慢慢地被放下,之後被黃土所覆蓋,直至再也看不見。

    她仍是有些恍惚,似乎父親的身影依稀還在眼前,卻是她再也抓不住。

    那種空出一塊的空洞,伴隨著心痛絞緊了她的神經。

    人潮陸陸續續離開,最後便隻剩下他們幾人,等到人都走光了,簡嘉臉上堆積起來的虛偽笑容也驀然落空,她盯著麵前的蘇涼,沒有開口說半句話,隻是冷哼一聲,越過她大步離開。

    倒是蘇穆弈走了過來,這樣的日子,他的神色難免有些憔悴,整個人看上去就像瘦了一圈。

    “回去蘇宅吧!等會兒律師會過去宣布遺囑,你們也應該在場的。”

    這事蘇涼是早就知道了,也就沒有拒絕,與裴聿跟在後頭一起離開青園。

    一行人回到蘇宅,過去頗為熱鬧的地方如今隻剩下可怕的安靜,甚至是靜得有些空蕩蕩。一名男人早就坐在那等著了,見到他們回來立即站起身跟他們打了聲招呼,這本來是再正常不過了,可當蘇涼抬眸望過去才發現,這個男人,並非她昨天見過的林律師,而是一個全然陌生的陌生人。

    她下意識地蹙起了眉頭,轉眸看著身旁的裴聿,發現他也是一臉的沉思。

    幾人坐下後,那人便將手裏的文件袋打開。

    “我姓王,與林律師一同負責蘇老先生的案子。今天林律師有事不能過來,便由我來宣布這份遺囑。”

    他雖這麽說,但蘇涼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她沒有出聲,而是選擇靜待發展。

    男人看著手裏的文件,開始宣讀起來。

    “我,蘇天釗,於在世前留下這份遺囑,隻待辭世後宣讀。對於我名下的遺產,我作以下的分配:展耀企業所有的股份皆由長子蘇穆弈繼承,另,命其擔當展耀企業的董事長,車子也一並交予長子蘇穆弈繼承;蘇家大宅以及城東城南五處物業、以及所有租賃在外的店鋪由妻子簡嘉繼承;城西城北兩處物業,則由小女蘇鸞繼承,另,銀行保險箱裏的三千萬美金以及價值五百萬的首飾珠寶也一並交予小女蘇鸞。”

    隨後,他將文件闔上。

    “以上,就是蘇天釗蘇老先生遺囑的全部內容。”

    這宣讀過後,其中最得意的莫過於簡嘉了,反倒是得到了展耀的蘇穆弈低垂著眼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份遺囑,明顯跟她昨天在律師事務所裏聽到的完全不同,蘇涼半眯著眼,直接就望著那名男人。

    “你確定你宣讀的遺囑是真的?”

    那男人還沒說話,第一個站起來反駁的是簡嘉。

    她冷笑著,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她。

    “這遺囑當然是真的!我看,是你不甘心沒有分到一樣東西吧?蘇涼,你衝其量不過是住在這宅子裏的人罷了,你以為你有什麽資格來瓜分遺產?”

    蘇涼也站了起來,隻是,她的麵容淡淡的,隱約帶著嘲笑。

    “我為什麽沒有資格了?我是他的女兒,我比誰都有資格!”

    “女兒?”她冷哼,“你就這麽確定你是他的女兒?說不定,你的親生父親並非天釗,而是另一個男人呢!你媽那麽賤,指不定在當初就爬上別人的床生下你這個野種……”

    然而,她還沒說話,蘇涼便一巴掌扇了過來,她被打得臉偏向了一邊。

    簡嘉滯了一下,回過神來立即便尖著聲音大叫。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打我?!”

    “我為什麽不敢打你?”

    蘇涼就站在她的麵前,此刻,她的臉緊繃著,眼底的冷意讓人看著覺得可怕。

    “你可以羞辱我,但我絕對不允許你羞辱我媽!過去,我看在我爸的份上不想跟你計較什麽,如今,我爸走了,你以為我還會像以前那樣讓著你麽?”

    “你!”

    簡嘉怒瞪著她,那眼神似是要將她撕成幾大塊一般。

    蘇涼轉過頭,看著那名宣讀遺囑的男人,臉上的笑換成了譏諷。

    “這份假遺囑,我是絕對不會承認的!我爸的東西,我一樣都不會留給你們!我本來還不想跟你們搶些什麽,但現在是你們逼的我!”

    簡嘉突地哈哈大笑起來。

    “你說這遺囑是假的,你有證據麽?你有本事就給我拿出證據來!沒有,就給我滾出去!這是我的房子,我不歡迎你!”

    蘇涼瞟了她一眼。

    “那好,你就等著吧!”

    說著,她就拖著裴聿往外走。

    她現在是憋著一肚子的氣,那個女人,父親還在時她裝模作樣地討好她,如今,她是一點都不想再繼續裝下去了,終於露出了她的真麵目。

    那樣的女人,當真不知道蘇天釗為什麽會看上。

    一路走到車子前,裴聿都沒有說話,直到坐進車廂內,grancabrio.s駛出蘇宅,他才終於喚了一聲。

    “涼涼,你剛才太激動了。那樣的人,你跟她置氣,隻會氣壞自己。”

    蘇涼方才的鎮定現在是完全沒了,她偏過身子,看著駕駛座上的男人,臉色有些蒼白。

    “裴聿,那是假遺囑!那一定是假遺囑!我們昨天看到的內容根本就跟今天的不一樣,簡嘉鐵定是為了得到我爸的遺產,所以才會故意弄了份假遺囑出來。不行,我不能讓我爸的遺產落到她的手裏!我們現在就過去律師事務所,我們找那位林律師!他手上的才是真正的遺囑!”

    男人沒有理會回答她,也沒有按照她的意思掉頭去律師事務所,而是直接就將車子停在路邊,熄火瞅著她。

    “涼涼,我們遲了一步。”

    聞言,她的心猛地漏了一拍。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裴聿的表情嚴肅,方才在蘇宅,他在聽到假遺囑的時候之所以沒有吭聲,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簡嘉既然弄出了這麽一份假遺囑,那就是說明了,她已經看過真遺囑了,還將真的遺囑藏了起來。不然,她剛才不會沒有一點慌亂就讓你提出證據。你沒有發現嗎?她在說那一番話的時候,神色尤為囂張,就像是篤定你拿不出證據一樣。”

    蘇涼後知後覺記起,整個人就如同沉於寒冰中。

    “怎麽會這樣?難道展耀和我爸的遺產都要落在她的手上了嗎?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怎麽那麽笨?為什麽昨天沒有讓律師留下備份?如果有備份的話,我就能將遺產從他們的手裏奪回來了!”

    男人目光閃爍,聲音有些低沉。

    “涼涼,你就這麽想要將那些東西奪回來?當初進展耀的時候,你不是不太願意的嗎?”

    “話雖如此,”她道,“可那畢竟是我爸一生的心血,我不能讓它落在簡嘉他們手裏,我一定要奪回來。”

    裴聿沒再說話,隻是看著她的眼神略略有些幽深。

    另一邊,蘇宅。

    簡嘉讓傭人將那名律師送走,自己則起身準備上樓。

    “媽!”

    一直默不吭聲的蘇穆弈終於開口了,他望著自己的母親,神色複雜。

    “為什麽一點都不留給她?她也是爸爸的女兒……”

    “穆弈。”

    她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兒子,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

    “我為什麽要留給她?天釗的東西,理應屬於我們三人,她蘇涼休想得到一分一毫!那個賤人,我絕對不會輕易饒過她,竟敢扇我耳光,當真是活膩了!”

    他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悄然攥成了拳頭。

    “媽,真遺囑是在你手上吧?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媽媽嗎?為什麽……為什麽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我哪裏不一樣了?!”

    簡嘉的聲音突地變得尖銳很多,她看著他,眼底盡是怒火。

    “我生你養你,你就這樣看待我?怎麽?莫非你還想胳膊往外拐是嗎?你看清楚點!蘇涼她是個外人!這麽多年來,你在這個家裏受的委屈難道還不夠多嗎?自小,你爸的眼裏就隻有那個賤人,就算你是他唯一的兒子那又怎麽樣?他有關心過你嗎?穆弈,你要站清楚位置!”

    蘇穆弈張了張嘴,最後卻隻能吐出一句。

    “媽,收手吧!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的。”

    豈料,簡嘉不屑地笑了起來。

    “回頭?什麽叫做回頭?從二十幾年前開始,我就再也回不了頭了!你以為我想做這麽多嗎?是他們逼我!是他們逼著我不得不做的!我有什麽錯?我不過是拿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罷了!我錯了嗎?”

    蘇穆弈嘴唇微抖,最後隻能困難地闔上眼。

    “媽,我知道你憎恨爸爸,可是如今,爸爸已經死了,那些恩怨難道就不能放下嗎?莫非,爸爸的死還不夠讓你消氣?媽,真的不要再去做些什麽了,到這裏就夠了!我……我不想失去你。”

    簡嘉勾起一笑,伸手撫著他的臉頰。

    “傻孩子,你又怎麽會失去我呢?我們三個人會一直都在一起的,那些得罪過我們的人,我們就讓他們通通下地獄去!從今往後,我們就不需要再受什麽委屈了!再也不用看別人的眼色做人了!”

    蘇穆弈的表情有些呆滯,看著麵前這麵目猙獰的女人,心底的糾結再一次折磨著他。

    簡嘉又跟他說了幾句,這才轉身走上了二樓。

    她走進自己的臥室,早在蘇天釗臥病在床後,她就開始一個人居住一間。她反手將門關上,利落地上了鎖,一步步走到床邊坐下。

    她將床頭櫃最下麵的抽屜拉開,從最底層抽出一件文件夾。

    她並沒有打開,其實,今天早上她拿到這份真遺囑的時候,就已經看到蘇天釗留給她的那封信了。

    手,一下一下地摩擦著外皮,漸漸的,眼前的視線被徹底模糊掉。

    她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是怎麽都想不到,那個男人,那個她愛了半輩子恨了半輩子的男人,早就知道她在他身上做了些什麽。

    他早就知道,卻依然放任著她去做那些事。他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彌補她嗎?他憑什麽這樣對她?他憑什麽?

    她自問從未做過對不起他的事,一直都以卑微的姿態守在他的身邊,她總告訴自己,不能成為他的妻子又如何?她隻求能留在他身邊陪著他就已經足夠了。

    直至後來,她才終於明白,就算她得償所願成為了他的妻子,可他的心,卻隨著那個女人一同離去。活在她身邊的,隻是一副軀體。

    他體貼她關懷她,卻再也做不到像以前那樣愛她。

    可他明明知道,她要的,不過就是他的愛。

    而他,卻殘忍地給予了別人。

    簡嘉將文件夾重新收了起來,身子隨即也跌坐在床邊。過去那些甜蜜,就如同碎片一樣再也無法拚湊完整,蘇涼的存在,活生生地提醒著她蘇天釗已經不再愛她的現實。

    ……

    ……

    蘇涼想要找到證據,當真是困難得很。

    將近一個星期,她都沒能找到一些較為有力的證據,她去了好幾次那家律師事務所,但那名林律師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聽他的同事說,是在蘇天釗下葬那天早上離職的。他走得急,隻是來了一通電/話就不見了,而她好不容易拿到那林律師的手機號碼,撥打過去竟然發現已經變成了空號。

    之後,她又去了幾趟蘇宅,想要去找蘇穆弈說說遺囑的事。經過上次的事,她隱約認為她與蘇穆弈雖然過去不對盤,但這個跟她同父異母的哥哥到底還是有幾分良心的。但找了幾次,蘇穆弈對她都是避而不見,次數多了,她不由得也有些心寒,心裏明白就算她把蘇穆弈找出來那又怎麽樣?那遺囑,很明顯就是傾向他的,得到展耀,不就是他一直以來所希望著的麽?

    這短短的幾天,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度日如年。

    不管她走過多少處,別人給出的答案都是對她不利的。就算她想打官司,她也隻有口頭證據罷了,這種“口頭證據”在法庭上是不認可的。

    而之前的工地死人案,近期也有了相應的結果。

    果真如她所料的那般,警察查出了工地安全工具鬆動後,又查出了工地使用的材料不合格,上頭直接就頒布了命令,定下了最後日期要將這不合格的建築物鏟平。另外,她身為這件案子的負責人,也得負上一部分的責任。

    展耀因此這事被暫時查封,相關案子的合作商一再找上/門來鬧,要求全部的賠償。

    蘇涼不知道自己會麵臨怎麽樣的局麵,她又一次進了警察局“協助調查”,被關了大半天才終於放了出來。

    偏生,在這節骨眼上,深越也出了大事。
    這事剛發生的時候她尚未知道,是舅媽急匆匆打電/話過來,她接起聽到舅媽哽咽的聲音才終於知道深越出了事。她掛斷電/話後,就開著車趕往深越,然而,卻怎麽都找不到歐陽曦的身影。

    以往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公司,如今是陌生得不能像話。該走的走,該丟的丟,再無以前的那番光景。

    深越被收購了,還是以最低價收購,而收購深越的,就是那間最近頗為揚名的收購公司。

    不僅如此,在收購之前,深越就存有負債問題,如今深越易主,那些問題卻仍是沒有得到解決。

    她打電/話問了舅舅,這才知道那債務是一筆天文數字。

    她不禁想起之前她在餐廳包廂內見到的歐陽曦,曾經風采煥發的他,那一刻卻是用卑微的姿態去哀求別人。那個時候,她就隱約覺得不對,沒想到這麽久以來,大哥竟是承受了那麽多,一直撐到如今,直到守不住為止。

    深越沒了,恐怕再過不久就會換掉這個名字,那段曾經的輝煌,卻隻餘一敗塗地。

    蘇涼離開深越後,又匆匆趕回了歐陽家。舅舅因為聽聞這個消息一時氣極攻心送去了醫院,這還是她到達歐陽宅子後才從傭人口中得到的消息,估計是舅媽走得急,還沒來得及通知她。

    等到她到達醫院後,舅舅已經送到了普通病房。舅舅才不過五十多歲,再過幾個月,就是他六十大壽,卻怎麽都沒想到,這個時候會發生這樣的事。

    舅媽孫雯就守在床邊,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望著床上的舅舅,一臉的擔憂。

    她走了過去,扶住舅媽的肩膀。

    “舅舅會沒事的,他會沒事的。”

    她不知道這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舅媽,這個時候,她當真是害怕極了。蘇天釗才去世沒多久,舅舅便倒下了,後麵呢?後麵是不是還會有一些她無法承受的事?

    她真的不敢想象。

    孫雯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哽咽著聲音開口:

    “蘇小涼,阿曦……阿曦他不知道去了哪裏……”

    “什麽?!”

    聞言,蘇涼大吃一驚,瞪大眼倒吸了一口氣。

    “大哥不見了?他什麽時候不見了?!”

    “今個兒公司出事,就是他親自打電/話回來說的,那孩子一個勁地在電/話那頭說著對不起……之後,我再打他手機,已經是關機了。我找了很多人,都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裏……”

    “那二哥呢?這個時候怎麽不見二哥?”

    然而,對於她的問題,孫雯卻是沉默了下來,目光有些閃爍。

    蘇涼的心驀地一沉,突然想起那天夜晚在酒吧街看到的一切,便抖著聲音扯著她的衣袖。

    “舅媽,二哥呢?二哥在哪裏?你快告訴我!這個時候他怎麽可以不在?舅舅住醫院了,他身為兒子怎麽能不過來?深越出事了,他怎麽還能在外麵隻顧玩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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