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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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飛就如跟木樁似得杵著不動,任憑我拳打腳踢,其實我的拳頭軟綿綿,還沒揮舞幾下我自己就喘起來了。
我無力的蹲在地上抱頭痛哭。心疼得一抽一抽的。我的天要塌了,這次真的要塌了。
我以為默琛結婚娶別人已經夠讓我崩潰了,我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打算做一回自己。可還沒等我踏出那一步又來了噩耗。
我還能活嗎?他媽沒有默琛我還能活嗎?
就算他娶了別人起碼也還在這世上,我想他了可以偷偷看一眼。可他死了我怎麽辦?難道我去扒開他的骨灰盒看他嗎?
別告訴我說這世上沒了愛人還有親人。還有父母,那個不一樣。這世界上沒有哪種感情能和愛情相提並論,愛情是足以讓人上天堂下地獄的一種感情。
我是個自私自利的女人,此時此刻我隻想要我的默琛活著。
“小姐,別難過了,我們去看看先生吧,如果太晚恐怕……”阿飛蹲下來看著我,滿眼都是心疼和歎息。
“阿飛,你騙我的,你快說你在騙我!”
我淚眼婆娑的望著他,我好無助。我好希望回到昨天,回到那個禮堂上,我一定會一腳踹開秦菲自己和他結婚,我好希望……
“小姐,生死有命,你別太難過了。先生早就交代過我。如果他一旦醒不過來,讓他培養的精英團隊為你服務。他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去看看他吧,當是送送行。”
阿飛語氣沉重而唏噓,眼圈亦忍不住紅了。他在默琛身邊呆的時間大概比我都長,感情肯定不一般。
我搖著頭。就那樣望著他,眼淚唰唰的止不住。我無法站起來,整個人一直在哆嗦,我就蜷成了一團蹲在那裏,像個可憐的乞丐。
“小姐,我抱你進屋吧。”他看著我一直在哆嗦,不由分說的抱起我走向了別墅。
“先生根本沒有支持到婚禮最後,你走了他就暈過去了。他之前交代過我,不管他怎麽樣都不準我來找你。可是我想著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真相。那肯定會更難過的,所以擅自來告訴你了。”
我聽著阿飛的訴說,不曉得那高傲的男人到底有多狠才能擺那樣的譜來傷我,讓我恨他,他真的以為這樣是對我好嗎?
他難道不知道我光是愛他就耗盡了我一生的氣力,哪來的力氣恨他?
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給我,公司以及那堅不可摧的團隊,但這些對我來說有什麽用?我不過是一個小女人,我怎麽可能承擔起那麽大的責任?
他真是太高估我的能力了。
“小姐,去看看先生吧。”
阿飛把我放在客廳的沙發上,還體貼的給我蓋了被子,從衣袋裏拿出了一個疊好的文件袋遞給我。
“他說有這個,你接任董事長的時候就沒人敢二話。”
“這是什麽?”我沒伸手去拿文件袋,那些跟我都沒有關係。我不要公司,我什麽都不要。
“這是你們的結婚證,先生在籌備婚禮的時候就辦好了,原本是皆大歡喜的結局,誰知道他病情又複發了。”
“結婚證?”
我愣了愣,抹了把眼淚拿起了文件袋,打開看裏麵,真的是兩個赤紅的結婚登記證書。我翻開看了看,照片竟然是我們倆的畢業證上弄下來的。他一臉青澀,而我還懵懵懂懂。
“你放心,接任的時候會有律師團幫助你,並且先生早已經培養了管理層精英,都是對他死心塌地的人。”
“所以,這算是他遺囑?他死定了是嗎?我他媽是被結婚了嗎?我有說過嫁給他嗎?誰要他臭不要臉的擅作主張。”
我拿起結婚證用力撕得粉碎,這可惡的混蛋男人,什麽都計劃得那麽周全,怎麽沒計劃著多活幾年,多陪陪我呢?
混蛋!
阿飛無言的看我一眼,默默的把頭別向了窗外。他在用力隱忍奪眶而出的眼淚,他哭了,說明默琛真的沒救了麽?
“阿飛,白血病這種病不是可以治療嗎?為何他就非得死呢?他是不是壞事做太多報應了啊?”
我拽著阿飛質問,我在他含淚的瞳孔裏看到了自己猙獰可怕的臉。
“先生做過一次骨髓移植,本來效果極好,但誰料想一下子出現排斥反應了,所以……現在非但沒有合適的造血幹細胞,連身體都撐不下去了。去看看他吧小姐,當是送送他。”
“他一個將死之人我去看什麽?我徒增煩惱。”
我怎麽能去?
我難道去眼睜睜看著他死嗎?我無法想象我最愛的男人在我麵前咽氣的樣子,這對冷傲的他來說也是件非常殘忍的事情。
“小姐,先生真的很愛你,你不知道,在你離開的日子裏他最開心的就是偷偷為你籌辦婚禮的事情了,誰知道會出現那樣的結局。你來的第二天早上他離開時都哭了,他是真的很愛你。”
因為愛我,所以無所不用其極的傷害我嗎?
默琛,你總是這樣喜歡掌控別人的命運,可你自己呢?你為何沒有掌控好自己的命運?
你就打算這樣離開我?讓我還沒享受幸福就成了寡婦,還是一個懷著身孕的寡婦。
我現在終於曉得報應這個詞的意思了,我們一定是曾經愛得肆無忌憚,現在報應來了,不光是折磨他同時也在折磨我。
……
我在阿飛的強烈要求下來到了醫院,看到了隔離室中渾身插滿各種管子的默琛。他從來沒這樣虛弱過,像一個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必須要依靠呼吸機才能呼吸,他已經在死亡的邊緣徘徊。
嗬嗬!
他這冷傲一世的男人,在摧毀了別人的命運過後,終於自己也倒下了。
我想起曾經和他水火不容的時候對他的憎恨,我渴望他死去,恨不能捅死他。我現在終於不用自己去弄死他了,可為何我如此痛苦,如此撕心裂肺。
我必須要阿飛架著我的手才能站穩,我竟是這樣搖搖欲墜。我崩潰了,覺得自己可能要比他先死。
“我進去看看他,跟他說說話。”
我張望了好久才推開了阿飛,我不要他架著我,好像我很痛苦似得。
我用力呼吸了好幾下,站直了身子,推開病房的門昂首闊步的走了進去。我冷冷的瞧著病床上那雙眸緊閉的男人,他毫無聲息,蠟黃的臉色顯示他已經被死神眷顧。
“默琛,我來了,你倒是睜開眼看看我啊。我們糾纏了八年,你不是說我逃不開你的掌控嗎?你倒是起來跟我鬥啊。”
我眷戀的看著他消瘦的臉,這是我愛慕了八年的男人,他即使是如此虛脫的昏迷著,也都藏不住眉宇間那份傲氣。
我想起了他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的:庸才才力不從心,沒有哪個將軍不喜歡戰場!
是,默琛,你是個叱吒風雲的將軍,但為何你把戰場留給了我?
你知不知道我懷孕了?我懷了兩個根本不可能存活的寶寶。我們倆同樣悲劇,你卻好,一個人獨自走了,留了一個爛攤子給我。你太高估我的能力了,我這些年習慣性依附在你身上活著,你讓我一下子怎麽獨立?
“薛默琛,你起來,起來啊,你不是要折磨我嗎?你他媽的不是要折磨我嗎?來,你不起來怎麽折磨我?”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竟一把扯掉了他的氧氣管和其他什麽管子,揪著他的領子歇斯底裏的咆哮。
他像是忽然有了點意識,用力掀開眸子瞥了我一眼,那眸色渙散而黯淡,就像即將死去的人那種眼神。
“你他媽的給我聽好了,我懷孕了,而且是兩個!你若敢給我咽氣,我非但不會流淚,我馬上就會跟別的男人狂歡,我一定會讓你的孩子叫別人爸爸,我會讓你辛苦打下來的江山改朝換代!”
我寒著臉怒吼著,揪著他的手沒有放下,像是階級敵人那般仇恨。這個該死的男人竟然敢離我而去,就這樣離我而去,太過分了。
“你再說一遍!”他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霍然起身,眸色也忽然變得陰戾。“你他媽的給我再說一遍!”
“我說,你敢死給我看,我就敢嫁給別人,並且是立刻馬上!”
“上一句!”他吼道,竟然比我還大聲。
“我懷孕了,是兩個!”我傲然道,從未有過的得瑟。
他眸色一沉,忽然一把扣住了我的腦袋狠狠的吻向了我,一如既往的凶殘冷酷,在他舌尖竄進我的唇齒間時,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強烈的怒火。
我沒有推開他,因為我知道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吻我。他狠狠咬住了我的舌尖。當齒間的血腥味傳來我們才分開彼此。他的唇上有血跡,我亦是。
他睨著我,抬指從我唇上拭過,“晨,哪怕我隻剩最後一口氣,也要在你身上留下我薛默琛的烙印,你永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他咬牙切齒的道,我看到了他眸子像是多了分色彩。我冷然一笑,給他把所有儀器都關掉了。
“有本事就活著跟我鬥下去。”
我說完輕撫了一下並不明顯的小腹,昂首闊步的離開了病房。
默琛,既然這一生注定了我們相互糾纏,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你把所有東西托付給我是個多麽錯誤的決定。
我走出病房時,回頭冷冷看了眼窗邊射進來的一道血色殘陽,我覺得,那就像是我們倆的世界末日。
病房外的醫生被我嚇壞了,以為我要謀殺親夫,瞧我眼神有些戒備。
阿飛一臉驚恐的看著我,可能也對我的態度無法理解。他本是讓我來看默琛一眼的,誰知道我下了毒手。
“我走了!”
我睨了眼阿飛,轉身走開了。隻是還沒走兩步,我腿一軟就癱了下去,我像是忽然間氣力用盡似得,整個人都癱了。
“小姐!”
阿飛一個箭步上前把我抱了起來,又急又慌看向了那醫生。那醫生搖了搖頭,輕歎一聲推開了隔壁間的病房,讓我去上麵小憩一下。
“小姐你怎麽樣?”
“我沒事,默琛他……死了嗎?”
肯定是死了吧?我竟然惡毒的把他什麽儀器都關了,我是多想他死呢?
他死了我還能活嗎?可能不行了。我現在就痛苦得想要死掉,我完全不想活下去了。
人這一輩子運氣好,會遇到一個相濡以沫的戀人走完一輩子,運氣不好就想我和默琛,相互折磨了這麽多年,然後灰飛煙滅。
我真的對不起爸媽,我此時此刻竟然一點都沒有想到他們。我自私的隻想著要隨著默琛而去,我太不是人了。
“阿飛我沒事,你去處理他的後事吧,我沒力氣了,我想睡一下。”
我此時痛苦得連話都不想說了,想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就在隔壁等死,那種痛苦根本無法言喻。
阿飛無奈的沉默好久,才歎息著走了出去。於是我虛脫的合上了眼眸,在一陣潮水般的暈厥中睡了過去……
“默琛默琛,你為什麽會喜歡我呢?”
“因為你看起來傻啊,我最喜歡跟傻子作伴了,這樣能凸顯我的聰明。”
“討厭呢,人家從小到大還沒被說過傻呢,想當年我考大學的時候才十四歲!”
“那是因為老師們看你小都不忍心傷害你嘛,你看我有時候也不忍心傷害你,騙你說你很漂亮很聰明,那其實都是謊言呐。”
“你滾開,不要再跟我說話了,誰先說誰是孫子!”
“奶奶,你想不想吃胡同裏的油炸臭豆腐?孫子給你買來了……”
“有沒有放辣椒?”
“你胃不好,不能吃辣,乖!”
我從回憶中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淚流滿麵,那個曾經為了我沒節操沒下線的男人就要死了,就要離開我了,他怎麽忍心呢?我這麽傻這麽笨,會被人欺負的。
我休息的病房裏很昏暗,又沒人,就像一間陰森的停屍房。
外麵天色已經暗黑了,我不知道是幾點鍾。我下床套上鞋走出病房,長長的走廊上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我好害怕!
我走到默琛的病房前,裏麵卻已經空無一人,我心頭一驚,連忙撞了進去。
“默琛,默琛……”
病房裏沒人,機器全部是停止的。床褥疊的很整齊,就像無人住過似得。
他是死了嗎?這麽快?
“默琛,默琛,薛默琛!”
我驚恐極了,他真的死了嗎?他就……就這樣迫不及待的走了?
“默琛,默琛,阿飛,阿飛……”
我順著走廊嗷叫著,沒有一個人出來應我,也沒人理我。
我心一慌,連忙朝著醫院的太平間衝了過去,他一定還在,他們可能沒那麽快把他送去火葬場的。
“默琛,默琛你等我一下,我再看你一眼。”
我飛奔著,跌跌撞撞的衝到了太平間,那守門的老頭還來不及阻攔我我就衝了進去。我滿屋子的找默琛,把那些屍體一個個拉出來看,沒有,沒有我的默琛。
“默琛,你在哪裏?你在哪裏?”我喃喃著,像一個瘋子的把太平間裏放屍體的櫃子全部都拉開了,沒有找到默琛。
“喂,喂你瘋了嗎?你找誰啊?這深更半夜的你要嚇死人嗎?”守衛的大爺追了過來,極其不悅的嗬斥我。
“薛默琛呢?他被送到哪裏去了?”我轉身抓著大爺的衣角驚恐的喊道,可能是我樣子太猙獰,他一把推開了我。
“神經病呢,今天沒有來死人。”
“啊,沒來?他還活著麽?他是不是還活著?”
於是我又急匆匆的跑出了太平間,回到了他的病房前。我看到阿飛在四處尋找什麽,臉色焦急惶恐。
“阿飛阿飛,默琛他人呢?”我一個箭步上前抓著他問,他才忽然鬆一口氣,拭了一下眉間的汗水。
“小姐,你嚇死我了,你去哪裏了?”
“我……我醒來的時候看不到你們,以為默琛在太平間裏,就去找他了。”我訕訕道,轉頭趴在病房門上往裏瞅,看到了一雙冷冽的眼眸正直直的瞪我。
是默琛!他還活著,還有力氣瞪我!
我一下子縮回了頭,心中無法抑製的狂喜。他是不是會活下去了?或者是能夠多活幾天了?
“先生體內的白血球暫時控製住了,沒有進一步的擴散。醫生說準備給他用免疫細胞激活療法試試看。”
“那他暫時是不是能夠活下來了?”
“這個……醫生沒有給我細說,我也不太明白。”我看到阿飛那黯然的眼神就曉得他在騙我,默琛肯定是活不了。
“我知道了。”
“小姐,你累不累?我送你回家休息吧,先生有我照顧就好了。”
“不用,我自己回去。”
我搖搖頭,落寞的走開了,我準備去問問默琛的主治醫師,他還有多少時間好活,這樣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盡長冬扛。
阿飛沒有來送我,應該也是擔心他一走默琛就不行了。
我很容易就找到了醫生辦公室,這裏是血液病權威醫院,這些醫生都是業界的精英。他看我來還有些驚愕,隨即點了點頭。
“薛太太是嗎?你好,我是薛先生的主治醫師李芳榮。”
“我就是來問問你,默琛他還能活多少時間?他是不是就必死無疑了?”我怕自己無法支撐,不等他說就自動坐在了他麵前的凳子上。
“這個……”
“你就實話實說吧,不用擔心我受不了。他是我丈夫,我想知道他最真實的情況。”
“他患的是急性骨髓性白血病,本來就很危險。我們在給他移植了骨髓過後本來情況不錯,但因為排斥反應而複發,現在他體內白血球劇增,已經快無法控製了。”
“所……所以?”
“現在我們試試看用免疫細胞激活治療看看,如果能穩定控製住白血球的增加,就有時間再等等看還有沒有造血幹細胞。”
“他的血型應該是很普通的啊,為什麽沒有?”
“薛太太有所不知,現在全球需要造血幹細胞的人很多,能夠全部配型成功並捐贈的少之又少。並且之前的那個已經引起排斥,不能再用。”
“可是全球這麽多人。”
“我們醫院的造血幹細胞資料庫來自全球聯網,所以如果我們都無能為力的話,基本上可以宣布無救了。”
醫生的話讓我清楚明白,默琛眼下不過是生死一線的事情,他隨時都可能因為白血球劇增而死去。
“茫茫人海,竟然會找不到救默琛的人。”我好心酸,也好無助。
“如果有嫡係的幹細胞,那排斥的可能性就會降低很多。”
“嫡係?”
我一下子想到了爺爺和他那個小叔,他們會願意來試試嗎?如果願意,我可以把股份全部轉讓給他們。
“謝謝你醫生,實在太打擾你了。”
“客氣了薛太太。”
我走出醫生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我沒有再回到病房去看默琛,直接打車回到了別墅。
李嫂竟然還沒睡,還在一邊繡十字繡一邊等我,看到我回來連忙就迎了過來,“小姐,我給你頓了雞湯補一補,一直煨在鍋裏呢。”
“李嫂,我吃不下去。”
“吃不下去也多少吃點啊,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呢。”
李嫂不由分說的去到廚房給我盛了一碗雞湯,裏麵幾塊香噴噴的雞肉。我感激的看她一眼,也就埋頭開吃了。
“先生好些了嗎?”我搖搖頭,一下子沒了胃口,想起默琛那樣子我心裏就難受得緊。
“醫生說他如果再找不到幹細胞移植就完全沒救了,我想給爺爺打電話,看他能不能和小叔一起來做一下配型。”
“太老爺他們啊?”
李嫂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恐怕不行,老爺並不是太老爺親生的啊,要不然他怎麽會對先生這麽狠。”
“……什麽?叔叔不是爺爺親生的?”
“對啊,先生調查中天集團的時候才曉得,不過我早就聽夫人提及過這事,隻是沒當回事。”
於是我心頭燃起的那一縷微妙的希望之火又熄滅了,我完全絕望了。
默琛和我這人生真是可悲又可笑,我們一定是上輩子傷害了整個銀河係的人,這輩子如此悲劇可憐。
我在萬念俱灰下又睡了過去,可能也是暈。因為最近我身體很虛弱,完全已經不堪重負了。
腹中的孩子一天比一天長大,而我也一天天的憔悴不堪。
我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是李嫂把我搖醒的。如果她不叫我,我可能會這樣睡死過去。
她看我的眼神特別心疼又無奈,“小姐,我還是陪你去把孩子做了吧?我看你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就扛不住了。”
對哦,那老醫生給我三天時間考慮,今天是第二天,我哪來的時間考慮。
“這孩子是我和默琛的骨肉,我怎麽舍得呢。他們的身體裏都留著默琛的血……”
血,孩子的臍帶血!
我腦中忽然間湧現了這個詞,我一下子被自己震驚了。醫學上說,臍帶血是可以重建人體造血幹細胞的,我他媽怎麽把這事給忘記了?
我懷了兩個孩子,難道還不夠救默琛的嗎?
我霍然起身趿拉著拖鞋衝了出去,下樓開著車就朝醫院飛馳而去,連衣服都來不及換。
我直接衝到了醫生的辦公室,他正在和阿飛說著什麽,瞧見我如此不修邊幅的來頓然一愣。
“薛太太你……”
“醫生,醫生我可以救默琛。”我抓著他的手悲喜交加,眼淚又止不住的滾了下來。“我可以救他!”
我很激動,說話有點語無倫次。
“你別急,你慢慢說!”他愣了一下,連忙拉過凳子讓我坐下說,我還是拉著他沒放,我很激動很迫切。
“我……我懷孕了,醫生說我是雙胞胎,醫學上是不是有說用臍帶血來重建造血幹細胞的?那默琛的孩子能夠救他的對嗎?”
“……恩!”他像是也被這消息震驚了,愣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
“所以他有救的對不對?我還有七個月就可以生了,我孩子已經兩個多月了,你讓他等等,你肯定有辦法的對嗎?”
“這個……他的病情是複發期,所以我不敢跟你保證他能不能熬到那個時候,畢竟七個月對他來說是很漫長的時間。”
“或者六個月也行,隻要能讓我孩子活下來,他們一起活下來。”
“薛太太,其實絕症在某種程度上也靠運氣的,如果薛先生意誌力堅強,他可能會熬到那個時候。”
“他必須熬到那個時候!”
我不能讓他在看到希望的時候還死去,我一定要讓他活下來的。我不再跟醫生們廢話,又急匆匆的來到了默琛的病房。
他正在熟睡,臉色還是那麽蠟黃。他的頭發被剃了很短,應該是因為化療而開始掉頭發了。
他興許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掀開了一絲眼縫看我。
“默琛,你真的要離開我和孩子嗎?”
我坐在床邊拉起他的手,輕輕吻著他每一根指尖。他愣了一下,抬手輕撫著我的臉龐,眼圈也慢慢的紅了。
“晨,我想活著,我一直都在努力想辦法陪你到最後。可是……”
“默琛,如果老天爺一定要讓你離開,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說!”
“還記得你那副沒完成的畫嗎?我想知道那個畫麵到底是什麽樣的,你能不能重新畫給我?就算是……你留給我的最後的禮物。”
我抓著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我發現他的手指瘦得跟我一樣了。我輕輕咬著他的指尖,眼淚就那麽順著他的指縫滾落,滴在了白色的床單上。
他心疼的看著我,眼角也慢慢滾出了一顆淚珠,我們倆淚眼婆娑的看著彼此,這畫麵是如此心酸絕望。
“答應我默琛,如果你真的要走,起碼也給我和孩子活下去的動力。我才22歲,你舍得離開我嗎?”
“好,我答應給你畫!”
“你要等著我,等我把咱們的孩子生下來,一定要等我,到時候你就有救了,我們的寶寶可以救你的。”
“好!”
“默琛,我有沒有對你表白過?”
“以前有,現在沒有了。”
“我愛你!”
“我也愛你!”
“所以你不可以離開我,我一個人生活會很淒慘的,我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人,更不會照顧我們的孩子。”
“傻瓜,都當準媽媽了還這麽愛哭。”
“醫院裏晦氣,我就不常來了,免得嚇壞我們的寶寶,我要養胎呢。”
“恩!”
“你想不想摸一下他們?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或者是一男一女呢!”
我說著站起身坐在他身邊,把他的手拉在了我的小腹上。他輕輕的撫摸著,眼角的眼淚滴答得更加厲害了。
我低頭吻去他眼角的淚,唇瓣又一下子滑到了他嘴邊,含住了他的唇瓣。他的唇冰冷冰冷的,完全沒有溫度。
“默琛,等你好了,能不能再娶我一次?”
“傻,你都已經是我妻子了,還老想著娶。”他滿眼柔情的看我,這一刻他雖然憔悴不堪,卻是我見過最溫柔的時候。
“就想當你新娘,每天都當。”
“晨,辛苦你了,你懷孕了我卻不能照顧你。”他觸著我的短發,眸色眷戀不休的在我臉上橫掃,“你瘦好多了。”
“誰讓你不疼我!”
“對不起!”
我從醫院離開的時候,心裏是幸福萬分的,我和默琛又回到了曾經相愛的時光,隻是活的時間卻不多了。
我們都在和死神賽跑,不曉得誰會贏。
我沒有回別墅,直接開車來到了西區的婦產醫院,找到了老醫生,告訴她我堅決要生孩子的想法。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很久,才搖搖頭輕歎了一聲。
“孩子,你是用命在賭啊。”
她有些痛心疾首,可能是沒見過我這樣不珍惜自己性命的人。在她看來,我懷這兩個孩子跟作死差不多了。
“阿姨,請你幫幫我,我必須要生下他們。”
“我讓助理帶你去做個全麵的檢測,我再給你擬定方案吧,但你必須簽署一份免責聲明,否則我不會給你治療的。”
“我知道!”
“唉……”
她又歎了一聲,打電話把助理叫了過來,領著我去做了一個全方位的檢查。
於是我從醫院出來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個營養師和助理醫師,因為我有錢,為了保全這兩個孩子,我不惜請了她們來專程照顧我。
其實我是怕我懷孕到最後撐不下去了,默琛也救不了。我不能讓這一切竹籃打水一場空,我盡量把危險的可能性降低。
……
日子過得很快,我在營養師和助理醫師的照顧下安全度過了孕期的第四個月。在第五個月的時候,我的身體就漸漸不行了。
我的雙腿腫的比以往粗了三分之一,腰部已經開始痛了。因為懷著孩子我無法吃藥,隻能強忍著。
我現在才明白老醫生跟我說的痛苦是什麽,那種挺著肚子無法走路的感覺很難受。我大多的時候都是斜靠在沙發上,但即便是這樣我也是自己站不起來。我得營養師和助理醫師一起架著我才能起來。
我在這期間隻去了三次醫院,默琛真的在病房裏架起了畫架為我畫畫,專心致誌得不得了。
於是我沒有去打擾他,我希望他身體的癌細胞能在這種氛圍下悄然散去。
阿飛成了我們的傳聲筒,時不時會把他的消息告訴我。他的病情很穩定,可能是看到了希望,也或者是怕我和孩子無人照顧,舍不得丟下我們。
隻有我,一天不如一天。我每天都會看到營養師和助理醫師那無奈又同情的眼神,我想她們已經在為我不得已弄掉孩子而倒計時了。
但我想跟她們說的是,就算隻剩最後一口氣,我也不會弄掉我的孩子。他們多活一天,默琛的希望就多一天。
今天是四月初三,是默琛的生日,我想去看看他為他過生日。在接下來我可能去不了了,我如果不能走的話,他會看出端倪的。
“小李,能不能想辦法讓我保持點體力?我想出去一下。”我對我的助理醫師道。她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是個很有責任心的女孩。
“你都這樣了還怎麽出去啊?你去哪裏我可以用輪椅推著你去的。”
“不行,我想站著,想看起來好好的。”
“這個恐怕沒有辦法,你又不能用藥,全部得靠自己。”
“那好吧,我去化化淡妝,我想去看看我先生,我不想讓他擔心。”我看她們倆很無奈,淡淡解釋道。
“方小姐,其實我還是勸你把孩子做了,你這才五個月就沒法走了,接下來你怎麽辦呢。總不能真的癱在床上吧?”
“我一定會留下我的孩子的,你們以後就別說這樣的話了,我會難受的。”
我說完就上樓換衣服了,換了件棉質長裙,長到腳踝。這裙子很寬鬆,所以我的孕相不太明顯。
我拎了個小包,下樓時又看到了她們倆,不,是她們三,還有李嫂也在廚房憂心忡忡的看我。
我淺笑一下離開了別墅,到門口坐上了阿飛的車。
“小姐,先生這幾天氣色很不錯,醫生說他體內的白血球已經有減少的跡象。”
“真的?那太好了。”
“是啊,真沒想到會出現奇跡。對了,要不要給先生買個蛋糕?”
“還是不要了,他現在的飲食都是醫生在控製,我們不能出半點差錯。”
“也的確是。”
阿飛笑笑開著車直接朝醫院而去,我們一路上有說有笑,仿佛籠罩在心頭的陰霾早已經煙消雲散。
我們到病房外的時候,默琛正一手拿著電腦一手拿著電話,像是在開會議。
“eov的項目暫時停止,等過幾個月才開始動工,蘭科的收購價格就控製在二十五億,高出這價格就暫時放棄。東區的新地盤暫緩,最近a市有一個優惠政策,你們想辦法去拿到指標再啟動。”
我看著他對商場的事情遊刃有餘的操控,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他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能夠讓公司平步青雲,一般人可能是做不到的。
我等他放下電話後才敲了敲門,推門走了進去。他回過頭見著是我,連忙迎了過來。阿飛體貼的關上門走開了,留下屬於我們的二人空間。
“你怎麽來了?不是不讓你來嘛。”他上前摟著我吻了吻,溫柔的在我小腹摸了幾下,“寶寶這麽大了?有沒有很乖?”
“他們都很聽話,不鬧的時候很安靜。今天你生日呢,生日快樂。”
“謝謝,禮物呢?”
“我來就是禮物啊,好想你。”我擁著他把頭埋在他的胸前,再聞不到那淡淡的薰衣草味道,而是濃濃的藥味。
“過來坐這邊,猜猜我的畫完成得什麽樣了?”
“別告訴我已經畫完了。”
我就怕他畫完了,這樣他就沒寄托了。我還有好幾個月才能生產,我怕我們都沒時間等了。
“哪有那麽快,才畫了一小半。你今天來得正好,給我當當模特。”
他拉開帆布罩著的畫架,上麵的我已經有個雛形了,可能是姿勢他忘記了,所以還沒有刻畫。但我已經很感動了,他應該是很動心在畫,上麵的我即便才是個雛形就已經很傳神了。
“要我當模特?”我柔聲道。
“嗯……就是側臥著,像當年我第一次吻你的那個樣子。”
原來是那個畫麵,我忽然間想起來了。那是默琛生日那天,我穿得風情萬種的說要給他慶生,然後我喝了一點酒,可能有點亂性,我們倆就沒羞沒躁的接吻了。
後來我睡著了,就不曉得了。
默琛提起這事時滿眼的憧憬,可能那一刻他是刻骨銘心的。
我點點頭答應了,按照他說的姿勢擺起了pose,即便我知道這樣擺過姿勢之後,我肯定是起不來的。
我側臥在他的病床上,笑的很嫵媚。這是會心的笑,因為我心裏是幸福的。看著他拿著畫筆在勾勒我的輪廓,我心中那股甜美根本無法形容。
我堅持不了一會就難受了,腰部疼的鑽心,腿也疼得很厲害。但我還是在笑,我希望留給他最美的笑臉。
“好了!”他大概畫了一個多小時就收起了畫筆,轉身朝我走來,“晨,知不知道當年我差點忍不住就要你了。”
“討厭,那時候人家還未成年呢。”我記得那是十六歲好像。
“對啊,要不是你未成年,我就把你吃了。”
“默琛,抱我起來吧,咱們孩子太重了,我都起不來了。”
我故作輕鬆道,強忍著腰部的痛,我不曉得等會能不能走出病房,但這一刻我不想讓他發現。
“哎呀,看我疏忽的!”
他一聲驚呼,連忙抱著我坐了起來。我腰部頓時有一股刺痛襲來,令我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怎麽了?怎麽臉色一下子不好了?”他敏感的捕捉到了我的痛吟,狐疑的瞅我。
“這是正常現象啦,醫生說我懷的是雙胞胎,會比一般人辛苦一點。默琛,人家想回去休息了。下次再來陪你好不好?”
“很累了是嗎?那好吧。”
他像是有些不舍,畢竟我們有大概二十來天沒見麵了。可我不能在呆下去了,我身子好疼,我得確保寶寶的安全。
“那吻我一下!”我嘟起嘴撒嬌的看著他。
他溺愛的在我唇上吻了一下,可能是怕生病對我不利,馬上又讓開了。我心滿意足了,不留痕跡的站起身朝病房外走。他跟我到門口,並未看出我的異樣。
“晨,好好照顧自己和寶寶。”他不放心的叮囑我。
“知道啦,快回去,這空氣不好。”
我推他進屋,迅速拉上了病房的門。我閃身到一旁,已經再也支撐不下去,身子立刻蜷了下去。
“小姐,你……”
阿飛第一時間跑了過來,看我痛苦的樣子很納悶。我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把手勾在了他的脖子上。
“快抱我下去,別讓默琛看到了。”
“噢,好!”
他不明就裏,抱著我迅速從電梯下樓了。他把我放在車上,開出醫院後才狐疑的盯著我,盯得我毛骨悚然的。
我腰疼的無法控製,眉宇間的汗水如瀑布似得滾,我根本都沒力氣擦。
阿飛緩緩停下車看我,一臉驚恐,“小姐,你怎麽了?是不是……”
“我沒事,快點開車回去,快啊。”
“好!”他看我生氣了,連忙踩著油門飛快的朝別墅而去。
回到別墅的時候,營養師和助理醫師連忙迎了上來,看我滿頭大汗的都忍不住歎了一聲。
阿飛於是更加疑惑了,下車抱著我回到臥室,遲遲不肯走。
“小姐,你到底怎麽了?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們?”
“沒事,快去照顧默琛吧。”
“方小姐,你這個情況已經很嚴重了,別瞞著他們了。”李醫師一臉沉重,就像我已經活不了了似得。
“她怎麽了?到底怎麽了?”阿飛急了眼,盯著那李醫師吼道。
“她的身體現在不適合懷孕,這孩子保不住。”李醫師用最簡潔的話回答了阿飛,頓時讓他愣在當場。
“孩子保不住?”他驚愕的看我。
“小李,我說了無論如何都會生下這個孩子,拚死也會留下的,你別亂說。”我不悅的瞪著她,聲音很嚴厲。於是她不說話了,搖搖頭走開了。
“小姐!”阿飛盯著我,臉色從未有過的凝重,“是性命攸關的情況嗎?”
“不至於!”
“那到底是什麽事?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先生的。”
我瞧著阿飛那沉重的樣子,隻好把我的狀況告訴給了他。他聽得膽戰心驚,看我的眼神更加凝重了。
“阿飛,我不知道接下來我會怎樣,就算我一直昏迷下去,你們都要留住這個孩子。如果我咽氣了孩子都沒足月,你們就想辦法救孩子。”
“小姐,你……”
“這是唯一能救默琛的辦法,他能不能耗那麽久我們都說不清楚,我們都在賭。所謂盡人事聽天命,沒到最後一刻我們都不要放棄。”
“先生知道你這樣會氣死的。”
“所以你不能讓他知道,這件事你不要告訴他,接下來我可能去不了醫院了,你記得千萬不要被他發現了。”
阿飛默默的看著我,又痛心又無奈。他坐了好久才離開,我瞧得出他背影很沉重。
從今天起,我就再沒去過醫院了,因為我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到最後我隻能躺在床上了。
你們可能無法想象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場景,我必須要靠成人紙尿褲過日子了,因為我的腰再也撐不起我兩個孩子的重量。
助理醫生和營養師輪流給我按摩身體,防止我的肌肉進一步萎縮。因為她們在,我的孩子很健康,他們一直在快樂的成長著。
我每天的日子是跟孩子說話,給她們進行胎教。我隻有這顆腦子是清醒的,隨時隨地保持著絕對的聰明。
我在數日子,數我還能撐多久。
阿飛每次來看我的樣子都是憂心忡忡,他擔心我扛不下去會滿盤皆輸。而我在得知默琛的畫快要結束的時候,心裏也有些著急,我怕他發現什麽。
我就要七個月了,我的肚子很大,以至於我躺在這裏渾身都會疼,是那種刺骨的疼。每次一疼我就哆嗦,每天都會持續好幾次。
李醫師看到我哆嗦她就會紅眼圈,可能是從來沒見過誰人懷孕像我這樣痛苦吧,我想我得去醫院呆著了。
我真怕阿飛說的滿盤皆輸,我和默琛都輸不起了。如果我耗盡生命換來的是孩子保不住,默琛救不了,我可能真的會崩潰。
我今天的狀態特別不好,頭昏昏沉沉的,就像靈魂要出竅的感覺。李醫師還在給我捏腳,看我眼睛恍恍惚惚,狐疑的站了起來。
“方小姐,你怎麽了?”
“不知道,像是要暈了。小李,你聯係一下阿飛,馬上把我送到默琛的醫院去。隻要我沒死,孩子一定要留著知道嗎?我好像沒力氣了,你們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保住他們才能保住默琛。”
“……恩。”
她又紅了眼圈,哽咽著點了點頭。
於是我在下午就送到了默琛所在的醫院,阿飛早已經聯係了醫生,把我送進了特護病房,就和默琛一層樓,我如果打開窗口,就能看到他的病房。
我們近在咫尺,又感覺是遠隔天涯。
李醫師和營養師還是一直在照顧我,因為隻有她們知道如何在最後一刻保全我和孩子們。
我大概是在晚上的時候,就像是陷入了昏迷之中。因為我聽得到李醫師她們講話,但我無法睜開眼睛。
“她現在已經重度昏迷了,最多能撐十天,孩子的器官已經發育完全,如果小心點是可以存活的。”
“小姐她會死嗎?”
“我師父交代過,如果真的無法兩全就保大人,胎兒已經成型,臍帶血是可以抽取的,不影響你們救薛先生。”
“不能讓孩子死去,小姐付出了那麽多,孩子如果沒了會要她的命的,總不能救活了先生小姐又沒了。”
“我再打電話給師父,讓她來主刀為方小姐做手術吧。我們醫院的設備也算是比較先進,不出意外是能救活這兩個孩子的。”
“好,謝謝你了李醫師。”
“唉,我還從來沒有看到愛得如此悲慘的兩個人,希望能幫到他們吧。”
於是我好像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沒有一點光芒,我安靜的在那裏呆著,像個孤獨的幽靈。
我保持這種狀態很久很久,再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我想我要麽是快死了,要麽就是已經死了。
這種無聲無息的靜謐很可怕,就像全世界的人都沒了,唯有你一個人在那裏活著,孤獨,寂寥又落寞。
默琛,你在哪裏?我好害怕這種孤獨,你能不能應我一聲?
默琛,默琛我們的孩子呢?他們還活著嗎?我是不是最終沒有撐下去?
我在這種模糊的意識中沉淪,慢慢什麽都不知道了。
……
“哇……”
清脆的嬰兒啼哭像是暗夜中一道強熾的閃電,令我的靈魂在瞬間找到了出路,我像是又有點意識了。
“她的心率在加速,快,電擊!”這是老醫生的聲音,我一下子就聽出來了,她像是很激動,很亢奮。
“臍帶血采取成功,馬上送過去,快!”
“師父,哥哥是五斤三兩,妹妹是五斤,都很健康。”
“恩,先送去保溫箱裏觀察幾天,完全沒事再抱出來。”
“好!”
“等一等,把他們放在她懷中抱一抱吧,拚死生下來的孩子很不容易。”
“哎!”
於是我好像感覺到懷中多了個重物,他們在蠕動,動來動去的。我心下一喜,想抬手去摸他們,可就是抬不起手,夠不著。
“師父,她的手在動,她有意識了。”
“腦電波活躍,她應該能聽到我們的講話了。別著急,慢慢來。”
“恩!”
我想她們說的就是我,我和我的寶寶都活了,那我的男人呢?他怎麽樣了?
我想馬上醒來,可是我睜不開眼,眼皮像是沉重得像兩塊巨石。我隻覺得我身邊不斷有人走來走去,忙忙碌碌的。
於是我這樣保持了一天又一天,我像個睡美人似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在等待吻醒我的王子。
默琛他還好嗎?他活過來沒有呢?還有我的孩子們,他們哪裏去了?怎麽醫生們都不放到我的懷中呢?
默琛,你在哪裏呢?我想你了,想我們的孩子了,麻煩你們能理一下我嗎?我還活著啊,我沒死呐。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裏,日子過得怎麽樣……”
忽然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心頭一緊,像是忽然間心跳加速了。是默琛,是默琛啊。
“晨,你打算睡到什麽時候?你撕壞的結婚證我已經粘好,我又布置了一場婚禮,你要是醒不過來我就又娶別人了。”
你敢,你敢娶別人我就打得你不能人道!
“老醫生跟我說,寶寶在誰的身邊呆的久,就會先喊誰,我覺得兒子和女兒都會先叫爸爸。”
那怎麽可以?我生的啊!應該先喊我啊?
“晨,快點醒來好嗎?看看我為你畫的畫,看看我畫筆下的你是醜的多麽銷魂,傻得多麽可愛!”
“混蛋,你才醜呢,你們全家都醜!”
我忍無可忍,怒火衝天的掀開眸子,看到了一張俊朗如昔的臉頰,劍眉星眸,雖然消瘦,但那懾人的氣息卻依然存在。
他癡癡的觸著我的臉龐,眼中柔情萬種。許久,他莞爾一笑,低頭吻了過來。
喂喂喂,我沒刷牙的好麽?能不能先等我刷牙才吻啊?那什麽,咪咪也不能摸的啊,矜持點好麽,我還沒洗澡啊?能不能等我洗個澡才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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