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那張豐腴的臉上露出的滿滿關懷，孫瑾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開口道：“對不起嫂子，我可能要失信於你了。”

    “啊？這、這話是啥意思？”胖嫂一臉怔忪，隱隱的有種不好的感覺。

    孫瑾垂下眼簾，回道：“回春坊，開不了多久了。”藍墨走後，她一個人想了很多，雖然大多數沒有頭緒，但是有一點她是想明白了，那就是她不能再繼續呆在澤城了！

    “為啥呀？難道是縣令大人不準咱們在這兒開店？”胖嫂想來想去，都隻能聯想到下午來過的嚴方跟他的夫人身上。

    “不是，是我要離開了。”孫瑾搖頭，接著道：“經過這些日子，我也看出來了，你有當掌櫃的能力。我走了之後，回春坊肯定是開不成了的，但是你可以做點別的生意，養家糊口肯定不成問題。另外，城西那棟宅子，我也會留給你們一家子，回去我就把房契地契給你……”

    “為啥好端端的要離開呢？是不是你夫君逼著你回去了啊？”胖嫂對於孫瑾這個突然的決定感到無所適從。明明前不久，她們還在商量著如何賺更多的錢，開更大的店，可是轉眼間卻要麵臨分離了！

    “嗯。”孫瑾含糊地應了一聲。既然胖嫂自動將她的離開理解成了回到赫連承德身邊，那就讓她一直這麽以為吧！日後自己真的走了，赫連承德尋來，肯定會找胖嫂逼問她的下落的。倒不是她信不過胖嫂，而是赫連承德那個渣男的逼供手段太毒辣，自己不得不防啊！

    “原來是這樣啊……”胖嫂鬆下氣來，旋即又開口勸慰她道：“既然決定回去了，那就看開點吧！畢竟小樹也這麽大了，總是跟著你在外頭飄蕩也不是個辦法。”

    “我明白的，謝謝嫂子的關心。”孫瑾勉強笑了笑，看向門外轉移話題道：“今兒個這麽晚了趙大哥還沒來接我們，該不會是忘了時辰了吧？”

    “應該不會吧，這個時候他該來了呀……”胖嫂站起身來，走向門口，正巧看到趙鬥駕著馬車趕了過了，不禁轉過頭來笑道：“瑾娘你瞧，咱們正說著他呢，他就來了！”

    “是啊，趙大哥永遠都這麽守時呢！”孫瑾站在她的身後，看著門外的趙鬥跳下馬車，朝店裏快步奔來。

    一進店，趙鬥便急聲開口道：“瑾娘，今兒個小樹跟小山在學堂裏和別的學生打架了，小樹的眼睛被打腫了，你快回去瞧瞧吧！”

    “什麽？”一聽小包子打架受了傷，孫瑾的心頭不由得一跳，追問道：“腫的厲害嗎？除了眼睛之外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問完之後，她才發覺自己問了也是白問。以小包子那樣的性子，即便身上還有別的傷，他也是不可能主動告訴別人的！

    果然，聽到她的問題後，趙鬥的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這個……俺並沒有見著小樹，是聽小山說的，加上急著過來接你們，也就沒來得及問了。”

    “那還愣著幹啥，趕緊的鎖門回家啊！”胖嫂一見孫瑾蹙眉，便趕緊去熄燈了。

    一回到孫府，孫瑾便迫不及待的下了馬車，直奔小包子的房間而去。推開房門，看著黑漆漆的屋子，她毫不遲疑地徑直走到了床邊，果然見床上的被子下隆起了一個包，小包子就躲在裏邊！

    “小樹，娘親回來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下心中的擔憂跟激動，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平緩一些，開口問道：“聽你趙伯伯說，你今兒個跟人在學堂打架了，還受了傷，不知道嚴不嚴重啊？”

    聞聲，被褥下的小身子動了動，過了一會兒才傳出小包子悶悶的聲音：“小樹在學堂打架，娘親生氣了嗎？”

    “小笨蛋，娘親哪裏是生氣，娘親是擔心你啊！趕緊出來，給娘親瞧瞧傷的嚴不嚴重，要是嚴重的話，娘親好早點去給你請大夫！”孫瑾哭笑不得地回道。原來小包子是怕她生氣才躲起來不見人啊，害她還以為他是受了欺負，小心靈受創了呢！

    “娘親真的不生氣嗎？”躲在被窩裏的小包子還是很忐忑，不肯出來。

    孫瑾眉梢一挑，故意冷下聲音來道：“你要是再不出來，娘親可就真的生氣了！”

    “別、娘親別生氣，小樹這就出來！”一聽她這話，躲在被子裏不敢露臉的小包子急忙鑽了出來。孫瑾起身點起了蠟燭，然後才看向坐在床沿上的小包子，隻見他右邊的眼睛青紫一片，腫的老高，連眼皮都腫的眯成一條縫了！

    “誰打的？這麽狠！”看著自己平日裏寶貝到不行的漂亮兒子居然被人揍成了這副模樣，孫瑾心中大為光火，一個沒忍住就爆起了粗口。

    小包子可憐巴巴地眨了眨沒有受傷的左眼，小聲回道：“是尹平……但是他被小山打得更慘，兩個眼都腫了，臉也被小山打腫了。”

    “打得好！居然敢欺負我兒子，簡直欠揍！”孫瑾雖然不知道那個叫尹平的小子是誰，但是聽到他被小山暴揍了一頓，心中總算解氣了，伸手捏了捏小包子的臉道：“娘親去給你煮兩個雞蛋來敷敷，先忍著點哈！”

    就在她轉身準備出去時，小包子卻幽幽的開口了：“娘親……你不問問小樹為什麽打架嗎？”

    “額，為什麽？”孫瑾頓住腳步，關於這個問題她還真的沒有想過要問，因為她打心裏認為自家兒子是個乖巧懂事的，絕對不會主動挑事，所以她從未想過追究他跟人打架的原因，可是眼下小包子卻主動提出來了！

    小包子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最終選擇坦白道：“娘親如此相信小樹，可是小樹卻讓娘親失望了。今兒個跟尹平打架，其實是小樹先動的手！”

    “動手的原因呢？”孫瑾皺眉，聽他這麽一坦白，她反倒真的關心起他跟人打架的緣由了！畢竟自家兒子一向早熟懂事，不可能隨便跟人動手，更不用說率先動手了！

    “因為他出言辱罵娘親！”小包子握了握雙拳，似乎回想起尹平罵的那些話心裏就很惱火。

    “好端端的，那小子怎麽會罵我呢？”孫瑾不禁皺眉，自己根本沒去過小包子上學的地方，更加沒見那些個他一起學習的孩子，那個叫尹平的小子，沒道理無緣無故找茬啊！

    “娘親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麽人？”小包子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緊盯著孫瑾，試圖從她的反應中看出點端倪來。隻可惜，孫瑾卻是露出了一副茫然不知的表情：“我好好的開店賣藥，能得罪什麽人呀？”硬要說得罪的話，無非就是拒絕了幾個前來買藥的女人而已。難不成有人這麽閑的蛋疼，居然教唆家裏的孩子在學堂裏欺負她家兒子？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冷下臉來，看來待會兒要問問胖嫂，看她記不記得那幾個被她拒之門外的女人裏有沒有尹家的人了！

    “娘親，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看到她變了臉色，小包子不禁一臉緊張的問道。

    孫瑾搖頭，轉移話題道：“沒什麽，娘親先去給你煮雞蛋。”

    目送著她離去的背影，小包子的臉色漸漸冷了下去，眸中寒光乍現，一雙小拳頭更是握得微微顫抖：“不管你是誰，敢對娘親不敬的人都該死！”

    小廚房內，孫瑾剛跨進門就看到了坐在灶前燒著火的鼻青臉腫的小山，小山也看到了她，下意識的別過臉往站在一旁的米婆婆身後躲了一下，可是孫瑾卻直接開口了：“我都看到了，還躲什麽躲！”

    “嬸娘……”聞言小山一臉忐忑地轉過臉來，訕訕地喊了一聲。

    “米大娘，麻煩你幫我煮幾個水煮蛋，待會兒用來給小山和小樹消腫。”孫瑾板著臉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轉而對正炒著菜的米婆婆說道。

    米婆婆連忙應聲：“好嘞，我這就煮！”

    “過來！給嬸娘瞧瞧，傷的嚴不嚴重！”在孫瑾那眼裏的眼神逼視下，小山別別扭扭的走到了她跟前。

    待到他走近了，孫瑾才看清他淤腫不堪的鼻子跟臉頰，不由得心疼問道：“鼻梁骨沒傷著吧？你們兩個打一個還傷成了這副模樣，那個叫尹平的小子拳腳功夫很厲害嗎？”

    “才不是呢，是他們一群人欺負小樹，還、還罵嬸娘你的髒話，小樹氣不過，就伸手推了那尹平一下，誰知道他竟然故意跌倒，說是小樹推的他，然後叫來了他哥哥跟幾個臭味相投的把小樹包圍了起來。俺、俺怕小樹吃虧，這才不得已動的手，可惜俺一個人隻有一雙手，根本打不過他們，沒能保護好小樹……”小山一臉氣憤地說完，聲音便又小了下去，惴惴不安地望著孫瑾，小聲問道：“嬸娘，你會不會怪俺？”

    “傻小子！為了保護小樹，你都被打成豬頭了，嬸娘心疼還來不及，又怎麽會怪你呢！”孫瑾抬手輕戳了一下他的額頭，目露擔憂的看著他高高腫起的鼻梁，不放心的道：“我還是讓你爹去請個大夫回來給你看看，萬一要是傷著骨頭了，可得及時醫治才行！”

    心眼實在的小山一聽孫瑾要給自己找大夫，連忙搖頭推辭道：“俺沒事，嬸娘，俺這個隻是皮外傷，不用給俺找大夫的！倒是小樹他的眼睛受了傷，還是找個大夫好好瞧瞧的好……”

    “好了不用爭了，等大夫來了，你們兩個都要接受診治！”說完，孫瑾轉身出了廚房，來到後院中。雖然跟著孫瑾來了城裏，但是趙鬥對於做木活這件事情卻是十分的堅持，每天都要刨刨鋸鋸，不然晚上睡覺都會睡得不踏實。

    “趙大哥！”孫瑾安靜地站在不遠處，等到趙鬥停下歇息的時候，才出聲喚道：“小山的鼻梁淤青浮腫，我擔心他傷到鼻梁骨，趁著米大娘的飯還沒做好，你去最近的醫館找個大夫過來給他瞧瞧吧！”

    “誒？不用了吧瑾娘，他那就是點皮肉傷，犯不著特意請大夫上門吧？”趙鬥一聽，下意識地搖頭道。大晚上的請大夫上門出診，那診金可是要比自己去醫館就醫要高出好幾倍呢！他一個在鄉下種了十幾年地的莊稼人，對於銀錢之事還是看得比較緊張的。更何況他們一家四口現在是住著孫瑾的吃著孫瑾的，連用也是用著她的，就更加不能亂花銷了！

    “我也不是特意為小山請的呀，小樹的眼睛腫的厲害，我心裏頭也擔憂著呢！去吧，把大夫請來了，給他們兩個都瞧瞧，隻要能買個安心，花點銀錢算什麽？”孫瑾知道他勤儉，但是事關孩子的身體健康，現在可不是省錢的時候！

    見她說得這麽斬釘截鐵，趙鬥便也不多說什麽了，放下手頭的工具，便趕著馬車出門了。畢竟小山是他的兒子，做父親的哪有不心疼擔心自己骨肉的，所以對於孫瑾堅持要請大夫一事，他的心裏是滿懷感激的。

    說動了趙鬥去請大夫後，孫瑾又折回了廚房，拿了剛煮熟的雞蛋便叫上小山一起去了小包子的房間。房裏的小人兒早已經等得脖子都長了，聽到孫瑾推門，便趕緊迎了上去撒嬌道：“娘親怎麽這麽久才回來，小樹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你呀你，隻是眼皮腫了點就大喊大叫了，瞧瞧你小山哥哥，人家都這幅模樣了卻一聲不吭，還在廚房裏幫著米婆婆生火做飯呢！”孫瑾嘴上雖然對他表示了妥妥的鄙視，但是端著雞蛋進屋後卻麻利的剝了雞蛋，用薄紗布包了起來，敷上了小包子那淤腫的右眼，輕輕按揉著。

    “呐，自己按著好好揉，娘親給小山哥哥也弄一個。”揉了一會兒後，孫瑾便將包著紗布的雞蛋交到了小包子手上，低頭給小山剝起了雞蛋來。

    小包子一邊聽話地敷著雞蛋一邊睜著沒有受傷的左眼看著一直安靜的站在一旁的小山，歉意出聲道：“小山哥哥，對不起，今兒個是我連累你了……”

    “是俺沒有保護好你，俺才該說對不起！”小山輕輕搖了搖頭，那張皮膚黝黑的臉龐上滿是歉意和羞澀。

    “行了，不用互相道歉了，今天的事你們誰都沒有錯，能看到你們兩個互幫互助團結友愛，嬸娘心裏很高興！而且，這件事情嬸娘不會就這麽算了，那個叫尹平的小子那麽囂張，嬸娘倒要看看他是憑的什麽！”孫瑾說這話時冷眸微眯，兩個孩子雖然看不見她眼底的冷意，但是聽了她的話之後卻不約而同的互相對視了一眼。

    打了架回家的時候，他們兩個的心裏都是忐忑的，就怕孫瑾責罵他們衝動不懂事，卻沒有想到，她知道事情後不僅沒有責罵他們，反而還誇讚了他們！

    “不想明日這副慫樣兒去學堂就給我好好揉！還有，過會兒大夫就會來給你們診治了，到時候身上哪兒不舒服的，疼的，盡管告訴大夫，別給我藏著掖著！”孫瑾用她極其護短而霸道的方式展示了她身為家長身為長輩對此次打架事件的處理態度，給心中惴惴不安的兩個孩子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是！”兩個男孩齊聲應道。

    “叩叩！”就在此時，外頭響起了敲門聲。孫瑾拉開門一看，卻是胖嫂又端了幾個雞蛋過來：“瑾娘，俺又煮了幾個雞蛋過來，你給孩子們換著熱的敷吧！”

    “嗯……”孫瑾接過雞蛋，腦海中突然想到了小包子之前問自己的問題，於是開口問道：“對了胖嫂，咱們自開店以來，總共拒絕了多少上門買藥的人啊？”

    胖嫂一愣，不解地反問道：“好好的，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事來了？”

    “我懷疑小山跟小樹今兒個跟人打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在背後指使那個尹家的小子，目的就是想通過傷害小樹跟小山報複我們！”孫瑾壓低了聲音湊在胖嫂耳邊道：“你可還記得，那些個被咱們拒之門外的人裏邊，有沒有尹家的人？”

    “尹家的人……”胖嫂皺著眉頭努力回想著，隨即一拍巴掌，失控地喊了一聲：“俺想起來了！前些日子去咱們店裏買藥的人裏邊有個尹家的姨娘，當時俺一聽了她的身份就知道你不會賣藥給她，所以就將你那幾個買藥的條件說給了她聽，讓她知難而退了！而且她當時離開的時候，也沒見有什麽氣惱不滿的呀，難不成是她教唆了尹家的孩子？”

    “尹家的姨娘？明兒個不做生意，咱們就去會會她吧！”鎖定了嫌疑目標後，孫瑾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冷笑來。‘小三’這種東西，她素來都是深惡痛絕的，如果真的是這個尹家姨娘在背後搗鬼，那她一定不會放過她！連無辜的孩子都舍得下手的人，她可不相信對方會是個善男信女！

    “不是吧瑾娘，咱們現在什麽證據都沒有，就這麽貿然前去，萬一她死不認賬呢？”胖嫂下意識的搖頭道，雖然她也很想去教訓一頓那個尹家姨娘給自家兒子出氣，但是卻不得不考慮現實。自從當了回春坊的掌櫃之後，她的火爆脾氣已經收斂了不少，頭腦思維也穩重了許多，不再是以前那個生活在瓦溝村的莽撞村婦了！

    “什麽死不認賬？咱們隻是去拜訪尹夫人而已，嫂子你想哪兒去了呀？”孫瑾裝糊塗故作驚訝的開口道。胖嫂頓時領悟了她的意思，連連點頭：“沒錯，咱們明兒個就去拜訪一下尹夫人！”

    正室夫人跟姨娘之間向來都是水火不容的，如果那位尹夫人抓住了府上姨娘的把柄，她會息事寧人放過那個惹是生非的姨娘嗎？顯然是不可能的嘛！

    兩人談話間，趙鬥也請來了大夫，帶了過來。

    下巴上留著一撮花白小胡子的老大夫仔細察看了小山跟小樹的傷後，胸有成竹的對孫瑾說道：“兩位小公子都是皮外傷，並未傷及骨頭，夫人不必擔心，老夫開些活血散瘀的膏藥，讓他們塗抹兩日就好了。”

    “如此，就有勞大夫了。”聽到老大夫的話，一屋子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孫瑾那顆懸著的心也落回了肚中，心情也沒那麽糟糕了，爽快地拿出了三兩銀子放到了老大夫的藥箱裏。見孫瑾這麽大方，老大夫不由得老眼一亮，原本拿著一個藥膏瓶子的手馬上伸向了另外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吩咐道：“這兩個藥膏合著用，保管兩天就能完全消腫！”

    “多謝大夫。”孫瑾淡笑著點頭，接過兩個瓷瓶。她知道，如果剛才她出手不夠大方的話，後邊那個小瓷瓶老大夫肯定不會給自己了！

    老大夫也不急著收箱子走人，而是繼續跟孫瑾推銷自己道：“老夫姓齊，在城西這塊也算是小有名氣了，經我的手治好的疑難雜症很多，而且老夫一天十二個時辰隨時都可以出診。夫人府上日後要是有個頭疼腦熱急病什麽的，不管什麽時候都可以去找老夫！”

    “齊大夫真是醫者仁心，本夫人記下了。”孫瑾嘴上應答著，心裏卻是哭笑不得。這老頭兒也算是個極品了啊，出個診都不忘隨時隨地為自己拉客人，他當大夫真是可惜了，應該去做買賣！

    “夫人，飯做好了，現在要開飯嗎？”門外，米婆婆的詢問聲傳了進來。

    孫瑾衝她點了點頭，客套的問了齊大夫一句：“不知道齊大夫可有吃過晚飯？若是不介意的話，不妨留下來吃個晚飯吧！”一般人遇上這種客套話肯定都會拒絕，但是這個齊老頭兒卻是個另類奇葩，竟然滿口答應了下來！

    “夫人如此盛情，老夫實在不好推辭，那就吃吧！”看著他背著藥箱十分積極地跨出門去的背影，孫瑾心中有那麽一瞬的淩亂。打蛇隨上棍，說的就是這種人吧？不過轉念一想，他一個老頭子也吃不了多少，被蹭一頓就蹭一頓吧！

    直到上了飯桌，孫瑾才為自己之前貿然的留飯邀請感到了後悔……看著這個專挑肉吃大快朵頤，還喝掉了趙鬥準備過年才喝的女兒紅的齊大夫，一桌子的人都驚呆了。這個齊大夫真的是個老頭子嗎？怎麽飯量比趙鬥這個壯漢還大啊？

    “誒？都看著老夫作甚？”齊大夫一邊大口喝著酒一邊手抓雞腿，沾滿肉屑和油的嘴巴忙裏偷閑的招呼道：“吃呀！再不吃，可就要被老夫吃光了！”

    孫瑾等人還來不及開口回應，一道捉急的聲音就從飯廳門口衝了進來：“什麽？你們居然不等我吃飯，還要把肉吃光了？”

    聽到這個氣憤的聲音，孫瑾下意識的看向桌上那盤已經被齊大夫幹光了的紅燒肉，不禁幹咳出聲道：“咳……米大娘，廚房還有肉嗎？有的話，再去做盤紅燒肉來吧！”

    快步趕來的藍墨掃了一眼桌上眾人的嘴，唯有那個胡子花白的陌生老頭滿嘴油膩，瞬間她就鎖定了目標，怒聲質問道：“死老頭子，是你吃了我的紅燒肉嗎？”

    “哎？你這小丫頭片子怎的如此沒有禮貌，居然對老人家大吼大叫，出言不遜，真是……沒教養啊沒教養！”齊大夫瞟了她一眼，十分淡定地繼續吃喝著。

    藍墨氣得直跺腳，突然低下頭去，眸中閃過一道藍光，而後便聽見齊大夫所坐的凳子發出了‘哢擦’的斷裂聲。然而讓她失望的是，齊老頭並沒有如她預料的那般跌倒在地，而是穩穩當當的站在原地，反應之快，看得藍墨心頭一驚！

    “老頭，你到底是什麽人？”藍墨半眯著眼，嘴巴沒動，但是聲音卻在齊大夫的腦海中響了。聽到她的聲音，齊大夫一點兒也不慌亂，仿佛司空見慣了一般，那雙看著藍墨的眼睛裏充滿了狡黠的笑意。然而，他接下來的話卻讓藍墨心頭大駭了！

    “小狐狸，道行這麽淺，也敢出來折騰，不怕被捉妖的道士發現麽？”齊大夫的聲音很是慈愛，雖然帶著幾許揶揄，但是聽得出來對藍墨沒有惡意。可即便如此，還是讓藍墨驚嚇不小！

    “你、你……你也是妖？”藍墨不敢置信地問道。從進門到現在，她根本就沒有從這個老頭兒的身上感覺到一絲妖氣，可是對方卻一眼瞧破了她的本體，可想而知，她跟對方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是不想知道我的身上為什麽一點兒妖氣都沒有啊？叫聲爺爺來聽聽，我就告訴你！”齊大夫輕鬆回道。聞言藍墨心中一沉，他這分明是承認了他也是妖啊！

    “憑什麽要我叫你爺爺，難不成你也是狐狸嗎？本姑娘可是五尾巨狐，是狐族中的皇者，居然敢要本姑娘叫你爺爺，好大的口氣！”確定了對方非人類的身份後，藍墨心中的戒備更重了：“還有，你跑來我家主人府上到底想做什麽？如果你敢害人的話，本姑娘一定不會放過你！”

    “喲喲喲，才五根尾巴就這麽得意了，也不知道你這小丫頭到底是哪一支的，這麽狂傲，上頭的長輩都不管管你麽？”齊大夫一邊回答一邊繼續胡吃海喝著。隻是在其他人眼中看來，他跟藍墨完全就是處在一個冷戰的狀態，零交流。

    “藍墨，別胡鬧了，米婆婆已經去給你重新做紅燒肉了，等一會兒就好，先過來坐下吧！”孫瑾雖然聽不見藍墨跟齊大夫的神識交流，但是卻感覺到了這丫頭對齊大夫的忌憚，心中疑惑不已，於是朝藍墨招手解釋道：“這位是齊大夫，剛剛請他過來給小樹跟小山查看傷勢，順便留他吃個飯而已，你不會這麽這麽小氣吧？”

    靠著孫瑾坐下後，藍墨便小聲地附在她耳邊提醒道：“主人，這個老頭兒不簡單，你要當心了！”

    “哦？有多不簡單？”孫瑾眉梢微挑，追問道。

    藍墨警惕地注意著齊大夫的一舉一動，小聲回道：“我剛才跟他過招了。”

    “嗯？他坐的那凳子是你搞壞的？”孫瑾恍然大悟，她之前還覺得奇怪，好好的凳子怎麽就四分五裂了，原來是這丫頭搞的鬼！

    “是……”藍墨歉意地看了一下趙鬥的方向。剛才她也是被氣糊塗了，所以才會出手打壞了凳子，那四分五裂的樣子，應該是修不好了，隻能麻煩趙鬥重新做了！

    “要過招就直接打他呀，你打凳子做什麽？是不是看趙鬥還不夠忙，還要再給他找點事做啊？”孫瑾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藍墨委屈地撇嘴：“我之前又不知道這個老頭兒不是人，早知道的話，我才不會在這兒動手呢！”

    “這麽說來，他比你厲害？你打不過他？”孫瑾挑眉，繼續問道。

    “嗯……”盡管不願意承認，但是藍墨卻不得不承認，對方比自己修為高。

    “打不過你還那麽囂張？”孫瑾無語瞪眼。還好那個齊大夫沒有借題發揮，不然他們大家都要因此而遭殃了！

    扁了扁嘴，藍墨哀怨地回道：“誰讓他吃光了我的紅燒肉，我氣不過嘛！人家為了給你解決那幾個家夥，忙了大半天，又累又餓，回來了連塊肉都沒得吃，人家真的好可憐啊！”

    “行了，別裝可憐了。米婆婆已經去給你做了，你還要怎麽樣啊？難道要人家把吃下去的吐出來還你麽？”孫瑾挑眉，眼神裏分明寫著‘有本事你試試看，我絕不攔著’的意思。

    “等我吃飽了再說，現在做什麽都沒力氣！”藍墨憤憤地咬牙。她怎麽就攤上個這樣的主人呢？不從方外空間裏找幫手出來幫她也就算了，居然還對她說風涼話，小心肝兒好受傷啊！

    說話間，坐在對麵的齊大夫卻已經酒足飯飽了，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那油膩膩的嘴，一副沒事人的模樣笑眯眯地看向孫瑾道：“多謝夫人盛情款待，老夫吃飽了，也該告辭了！”

    “齊大夫慢走，趙大哥送送齊大夫吧！”聽到他要走，孫瑾心裏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連忙點頭應道。

    “可惡的老頭兒，我就不信我查不出你到底是什麽妖！”目送著與趙鬥一前一後離開的齊大夫，藍墨含糊不清地哼哼了一句。

    聞言孫瑾朝藍墨遞去一個警告的眼神，轉移話題道：“米婆婆的紅燒肉應該差不多做好了，你自己去廚房端來吧！”

    “哦！”接收到警告的藍墨訕訕地應聲，前往廚房去了。

    “瑾娘……”藍墨一走，胖嫂便忍不住出聲了，“這個藍墨，究竟是什麽來頭呀？”這個問題，很早之前她就想問了，算是她憋在心裏頭最久的一個疑問了！

    “嫂子想問什麽？”因為早料到了胖嫂會對藍墨起疑心，孫瑾的反應倒是挺淡定的。

    “我總覺得那丫頭有點怪怪的，沒大沒小。”在孫瑾麵前，胖嫂倒也不敢說得太過直接，畢竟藍墨是孫瑾收留的人，說得太過，孫瑾心裏肯定會不舒服。

    “嫂子真是好眼力，那丫頭的確不是什麽小乞兒，而是江湖中人，對於尊卑禮儀這些事情看得很輕，所以才會這般沒大沒小。”孫瑾淡笑回道，心裏卻是鬆了一口氣。原來胖嫂看不慣的是藍墨沒有尊卑長幼的觀念，而不是懷疑她非人類，還好還好！

    “那麽小就是江湖中人了？難道她、她還會武功嗎？”胖嫂一臉驚奇地問道。

    見她一臉興奮的模樣，孫瑾遲疑了一下，點頭回道：“自然是會的。怎麽，嫂子對武功也感興趣嗎？”

    “俺對那個可沒什麽興趣，隻是大山這孩子對武功癡迷得很，上回俺給他去武館交了學費，才學了沒多久，這孩子就說人家武館的武功是花拳繡腿，打著好看卻沒有什麽威力，不肯去上課了，天天嚷嚷著要學真正的武功，俺都要被他煩死了！”胖嫂一邊說著一邊沒好氣地瞪著身旁勾著腦袋一聲不吭的大山跟鼻青臉腫的小山，“老娘真是前世欠了你們的，這輩子才會被你們兄弟倆折磨，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大山喜歡武功？”孫瑾有些驚訝地看向勾著腦袋的大山，明明他們的爹是個本分老實的莊稼人，可是生出來的兩個兒子卻喜好差異巨大。小山喜歡讀書寫字，大山癡迷拳腳功夫，既不像爹也不像娘啊！

    “嗯！嬸娘，大山以後想當將軍，帶兵打仗！”聽到孫瑾的問話，大山連忙抬起頭看向她，睜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回答道。

    聞言孫瑾麵帶微笑，點頭肯定道：“挺好的，有誌氣！”少年有夢，不管日後是否能實現，隻要他能衝著這個目標去努力，最終結果都不會太差的！

    “嬸娘，小山以後要考狀元，當丞相，做百官之首！”小山不甘落後地開口道。

    “嗯？這個目標很遠大呀！那你可得努力加油了！”孫瑾微怔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平日裏沉默寡言的鄉下少年，心卻不小！

    “小樹，你呢？以後你想做什麽？”在座的孩子依次說出了心中夢想，可是坐在孫瑾身側的小包子卻反常地沉默了，與他同學了這麽久的小山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隻想跟娘親在一起。”小包子稚嫩的聲音，卻帶著幾分沉重。聽得孫瑾心尖一顫，悄悄伸出了手，在桌下握住了他的小手，柔聲道：“傻孩子，跟娘親在一起怎麽能作為人生目標呢？娘親又陪不了你一輩子！”這孩子太以她為中心了，可絕對不是件好事啊！

    “小樹既不想當將軍也不想做丞相，是不是讓娘親失望了？”小包子睜著他那隻沒有腫的左眼目光哀切地望著孫瑾。

    見狀孫瑾不得不輕歎一聲，抬手輕撫了一下他的小臉，搖頭道：“娘親沒有失望，隻是娘親希望小樹的心裏能多些人多些事，而不是隻有娘親一個人，知道嗎？”

    望了她良久後，小包子才微微點頭，應道：“小樹懂了，小樹會努力的。”

    彎月如鉤，浮雲半掩。寒風蕭瑟，夜深人靜。

    大錦京城，恭孝王府內，此時卻燈火依舊。

    赫連承德身著玄色錦袍，墨發束起，一張雌雄莫辨的臉上一片冰寒，冷冷地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四名黑衣人。

    “王爺，翎一大人還讓屬下轉告王爺……”為首的黑衣人語氣頓了一頓，接著說道：“那位孫夫人很生氣，希望王爺能給個交代！”硬著頭皮說完，黑衣人已是一身冷汗，感覺全身脫力了！他怎麽也想不通，那個孫夫人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膽量，居然敢跟堂堂恭孝王叫板，隻是可憐了他們幾個傳話的，等會兒要迎接的必定是王爺的滔天怒火了！

    “本王知道了。”孰料他們懷著視死如歸的心態等來的卻是赫連承德這麽一句充滿無奈的應答，而後轉頭吩咐暗處的人：“把那個狗奴才押入暗牢，好好伺候，記住千萬別弄死了！”

    “是！”很快的，有人應聲離去。

    “都起來吧！”赫連承德掃了還跪在地上的四人一眼，冷聲道：“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趕回澤城去，隻有翎一他們幾個留在那邊，本王不放心！”公孫瑾那個女人，他是越來越琢磨不透了，可越是琢磨不透，他的心就越是想著她念著她，就連與公孫蓮床笫交歡時，腦海中想的都是她那張含怒帶嗔的臉！

    “是！”黑衣人也退下了。冷清的院子裏，便隻剩下了他獨自一人。屋內有美人在床，可是他卻不想進去，快六年了，他對屋內的那個女人已經感到了厭倦，可是卻不得不一如既往的裝作深情癡漢，對她百般依順千般寵愛，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到什麽時候！

    “公孫瑾，希望你能多點耐心等到那個時候。到那時，本王自會將五年前的真相告訴你，接回你跟小樹，好好補償你們母子倆！”抬頭望著一半已經隱入浮雲中的彎月，赫連承德低喃出聲道。

    而此時，遠在澤城的孫瑾也失眠了。不過她可不是因為想誰了，而是因為晚飯的時候，小包子的那番話語跟舉止！

    “唉！真不知道我該怎麽做，才能讓小樹不那麽黏我，沒有當娘的經驗，果然還是不行啊！”躺在床上，孫瑾對著床頂的帳幔長籲短歎著。

    “他隻有你這麽一個親人，不黏你黏誰啊？”帳外，藍墨的聲音突然響起，嚇得孫瑾“噌”的一下坐起身來，沒好氣地回道：“你這丫頭，又不聲不響的潛入我房中，說吧，想幹什麽？”

    “藍墨自然是來跟主人匯報一下，今天都做了些什麽咯！”藍墨不請自入地踢掉腳上的鞋子，爬上了孫瑾的床，往被窩裏以拱，而後連聲感慨道：“啊啊啊，主人的被窩就是暖和，怪不得小樹哥哥舍不得跟主人分開睡！”聞言孫瑾嘴角一抽，腦後掛下黑線來。自家小包子不願跟自己分開睡，那是因為他舍不得離開她這個娘，可不是因為跟她睡一起暖和！

    “有話快說，不然我可要踹人了啊！”一聽孫瑾這話，藍墨趕緊的伸手抱緊了她的大腿，可憐兮兮地求饒道：“不要啊主人，藍墨最怕冷了，藍墨一個人睡的時候，一晚上都暖不起來，不要趕藍墨走好不好？”

    聽著她可憐兮兮的求饒聲，孫瑾心頭一軟，隻得噤聲默許了。

    可是沒過多久，藍墨的一雙小手就從抱大腿變成了拱進她懷裏抱著她的脖子了，而且還振振有詞：“主人，藍墨也好想知道，被娘親抱在懷裏睡覺是什麽樣的感覺，主人可不可以……”

    “你這丫頭，得寸進尺了是吧？”孫瑾咬牙，她一開始就不該心軟的，這丫頭果然不愧是隻狐狸，巨狡猾！

    依偎在她懷中的小人兒聲音悶悶的傳出：“藍墨不敢，隻是今日竟然在人世間遇見了同類，藍墨有些想自己的爹娘了，可是藍墨卻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誰，他們還活著沒有……”

    “什麽意思？那個齊大夫也是狐妖嗎？”孫瑾疑惑出聲。

    說起齊大夫，藍墨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點頭回道：“是啊，我剛從那個臭老頭的窩裏出來。他也是巨狐一族，隻不過修為比我高多了，他都已經八尾了，可以隨意收斂身上的妖氣，連道行高深的捉妖道士都察覺不到！他還說，等我什麽時候修煉出了六尾，就帶我去見他那一支的族妖！”

    “真是想不到，在這種邊遠小城裏居然還有妖族存在，而且還是修為這麽高深的狐妖！”孫瑾也不由感歎道。以前，神仙鬼怪對她而言都是影視劇或者文學作品裏虛構出來的東西，可是現在，卻是實實在在的生活在她的身邊，讓她怎能不心生感慨呢！

    “對了主人，臭老頭讓我幫忙問問你，你身邊還缺不缺跟班，他說你對手下這麽大方，天天給肉給雞腿吃，他也想來給你做手下……”藍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孫瑾半是認真半開玩笑地一口拒絕了：“還是算了吧，就他那胃口，會把我吃窮的！”她不知道那個齊大夫是不是真的隻是想跟著她蹭吃蹭喝，但是她是絕對不會收留一個不知根底不知好壞的人在身邊的，何況對方還不是人，是隻混跡人世且修為高深的妖！

    她之所以對藍墨各種放心縱容，那是因為藍墨出自方外空間，跟自己之間存在契約關係，絕對不會對自己不利。但是那個齊大夫可就不一樣了，她對他的秉性毫無了解，又如何能放心接納呢？

    “我就知道主人不會答應，所以我早早的就回絕了他！”藍墨拱了拱小腦袋，趴在她懷裏，一臉滿足的閉著眼嘀咕道：“那個臭老頭狡猾的很，主人你可千萬不能讓他知道方外空間的存在，我跟他說的是，我是主人在瓦溝村山頭上撿回來的，其他的什麽都不知道，他一定不會相信的，接下來肯定會暗中監視調查咱們，所以這段時間主人你千萬不要動用方外空間，不管是取東西還是存東西……”喋喋的囑咐還未說完，藍墨的眼皮已經重重的合上了。

    孫瑾低頭看著她熟睡的小臉，不禁莞爾。這丫頭，雖然是狐狸化身的，但是感覺跟小孩差不多，一樣的貪吃貪玩貪睡，如果不是她那一身的本事令人咂舌，她還真的會將她當做一個普通的人類小丫頭！

    想到她睡過去之前還念念不忘的叮囑，孫瑾不由地眯了眯眼。雖然知道自己手上的這個方外空間本來就是那位飛升了的狐仙留給自己的子孫後代的，但是既然落到了她的手上，她就不會無私到再交出去！

    自己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如果不是有方外空間在手，她跟小包子隻怕還留在瓦溝村裏過著那一日三餐不見葷腥的日子，怎麽可能過上今天這樣衣食無憂的好日子！所以，就算是要物歸原主，也得等她這輩子過完了再說！

    齊大夫的藥膏，的確效果神奇，早上小山跟小樹起來的時候，臉上的傷便已經差不多消腫了。胖嫂看了之後稱奇不已，而孫瑾卻隻是淡然點頭。不過，如果不知道那齊大夫的真實身份，她肯定也會如胖嫂一般的反應。

    吃過了早飯，孫瑾一行人便上了馬車。先將兩個孩子送去了學堂，這才朝著尹府趕去。

    麵對迎將上來攔路的守門奴才，孫瑾直接自報家門道：“回春坊東家前來拜訪你家夫人，速去稟報吧！”

    “回春坊……啊！想必您就是那位能妙手回春的孫夫人吧？孫夫人請稍等，小的這就去稟報我家老爺！”守門奴才一臉恭敬地陪著笑回道，然後趕忙轉身進去了。

    沒過多久，就領著一名身著玉色錦袍的中年男子出來了，語氣更加的恭謹了：“孫夫人，我家老爺親自相迎來了，夫人快請進！”

    “在下尹泉，不知孫夫人突然大駕光臨，多有怠慢，還請夫人見諒！”中年男子一見孫瑾便趕緊抱拳作揖，誠惶誠恐地開口道。孫瑾心中了然，應該是自己在回春坊門前大挫縣令夫人的事情已經傳得家喻戶曉了，所以這個素未謀麵的尹老爺才會對自己如此恭敬！

    “尹老爺言重了，本夫人貿然前來打攪，希望尹老爺見諒才是！”孫瑾衝他微微頷首，算作回應，接著道明了來意：“實不相瞞，本夫人此次來，是來看望尹夫人的，不知尹夫人現在何處？”

    聽到孫瑾如此開門見山地提出要見自己的夫人，尹老爺的眼神裏喜憂參半，嘴上卻應道：“在下出來迎接夫人時，已經讓賤內前往大廳等候夫人了，夫人請進吧！”

    “嗯。”孫瑾點頭，抬腳跨過門檻，步履悠然地在尹泉的引領下走向了大廳。

    剛踏入大廳，一名形容憔悴衣著素淨的中年婦人便迎了上了行禮：“尹孫氏見過孫夫人！”聽著她自報家門，孫瑾不由得微微挑眉。真巧啊，這個尹夫人竟然也姓孫！

    “看尹夫人的氣色，果然不甚好啊！”孫瑾麵帶淡笑地伸出手扶起了她，輕歎出聲道：“難怪尹平會通過我家兒子向我求藥，真是孝心可嘉啊！”輕飄飄的一句話，既道明了自己的來意也解釋了自己不請自來的緣由。

    “尹平？竟是那孩子求得夫人過來的麽？”尹夫人一臉的驚訝和欣喜，眼中已經不自覺的蓄滿了眼淚，如果不是有孫瑾二人在，隻怕早已經哭了！

    “是呢，不然本夫人又怎麽會知道，尹夫人身體欠佳呢？”孫瑾輕笑回道。兩人對話間，又有三兩個女人從側門走進了廳裏。一直站在孫瑾身側默不作聲的胖嫂忽然湊到了孫瑾耳邊，壓低聲音道：“瑾娘，你瞧，那個穿的花枝招展的就是去咱們店裏買藥的尹家姨娘！”

    孫瑾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正對上一雙略顯慌亂的眸子。看來這個尹家姨娘是聽到自己突然登門拜訪，感到心虛了啊！心中了然，孫瑾麵上卻是神情未變絲毫，繼續與尹夫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完全無視了站在側門角落裏的尹家姨娘。

    “卑妾來給夫人請安了，見過孫夫人！”察覺到孫瑾的有意無視，尹家姨娘便沉不住氣了，主動迎了上來，打斷了孫瑾與尹夫人的交談。

    看到尹夫人微微皺起的眉頭以及眼中的不喜，孫瑾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今天自己這一趟不會白來！

    “尹夫人，這位是……”她一臉好奇的打量著尹家姨娘那張略施粉黛的年輕臉蛋，心中頗感無語。還這麽年輕就想著去她那兒買回春湯了，看樣子是對自己的美貌並不自信呀！

    “不過是府上的姨娘罷了，孫夫人不必搭理。”尹夫人冷著臉瞪向尹家姨娘，嗬斥出聲道：“平日裏也不見你來給我請安，怎麽今兒個聽說孫夫人來了府上就這般積極了？莫不是也想讓孫夫人給你一劑回春湯？”

    “夫人誤會了，卑妾萬萬不敢有此念頭呀！”尹家姨娘故作受驚，一臉可憐地咬著下嘴唇解釋道：“卑妾真的是來給夫人請安的……”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就連身為女人的孫瑾看了都忍不住心疼一把，更何況是作為男人的尹老爺了。

    隻聽見尹老爺語帶不悅地插話警告道：“當著貴客的麵，夫人莫要太失禮了！桃姨娘不過是來給你請個安而已，何必如此大動肝火？”話麵上是讓尹夫人尊重孫瑾，可實際上卻是心疼桃姨娘被尹夫人斥責了！

    孫瑾冷眼看著他們這一家子之間的勾心鬥角，偏頗偏袒，但笑不語。等到三人都默不作聲了，這才開口輕笑道：“尹夫人的確是多慮了，本夫人的回春湯，可從來不會賣給姨娘，便是繼室也是喝不到的，隻有你這樣的原配嫡妻，才有資格服用！”聽了她這話，原本一臉氣悶暗惱的尹夫人瞬間舒展了眉頭，換上了笑容，而低著頭一副柔順模樣的桃姨娘，卻是揣緊了自己的兩個拳頭，氣得渾身微顫。

    “夫人這個規矩甚好！這樣一來，我們這些個人老珠黃的正室夫人，也就不用擔心被受寵的妾室姨娘爬到頭上去了！”看到桃姨娘吃癟卻不敢反駁孫瑾半句，尹夫人心中舒暢不已，自然對孫瑾誇讚不已。而孫瑾接下來的話，卻是讓她驚訝不已……

    “來了貴府這麽久，本夫人也該回去了。這個回春湯夫人分三日服用，七日後便可見大成效，希望夫人好生珍惜保管。因為這回春湯整個澤城如今已是獨此一份了，從今往後，回春坊將不複存在！”

    孫瑾臉色平靜地說完，便將一隻盛放著白色瓷瓶的錦盒交到了尹夫人手上。視線掃過桃姨娘那張蒼白的側臉，心中冷笑不已。這個打擊才是開始呢，老娘今日特意跑一趟，可不隻是想讓你對回春湯徹底死心啊！

    既然這個桃姨娘敢唆使尹平欺負她的寶貝兒子，那就要做好心理準備承受她的打擊報複，她是不喜歡殺人見血，但是卻多得是辦法讓這個桃姨娘生不如死！

    在明白了自己手中這個瓷瓶的重要性之後，尹夫人連忙下跪行禮道：“多謝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尹孫氏銘記在心！”

    “尹夫人不必如此，既然回春堂已經送到了尹夫人手上，本夫人就告辭了。”孫瑾伸手扶了她一把，順勢湊到了她耳邊低聲說道：“夫人可要小心保管好哦，你家這位桃姨娘，前不久還去我店裏求買過呢，現在整個澤城隻此一份了，可保不準有人會狗急跳牆呢！”

    聽聞此事，尹夫人的臉色一沉，鄭重地點頭回道：“多謝孫夫人提醒，我一定會保管好的！”

    “尹夫人可識字？”孫瑾又幽幽問道。

    尹夫人愣了一下，旋即回道：“讀過幾年私塾，識的幾個字。不知孫夫人此話何意？”

    “識字便好，此處人多眼雜，本夫人不便多說什麽，待尹夫人回到自己院子，打開錦盒一看便知了！”孫瑾搖頭，直起身與她分隔開來。轉身朝著尹老爺微微頷首道：“尹老爺，告辭了！”

    尹老爺趕緊邁出腳步跟上了孫瑾，語帶討好地說道：“夫人慢走，在下送送夫人！”

    “那就有勞了。”孫瑾也不推辭，那份自然而不可企及的高貴氣質，看得尹老爺是心中忐忑不已。這孫夫人的來頭，隻怕根本不是什麽大官夫人，而是皇親國戚啊！這樣一個身份尊貴的夫人，突然登門拜訪，還指明是來拜訪自家夫人的，莫不是她跟自家夫人之間有著什麽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所以故意前來為自家夫人撐腰示威的？

    可是他從來沒有聽自家夫人提起過，她還有這種親戚呀！要不然，就是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那般寵著桃姨娘，差點寵妾滅妻啊！

    經過今兒個孫夫人特意登門的一番敲打，他可得趕緊懸崖勒馬才行，那個桃姨娘不僅不能寵了，有必要的話，還得尋個由頭發賣了，希望這樣能平複自家夫人多年以來對自己厚彼薄此的怨憤之情……

    出了尹家大門，上了馬車後，憋了好久沒說話的胖嫂終於忍不住了，打開了話匣子：“瑾娘啊，你跟那個尹夫人都說了些什麽呀？能管用麽？”

    “不管用的話，你覺得我會這麽大費周章，分文不取白送最後一劑回春湯給她嗎？”孫瑾胸有成竹的回道：“明麵上我是沒跟她說什麽，但是那錦盒裏的信，才是重頭戲啊！”恩威並施，才能讓那個尹夫人心甘情願的幫自己解決了那個桃姨娘。

    孫瑾暗歎，如今的自己，這借刀殺人的手段是越發的爐火純青了，再不是那個剛穿越過來，單純的沒有任何城府的現代人了，隻希望以後的自己能守住底線，不要徹底變成那種自己最討厭的勾心鬥角陰狠毒辣的女人才好！

    “剛剛還說的好好的，怎麽突然又歎氣了呢？”胖嫂目露擔憂地看著她。自從她說了要離開澤城的事情後，就少見她開懷了，可偏偏自己這張平日裏跟個話嘮一樣的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寬慰她，連帶的自己這兩晚也睡得不踏實了！  banfu-(.*)sheng. com 棄妃逍遙之帶著包子種田

    “沒什麽，隻是突然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有些感慨罷了。”孫瑾搖頭，轉移話題道：“眼看離年關不足一個月了，咱們也得開始準備過年的東西了啊！”

    聞言胖嫂的臉上笑意綻放，開心道：“你的意思是，要等過了年才走？”

    “怎麽？難道嫂子盼著我早點走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可就要讓你失望了，我呀，還就要賴在澤城跟你們過了年再走，看你怎麽辦！”看著她那滿眼的笑意，孫瑾故意唱反調道。

    胖嫂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誰盼著你走了，俺倒是希望，往後你能年年跟咱們一起過年，你會留下來麽？”

    “那可說不定，等我的事情解決了，安定了下來，到時候就把你們過去，怎麽樣？舍不舍得離開澤城啊？”經她這麽一瞪，孫瑾的心底也湧上了一股離愁別緒來。雖然與胖嫂一家相處的日子並不長，但是感覺卻真的很親切，仿佛他們本來就是一家子一樣。往後離開了澤城，離開了大錦，要遇到像他們一家子這麽淳樸的朋友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了……

    “人挪活樹挪死，隻要你真的肯來接我們，不管你在哪兒，嫂子一定去投奔你，隻到時候你那夫君別嫌棄嫂子一家子蹭吃蹭喝就成！”說到這個，胖嫂對孫瑾那個隻遠遠見過一眼的夫君感到了十分的不放心。那個男人的麵相一看就是個薄情寡義的，瑾娘跟小樹回去了，還不知道日子會怎麽難過呢！

    “放心吧，如果我無法當家作主的話，也不會貿然接你們過去的！”知道胖嫂是在為自己日後的處境擔憂，孫瑾不禁伸出手去輕拍著她的手背安慰道：“我是決計不會再讓自己受委屈的了，要是過得不好，大不了我再來個離家出走，投奔你們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