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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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第二天傍晚,依舊去小喬的住處,然而門敲了好幾下,卻無人應聲。

    我給小喬打電話,他說:“我在外麵吃飯,你要不要來?”

    “都有誰?”我問。

    “有誰重要嗎?”

    “在哪裏?”我再問。

    他歎了口氣,說:“你看,我就知道,有誰並不重要。”

    我不吭聲,我知道,小喬不傻,他何止不傻,他最是聰明,他的心裏,或許早就明鏡似的。

    “我把地址發給你,你願意過來,就過來吧。”小喬見我沉默,不欲多說,直接掛了電話。

    電話掛了不到一分鍾,我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正是小喬發過來的地址。

    是在國貿那邊。

    我下樓攔了個車,直奔他所說的地方。

    那是一間非常雅致的粵菜館。

    當我出現在包廂門口的時候,小喬朝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是他曾經有過的那種極富感染力的招牌笑容,自從北京一別,我再也沒見他這樣笑過,所以咋一看到,簡直有點受寵若驚。

    “過來,子秋。”他朝我招手。

    我走到他麵前,他旁邊的一個男人,紳士的拉開一張椅子,我說一聲謝謝,坐了下來。

    “腳不是還沒完全好,怎麽就出來了?”我問,微微帶了點抱怨的口氣。

    “我就說我不能出來吧。”小喬挑挑眉,朝在座的做了一個俏皮的表情。

    我旁邊的男人不屑的哧了一聲,說:“得了吧,老周,老胖從國外回來,你要是敢不出來,看大夥怎麽收拾你。”

    那被換作老胖的胖胖男人和善的笑笑,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其實老周是應該在家好好養養。”

    “傷筋動骨?”對麵黑得和非洲人有一拚的男人說,“我看不是傷了筋,是傷了心,不過現在呢,苦肉計一使,傷的心大概也好了。”

    “去你的。”周漁一掌打在他旁邊一個黑框眼鏡的男人肩膀上。

    眼鏡不依了,說:“老周,你別得意忘形,是黑人調戲你,你打到我身上。”

    “我這不是離黑人太遠,打不到嗎?”周漁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我安靜的坐在周漁旁邊,漸漸把在座幾個男人和曾經那些麵孔聯係起來。黑人、老胖、眼鏡、還有我旁邊這位,他們直接叫他偽君子。

    這五個人,在周漁讀碩士期間,是極好極好的朋友,我記得他們經常一起聚餐,黑人和周漁還經常一起打球,我和他們見麵的時間其實並不多,但因為周漁經常會說一些他們的糗事,所以也覺得十分熟悉。

    我朝他們微笑。

    還是偽君子稍微有點正形,他看著我,問:“子秋,你還記得我們嗎?”

    我笑著點頭,說:“當然記得。”

    “你一定要記得我們。”眼鏡說,“我在法國的時候,會經常想起你,他們都說巴黎美女如雲,但我愣是找不到一個能比得過你的。我常常跟那些老外吹噓你的美貌,把他們聽得兩眼放光,都羨慕我能認識這樣的大美女。你說,要是我念叨了無數次的大美女記不得我,我得有多傷心。”

    我莞爾一笑,小喬的這幾個朋友,說話不靠譜得很,我還記得第一次見時,被他們挨個調笑得臉通紅,幾乎坐立不安。

    不過後來似乎習慣了。

    “這次回國,最開心的一件事,是見到了幾位兄弟,最最開心的事,是見到了子秋,最最最開心的事,是老周和子秋,重修舊好。”老胖舉一下杯,搖頭晃腦的感歎。

    哄的一陣大笑。

    大家都舉了杯,響亮的互碰了一下,然後一口幹。

    “子秋你也要喝。”眼鏡見我隻是笑著看,便喊道。

    “子秋不會喝,我替她喝。”小喬說著,拿過酒瓶,自顧自倒了一杯,一口喝下。

    “不行不行,老周你喝了不算。”眼鏡不買小喬的賬,“這麽多年了,我們都沒和子秋喝過一杯酒,今天我們一定要和子秋喝。”

    “子秋真不會喝。”小喬看著我,眸裏波光粼粼,竟是有真的柔情。

    “那這樣,子秋你少喝一點,意思一下。”老胖在這群人裏,最是老好人。

    “意思一下不算。”眼鏡還在叫。

    “意思一下也行,但是,要喝交杯。”偽君子慢悠悠的說,他這個外號不是白得的,他的作風一向如此,最會使損的招。

    “好,交杯交杯。”眼鏡大樂,啪啪啪鼓起掌來。

    其他幾個也唯恐天下不亂的鼓起掌來。

    “子秋,你看……”小喬露出無奈的神色。

    我看著他,辨不清他此舉的用意。如果我沒猜錯,應該在我還沒到之前,他已經有意識的誤導了在座各位。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子秋,你和老周,能重新走到一起,是天大的美事,喝個交杯,以後就不會再有波折。”老胖最會說好話。

    我微微有點作難。

    不錯,這樣的場麵,是我喜聞樂見的。我就是想在外人麵前製造我和小喬和好的假象,這假象,最好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傳到顧傾硯耳邊,我幾乎是迫切的等著顧傾硯知道這一切的下一步動作。但是,但是,這個外人,我並不希望是小喬最親密的朋友圈子。因為我無法想象,當真相被揭開的時候,小喬在他朋友麵前,要如何立足?

    所以,我幾乎就要放棄當前的機會,向大家說一聲:我和小喬,隻是朋友。

    就在我差點要這樣做的時候,小喬朝我附耳過來:“顏小姐,你想好了,失去了這個機會,我再也不會給你下一個機會。”

    我一驚,手本能的用力握了一下。

    小喬的臉,慢慢的和我拉開一定的距離,他依舊笑著,但他的笑,此時,卻隻有我能看懂。

    我拿起一個空杯,示意偽君子給我倒上酒。

    我和小喬,在幾個男人的起哄聲裏,手臂交錯,喝了個交杯。

    我沒有像老胖說的,隻是意思一下,我把杯裏的酒,一點點一點點,喝到喉嚨裏去。

    時間過去了這麽久,我亦不像從前那樣,一點酒也不會喝。

    這小小的杯子,別說一杯,就是兩杯三杯,大概也還醉不倒我。

    當最後一滴酒,都滴入我的嘴裏時,我隻覺得,那酒的苦味澀味,直到了五髒六腑。

    接下來的時間,我像從前一樣,安靜的坐在小喬身邊,看他們眉飛色舞的高談闊論,政治、金融、甚至是娛樂,一一涉及,時不時揚起一串歡快的笑聲。

    他們都喝了很多酒。

    老胖和眼鏡,兩人都在國外多年,這是他們畢業後,第一次相見,所以自是要喝很多酒。

    我看到小喬的臉越來越紅。

    他的酒量,並不是特別好。

    酒喝到後來,老胖已經趴在桌上不動了,眼鏡也醉眼朦朧,隻有黑人和偽君子,還勉強清醒著。

    “我帶他們k歌去,老周,看在你要陪佳人的份上,你可以不參加。”偽君子說。

    “我當然不參加,誰知道你們k的是哪門子歌。”小喬還知道說笑。

    “去死,這麽不純潔。”黑人捶他一下,笑嘻嘻的叫我,“子秋,回去好好教訓教訓他。”

    我隻是笑。

    一行人醉醺醺的出了飯店。黑人打了個車,把老胖塞進去,特意繞到我的麵前,低聲說:“子秋,好好照顧老周,他今天有點不對勁。”

    我心裏一熱,點了點頭。

    他們這群兄弟,雖然嘴裏沒句像樣的話,但一顆心,卻敏感細膩得很,小喬盡管想表現得和平常一樣,但到底還是被看出來了。

    到底是怎樣被看出來的呢?

    是他眸底深處的那抹哀傷?還是大笑時的那份誇張?亦或,是他喝酒時的那種痛快?或許都是,又或許都不是。

    我看著在和老胖擁抱著道別的小喬,他是在燦爛的笑著,可我卻從那個背影裏,感受到一種來自骨髓裏的寂寥。

    真正熟悉他的人,有時,不要用眼,用心,就能感受到他的傷。

    老胖他們走後,我也攔了輛車,和小喬坐進去。

    小喬報了我所在的小區的名字。

    我跟司機說了他所在的小區的名字。

    “到底去哪?”司機茫然了。

    “他醉了,你聽我的。”我說。

    “顏小姐,你也知道我醉了,還敢去送我?”小喬看著我,話裏又帶了譏誚。自從我們離開他那群朋友的視線,他的臉上,就恢複了我看慣的冷淡疏離。

    “我不放心,何況,你的腳還沒完全好。”我說。

    “是嗎?”他冷冷一笑,抬一下腳,說,“或許,你應該問一下,它是不是真的傷?”

    “我不用問。”我平靜的說。

    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低低的似在感歎:“穆子秋,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我沒作聲。

    他轉過頭去,靠在後座上,閉上眼睛。

    我聽到他讓人心疼的一聲歎息。

    但我不敢去看他,我怕看到他眼角的淚。

    但我又想,大概不會有淚,因為即便有淚,他也會讓它們逆流回心底。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算我再遲鈍,也知道,狐狸一樣的小喬,知道我把他當作了一顆棋子,一顆布局的棋子。

    難怪他說我多呆一秒,他就多一分不甘。

    誰是傻子呢?

    誰又比誰聰明?

    隻是,愛得深了,便輸了,即便再聰明,也隻得做一回傻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