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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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靜點。”隻不過他的捧場,換來的卻是皇甫玉樹冷冷的製止聲。

    “哦!”短須大漢連忙聽話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閣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說話間,皇甫玉樹手中的黑色彎刀向著一棵參天大樹後飛去。彎刀繞著樹身轉了一圈,又飛回了皇甫玉樹的手中,而他的麵前也多出了一道銀白色的身影!

    “寒甲銀將!”對方尚未出聲,傻愣在皇甫玉樹身旁的短須大漢卻已經驚呼一聲道出了對方的身份。

    皇甫玉樹眉梢微挑地瞥了他一眼,顯然不知道寒甲銀將這個身份代表著什麽東西。短須大漢倒也識趣,連忙向他普及知識道:“公子,他是聖宮的人,五大禦前侍衛之一,功力深不可測,您可要當心了!”經過這一路的相處下來,雖然皇甫玉樹總是板著張臉冷冰冰的,但是對他卻並沒有惡意,而且他還答應了帶他一起進入內城,所以他心中的天平很自然的就偏向了皇甫玉樹這邊!

    “不知閣下從何而來,又意欲何為?”挺拔而立站在他們麵前的寒甲銀將仿佛沒有聽見短須大漢的話一般,一雙冷漠的眸子直直的盯著皇甫玉樹跟他手中的黑色彎刀,聲音冷硬地開口道。

    “從另一個空間來,想進內城。”皇甫玉樹根本沒想過要隱瞞自己的來曆。畢竟這片人類聚居地統共也就這麽大,隻有內外兩個城,他們的統治者想要全部監控起來並不是什麽難事,知道他這個突然而降的闖入者的存在也隻是時間遲早的問題,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能避開這裏的統治者的視線!

    “原來如此,怪不得看不出閣下的功法路數。”見他這麽開門見山,寒甲銀將麵部的肌肉稍稍放鬆了一點,微微頷首道:“在下音追,乃聖主座前五大護法之一,閣下想要入城,在下可以帶閣下直接進入。”

    “哦?條件是什麽?”皇甫玉樹神色淡淡的問道,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麵露喜色。世上沒有天降餡餅的事,這個世界的人類隻會比他原來所在的世界更現實更殘酷,絕對不可能對他一個外來人這麽友好!

    “加入聖宮,臣服於陛下。”音追的語氣是那麽的理所當然,似乎加入聖宮是一件十分光榮的事情。可是他所不知道的是,眼前這個年輕人可不是另一片空間裏的一般人,而是那片世界裏的至尊帝皇,一身傲骨可不是用來臣服於他人的!

    “你可以離開了。”皇甫玉樹眯了眯眼,冷聲回道:“我不屬於這裏,是不會加入你們的。”

    聽到他的拒絕,音追不由麵色一沉冷哼道:“希望閣下能考慮清楚再回答,因為,就算你再厲害,也終究隻是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掌,我想閣下應該不會傻到與這裏的所有人為敵的。”

    見他還不死心,皇甫玉樹直接將手中彎刀橫在了胸前,擺出了一副‘隨時奉陪’的架勢來道:“你很呱噪。”即便此刻心中已經動怒了,可是他的語氣始終平穩,聽不出喜怒。

    “看來閣下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自從成為寒甲銀將之後就再也沒有這般被人輕視的音追徹底黑下臉來。就衝這小子這麽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他就該出手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什麽叫尊重前輩!

    電石火光間,兩人已經過了不下五十招,而且皇甫玉樹一直都是防守,沒有主動攻擊音追,但是光這一點就夠讓一向自視甚高的音追忍不住的惱羞成怒了!

    他咬著牙瞪向了皇甫玉樹:“隻守不攻,閣下究竟是何意思?”侮辱人也不帶這麽侮辱的吧!

    “我不想殺人。”皇甫玉樹如實道出了心中的想法。事實上,每當他動了殺念想要殺人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就會出現一個反對的聲音:“不!不可以!他是你的信徒!”

    對短須大漢是這樣,對音追也是這樣!

    “你!”音追從未像現在這般窘迫過,張了幾次嘴卻都說不出話來。

    “你可以離開了。”皇甫玉樹淡瞥了他一眼,而後頭也沒回地繼續向著聖魔山山腳下而去,已經立誌要成為皇甫玉樹的追隨者了的短須大漢自然也跟了上去。

    “站住!回來!那裏不是你們可以隨便去的地方!”見狀音追不禁臉色大變,腳尖一點便趕緊追了上去,製止道:“那邊都是七階以上的妖獸魔獸,你們會死的!”

    可是皇甫玉樹像是沒聽見他的聲音一般,邁出的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短須大漢倒是停了一下,不過卻是回過頭去對音追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

    近了,更近了……

    越是靠近聖魔山,皇甫玉樹心中的那種奇妙感覺越發的濃鬱,仿佛有什麽東西藏在這聖魔山中,正在召喚他……

    更加神奇的是,他帶著短須大漢一路盲走,可是卻連一隻妖獸魔獸都沒有遇上!

    “公子,你可真厲害!你以前是不是來過聖魔山呀?不然怎麽會知道避開那些高階妖獸魔獸……”身後的短須大漢一邊小聲驚歎著,一邊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地東張西望著。

    “福希。”走在前方的皇甫玉樹忽然停住腳步,淡聲喚道。

    “哎!公子您叫小的有什麽吩咐?”短須大漢連忙一臉討好的湊了上去。

    “你們這裏的人可有信奉什麽神明?”皇甫玉樹仰著頭看著前方這座高聳入雲的聖魔山,心中有個荒唐的設想,可是卻還不敢肯定!

    “有啊,我們信奉的是九黎天神!不過,公子您突然問這個做什麽?”短須大漢一臉疑惑的反問道。

    “能跟我說說,這個九黎天神有什麽特征嗎?”雖然皇甫玉樹覺得自己心底的那個猜想有些荒唐,可是他還是繼續開口道。

    “特征?呃……這,小的又沒見過九黎天神,怎麽知道他有什麽特征呀!”短須大漢麵露為難的回道。

    “沒有興建廟宇供奉雕像之類的嗎?”皇甫玉樹微微蹙眉道。

    “哦!您說的這個啊,有的有的!內城的人是怎麽信奉九黎天神的小的就不知道了,不過咱們外城的人,卻是家家戶戶都供奉著九黎天神的神像!”說起九黎天神,短須大漢的臉上都肅然起敬了。

    “說說看,這個九黎天神的神像是何模樣?”聞言皇甫玉樹不禁心念一動,催促道。

    “那自然是威風凜凜了!傳聞九黎天神身高丈餘,手執方天畫戟,一戟橫掃可定乾坤……”短須大漢滿臉自豪地描述道。可是聽到此處的皇甫玉樹卻是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抬手示意他別說了。

    “那麽,咱們麵前的這座聖魔山又是因何而得名呢?從來都是正邪不兩立,為何這座山卻喚作聖魔山?究竟有何深意?”雖然短須大漢描述的九黎天神與自己的形象完全不符,可是他還是感覺,自己與這位傳說中的九黎天神有著絲絲縷縷的關聯。也許隻要登上眼前這座被妖獸魔獸包圍了的聖魔山,尋到那股不斷吸引著自己前進的神秘力量,他就能找到解除心中疑惑的答案了!

    “據說是聖宮的第一任聖主為了捍衛人族的生存權利,與魔族公主大戰幾天幾夜,最後同歸於盡死在了這裏,屍骨無存,於是這兒便得名聖魔山了。”即便隻是傳說,說起來的時候短須大漢卻也還是忍不住的情緒激動。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感覺越聽越複雜的皇甫玉樹下意識地再度蹙眉問道。

    “應該是萬年以前的事情了吧……具體我就不清楚了,不過聖宮的藏書庫裏肯定有史書記載。”短須大漢也抬頭望了一眼那高聳入雲卻又死寂一般的聖魔山山體,小聲建議道:“公子若是想了解的話,去一趟藏書庫便可以了!”

    皇甫玉樹搖了搖頭,緩聲拒絕了他的提議:“不了,我覺得還是上去看看更容易找到答案。”

    “什麽?公子,你不是開玩笑的吧?這聖魔山可邪門得很,我勸您還是別衝動的好,不然,上去了想要下來可就難了!”聞言短須大漢嚇得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連忙一臉焦灼的勸道。

    “你是說這聖魔山上有陣法吧?”皇甫玉樹抿了抿一雙薄唇,淡定地替他說出了那個他說不出來的‘專業名詞’。

    “是啊是啊!而且是魔族布下的陣法,專門針對咱們人族的!”短須漢子連連點頭道:“這麽些年下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族高手命喪其中了!”

    “如此,那我就更要前往查探一番了。”皇甫玉樹眯起了眼,一臉正色的做出了決定道:“走吧!也許運氣好的話,咱們能在天亮之前到達山頂。”

    “這怎麽可能!”短須漢子抬頭目測了一下眼前的聖魔山的高度,完全無法讚同皇甫玉樹的預測。這麽高的山,少說也要爬個兩三天去了,怎麽可能半個晚上就能登頂呢!

    然而,令他忍不住咂舌的是,當他跟著皇甫玉樹踏入聖魔山範圍的時候,眼前的景象突然完全變了……

    明明之前看上去陰森可怕的聖魔山,現在卻是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民居座座炊煙嫋嫋,讓他隻是看上一眼,便不想離開了!

    “公子,這裏真好,咱們不如也在這兒住下吧!”福希兩眼迷蒙,嘴角帶著羨慕而向往的笑意對走在前頭的皇甫玉樹道。

    “隻不過是個簡陋的幻陣而已就將你迷住了,待我破了它,看你還想不想留在這兒!”皇甫玉樹清冷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聽得他忍不住的打了個激靈,瞬間回過了神來,一臉戒備地瞪向了那一排排整齊的屋舍。

    “哢嚓……”隻聽見一聲細微的斷裂聲響起,眼前的陽光明媚鳥語花香以及民房民舍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具淩亂的人類骸骨,散落在原來那一排排炊煙嫋嫋的民舍的位置!

    “我的娘誒!”饒是福希見過死人,也曾幾次與死亡擦身而過過,可是卻還是被眼前的悲慘景象嚇了一跳。這麽多散亂的屍骨顱骨,約莫估計死在這個幻陣裏的少說也得有成百上千人啊!

    “如何,還想住在這兒嗎?”皇甫玉樹看著他那嚇得兩條腿都哆嗦了的慫樣,難得的勾起了薄唇輕笑了一聲。說實話,他能帶著福希一起上聖魔山,完全是看在他沒什麽城府與心機的份上,才拉他上來做個伴!

    “不想了不想了!公子咱們趕緊離開這兒吧!”福希連連搖頭,一邊不停地吞口水壓驚一邊催促道。

    兩人這才又繼續向著聖魔山上方走去……

    聖宮。

    身著銀白戰袍的音追與其他四人已經回到了宮殿內,單膝跪在了寶座上的中年男子麵前。

    “如何?可有找到造成今晚獸群異動的原因?”白玉寶座上,兩鬢斑白的聖主淡聲開口問道。

    當其他四人陸續搖頭時,跪在最邊上的音追則開口了:“啟稟陛下,屬下在五階妖羚盤踞的區域發現了一具妖羚屍體,乃是被一柄利器破喉而亡。屬下一路循著血腥味一直追蹤至六階赤鷹的地盤,於是發現了那名手持古怪兵器殺死五階妖羚的外來男子!此人年紀不過二十上下,但是功法極為詭異,屬下與之過招不到五十招,便感覺有些吃力了,可是看對方的樣子,卻好似根本沒有盡全力!此人現已深入聖魔山內,去向不明……因為此人不肯效力於聖宮,屬下不敢耽擱,隻得放棄繼續追蹤,立即折回向陛下稟告此事!”

    “你說的這人,可是身穿紫袍,手執彎刀,氣度非凡?”聖主神色平靜的聽完了他的話,淡聲問道。

    “是!陛下如何知道那人的穿著容貌,難道陛下已經見過此人了?”音追一臉驚愕地反問道。

    “孤未曾見過他,隻是想起了千年前大祭司以損耗自己的壽元為代價通靈得到的那個預言。著紫袍,執彎刀,異世而來,複興人族者,無上至尊也!”聖主的聲音比往常更為低沉,仿佛沉浸在某種懷念中無法自拔一般,緩緩念出了那個被曆屆聖主口口相傳下來的預言。

    “這個預言,說的就是那個人嗎?聖主,他真的能帶領咱們走向複興嗎?”五大寒甲銀將紛紛抬起頭,目光炙熱地看向了白玉寶座上的聖主。

    尤其是音追,心中極為忐忑……他是親耳聽到皇甫玉樹說他來自另一個空間另一片世界的,原本還以為皇甫玉樹是在愚弄他,現在想來,竟然極有可能是真的!

    而他,卻已經先得罪了這位預言中能複興人族的大人物!

    “千年以前的預言,孤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且此預言乃是經過曆代聖主口口相傳才流傳下來的,其中是否有誤,孤也無從知曉。”白玉寶座上的聖主依舊一臉平靜,似乎對這個突然闖入的有可能會取代他成為人族最高領袖的紫袍人沒有什麽感覺,既不歡喜,也不害怕。

    不過擅長揣測心思的音追,卻已經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他的態度。那就是他不打算退位讓賢,將聖主之位拱手讓給那個異世而來的所謂人族複興者!

    想來也是,自己坐了幾十年的位置,突然被告知要讓給別人來坐了,換了誰都不會心甘情願啊!

    想到這裏,音追那一顆懸著的心便又落回了肚裏。隻要那個異世而來的人一天沒登上聖主之位,他這個寒甲銀將的身份就不會變,他辛辛苦苦爭取到手的榮華富貴也不會消失!

    包括聖宮聖主在內的六人各懷心思,一時間大殿內竟陷入了沉寂……

    與聖主以及音追所想不同的是,其他四名寒甲銀將卻是心情十分激蕩的。他們參與了太多次與抵禦獸潮的混戰,親眼目睹了大批人族慘死在獸潮暴亂之中。已經有了厭戰之意的他們,自然對皇甫玉樹的到來抱上了希冀之情,並且已經在打算著,等皇甫玉樹從聖魔山上下來就去追隨他,早日平定妖魔兩族,複興人族!

    聖宮聖主無聲地掃了他們一眼,他自然看出來了其他四人那蠢蠢欲動的心思,可是他並沒有就此點破,而是嘴角勾起了一抹等著看好戲的冷笑……

    古往今來已有萬年之久,進入聖魔山的人不在少數,可是卻沒有一個能從聖魔山活著走出來的。就連他自己,也曾悄悄進去探索過,那座山上陣法重重,如果不是他當機立斷放棄了繼續前進,也有可能被困其中再也出不來了!

    連他這樣的修為,都隻能去到聖魔山的半山腰,那個紫袍小子才二十來歲,絕對不可能比他修為還高,所以,他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登頂,得到那件傳說中的神器的!

    想到這裏,他不由的徹底安下心來,衝還跪在地上的五人揮了揮手吩咐道:“好了,都起來吧。現下獸群已經安靜了下來,今夜應該不會有事了,傳令下去撤銷警戒吧!”

    森然可怖的聖魔山上。

    皇甫玉樹帶著福希一路往上,又破了幾個不大不小的陣法,同時,心中的疑惑也加深幾分。對他而言,這些陣法都不算困難,可是為什麽這些不算困難的陣法卻成為了這妖魔大陸上的人族的克星呢?難道這裏的人都不知道學習陣法的嗎?

    就在他心中不解之際,身後的福希突然出聲問道:“公子,你看那是什麽?”

    皇甫玉樹循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堵圓形光柱時隱時現地包圍在一棵需要四五個人才能合抱得住的參天古樹周圍,上邊依稀可見浮動的符文。見狀皇甫玉樹不由得眼前一亮,長腿一邁便朝著那個方向大步而去……這種散發著神秘氣息的陣法,他從未見過!

    “唉!公子等等我啊!”福希見他毫不猶豫的一腳踏進了那個陣法,咬了咬牙也跟了進去。隻是當他進去之後,卻發現腳下的地麵竟然是在運動著的,嚇得他差點沒尿褲子!

    “噹”的一聲自腳下那飛速上升的地麵下發出,福希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整個人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圓形光柱裏推了出去……

    “啊啊啊!……”以為自己就這樣要死了的福希發出了一串垂死掙紮的喊叫聲。

    “叫夠了嗎?”直到耳中傳入皇甫玉樹那清冷的聲音,他這才敢睜開眼來,而後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他看到了九黎天神神像所穿的那副瑩白甲胄,還有九黎天神神像手中所握的方天畫戟!

    “公、公子,咱們這是到哪了?不會又是幻境吧?”福希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結巴問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裏就是聖魔山的山頂了。”剛才那個會移動的陣法,應該就是陣法古籍上記載的已經失傳了的傳送陣。沒想到他之前的一句玩笑話,現在竟然成真了,他們真的在天亮之前到達了聖魔山峰頂!

    而那股引導召喚他而來的神秘力量,應該也在這處峰頂石室裏!隻是他來到了此處,反而感應不到那股神秘力量的存在了,這又是為何?

    皇甫玉樹眉頭微蹙地思考著,一雙冷眸緩緩掃過石室內的每一件擺設包括桌凳,卻依舊沒有發現什麽端倪。

    “什麽?咱們這就登頂了?公子你別逗我了好不好,咱們方才明明才爬到半山腰啊!”福希頂著一臉‘我不相信’的表情道。

    “福希,你可認識這兩樣東西?”皇甫玉樹將視線停留在了那固定在架子上的甲胄與方天畫戟,直接過濾掉他的聲音,轉而問道。

    “認識啊!九黎天神手中拿著的方天畫戟就是這個樣子的,還有這副甲胄,也是九黎天神身上穿的那件!”福希快言快語地回道,說完之後這才後知後覺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驚呼道:“公子,如果這裏不是幻境的話,那、那就是說,這間石室裏的東西都是真的了?”

    “可是……九黎天神的東西,怎麽會被安置在這兒呢?”百思不得其解地福希一邊撓著自己的頭一邊無意識的嘀咕著,而在旁聽著的皇甫玉樹,心裏卻已經有了結論,薄唇一抿淡聲道:“因為你們的那位九黎天神已經隕落了,這兩件東西現在成了無主之物,至於是被什麽人安置在這兒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以他的眼力,自然不會將眼前這兩件散發著渾厚氣勢的東西認做是仿製品。而且他總有種感覺,這兩件東西與那股將他吸引至此的神秘力量有著十分密切的關聯!也許他想要找到那股神秘力量的確切位置,還得從這兩件東西身上入手!

    “怎麽可能!九黎天神可是天上的神明,是不死不滅的存在,怎麽可能會隕落呢!”麵對皇甫玉樹如此詆毀自己心中的信仰,福希表現出了一個作為忠實信徒的最真實的憤怒來。

    “嗡……”一道細微到福希根本沒聽見的嗡鳴聲急促而短暫地自那副瑩白甲胄上傳了出來,向來聽力過人的皇甫玉樹卻迅速轉過頭去準確地捕捉到了甲胄上心口位置的一點亮光,雖然隻是稍縱即逝,但他卻的確看清楚了。

    好熟悉的感覺!

    他的腦海裏下意識的浮上這樣一個念頭,修長的右手,不受控製地伸向了甲胄上那個出現亮光的位置。當他的指尖觸及那片冰涼的鎧甲片時,突然間整件甲胄化身為了一個發光體,刹那間白光大綻!

    “公子小心啊!”身後,福希驚慌的大喊聲響起,而皇甫玉樹卻已經無暇顧及,因為他此刻已經被那股將他吸引而來的神秘力量團團包圍住了!

    “轟隆!……”靜謐的夜空裏,突然響起了一聲悶雷。一道夾雜著詭異紅色的閃電直接劈落在了聖魔山的一側山體上,而聖魔山的另一側山體卻散發出了朦朧的白色光暈,在夜色中顯得尤為聖潔。

    “天啊,那是什麽?聖魔山上發生什麽事情了?”被那一道驚天響雷驚醒的人們,遠遠地望著高聳入雲的聖魔山上那蒙上了一半乳白霧氣一半血紅霧氣的千年難得一見的奇景!

    “吼!……”圍繞著聖魔山而居的魔獸群也紛紛躁動了起來,一群一群的仰天大吼著,似乎在為聖魔山的變化而歡呼。

    聖魔山,被紅色血霧籠罩的那一半山峰的峰頂上。一座沸騰的血色池子裏,一身紅衣墨發披肩的鳳晴天此時正雙目緊閉地端坐其中,仿佛聽不見那天空中的悶雷閃電以及山下的獸吼聲一般,連眼睫毛都不曾眨動過一下!

    而身處被乳白色霧氣包圍的另一半山峰峰頂上的石室內,被渾厚的白光所籠罩著的皇甫玉樹也是一動不動的佇立在原地。旁邊的福希別說過去他身邊了,就連往前邁出一步都動不了,就好像皇甫玉樹周圍的空間都被凍結住了一般!

    直到東方破曉,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射在紅白分界的聖魔山上,這番持續了好幾個時辰的奇景才一點一點慢慢消散,而山下的獸群,也漸漸恢複了平靜……

    “啵”的一聲,聖魔山峰頂的血池內,凝結在鳳晴天頭頂的血色氣泡應聲而裂,消失在了陽光中。與此同時,鳳晴天那雙緊閉的眸子輕微動了一下眼睫毛,然後雙眸猛然睜開,兩抹血色漸漸被她那雙黑色的瞳子所包容,最終徹底消失在了眸底!

    “龍燭,好久不見。”鳳晴天淡漠的掃了一眼守候在池邊的另一道紅色身影,紅唇輕啟道。說話間她已經站起了身來,一步一步地向著龍燭的方向而去。盡管身處在血池中,可是身上的衣物卻半點未濕,那張絕美的小臉上少了一抹往日裏不太正經的笑意,卻多了一份嗜血的冷漠!

    “血鳳,歡迎回來。”呆立在血池邊的龍燭凝視著她那張絕美的麵容許久,這才出聲回應道。而這時,鳳晴天已經從血池裏走了出來,來到了他的麵前。

    麵對著她那張越湊越近的小臉,他以為鳳晴天會像以前那般輕挑起自己的下巴,於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卻不料鳳晴天遲遲未有動作,反倒是發出了聲輕笑:“龍燭,想知道我為什麽輪回幾世,哪怕沒有了以前的記憶卻也對你不感興趣麽?”

    聞言,龍燭一臉驚愕地睜開了眼,對上了她明顯帶著揶揄的視線,這才明白過來她之前的那個模樣是故意做出來給他看的!

    “你……”他神情複雜的張了張嘴,卻終究還是沒有再說話。

    “我怎麽了?你是想問我為什麽記憶接收的這麽順利,為什麽連一點斷層都沒有,也沒有影響到這一世的記憶對麽?”鳳晴天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我就知道你沒這麽好心,不會真的隻是帶我來血池接收前世功力恢複前世記憶這麽簡單。如果我接收前世記憶時除了差池,忘了皇甫玉樹,這才是你想看到的結果吧?”

    “不錯,我的確有這個打算,可是沒有想到,你居然可以完全不受外物幹擾,成功融合了前世今生的記憶……”龍燭僅僅是微愣了片刻,便妖嬈一笑道:“不過即便你的記憶沒有受損又如何?你與九黎已經經曆了九世輪回,每一世都能找到彼此要麽結為夫妻要麽同歸於盡,可是這一世,你卻嫁給了別人,且九黎至今也沒有出現。你們之間的十世之約的考驗,隻怕要要以失敗告終了啊!”

    聽了他這話的鳳晴天卻並不慌亂,鳳眸一眯紅唇一勾,擺了擺小手道:“話不要說得這麽早,這不是還有點時間麽,咱們再等等,而後拭目以待如何?”

    龍燭見她如此淡定,不由得心頭一沉,隻是麵上沒有表露出來,一臉勝券在握的神情睨了她一眼道:“今日便是最後之期,你就對九黎有這麽大的信心,肯定他能在日落之前回到這裏?”

    鳳晴天扭頭看向了正在徐徐升起的朝陽,對他的追問回答得相當敷衍:“你好好看著便是了。”

    石室內。

    包裹在皇甫玉樹周圍的白芒已經被他吸收得隻剩下拳頭大小,並且還在不斷地縮小。

    半個時辰後,當最後一絲白芒消失在皇甫玉樹的指尖後,堪稱奇跡的一幕出現了……那件原本掛放在架子上的瑩白甲胄,竟然化作一道流光纏繞上了皇甫玉樹的身,最終再度定型成為一件符合他的身型的甲胄!

    皇甫玉樹冷眸一睜,薄唇輕啟,吐出了一個“隱”字,便見原本覆蓋在他身上的瑩白甲胄消失了。

    “公子好厲害!”守候在旁的福希早已經被這一幕驚呆了,好半響才回過神來,一臉崇拜地望著皇甫玉樹道。

    “時間過得真快。”沒有搭理福希的話,皇甫玉樹垂眸望著自己攤開的修長右手,反而忽然感慨出聲道:“千年之約又到了。”

    他的聲音很空靈,與之前的清冷相比,仿佛不是同一個人。直把福希聽得是一愣一愣的,使勁的揉了揉眼,總覺得眼前的皇甫公子已經不是之前帶自己來到這兒的那個皇甫公子了!

    “公子……”他剛開口想說點什麽,卻見皇甫玉樹回過頭來看了自己一眼,那是一雙飽含悲憫的眸子,與之前的冷淡眼神完全不同,而且還莫名的讓他有種特別熟悉且親近的感覺!

    “此處不是你逗留之地,回去吧。”幽幽的話語一出,他便看見皇甫玉樹對著自己的方向輕揮了一下。等到他再定睛一看時,眼前的景象已經不是剛才所處的石室,而是自己住所所在的外城村落裏了!

    “天、天啊!我這不是在做夢吧?”福希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隨即狠狠一巴掌抽在了自己的臉上。紅腫的臉頰以及火辣辣的痛感告訴了他,他不是在做夢,也不是幻覺,而是真的被皇甫玉樹一揮手就給轉移到了這兒!

    “九黎天神!我知道他是誰了,他是九黎天神啊!”腦海中靈光一閃,福希忽然想通了石室中發生在皇甫玉樹身上的那一係列神奇的事情,激動得仰天大喊了起來:“我看到九黎天神了,我竟然看到九黎天神了!”

    隻是他的歡呼興奮,看在旁人眼裏卻是……這人瘋了,還是離他遠點的好!

    聖魔山上的石室內,送走了福希之後,皇甫玉樹手掌一翻,那杆靠放在兵器架上的銀白方天畫戟便主動飛到了他的手上,戟尖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嗡鳴。

    “銀龍,我回來了。”感受到方天畫戟的輕顫,皇甫玉樹薄唇一勾輕笑出聲道:“嗯,好久不見。”

    聽到他的話,方天畫戟又是渾身一顫,發出了一聲更加清脆的嗡鳴聲。

    “嗯,我也很期待與她相見。”皇甫玉樹微微頷首道:“走吧,她已經在等著我們了。”

    話音未落,石室裏已經不見了他與方天畫戟的身影。

    聖魔山峰頂。

    當皇甫玉樹出現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男一女兩道並肩而戰的紅衣身影,不用猜也知道他們是鳳晴天跟妖王龍燭。

    “居然是你?”龍燭看到手執方天畫戟的皇甫玉樹出現時,一張妖嬈的臉上寫滿了震驚與懊悔。

    他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皇甫玉樹竟然會是九黎的轉世,明明他查探過皇甫玉樹的神魂,沒有任何異常,就是一個普通人的神魂,否則他也不會這般輕易就答應了鳳晴天,帶皇甫玉樹一起來妖魔大陸了!

    “龍燭,好久不見。”皇甫玉樹的嘴角雖然掛著一抹淺笑,可是卻是不帶溫度的。

    “九黎,你真是好深沉的算計!”龍燭陰沉著一張臉,咬牙暗恨不已。

    “本尊不過是遂了你的計謀而已,何來算計一說?”皇甫玉樹腦後的墨黑長發與身上的紫色衣袍被山風吹的獵獵作響,飄動不止,可是卻絲毫不見淩亂之意,反倒更顯風骨。

    “原來你都知道了。”聞言,龍燭神色怔愣了一下,隨即自嘲的笑道:“哈哈哈,枉我還以為自己做得很成功,還迫不及待的希望你出現,想看你會如何麵對血鳳在這一世愛上別人……卻原來,被玩弄於鼓掌之間的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是我自己!”

    “嗯,現在發現了也不算太遲。”身側,鳳晴天涼涼地出聲補充道:“不然一點都不好玩了。”

    “什麽意思?”龍燭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卻見鳳晴天已經邁出了步子走向了皇甫玉樹。望著他們二人十指緊扣的畫麵,他仿佛又回到了萬年前的那個時候!

    雖然地點不一樣了,可是那時候的他們,也是這般十指緊扣相視而笑,眼中除了彼此再容不下其他人!

    “龍燭,其實早在上一世時我與鳳兒之間的那點糾怨早就已經化解了,一直放不下的人隻是你自己而已。”皇甫玉樹緊了緊與鳳晴天相握的手,轉頭看向雙眼迷蒙正在回憶往昔的龍燭,沉聲而緩慢的開口道。

    “沒錯,而且是我堅持要完成十世之約,因為我這人生平最討厭被信任的人算計!”鳳晴天接過話道:“龍燭,雖然不管出自真心還是私心,這些年來你的確幫了我不少,我都記在心裏。但是你卻算計了我,這一點卻絕對不可饒恕!”

    聽到這裏,龍燭沒來由的感覺到一陣心涼。她記得他的好,可是就是不肯多看他一眼!就因為他算計了她一回,她便要與他翻臉算賬……

    血鳳啊血鳳,你怎可如此絕情?

    “我隻是想要得到你而已,我有什麽錯?你是魔,我是妖,明明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為什麽要跟他在一起?甚至還要為了他而剔除一身魔骨!他憑什麽值得你這麽做?”

    “就憑我愛他,我樂意。”鳳晴天神情冷淡地睨了他一眼,一針見血地回道:“這世上之事隻有我血鳳願意與不願意,沒有什麽值得不值得!”就像她與九黎,明知神魔相戀是逆天而行之事,可是她就是這麽做了。即便後來因為諸多誤會導致兩人同歸於盡,定下十世之約,她也從來沒有後悔過愛上九黎!

    “不過,轉世投胎還是挺好玩的。”說到這裏,鳳晴天忽然眯起了眼笑得一臉不懷好意。

    “你要做什麽?”龍燭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他執著於血鳳這麽多年,對於她的神情動作代表他的什麽心思是再清楚不過了!

    “別這麽緊張嘛,我隻不過是看在咱們這麽多年的交情上,想幫你一把,讓你也體驗一回轉世投胎而已,真的挺好玩的!”鳳晴天眨著一雙無辜的鳳眼,手上卻已經打出了一道淡紅色光罩,穩穩地將龍燭束縛在了原地遁逃不得。

    見狀,一旁的皇甫玉樹也沒有閑著,長指朝著龍燭的額頭遙遙一點,一道精純的白光穿透鳳晴天的淡紅色光罩,直接沒入了龍燭的腦門。於是,先前還在不斷反抗掙紮的龍燭徹底安靜了下來,在皇甫玉樹操縱著指尖的光束將龍燭的神魂從他識海中帶出後,他的身體便直直的向後倒了下去……

    “娘子,你覺得將他送往何處轉世投胎比較好?”皇甫玉樹一改之前的淡然神色,也眯起了一雙閃動著狡黠光芒的眼,扭頭問身邊的鳳晴天道。

    “他不是一直都看不起人類麽,就讓他轉世成人怎麽樣?然後再讓他愛上一個人類女子,而且還是要死要活的那種……”鳳晴天越說越興奮地一拍小手道:“對對對!先封印住他的記憶,再把他送去那個全是人類稱霸的叫做地球的空間,然後封閉幾道空間門,讓他在那邊自生自滅個幾千年,再看看他還想不想回來吧!”

    聞言,皇甫玉樹不由得嘴角一抽。這丫頭還是這麽狠,哪怕被整蠱的對象是追隨了她上萬年的龍燭,也不見她有絲毫手軟!

    讓最看不起人類的龍燭轉世成人,還要讓他對一個人類女子愛得死去活來……不知道等龍燭記憶複蘇後,會不會氣的吐血?

    嗯,光是想想那番情景就特別心情舒爽啊!

    於是,隻見他身形一晃,迅速地消失在了聖魔山峰頂。

    而鳳晴天,則趁著他穿越空間送龍燭去地球轉世投胎的檔兒出現在了聖宮的圓頂上,一身紅衣妖嬈絕世而立,瞬間吸引了內城外城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個女孩子是什麽人啊?怎麽這麽大膽,竟然敢站在聖宮的屋頂上,就不怕惹怒聖主嗎?”當聖宮聖主被告知有個不知死活的紅衣女人站在他頭頂上方的屋頂的時候,聖宮周圍已經被好奇心極強的人們團團圍住了。

    “快看,聖主出現了!”聞聲,圍在聖宮周圍的城民們又是一陣騷動,紛紛將視線轉移向了聖宮宮殿門口那一抹明黃的身影,激動之情溢於言表。事實證明,即便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人類,也還是有著一顆湊熱鬧的八卦之心的!

    在一眾城民的仰望下,聖宮聖主自然要趁機展現一下自己的風采了。隻見他腳尖點了一下地麵,便飛上了聖宮的圓頂,來到了鳳晴天的麵前,笑的一臉溫和地開口道:“不知姑娘突然造訪有何要事?”

    “也沒什麽,不過是趁著等人之際,過來舊地重遊一下而已。”鳳晴天神情冷漠的掃了他一眼,隨後便轉移了視線看向了別處。她真的隻是來看風景回味一下與皇甫玉樹也就是九黎前九世的那些愛恨情仇恩怨糾葛的,卻沒想到如今住在這裏的人,已經變得這般愛湊熱鬧愛管閑事了!

    “原來如此。”鳳晴天的無視令得聖宮聖主心中很是不舒服了一下,但是旋即強壓了下去,繼續麵帶微笑地開口詢問道:“隻是不知姑娘曾經家住這內城何處?家中可還有親人朋友?”

    他看得出來,眼前的這名容貌傾世態度冷傲的女子功力高深莫測,也許就連他自己都未必是她的對手,而且她也說了她是在這裏等人,如果她的同伴也這般高深莫測,那他肯定是招架不來的!所以他不能現在就與對方撕破臉,須得先探探底細才行!

    “你說我夫君啊?”見他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鳳晴天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眸底快速的滑過了一抹冷意,隨即扭頭看向他,一臉無比懷念的神情回道:“我夫君他以前就住在這裏啊,以前我們最喜歡在這個圓頂上比劃過招了。”

    聽到鳳晴天這番話後,聖宮聖主反倒是鬆了一口氣,隨即冷笑一聲道:“姑娘小小年紀卻滿口雌黃,這聖宮從來隻有曆任聖主才有資格居住,而恰恰不巧,孤便是這任的聖主,在這聖宮中已經居住了三十餘載。敢問姑娘所說的你家夫君尊姓大名啊?”

    聞言鳳晴天不禁冷睨了他一眼,紅唇微微一勾,貝齒輕啟,涼涼地吐出了一句:“早知道他花費了一番心思建造的聖宮會被你這種人住下,當初本公主就該讓它變成一片廢墟。”

    “大膽妖女!竟敢對我聖宮第一任聖主不敬,該當何罪!”兩鬢斑白的聖宮聖主臉色一沉,趁機發作,打著維護第一人聖宮聖主的名義對鳳晴天出手了!隻是他就算再厲害,又如何會是曆經十世轉生且記憶都保留了下來的鳳晴天的對手呢!

    因此,當皇甫玉樹穿越空間回來時,看到的就是一身紅衣飄曳的鳳晴天站在聖宮的圓頂上,周圍圍滿了一個個手持兵器卻畏懼不前的聖宮護衛。

    “娘子,能與為夫說說,這是什麽情況嗎?”聽到這聲無奈的輕歎聲,下方神情緊繃的人們紛紛抬起了頭望向了從半空中淩空走下來的皇甫玉樹。看著他那紫袍飄逸俊美異常的形象,怎一個驚豔了得啊!

    “剛才有個人不相信這座宮殿是你主持修建的,本事不行還要逞能衝上來跟我對打,結果不小心被我一掌拍去了聖魔山下喂妖獸了,現在他們讓我賠他們一個聖主呢!”鳳晴天擺出一副‘我不是故意的’的無辜表情攤了攤手道。

    聽了她的話,皇甫玉樹那無奈的神情中帶著幾分寵溺,淡笑出聲道:“既然娘子不喜歡這裏,那就讓它消失了吧。”話畢,隻見他抬手輕輕一揮,原本巍峨挺立的大理石宮殿突然在眾人的視線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矮,片刻間便消失得隻剩下鳳晴天所站的那個圓屋頂了!

    鳳晴天抬腳一跺,那個完整的堅硬無比的大理石屋頂竟然頃刻間碎成了成百上千的碎片,揚起塵土一片!

    “妖怪啊!”此時此刻,已經被眼前景象嚇傻了的圍觀的人們終於回過了神來,瞬間一哄而散,邊跑還邊扯著嗓子驚聲尖叫著:“妖怪殺進內城了啊!他們殺死了聖主摧毀了聖宮,大家快來跟他們拚了啊!”

    “呃……”鳳晴天顯然沒料到這些人的反應會這麽激烈,一臉無語地看向了身旁的皇甫玉樹:“你的信徒們還真是有夠拚的啊!都嚇成這樣了還不跑路,居然還想著跟咱們拚命!”

    “你啊……”皇甫玉樹無奈地望了她一眼,不得不搖身一變亮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去給她收拾爛攤子安撫暴怒的城民們去了。

    “九黎天神!他不是妖怪,他是九黎天神啊!”當皇甫玉樹以一身白袍銀甲手持方天畫戟的形象出現在半空之中時,下方暴動的人們紛紛拋下了手中的兵器噗通噗通跪倒了一地。

    皇甫玉樹掃視了一圈跪在地上的眾人,感受著源源不斷的信仰之力從這些普通凡人的身上傳出,抿了抿薄唇才緩緩開口道:“今任聖宮聖主欺名盜世,設立內城外城以權謀私,不顧外城城民死活,本尊得悉後不得不降臨此處,鏟除奸佞為民除害。從今往後,妖魔大陸再無聖宮,爾等不必再臣服於誰!”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可是,天神大人,如果沒有了聖宮的保護與指揮,以後獸潮暴動的時候我們又該怎麽辦呢?”人群的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裏傳出了第一個質疑之聲。循聲看去,那人盡管低著頭,可是皇甫玉樹卻還是從他的穿著與身形上認出了他是昨晚在聖魔山外圍與自己動手,強勢逼迫自己加入聖宮臣服於聖主的那個音追!

    “音追!你怎麽能質疑九黎天神的話呢?”跪在音追旁邊的其他四名穿著與他一樣年紀卻明顯比他大的寒甲銀將紛紛轉頭瞪向了他。他們都是九黎天神的忠實信徒,自然無法忍受自己信奉的神明遭人質疑!

    “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九黎天神?萬一是妖魔變的呢?聖主雖然已經死了,但是咱們身為聖宮的五大護法,身上還肩負著保護城民的責任,因此萬萬不能輕聽輕信啊!”音追的回答相當正義凜然,聽得其他四人都不由得麵露慚愧之色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他的話了。

    “嗯?”聽了音追的這番攛掇,皇甫玉樹不禁眯起了眼。看來之前自己還真是低估了這個寒甲銀將的那點心思呢!

    “想要我們相信你是真正的九黎天神,就去將聖魔山下的妖獸魔獸全殺了!”見身邊的人都被自己的話說得沉默了,音追更加底氣十足的衝皇甫玉樹開口道。

    “如此才能證明本尊是九黎天神麽?”皇甫玉樹居高臨下地俯瞰著跪在地上的人們,淡聲問道:“你們也是這麽想的嗎?”

    眾人齊齊點頭,懇求出聲道:“求求九黎天神發發慈悲幫幫我們吧!”

    聞言皇甫玉樹冷眸一眯,冷聲應道:“好,如你們所願。現在聖魔山下已經一隻妖獸魔獸都沒有了,你們若是不信可以派人過去查看!”

    一旁的鳳晴天聽到他竟然答應了,不禁瞪眼急道:“你敢動它們試試?”生活在聖魔山下的魔獸少說也有上百萬之眾,其中不乏資質還可以的,有機會修煉成人形的,那些可都是魔族的後備力量,是她的臣民!

    “娘子不必心急,我隻是暫時將獸群轉移了地方,並沒有殺了它們。你且看著吧,過不了一個月,這些人就會求著讓我將它們放回來了!”皇甫玉樹不動聲色的悄悄傳音安撫她道。

    聚居於此的人類,自萬年前開始就與生活在聖魔山下的妖獸魔獸們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係,隻是他們自己尤不自知而已!他們吃的肉,多是來自於低階的妖獸魔獸,他們用來製作武器的材料,也多來自妖獸魔獸的身上,因此,一旦他們的生活裏突然沒有了妖獸魔獸的存在,很快就會不適應了!

    得了他的解釋,鳳晴天這才安靜下來,隻是看向音追的目光裏卻已經不帶絲毫溫度了……這個陰險卑鄙挑唆是非的人類,不管皇甫玉樹對他是個什麽態度她今天都宰定了!

    猶不知死期已至的音追還在心裏暗自得意著:聖主已經死了,其他四位寒甲銀將又都年歲比他大很多,且都是沒什麽腦子的人,如果再沒有了那些個威脅人族性命的獸群在……他音追還這麽年輕,有的是時間在這片大陸上建立起自己的政權來啊!

    然而,他的美夢才剛一開始,就被皇甫玉樹給徹底粉碎了……隻見皇甫玉樹微微勾了一下修長的手指,前一秒還跪在人群中的音追便身子向前一傾,一頭栽倒在地氣絕身亡了!

    “音追!”他身旁的其他四人見狀不由得齊齊驚呼出聲,在探得他已經沒有了鼻息之後,紛紛驚恐地望向了皇甫玉樹的方向。他們的心裏雖然沒什麽陰謀詭計,但是不代表他們都是傻子,自然能猜到音追的死與皇甫玉樹有關!

    “想知道本尊為什麽要殺他嗎?一個月之後你們就明白了……”感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視線,皇甫玉樹十分淡然地主動開口承認道:“唔,估計還用不了一個月時間,你們就會知道他的用心有多險惡了!”

    他這話絕對是吊足了眾人的胃口,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追問。

    直到半個月後,他們回想起皇甫玉樹說過的這番話時,才明白他所指的音追‘用心險惡’是什麽意思……沒有了那些低階妖獸魔獸的存在,他們便從此過上了吃齋的日子。才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他們已經連扛武器的力氣都沒有了!

    “救苦救難的九黎天神啊!求求您顯顯靈,把那些消失的妖獸魔獸再放回聖魔山下去吧!”人們開始對著各自家中的九黎天神像燒香膜拜了起來。

    而他們心中的信仰,九黎天神,此刻卻盤坐在聖魔山上的那間石室裏源源不斷地吸收著信仰之力,好不愜意!

    石室內的石凳上,除了一身火紅的鳳晴天之外,她的對麵還多了一男一女。男的銀發墨袍,女的墨發白裙,皆是容貌絕色,坐在一起好不養眼!

    “皇嫂,你跟皇帝哥哥是不是也不回去了啊?那父皇跟母後豈不是要孤獨終老啦?”坐在鳳晴天對麵的小丫頭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絕色的小臉上稚氣未脫,聲音婉轉彷如夜鶯啼唱一般。此女不是別人,正是皇甫玉樹的嫡親妹妹皇甫湘泠,而陪坐在她旁邊一聲不吭的銀發墨袍男子,自然是她的師父風冥無疑了!

    “放心,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們就回去,不會撇下他們二老不管的。”聽了她這話,鳳晴天不由抿了抿唇道。她雖然跟這個小姑子聚少離多,相處的時日不多談不上感情,但是對孫瑾卻是心懷感激的。畢竟這些年要是沒有孫瑾這個好婆婆明裏暗裏的幫助與鼓勵,她跟皇甫玉樹也就沒這麽容易走到一起了!

    “那就好,有哥哥跟嫂嫂的陪伴,想必父皇母後就不會總是念叨我了……”說到這裏,皇甫湘泠忽然兩眼一亮,而後笑得一臉賊兮兮的湊近了鳳晴天耳邊道:“對啦!你們最好是趕緊生個小侄兒出來給他們帶,這樣他們就完全不會管我啦!”

    饒是鳳晴天經曆的事情再多,臉皮再厚,也還是被她這番起哄的話給說紅了臉……

    不過,認真說起來,她與皇甫玉樹分分合合糾纏了十世之久,的確是該有個孩子來延續他們共同的血脈了!

    聽到皇甫湘泠的話,一直閉目打坐的皇甫玉樹也睜開了眼,起身來到了鳳晴天身邊:“湘泠,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怎能如此沒羞沒臊地打趣自家嫂嫂呢?”

    “我才不是打趣呢!母後早就跟我說過她想抱孫子了,我這頂多算轉達母後的意思而已!”皇甫湘泠說完衝皇甫玉樹吐了吐舌頭,便躲到風冥身後去了。

    看著她對風冥親昵無間的舉止,皇甫玉樹的心頭多少還是有點悵然若失的。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妹妹,雖然從小聚少離多,但是卻是他從小放在心尖上的人。隻是如今小丫頭長大了,反倒親近一個外人遠著他這個哥哥了……

    “風冥師父,舍妹就拜托您多加管教了。”斂了斂心神,皇甫玉樹回過神來,對著一直沉默不語的風冥拱了拱手道:“此處石室我設置了兩處納靈陣法,一處給您的,一處是給舍妹的。希望風冥師父能嚴格督促舍妹修煉,幫助她早日擺脫輪回詛咒!另外,我還將妖魔大陸與凡人大陸之間的空間之門的開啟時間改成了十年一次,方便舍妹前往凡人大陸看望我們……”

    皇甫湘泠眨了眨泛紅的雙眼,嘟著嘴出聲打斷道:“誒誒誒!哥你怎麽變得這麽羅嗦了呀?又不是以後不見麵了,搞得這麽煽情幹嘛!”還好她沒得眼淚流,不然早就被他逗得哭慘了!

    “娘子,我們走吧。”慘遭嫌棄的皇甫玉樹無奈地看著她那張與自己有六分相似的小臉輕歎一聲,隻得轉身牽起鳳晴天的手,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原地,看得皇甫湘泠忍不住瞪大了眼驚呼出聲:“哇!好厲害!師父,我什麽時候也能像他們一樣說消失就消失啊?”

    聞言,一直沉默不語的風冥舉起了三根手指。

    “還要三十年啊?”皇甫湘泠失望地低呼了一聲,卻見風冥緩緩搖了搖頭,薄唇輕啟吐出了四個字:“是三百年。”

    “不是吧師父,你確定三百年後我還活著麽?”皇甫湘泠倍受打擊地垮下了小臉。

    “若你還是這般不思進取,不勤加修煉的話,你也不過是能比普通人多活個幾十年而已,三百年後早已是一抷黃土了。”風冥一針見血的回道。

    “那,湘泠要是死了師父會難過嗎?”小丫頭不死心地追問道。

    “我說過,在你沒有突破築基之前,你隻能算是我的記名弟子。你覺得我會為了一個小小的記名弟子難過嗎?”風冥冷聲反問道。

    “師父就沒有一點點的喜歡湘泠嗎?”小丫頭慘白著小臉,哆嗦著嘴唇小聲囁嚅道。

    “現在的你還不夠資格。”風冥微微垂下的眼簾遮住了眸底的不忍,卻還是硬聲回道。

    “湘泠明白了,師父,湘泠該閉關突破築基層了。”小丫頭眨了眨濃密的睫毛,嘴角帶著一抹堅定的淺笑抬眸望了他一眼,毅然轉身走進了皇甫玉樹留給她的納靈陣。雖然她不喜歡這種枯燥無味的修煉,可是為了能有資格被師父記在心上,她必須努力修煉,盡早突破!

    風冥神色複雜的看著她迅速進入打坐狀態的身影,心中卻陷入了迷惑……

    為什麽剛才想到小丫頭將來有一日會死的時候,他竟然有種心痛難受的感覺呢?明明被他藏在心中的人是孫瑾,是小丫頭的娘親啊!

    想到這裏,他的腦海中又不由得浮現出了小丫頭那張與她娘親有七八分相似的小臉。也許,他是愛屋及烏才會對小丫頭特別上心吧……

    他在心底如此自我解釋著,就是不敢承認自己對皇甫湘泠的心態有些特別之處!

    人族聚居的內城裏,在聖宮的遺址上,如今挺立的是一座兩丈餘高的九黎天神大理石雕像,依舊是一身瑩白甲胄,手持方天畫戟,隻不過麵貌變成了皇甫玉樹的容貌……

    皇甫玉樹與鳳晴天攜手離開了聖魔山上的石室後,便來到了這裏。

    “嘖嘖,這些人還真是你的狂熱粉啊,才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就雕刻出了這麽一座栩栩如生的九黎天神像來,少說也得有上百匠人同時開工吧?”鳳晴天一臉羨慕嫉妒恨地咂了砸嘴道。再想想自己那些魔族手下立在自己墓前的那座醜不拉幾的公主像,果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氣死人啊!

    “娘子,何謂狂熱粉?”對於偶爾從她口中蹦出來的新鮮詞匯,皇甫玉樹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積極求教道。

    “就是你的忠實信徒唄!”鳳晴天抬手摸了一把九黎天神像的腿,心中忍不住感歎,丫丫的,這才是真正的大長腿啊,至少有一丈多長!

    “娘子很喜歡為夫的腿?”溫柔寵溺的聲音不期然的傳入耳中,鳳晴天聽得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嗯,很長!”

    “那,今夜不妨尋個好去處,為夫讓娘子摸個夠?”溫柔寵溺的聲音繼續響起。

    “呃……”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被調戲了的鳳晴天眨巴了好幾下眼,這才笑眯眯的應道:“好!”最好能大戰幾回合,然後懷個娃!

    皇甫玉樹雖然不知她心中的彪悍想法,但是顯然他想的意思也跟鳳晴天差不多……

    畢竟他們才剛剛新婚不久,如果不是來到了此處,他們正應該是初識情滋味你儂我儂夜夜纏綿的時候。而且現在他們又恢複了前幾世的記憶,對彼此的渴望與深愛自然更濃了幾分,的確是需要好好溫存一番‘交流’一下感情了!

    隻不過在逍遙快樂之前,皇甫玉樹還得先將那成百上千萬的妖獸魔獸放回聖魔山下去。而後設置了幾個針對獸群的結界,將人族生活的範圍與獸群活動的範圍區分了開來。換句話說就是,人們可以穿過結界前往聖魔山下獵殺妖獸魔獸,而獸群們卻再也無法攻擊人類居住的地方了。

    對此鳳晴天倒是沒什麽意見,因為就算沒有人類的參與,獸群內部也是明顯有著弱肉強食的生存競爭的。那些低階妖獸魔獸要想活下來,就得不停地修煉自身提高等階,不思進取的那些低階妖獸魔獸,也就隻配被人類和其它獸類吃掉了!

    “吼!”在皇甫玉樹與鳳晴天離去時,寂靜了半個多月的聖魔山下再一次傳出了獸吼聲。聽到獸吼的人們紛紛走出了屋子,歡呼著奔走相告:“太好了,獸群又回來了!一定是九黎天神聽到了我們的祈禱,把獸群又複活了!”

    聽到這些激動亢奮的聲音,尚未走遠的皇甫玉樹無奈地笑了笑。這些人還真當他是無所不能的神明了啊?起死回生說來容易,但卻有著很多條件限製,可不是隨隨便便一揮手就能辦到的事!

    大昭帝國。

    雖然皇甫玉樹與鳳晴天在妖魔大陸才呆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可是他們離開大昭帝國的日子實際上已經過去了一年。這一年裏,皇甫睿為了顯老而特意蓄起了胡須,孫瑾也不得不讓藍墨在自己的臉上變出了幾道皺紋,免得被那些個進宮求見她的大臣夫人一個勁地向她打聽保養秘方,簡直是不勝其煩啊!

    崇秀殿內,孫瑾正扳著手指頭算皇甫玉樹他們離開皇宮的日子呢,忽然聽聞殿外阿珠的聲音傳了進來:“啟稟娘娘,傾家家主夫人前來拜見!”

    “傾家家主夫人?”孫瑾怔愣了好一會兒,才想到有可能是皇甫睿的外家親戚,於是趕緊端正坐好,應聲道:“請她進來。”

    殿門外,一道白裙飄飄的倩麗身影緩緩步入殿中。來人不過十*歲模樣,正是麵若桃花青春無敵的年紀,眉目柔順,嘴角噙笑,簡直就是標準的大家閨秀!隻見她蓮步款款來到了孫瑾跟前,微微福了一福才聲音恬淡地開口道:“傾餘氏見過太後娘娘。”

    “免禮。”孫瑾一邊打量著這位傾家夫人一邊猜測著她來求見自己的原因,嘴上也沒有閑著,吩咐阿珠道:“快去給傾夫人上茶。”

    等到阿珠端著茶水進來時,孫瑾的心緒已經淡定了下來。不管這位傾夫人是來做什麽的,隻衝著她是皇甫睿母族來的人,自己就得熱情點招待著!

    “多謝太後娘娘。”傾餘氏優雅地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小口,便又將杯子放回了桌上,拿起帕子輕輕擦拭了一下嘴角。孫瑾不動聲色的看著她這些中規中矩的細微舉動,心中不免為她覺得累,於是柔聲開口道:“既然是自家人,在本宮麵前就不用如此拘謹了,隨意些就好。”

    “是。”傾餘氏嘴上雖然滿口答應著,但是看上去卻更緊張了。

    與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幾句之後,百無聊賴的孫瑾便以要午休了為由,讓阿珠將傾餘氏送走了。臨走前,一直拘謹怯懦的傾餘氏反倒大膽了一回,快步衝到了孫瑾的麵前,從袖中摸出了一封書信塞到了孫瑾手上,小聲懇求道:“娘娘,這是我家夫君讓我交給您的,請您一定要過目!”

    說完便頭也沒回的匆匆跑出了殿門。

    孫瑾一臉疑惑地低頭看著手中的信封,摸上去似乎還挺厚的。隻是想不明白傾餘氏的夫君,也就是傾家家主為什麽會讓自己的妻子充當信使來給她一個深宮婦人送信呢?

    “娘娘。”送走了傾餘氏後,阿珠又回到了孫瑾的跟前,隻是神色有些古怪,看著孫瑾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打斷了孫瑾的思緒。

    “怎麽了?”孫瑾回過神來看向了她。

    “娘娘就沒看出來那位傾家夫人的臉長得像誰嗎?”阿珠一臉驚訝的反問道。

    “本宮隻是瞧著有些眼熟,倒沒看出來她像誰。”孫瑾搖頭道,手中還摸著那封厚厚的信,心中猶豫著要不要現在拆開看看,還是等皇甫睿回來了‘主動上繳’,免得那個醋缸子又犯酸病。

    “您當然覺著眼熟了,因為她跟您長得有六分相像啊!”阿珠對自家主子這個迷糊勁兒表示也是醉了。

    “不是吧!本宮怎麽一點兒也沒覺得她跟本宮有什麽相似的地方?”孫瑾驚愕的愣了好一下腦子才轉過彎來。她可不可以自戀地認為,那個不知道是哪號人物的傾家家主其實是暗戀自己,所以才娶了一個跟自己長得像的女人,然後還讓她來給自己送信?

    這樣一想,孫瑾忽然覺得手中的這封書信有些燙手了……要是被皇甫睿那貨知道自己收下了有可能是暗戀者寫的信,自己這幾個晚上都別想好好睡覺了!

    “阿珠,你去把太上皇請來,就說本宮有事要與他說。”眨了眨眼,孫瑾最終很沒骨氣地選擇了主動向皇甫睿坦白此事。

    “哦?不知娘子有什麽事要與我說啊?”然而,未等阿珠應聲,一襲銀白錦袍的皇甫睿已經掀起了內殿的門簾,大步走了進來。

    “咳!那個,阿珠你先出去。”對上他那雙微微眯起的眸子,孫瑾忍不住幹咳了一聲,轉頭吩咐阿珠道。

    “是!”阿珠十分識趣的退下了,而且還順便幫他們關上了內殿殿門!

    “你先答應我不生氣,我就告訴你!”聽著殿門合上的聲音,孫瑾的小心髒有那麽一瞬不受控製地跳快了幾拍,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道。

    “好,我不生氣。”皇甫睿依舊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可是看在孫瑾眼中卻莫名的讓她覺得發毛。

    “這事真不能怪我,人是你放過來的,而且她是臨走前才把這封信塞給我的,我發誓,我壓根就不知道她夫君是誰,真的!”她狠咽了一口口水,而後語速極快地說出了這麽一段辯解,隻是眼睛卻不敢直視皇甫睿那雙過於幽深的眼眸。

    “噗!”頭頂突然傳來了一聲忍俊不禁的噴笑,緊接著皇甫睿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在娘子心裏,為夫就這麽可怕蠻不講理嗎?”

    聽到這話孫瑾差點就點頭了。

    對呀對呀,你丫的就是那洪水猛獸,經常讓老娘差點腰折啊!

    然而皇甫睿仿佛沒看懂她眼神中的控訴一般,勾著唇角笑得一臉邪魅地接著道:“娘子這樣含情脈脈看著為夫,為夫會忍不住有反應的。”

    一聽這話孫瑾那張不見歲月痕跡的小臉瞬間繃不住了,一臉黑線的抽了抽嘴角……

    人家昨晚上才被你吃過好麽!

    咱們就不能節製一下嗎?好歹也是三四十歲的人了,還這樣夜夜笙歌真的好咩?你不累老娘還累啊!

    “娘子要是不看信的話,那咱們就來午休吧!”皇甫玉樹掃了一眼她還拽在手中的那封書信,臉上的笑意更加邪肆了。

    “誰說我不看信了!這大白天的你別亂來啊!”孫瑾連忙撕開了手中的信封,掏出了裏邊厚厚的幾張信紙來。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垂眸一看落款卻傻了眼……

    這封信,竟然是近十年不曾往來了的傾無寫給自己的!

    “他成為傾家家主了?”塵封的記憶湧上腦海,她似乎曾經聽到過傾無與小七之間的對話,內容就是關於這個傾家家主之位的事。隻是那時候的傾無,對於繼任家主之位明顯是十分排斥抗拒的……

    那麽這些年他究竟經曆了些什麽事情,才會接下這家主之位呢?

    想到這裏,她才從頭開始看信的內容……

    “原來再高風亮節的隱世大家族,也有這麽多看不見的陰暗鬥爭啊!”看完了整封信後,孫瑾不由得感慨出聲道:“他們做古人的可真夠死腦筋的,為什麽就一定要嫡子嫡孫才能繼承家業呢?難道庶子庶孫就不是自家的種嗎?再說了,既然隻有嫡子嫡孫才能繼承家業,那他們幹嘛還生那麽多的庶子庶孫?這不是明擺著自己給自己找事嘛!”

    皇甫睿長臂一伸圈住了她的腰肢,懶聲回道:“世態萬千,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咱們做好自己就行,管他們這麽多幹嘛?”

    聞言孫瑾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你也不喜歡這種瞎折騰的製度不是?那你幹嘛不宣布廢除了呢?大家公平競爭不是更好?”

    皇甫睿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鼻子,無奈的聳了聳肩道:“可是娘子你別忘了,為夫現在隻是暫代咱兒子監國而已,這麽重大的舉措,還是留給他回來決定執行吧!”他隻要確保天下不要出大亂子就行了,改革新政這種費神又不討好還有可能招猜忌的苦差事,他才不要幹呢!

    “等他回來,還不知道得什麽時候去了。風冥帶著湘泠去了這麽久,也沒有傳個報平安的訊息回來,不知道他們找到了小樹沒有……”說到皇甫玉樹,孫瑾便忍不住幽歎了一聲。

    與此同時,寂靜無人的禦書房內。一紅一紫兩道身影突然憑空而降,正是從妖魔大陸趕回來的皇甫玉樹與鳳晴天!

    當他們並肩走出禦書房的時候,一眾當值宮人與侍衛紛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直到二人從麵前走過去了才回過神來,噗通噗通跪了一地對著二人的背影大聲呼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帝後終於回宮了,他們終於不用整日麵對太上皇那張臭到不行的臉了,真是太好了!

    崇秀殿。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當孫瑾聽到殿外傳來宮人的唱報聲時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正拿手指掏著自己的耳朵呢,卻見一身明黃的皇甫玉樹與大紅鳳袍加身的鳳晴天仿如天降一般出現在了殿門口!

    “阿珠你掐本宮一下,本宮是不是出現幻覺了?本宮竟然看到陛下跟皇後了!”眼看著遠處那一對璧人愈走愈近,孫瑾忍不住的露出一臉不相信的表情來。

    麵對孫瑾這般胡鬧的要求,阿珠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回道:“娘娘您沒有出現幻覺,陛下跟皇後娘娘是真的回來了。”

    說完,她連忙屈下膝衝著已經走近的皇甫玉樹鳳晴天行禮:“奴婢給陛下、皇後娘娘請安!”

    皇甫玉樹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她離去後,這才走到已經紅了眼眶的孫瑾麵前,低聲喚道:“娘親,我們回來了。”

    “還知道回來啊?一聲不吭的玩消失,還一走就是一年,音信全無,你是差點沒把老娘嚇死啊,居然還有臉來見老娘!”孫瑾嘴上很不爽地嘀咕著,一雙手卻已經摸上了皇甫玉樹的臉頰,眼淚更是不受控製地掉了下來。沒辦法,她如今年紀大了,容易多愁善感了,經不起嚇了啊!

    皇甫玉樹目露歉意地對上她那雙上下不停打量著自己的眼睛,心知她是在看自己是不是變瘦了,擔心他在消失的這一年裏受苦了,不由心中大覺溫暖,伸手握住了她還隱隱發顫的手,發自肺腑地致歉道:“對不起娘親,讓您擔心了。”

    雖然他現在已經恢複了前幾世的記憶,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但是這些並不會影響他對孫瑾這個娘的感情。甚至他都想好了,這次回來就為孫瑾跟皇甫睿延長壽元,讓他們再多活個幾十年,也算是回報一下他們這一世對自己的照顧與栽培了。

    “我倒不算什麽,反正就是呆在宮裏照吃照喝照睡,不用管什麽事兒,你還是去看看你二爹吧,這一年幫你處理朝政,累得胡子都長出一大把了!”孫瑾的話音未落,就聽到皇甫玉樹身後傳來了一聲“噗嗤”笑聲,不由得麵色一窘。完了完了,形象全沒了!剛才隻顧著跟兒子撒嬌了,竟然忘了兒媳婦也在這兒,她這個做婆婆的還能更丟臉一點嗎?

    嗯,這種時候,想要擺脫尷尬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話題了……

    於是孫瑾眼珠一轉,視線落在了鳳晴天那被腰帶束縛得緊緊的小蠻腰上,一本正經地道:“那個,晴天啊,你們兩個如今也成親一年了,是不是該考慮一下生個繼承人出來穩定一下人心,讓那些個還不死心的徹底斷了念頭啊?”

    聽到她最後那一句時,皇甫玉樹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娘親說的可是忠武王?”

    孫瑾也是眉頭緊皺,一臉心煩地點了點頭道:“除了他還能有誰這麽折騰?也怪我當初心軟,看在他是趙蝶燕的夫君的份上,讓你二爹留了他一條命。誰知道他居然是個這麽不識時務的,都這麽多年了,還總想著謀篡皇位!”

    皇甫玉樹倒是了然的笑道:“五皇嬸至今音信全無,五皇叔心中認定了是二爹派人做的,他如何能不對咱們懷恨在心呢?”隻不過一直以來皇甫勤那些手段在他眼裏一直以來都不算什麽,所以才延續了皇甫睿對待皇甫勤的態度。現在他恢複了前幾世的記憶與修為,就更加不用擔心了!

    “他那個死腦筋,這麽多年了還沒想明白麽?你二爹要是想對他下手,又怎麽會拐彎抹角去動他的女人跟孩子呢?早就直接宰了他了!”孫瑾無語的擺了擺手,直接終結這個話題道:“不說這些糟心事了,我這就讓阿珠吩咐禦膳房準備晚膳,好為你們倆接風洗塵。你們兩個剛回來想必也累了,趕緊回宮休息吧!”

    “是。”皇甫玉樹與鳳晴天對視了一眼,其聲應道:“兒臣告退。”

    兩人剛走,一襲銀白的皇甫睿就回來了,隻是當他看到隻有孫瑾一個人在的時候,臉上的神色顯得十分失望:“不是說玉樹回來了嗎?怎麽不見人?”

    “剛剛才走呢!等了你好久沒見你回來,我就讓他們先回去休息了。”孫瑾見他眼底透著一股焦急,不禁好奇追問道:“怎麽啦?出什麽事了?”

    皇甫睿一臉凝重的回道:“皇甫禮從天牢逃了出來,我之前就是去天牢那邊查看情況去了。”

    孫瑾愕然道:“呃!他不是已經殘廢了嗎?怎麽可能逃得出來?除非有人接應他!”

    皇甫睿搖了搖頭道:“沒有人接應他。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是人了,在他逃走的時候,天牢裏的所有人都死於非命,變成了幹屍。藍墨說那些人都是被邪物吸幹了精元,我已經讓她去追蹤皇甫禮的所在了。”

    而皇甫禮當初宮變失敗後心中最恨的就是粉碎了他陰謀的孫瑾,擔心皇甫禮找上孫瑾所以他才急忙趕回來,卻聽說皇甫玉樹跟鳳晴天回來了。

    “這麽恐怖?那他不會來找咱們吧……”聞言孫瑾的右眼皮沒來由的跳了跳,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話音未落,就見站在自己麵前的皇甫睿忽然瞳孔一縮,一雙長臂迅速地摟住了她的腰,順勢轉了半圈!

    在這個旋轉的過程中,孫瑾明顯感覺到了後背襲來一陣陰寒之風,隻是不知為何又突然消失了。等到身子站定之後,環抱著她的皇甫睿卻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黑血!

    “桀桀桀……”一串刺耳的陰笑聲傳入了驚魂未定的孫瑾耳中:“皇甫睿,公孫瑾,今日你們兩個一個都跑不了,統統都給我去死吧!”

    是皇甫禮的聲音!

    孫瑾循聲望去,看到的卻是一團沒有實形的黑霧,體積竟然跟當初看到的地魔差不多!

    隻是那時候有風冥在,她倒沒覺得那個地魔有多可怕。而現在,沒有了風冥的保護,她也不過是具*凡胎而已,如何躲得過已經成魔的皇甫禮的攻擊?

    眼看著皇甫禮那隻由黑霧幻化而成的利爪撲麵而來,身子無法動彈的孫瑾隻能認命地閉上了眼。此時此刻,她滿心都在後悔,為什麽當初沒讓皇甫睿直接宰了這貨,以至於留成了大患!

    “主人小心!”及時趕到的藍墨化作一道白光直直的撞散了皇甫禮伸向孫瑾的那隻利爪,而後化為人形落到了孫瑾的身旁關心問道:“主人你沒事吧?”

    見她出現,孫瑾慘白的臉上終於恢複了一絲血色,一臉擔憂的看向皇甫睿那張烏黑的嘴唇道:“我沒事,但是你皇甫叔叔遭了那個鬼東西的暗算吐了好大一口黑血,你趕緊幫他看看吧!”

    “桀桀桀……小狐狸,之前本魔看在你修行不易的份上放了你一條生路,沒想到你居然又自己送上門來了啊!既然如此,本魔就不客氣了!”黑霧幻化而成的皇甫禮說完,身體陡然膨脹了開來,最終化作一張巨型大嘴朝著他們三人咬去!

    “主人快走!”見狀,藍墨毫不遲疑地恢複了她身為六尾巨狐的本體,迎上了幻化成了巨型大嘴的皇甫禮,然而隻是兩個回合她就落了下風……

    皇帝寢宮內。

    皇甫玉樹與鳳晴天並未休息,而是雙雙皺著眉頭坐在床邊看著半空中浮現出來的景象,景象中的內容,赫然是崇秀殿內現在正在發生的打鬥場麵!

    “鳳兒,這隻地魔也是從妖魔大陸穿越空間之門過來的吧?”皇甫玉樹低聲詢問道。

    “嗯,它身上的確有著從妖魔大陸帶來的氣息。隻不過看它如今的身體內,竟然已經融合了如此之多的人類惡靈,想來這些年來在這邊的世界混得挺不錯的……”坐在他身旁的鳳晴天神色淡定的點了點頭,反問道:“你打算怎麽處置它?”

    皇甫玉樹微微眯了眯眼,心中已經有了打算,但還是征詢她的意見道:“它傷害了我最親近的人,鳳兒覺得該如何處置?”

    鳳晴天毫不猶豫地回道:“不過是隻成不了什麽氣候的地魔而已,宰了便是。而且,輪回了這麽多世,我正好有些肚子餓了呢!”

    她雖然是魔族公主,但是對於處置地魔這個無論如何也修煉不成魔王魔將的物種卻沒有什麽感覺,因為在魔族中‘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的規則現象遠比人類世界要淋漓盡致的多……像地魔這個物種,在妖魔大陸的地位就跟人類世界養的牲畜一樣,是用來供強大的妖魔填肚子的!

    “啊……”隨著鳳晴天的話音落地,遠在崇秀殿內驚嚇戲耍著孫瑾三人的黑霧大嘴突然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眨眼間便煙消雲散不見蹤跡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如果不是看到皇甫睿那張烏黑的嘴唇並未因為黑霧的消失而褪去,以及藍墨那累得虛脫趴在自己腳邊連人形都幻化不了的小狐狸模樣,孫瑾真的會懷疑之前發生的那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幻覺而已……

    “皇甫睿!”眼見一直硬撐到現在終於撐不住了的皇甫睿兩眼一閉向著身後倒去,孫瑾連忙衝上前去用盡全力接住了他倒下的身體,哆嗦著手從袖中摸出了兩個小瓷瓶來,一口氣給他灌了下去。可是向來靈驗無比的靈草湯這一次卻失去了效用,除了讓昏過去的皇甫睿重新睜開眼之外,半點沒有消除他身體裏的魔毒!

    “沒用的孫瑾,別浪費了……”見她又摸出了兩個裝著靈草湯的小瓷瓶來,皇甫睿不由得微微搖了一下頭,無力地開口道:“方外空間裏的那些東西當初都是我親自移栽進去的,你移栽出來的這些靈草隻是普通靈草,解不了這地魔之毒的……”

    “都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你還真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啊混蛋?”孫瑾又氣又急地瞪了他一眼,無視他的話繼續往他嘴裏灌靈草湯。

    “我沒有開玩笑,孫瑾,知道為什麽咱們這麽湊巧穿越到同一個世界裏來了麽?那是因為老天爺的安排啊!咱們的感情,可是經曆過了三生石的印證的,即便錯過了一世,也會在今生重新遇上……”皇甫睿的眼瞳裏退去了往日的深沉,有的隻是滿足的笑意。可是看在孫瑾眼中,他的這個舉止卻怎麽看怎麽像回光返照!

    她眼眶中的熱淚再也無法控製地滾落了下來,嘶聲哽咽著低吼道:“皇甫睿你這個混蛋!你要是敢翹辮子,信不信老娘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再搭理你?”

    隻是皇甫睿那雙睜著的眼睛眼神卻開始渙散了起來,雖然是看著她的,可是感覺看到的卻不是她……

    皇甫睿腦海中的記憶已經完全混亂了,當他緩緩閉上眼的那一刹那,他腦海中的孫瑾的身影與一名白裙飄逸麵容清冷的女子重疊在了一塊兒,他無意識地輕喃出聲:“驚羽……我終於找到你了……”

    “驚羽?真想不到,婆婆竟然是驚羽的轉世?”皇帝寢宮內,鳳晴天一臉驚訝地低呼出聲,隨即喜上眉梢:“我還以為那一戰之後,她已經魂飛湮滅了呢!太好了,她也還活著!”

    “如果娘親是驚羽的轉世,那二爹……皇甫睿豈不是留青的轉世?”皇甫玉樹也跟著眼眸一亮,語氣中難掩喜悅之情。

    “噗!哈哈哈……”鳳晴天忍不住捧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如果是真的的話,那可就太好玩了!我的手下成了你的親娘,你自己的手下又成了你的二爹,你說往後咱們之間究竟該論長幼還是論尊卑啊?”

    瞧著她那副幸災樂禍的小模樣,皇甫玉樹的腦後不禁掛下黑線來……

    別讓他知道究竟是在背後操縱的這一切,否則一定會好好的‘感謝’那人!

    崇秀殿內。

    孫瑾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絕望過。

    眼看著皇甫睿躺在自己懷中呼吸一點一點弱了下去,可是她卻無能為力!

    要是這時候風冥在就好了……她不止一次這樣想道。

    然而,風冥早已經帶著湘泠去了另外一個空間,短時間內不可能回得來了!

    “皇甫睿!你給我醒醒,聽到沒有?不許你死,醒醒啊!”當皇甫睿的手無力垂下,徹底沒了呼吸時,她再也控製不住地大聲哭喊了出來:“你這個說話不算數的騙子!你不是答應過我會活得比我久的嗎?你倒是給我醒過來啊!”

    “驚羽……”漂浮在半空中的銀袍虛影低著頭俯視著她痛哭流涕的模樣忍不住心疼地低喚出聲,然而孫瑾卻看不到他的存在,更聽不到他的呼喚。

    “留青。”與此同時,一道淡然卻熟悉的聲音傳入了銀袍虛影的耳中。聽得他神情一怔,但是很快便認出了這個聲音來,連忙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拱手作揖道:“留青拜見九黎尊者!”

    “為何你與驚羽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身處皇帝寢宮的皇甫玉樹看著他與凡人無異的魂體不由得眉頭緊皺地詢問道:“你的仙根呢?”

    聞聲,漂浮在崇秀殿內的銀袍虛影不禁露出一臉難以啟齒的表情來,囁嚅回道:“我……用它與啟牧尊者做了一場交易,換得驚羽重生於世。”

    “啟牧?”聽到這個稱號,皇甫玉樹瞬間眸色一冷:“本尊記下了,等此間事了,本尊便重回九天之上找他將你的仙根替你要回來!”當初他未自墮九天之下時,那個啟牧尊者完全是依附於他才在九天之巔站住腳跟的,可是這個牆頭草一般的啟牧尊者,卻在他自墮九天之下後趁機搜刮他手下的人!那些人莫不是以為他再也回不去了,所以就敢如此肆無忌憚了?

    留青,也就是皇甫睿聽了他這話頓時喜形於色,連忙作揖叩謝道:“多謝九黎尊者!”

    “不必謝我,當初那場仙魔混戰本就因我與鳳兒而起,是我們連累了你跟驚羽,替你討回仙根也不過是彌補罷了。”皇甫玉樹說著,抬手虛扶了一下,留青的虛影便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來。

    “可是留青如今壽元已盡,而驚羽的記憶又尚未複蘇,留青擔心她會想不開……”看著下方抱著皇甫睿尚未冷卻的身體陷入了呆怔狀態的孫瑾,留青滿心擔憂地懇求道:“還請九黎尊者賜予留青數十年壽元,讓留青陪伴驚羽過完這一世,留青死也無憾了!”

    “這個不必你說我原也是打算替你們倆增添壽元的。”皇甫玉樹點了點頭,視線轉向了跪坐在地的孫瑾,看著她那副眼神空洞的模樣,也忍不住皺眉道:“好了,你先回去吧,免得驚羽傷心過度真的想不開!”說完手掌一翻,一道瑩白光芒透過半空中的幻鏡打向了另一端漂浮在半空的留青。被擊中的留青虛影一沉,瞬間從半空跌落回了皇甫睿的身體裏,而後猛地睜開了眼!

    “娘子,為夫剛才就是小睡了一會兒,你怎麽就哭成淚人了?”怎麽聽怎麽欠揍的聲音幽幽響起,嚇得孫瑾差點沒被自己的眼淚嗆死,隨即低頭對上了他那雙寫滿無辜的眼,狠狠一瞪:“睡著睡著連呼吸心跳都沒有了,有你那樣睡覺的嗎?你當我傻呀?”

    皇甫睿抬手摸了摸鼻子,收起了臉上的嬉笑,故作嚴肅正經地說道:“好吧,其實我剛才是去鬼門關裏走了一遭。不過呢,閻王爺說他不敢收我,因為他怕被娘子你的眼淚淹了閻王殿,所以讓小鬼又把我趕回來了。娘子,你這又救了為夫一命啊!”

    聞言孫瑾當即明白過來自己被取笑了,沒好氣地伸手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而後將他推離了自己的懷抱:“滾一邊去!老娘下次要是還為你這個混蛋掉一滴眼淚,老娘就不姓孫!”

    “唔,你本來就不姓孫。”皇甫睿眯著眼默默在心中接過話道。

    “話說回來,剛才究竟是怎麽回事?皇甫禮怎麽會突然消失的?到底是誰在背後幫我們啊?”孫瑾一邊給靈力耗盡的藍墨喂著靈草湯一邊扭頭問他道。

    “娘子真的想知道這一切?”皇甫睿緩緩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反問道。

    “廢話,誰喜歡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啊?”孫瑾又是一記白眼飛了過去。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皇甫睿有事情瞞著她。而且她可沒有忘了,這混蛋臨閉眼時嘴裏喊的可不是她的名字,而是一個叫驚羽的女人的名字!

    雖然她不是什麽醋壇子,但是親耳聽到自己的男人臨死前嘴裏居然喊著別的女人的名字,心裏還是感覺很窩火的!

    “其實很簡單,隻要娘子恢複了前世記憶,就什麽都明白了。”皇甫睿不知道她心中已經計較上了自己之前無意識喊出的那一聲‘驚羽’,還在循循善誘道。

    “老娘對什麽恢複前世的記憶沒興趣,不過倒是想知道那個‘驚羽’究竟是哪根蔥,居然能讓你臨死之前都念念不忘!”孫瑾雙眸一眯,咬牙回道。哼哼,別以為他剛死裏逃生,她就會不跟他計較了,她可不是那麽大方的人!

    “驚羽就是你,你就是驚羽。隻不過一個是前世的你,一個是今生的你。”見她居然吃上了自己的醋,皇甫睿哭笑不得地解釋道:“因為你前世的神魂收到了重創,導致第一次轉生之後記憶複蘇的時候記憶不全,所以才會糾纏上風冥,誤將他當做成了我……”

    聽著他這番越說越玄幻的話語,孫瑾一時間很難消化,不得不舉手打斷道:“你別說了,我不想知道這些!”尼瑪,她隻想安安靜靜地做個普通人而已,種種田種種菜,這麽簡單的願望為什麽老天爺就不肯滿足她呢?非得把她的世界搞得奇奇怪怪,驚嚇她的小心髒!

    因為孫瑾的強烈抗拒,最終皇甫睿也沒能將她第一世時作為驚羽的事情完整地說與她聽。後來見她是真的不想知道前世的事情,便也歇了心思,不再強迫她去接受了前世的記憶了,反正不管她是孫瑾還是驚羽,心中愛的人都是他,這就夠了!

    兩年後。

    皇甫玉樹與鳳晴天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大昭帝國的太子出生,取名淩川。小淩川滿月之後,皇甫睿與孫瑾便徹底歸隱山林,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在公眾視線裏。即便在往後的歲月裏,他們回宮看望小孫子也都是偷偷摸摸的,連宮人都不敢驚動!

    昭帝皇甫玉樹秉承了皇甫睿的一貫作風,明令宣布廢除後宮,廢除三年一度的選秀。

    於是尚未成家的大丞相鄭子然便成為了京中從權貴到平民都眼熱的招婿人選,丞相府門前天天擠滿了頭戴大紅花臉抹胭脂穿得花枝招展的媒婆,害得鄭子然每天上下朝就跟上前線衝鋒陷陣一般!

    如此過了半年之後,叫苦不迭的鄭子然在某一天早朝的時候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向皇甫玉樹提出了賜婚請求,而被賜婚的對象,竟然是一個來曆不明、尚未及笄且前後一樣平的黃毛小丫頭!

    “你叫什名字?”一襲明黃龍袍加身的皇甫玉樹端坐在龍椅上,眯著眼打量著下方那個站在白袍飄飄的鄭子然身側的小丫頭,聲音不怒而威地問道。

    “我叫丫丫。”小丫頭睜著她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好奇地打量著皇甫玉樹,眸底一片清澈,絲毫不見害怕或緊張。

    見狀,皇甫玉樹不由得暗自滿意地微微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你願意嫁給你身邊的男子,也就是鄭子然嗎?”

    “願意啊,當然願意了!”提到鄭子然的時候,一隻小手還揪著鄭子然衣袖的小丫頭瞬間兩眼發亮,連連點頭應道。

    瞧見她這番動作的皇甫玉樹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頗有些擔憂的望了鄭子然一眼,而後才強調出聲道:“既然如此,朕就給你們賜婚了,一旦賜婚的聖旨下了,你可就不能反悔了,小丫頭你可要想清楚了。”

    不是他喜歡操心,而是這丫頭怎麽看著都不像是喜歡鄭子然的樣子,隻怕是別有所圖啊!現在天下皆知鄭子然是他最為倚重的重臣,而這個叫丫丫的丫頭又來曆不明,萬一她是什麽反朝廷之人安插在鄭子然身邊的細作……看來還得找機會好好查探一番才行!

    小丫頭哪裏知道皇甫玉樹在這麽短的幾個呼吸的時間裏已經想了這麽多,迫不及待地回道:“想清楚了想清楚了!你趕緊下聖旨吧!”

    小丫頭似乎對帝王這個身份毫不了解,心中自然也就沒有存什麽敬意了。隻是她這個隨意的態度,卻是嚇壞了身側的鄭子然,同時也引來了金鑾殿內其他官員的指指點點……

    “鄭相怎麽會向陛下求娶一個這麽不知禮數的粗鄙小丫頭呢?簡直就是將婚姻大事視作了兒戲啊!”不少心中有意將自家女兒送入丞相府的官員紛紛麵露憤慨之色吐槽出聲,鄭子然此舉簡直就是在打他們的臉啊!

    他放著好好的大家閨秀不要,竟然隨便拉來了一個沒規沒距的黃毛小丫頭求陛下賜婚!最讓他們心塞的是,陛下竟然還答應了!

    “丫丫,不得對陛下無禮。與陛下說話時不能說你啊我的,要尊稱陛下,懂嗎?”鄭子然的聲音溫和中帶著七分寵溺,聽上去不像是斥責反倒像是提醒。那份耐心,簡直沒得說了,聽得大家心中都忍不住對那個叫丫丫的小丫頭心生妒忌了!

    這麽好的女婿人選,就這樣被一個要身世沒身世要相貌沒相貌要涵養沒涵養的野丫頭給霸占了,怎能叫他們不捶胸頓足一番,仰天大罵老天爺沒長眼啊!

    “是不是我叫他陛下他就會下聖旨讓咱們成親啦?”小丫頭仰著小臉一派懵懂地脆聲問道,絲毫沒有少女該有的羞澀與矜持,反倒是鄭子然被她這話給問得紅了耳根。

    見他臉紅,小丫頭便當他是默認了自己剛才的問題,連忙中規中矩的對著龍椅上的皇甫玉樹下跪叩頭道:“陛下,陛下快點給我們賜婚吧!子然哥哥都等了丫丫十三年了,再不趕緊成親就老啦!”

    “噗……”聽到小丫頭這話,龍椅上的皇甫玉樹忍俊不禁地笑了。於是點了點頭,語帶揶揄地看向鄭子然道:“既然愛卿如此著急,那便讓欽天監就近挑個黃道吉日,擇日成婚吧!”

    “臣,謝主隆恩!”被點到名的鄭子然紅著一張俊臉下跪叩謝道。

    “子然兢兢業業為我大昭帝國操勞了這麽多年,如今終於得以成家立室,朕這心裏著實感到高興,介時定要前往丞相府向子然討杯喜酒喝才行!”皇甫玉樹環顧了一圈下方的文武百官,朗聲笑道:“到時候諸位愛卿也別忘了去丞相府喝喜酒啊!”

    “臣等遵旨!”不管心中是否甘願,在場的大大小小的官員都隻能異口同聲地應道。沒辦法,如今事情已定,連陛下都說要去丞相府喝喜酒了,誰還敢抗旨不尊讓陛下掃興啊?

    半月後。

    九月初六,由欽天監監正親自選定的黃道吉日,丞相鄭子然的婚期就定在了今日。

    丞相府張燈結彩,進出的人們臉上都掛著喜慶的笑容。隻是到了拜堂的時候,鄭子然卻被匆忙跑來的喜娘告知,他的新娘子居然跑路了!

    “丞相大人啊,老身就是跟令夫人交代了一些關於拜堂與洞房的事情,結果令夫人聽了之後卻說不成親了,還打暈了我們幾個,現在不知道跑去哪裏了!”喜娘一臉苦色地摸著自己還隱隱作痛的後頸處向鄭子然訴著苦道:“老身做了這麽多年喜娘,還是頭一次遇上這樣的新娘子。現在名聲都毀在她手上了,成婚當日看丟了新娘子,這往後誰還敢找老身做喜娘呀!”

    聽完了喜娘的抱怨,滿心擔憂的鄭子然一邊安撫著她的情緒一邊迅速派出了人手去尋找丫丫。隻是他所意料不到的是,這條尋妻之路竟然一走就是三年!

    當他從搶手的女婿人選變成了無人問津的老剩男後,他家逃婚的小妻子才終於回來找他了,而且還是一見麵就將他當做解藥撲倒吃幹抹淨的那種生猛重逢……

    年齡相差十八歲之巨的長情老剩男與調皮小萌妻之間,又將會演繹出一個怎樣纏綿悱惻抑或轟轟烈烈還是雞飛狗跳的愛情故事呢?

    他是三大隱世家族之一傾家的嫡長子孫,從出生起就被賦予了繼承者的名號。

    三歲習字,五歲作文,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貓晚,早早的便被剝奪了童年的樂趣,隻能遠遠地看著家族中其他同齡孩子玩耍嬉鬧。即便隻是遠遠的看著不參與其中,若是被嚴厲的太祖爺爺看到了,也還是會挨訓,被竹板打手心……

    直到後來,父親重病纏身,他為了一盡孝道偷偷自學醫典,用自己的身體試藥,曆時一年,才終於配置出了最合適父親身體情況的藥方來,可是卻在他熬好藥端過去的路上得到了父親剛剛咽氣的噩耗!

    那一年,他才十八歲,距離成年禮還有兩年。他永遠都記得那一個雪夜,他的那些叔伯爺爺輩的人圍在父親的靈堂裏,當著屍骨未寒的父親爭搶著那個所謂的家主之位,那一張張醜惡的嘴臉,讓他覺得無比的反感,從此滋生了脫離傾家的念頭……

    雖然最終家主之位穩穩地抓在了爺爺手上,但是他卻感覺不到半絲歡喜與慶幸。父親的離世,給了他太過沉重的打擊,那一碗未能及時送到父親麵前的救命藥,也成了他心頭永遠的心結。

    他不止一次的幻想,如果自己早些將藥熬好送過去,父親是不是就不會英年早逝,母親也不會思念成疾抑鬱而亡?而他自己,會不會也換成另一種結局?

    在他脫離傾家十年之後,遇到了一個讓他重新感覺到心中溫暖的叫做孫瑾的女人。雖然她是個被男人拋棄的村婦,雖然她身邊帶著一個五六歲大的兒子,雖然她沒有大家閨秀的氣質,可是他就是心動了,繼而無法自拔地愛上了……

    可是老天爺似乎就是不願讓他的人生有一絲如願,他愛上的女人,最終卻選擇了另一個男人。隻不過她的選擇顯然是對的,那個男人能為她做的,他卻無法做到,雖然他一直說要脫離傾家,可是卻無法真正的放下,更加無法像那個男人一樣,哪怕負了天下也不負她!

    看清了自己與那個男人的差別之後,他明白,自己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入得了心愛之人的眼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想以離她最近的姿態,以他自己的方式去守護她。於是,他重新回到了傾家,從老態龍鍾的爺爺手上接過了家主之位,迎娶了一位家世還算顯赫的大家閨秀,走上了自太爺爺輩起就存在了的以聯姻鞏固自身地位的老路。

    可是他又自私地希望,自己所做的這一切能被那個他藏在心間的人知道。讓她知道,他是為了有能力更好地守護她才接下了家主之位,他迎娶的妻子,也隻是因為長相似她,在這些不曾聯係的歲月裏,他從未忘記過她……

    京城,傾家別院內。

    依舊是一襲白袍輕塵不染的傾無手執一瓣梨花,一動不動地立在朱紅木窗前望著院中那一樹被風吹得簌簌飛舞的梨花看得出神。直到院門被從外推開,一道白裙飄飄的倩影進入他的視線,他才回過神來,轉身大步跨出屋子,迎向了那道白裙身影。

    “夫君……”看到傾無竟然親自出來迎接自己,傾餘氏的小臉上不由得浮上了一抹羞澀,心口更是砰砰砰地跳快了節拍,連忙朝著傾無屈膝行禮道:“妾身不負夫君所托,將信親手交到了太後娘娘手中後便出宮了。”

    聞言傾無那張總是流露出憂鬱之色的臉上稍稍有了一絲笑意,淡聲回道:“辛苦夫人了。”

    “妾身不辛苦。”傾餘氏輕輕搖了搖頭,抬起一雙柔情的眸子對上他眼底的歉意,淺笑出聲道:“今日得以一見太後娘娘,妾身發現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子,待人隨和親切很好相處……的確值得夫君深愛一場。”說到最後一句時,傾餘氏還是忍不住的垂下了眼簾,心中隱隱有些難受。

    雖然她性子好,脾氣溫和,但她終究還是個女人啊,自己心儀的丈夫心裏卻住著別的女人,她如何能不難受?

    “她……還好嗎?”說起孫瑾,傾無的心裏也是酸酸澀澀的。他知道自己這話問了等於白問,因為以皇甫睿對孫瑾的寵愛程度,是絕對不會讓她受委屈的,所以她肯定過的很好,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想問。

    “妾身看太後娘娘麵色紅潤,且神采奕奕,保養的十分得當,絲毫不似年近四十的人,想來是宮中有什麽神奇的保養秘方吧!”傾餘氏強忍著心頭酸楚,柔聲回道。

    “她好就好。”聽了她這話,傾無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夫君,妾身已經將信送到了,不知咱們幾時啟程回傾家?”瞧見見他那一臉滿足放心的表情,心中堵塞的傾餘氏忍不住弱弱地開口問道。

    “再過幾日吧,你才剛剛查出身孕,這個時候不宜舟車勞頓。”提及歸程,傾無垂眸望向了她平坦的小腹處,溫和回道:“今日讓你受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是。”傾餘氏順從地應聲離去。

    目送著傾餘氏走遠後,擔任車夫一職陪護傾餘氏進宮的小七,再也忍不住地開口替她抱打不平了:“公子,您如今都已經成家立室要當父親了,怎麽能還惦記著那個瑾娘呢?您這麽做,對夫人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聞言傾無不禁冷下聲音來,抬眼看向早已褪去了青澀模樣的小七道:“那我該怎麽做?一直瞞著餘氏不讓她知道真相就是公平了嗎?”

    “您、您就不能忘了那個瑾娘,好好的跟夫人過日子嗎?”小七一臉不讚同的表情回道。當年他的預感果然沒有錯,那個孫瑾就是個迷惑男人的禍水,他家公子遇上了她,簡直就跟遇上了災星一樣,整個人生都混亂了!

    他好幾次都在想,要是當初自家公子沒有去瓦溝村那個破地方進行義診,沒有認識那個孫瑾,也許自家公子早就迎娶了一位像餘氏這麽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夫妻和睦兒女滿堂了!

    “如果我讓你忘了蕊兒,另外娶個丫頭,你會願意嗎?”傾無沒有正麵回應他,而是讓他換位思考道。

    “那怎麽能一樣呢!蕊兒又不是孫瑾,蕊兒心中是有我的,可是那個孫瑾,她心裏有公子您嗎?”小七一臉焦急地辯解道。

    聽到小七最後那一句無意識脫口而出的話,傾無不由得心頭一沉,點了點頭道:“通知下去,明日一早就啟程吧!”說完,他頭也沒回地走進了屋裏,不會有人知道,他的心裏此時此刻有多痛苦!

    他一直都知道,今生今世自己與孫瑾之間注定是有緣無分了。托付傾餘氏送進宮去給孫瑾的那封信,也不過是他表達內心不甘的一種掙紮方式而已。

    隻願來生老天不再作弄於他,讓他成為那個能入她眼進她心中的人……

    趙府,地下室內。

    一名容貌豔麗的少婦雙目緊閉安靜地躺在床榻上。

    仔細看去,這名少婦的眉目之間與趙家如今的當家趙煦有著五六分相似,赫然是消失了十多年之久的忠武王妃趙蝶燕!

    夜深人靜時,一道白色身影出現在了這個布置得十分精致的地下室裏。

    “燕兒,十三年了,敏兒都已經長大成人了,你就不能睜開眼睛來好好看看你的孩子嗎?就算你不想見到我,也總該想見到敏兒吧?當初是哥哥錯了,哥哥不該逼著你給皇甫勤寫和離書,逼你離開他……”鬢角已經有了幾縷白色發絲的趙煦坐在昏睡的趙蝶燕床邊,神色痛苦地低聲說道:“可是燕兒,哥哥也是為你好啊,哥哥不想眼睜睜看著你為皇甫勤陪葬,不想失去你啊!”

    “如今新皇隻是軟禁了皇甫勤,沒有殺他,如果你醒來的話,哥哥再也不阻止你跟他在一起了,還有敏兒,隻要你醒來,你們一家三口可以團聚了。燕兒,醒醒吧,睡了這麽久,該醒了……咳咳咳……不然的話,咳咳咳……哥哥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你蘇醒的那一天了……”見躺在床上的趙蝶燕依舊沒有反應,趙煦的心頭不禁湧上一股懊悔,以手捂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忽然,他感覺喉頭一甜,張嘴一吐,雪白的帕子接住的竟然是一片紅豔豔的血漬!

    他歇了口氣,又接著說道:“燕兒你看,哥哥這都吐血了,沒有多久好活了,你就睜開眼看看哥哥,當是見哥哥最後一麵了,好嗎?”

    可是,床榻上的趙蝶燕依舊沒有反應。

    “時間過得真快,燕兒,哥哥要走了,明天這個時候再來看你。”不知不覺已經在床前坐了小半個時辰的趙煦聽到了門外的敲門聲,隻得緩緩站起身來,不舍的對雙目緊閉的趙蝶燕告別道。

    主屋臥房內,一名長發披肩隻穿著一身薄如蟬翼的裏衣裏褲的女子臉色陰沉地坐在圓桌邊,而她麵前的桌上,正擺放著一條洗的已經有些褪色了的帕子!

    “吱呀”一聲木門活動的聲音響起,女子的視線便迅速地投向了內室門口。直到趙煦的身影出現,女子才站起身迎上去,隻不過手上也沒有忘記抓起那條被洗得褪色了的帕子。

    “你怎麽還沒有睡?”趙煦冷淡的瞥了女子一眼,繞開了她走向床榻準備上床就寢。卻不料聽到身後傳來女子的質問聲:“趙煦,你一直收藏著的這條帕子,是那個女人的吧?”

    聽到‘帕子’二字,方才還一臉疲倦的趙煦瞬間精神了,扭頭瞪向了女子手中的那條帕子,勃然大怒道:“你是怎麽找到的?”

    “你管我是怎麽找到的,我隻問你,它是不是那個女人的東西?”見他如此在意這條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舊手帕,女子的臉色更加陰沉了,下意識的將帕子塞到了自己的衣襟內,而後挑釁地回瞪向了他。

    “是又如何?你以為你憑什麽來管我的事?”見狀趙煦眉頭緊蹙一臉嫌棄地收回了手,顯然不願意為了搶奪帕子而觸碰她的身體。

    “我是你的夫人,怎麽不能管你的事?而且你當初是怎麽答應我的?你說過的,除了我之外,你不會再有其他女人,可是你做到了嗎?”瞧見他臉上的嫌惡表情,女子忍不住的心口一陣絞痛,紅著眼眶強忍著眼淚質問出聲道。

    “我如何沒有做到?如今整個趙府除了你自己跟你留下來的那幾個丫頭之外,還有其他女人嗎?”趙煦已經不想與她爭吵了,一甩袖子轉身就躺上了床。這樣的日子,他是真的過累了,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你要是沒有在外頭找女人,那敏兒是怎麽來的?難不成還是你自己生的嗎?還有這條帕子,你藏了這麽多年一直舍不得扔,寶貝的跟個什麽似的,居然還用箱子鎖了起來。你既然這麽忘不了那個瑾娘,為何不去找她呀?收著她的帕子有什麽用?現在你功成名就了,整個京城誰不知道你趙煦背後的靠山是皇上呀,那個瑾娘要是知道了,定然會很樂意跟你再續前緣……”女人激動的話語尚未說完,就被一個清脆的巴掌聲給打斷了。

    是的,從未動手打過人的趙煦,第一次動手打人了,而且打的還是她這個他名義上的妻子!

    “你要是想死的話,就盡管大聲嚷嚷瑾娘的名字,我保證你活不過明晚!”趙煦氣得不輕,加上本來就有病在身,一巴掌揮出去之後便有些呼吸困難,氣喘籲籲了。

    “我不過是說了她一下而已,你就用死來威脅我?趙煦,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這些年要是沒有我幫你打理趙家的生意,你早就累死了!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嗎?”女人歇斯底裏的大喊大叫道。她以為她守了他這麽多年,總會守得雲開見月明,可是他卻是一副鐵石心腸,絲毫沒有對她產生一絲半點的感情來。她已經徹底絕望了!

    “郭淼,你別逼我……”趙煦的話隻說了一半,就被喉頭湧出的腥甜味道給打斷了,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而後兩眼一翻,便昏厥了過去,陷入了一個奇妙而縹緲的夢境中……

    夢裏,他與孫瑾在陽城相遇相識,最終相愛了。

    他們成親的時候,孫瑾身穿一身大紅喜袍,美得就跟畫裏的仙女似的,就那樣一步步向他走來。

    他們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夫妻和睦相敬如賓,沒過多久便生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

    慢慢的,他們的孩子長大了,也娶妻生子了,而他們卻老了白了頭發,臉上有了皺紋,就連背也佝僂了。但是他們還是恩愛如常,經常拄著拐杖,一起攜手漫步在黃昏的陽光下……

    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趙煦,雖然雙目緊閉臉上卻露出了滿足的笑意,口中無意識地低喚了一聲“瑾娘”便沒了呼吸!

    等到郭淼拖著背著藥箱的大夫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趙煦嘴角含笑,仿佛隻是睡著了實際上卻早已氣絕身亡的屍體。

    大夫伸手一把脈便搖了搖頭,對著郭淼沉聲勸道:“還請夫人節哀,趙老爺已經去了,就是大羅神仙也回天無力了。”

    “不!不可能的,他還這麽年輕,怎麽會這麽早就去了?你這個庸醫!騙子!”無法接受這個消息的郭淼失控地撲到了趙煦尚未冷卻的身體上嚎啕大哭了起來:“趙煦,你給我醒來!你這個懦夫,你以為你死了就可以擺脫我了嗎?我告訴你,想都不要想,我這就來找你,就算下了地獄,我也還是要跟你在一起!”

    話音一落,就見郭淼突然起身,用力撞向了案台的尖角上,頓時頭破血流,沒過多久也沒了呼吸,撒手人寰追隨趙煦而去……

    時光流逝,百年不過彈指間。

    廣雲峰下,一座簡易的小木屋內。

    一名白裙嫋嫋墨發齊腰的絕美女子懷中輕摟著一名白發蒼蒼麵容蒼老的老人,老人如今已是一百二十三歲高齡,並且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可是那雙望向女子的眼裏,卻寫滿了眷念與不舍。

    “阿四,安心去吧!我一定會再找到你的,隻是你轉生之前千萬記得不要喝忘塵湯,我怕你忘了我,來世就不愛我了……”女子輕喃細語地說完後,躺在她懷中的老人便嘴角含笑地閉上了眼絕了呼吸。

    “藍墨,等我。”一縷幽魂自斷氣的老人身上飄出,深情地望了女子一眼,轉身飄離出了小木屋。

    感覺到那縷幽魂的氣息消失後,白裙女子的眼角緩緩滑下一顆冰涼的淚珠來。

    雖然當初她給翎四吃下了長壽果,可是翎四畢竟是沒有什麽修煉天賦的凡人,能活到如今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在親眼看著翎一翎二翎三他們相繼去世後,身體已經蒼老到了極致的翎四心情就一天比一天沉重了,再加上麵對她百年如一日從未有過變化的模樣,他的心裏已經有了自卑感……

    既然他想投胎轉世重新開始,那就重新開始吧。而且為了以防萬一,她已經在他的神魂上烙下了自己的印記,隻要他是投生在這片世界中她就能很快找到他!

    十六年後。

    大昭帝國南部的涼城。

    正是春風三月,桃花盛開的季節。

    這日正是涼城城主最疼寵的第四子雲翎的十六歲生辰,雲城主已經放出了消息,要在今日為雲翎挑選未婚妻。於是整個涼城的適齡少女都出動了,隻為了能入這位雲四公子的眼,嫁入城主府!

    “聽說雲四公子是幾位公子裏最俊俏的一位,而且文武雙全,若是能嫁得如此好夫婿,那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啊!”

    “隻是我還聽說這位雲四公子心裏已經有了意中人,是一位美得跟天仙似的閨名叫做藍墨的姑娘!聽說呀,雲四公子隻是匆匆一眼便鍾情於那位姑娘了,並且自此犯上了相思病,天天把自己關在屋裏畫那位姑娘的畫像。雲城主此番弄出這麽大動靜,似乎就是為了替雲四公子尋找那位姑娘!”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們互相交流著各自打聽來的關於城主府這位雲四公子的八卦傳聞,完全沒有留意,在她們的身後安安靜靜地站立著一名麵戴薄紗白裙飄逸的女子正在聚精會神地聽著她們的討論。

    “阿四,我終於找到你了……”麵紗下,女子紅唇輕啟低聲呢喃著:“聽她們說的這些話,這些年你也在找我,對嗎?”

    隻是她的低喃自語很快就被等候在前的少女們興奮的尖叫聲給掩蓋了下去:“快看快看,城主府的大門開了!咱們可以進去了!”

    聞言,白裙女子也抬起了視線望向了那兩扇緩緩打開的府門,跟隨著前頭的少女們走向了門口……

    “這位姑娘,既然來了就請將麵紗摘下,以真麵目示人。”守在府門口維護秩序的城主府管事伸手攔住了白裙女子的去路,麵帶微笑地好聲提議道。

    白裙女子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抬手摘下了麵紗。雖然知道自己露出容貌會引起轟動,但是為了能早些見到翎四的轉世,她已經顧不了這麽多了。

    城主府管事在看到她褪下麵紗後的容貌後呆愣了好幾個呼吸的時間才回過神來,隨即歡喜驚呼出聲:“快!快去稟報城主跟四少爺,找到了,那位姑娘找到了!”

    聽到他這番語無倫次的歡呼聲,守候在門內的人立刻連跑帶飛地向著雲城主與雲翎所在之處趕了過去。

    “敢問、敢問姑娘芳名是……”城主府管事激動得連聲音都顫抖了。如此傾國傾城的女子,怪不得自家四少爺會像中了魔似的整日畫著這位姑娘,實在是太美了啊!就連他這個一把年紀早過了春心萌動的年紀的老男人,隻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的心跳加速血脈噴張了!

    “藍墨。”白裙女子紅唇輕啟,淡聲回道。

    “對了,對了!就是姑娘您了!咱們四少爺尋了姑娘都有兩三年了,可算是把您給等來了!”老管事眼眶泛紅的連聲說道。

    “阿四他怎麽了?”藍墨察覺到了老管事身上散發出來的悲傷之意,不禁出聲追問道。

    老管事長歎一聲才回道:“四少爺思念成疾,這兩年已經瘦得不成樣了,要是姑娘再不出現,四少爺隻怕就要英年早逝了!”雖然城主嘴上說四少爺沒出息,可是心裏卻還是很心疼的,否則也不會這麽興師動眾地為四少爺辦這次生辰宴了。也幸得這次大肆舉辦,才將這位藍墨姑娘給吸引了過來,四少爺終於可以得救了!

    “帶我去見他!”聽到翎四思念成疾瘦得不成樣了,藍墨就沒來由的心頭一疼,急聲催促道。

    “姑娘別急,這會兒城主和四少爺應該已經在過來這邊的路上了,還請姑娘耐心稍候片刻。”老管家的話音尚未落地,就聽見門內遠遠的傳出了一聲深情呼喚:“藍墨!”

    “阿四!”感應到翎四的氣息就在前方,藍墨再也不顧得隱藏自己的本事,一個飛身便掠過眾人頭頂迎上了一名身上散發著濃烈的翎四的神魂氣息的少年,翩然落在了少年的麵前。

    “天哪!這是仙女下凡了嗎?”看清藍墨容貌的眾人紛紛驚呼不已。隻不過當她們看到這名疑似仙女下凡的女子竟然撲進了她們心儀的雲四公子懷中後,驚豔羨慕瞬間變成了赤果果的嫉妒與仇恨!

    “這是誰家的姑娘呀?怎的這麽不知禮儀羞恥的?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做出如此傷風敗俗的舉動!”

    “就是就是,真不要臉!”

    隻不過她們的中傷之言聽在藍墨耳中卻根本毫無殺傷力,此時此刻,她的眼裏心裏都隻有眼前這個麵容俊俏卻消瘦的少年,翎四的轉世!

    “阿四,十六年,三百多座城池,我終於還是找到你了……”她含著淚,顫抖著雙手輕撫上少年的臉頰。

    “嗯!”少年用力點頭。他的眉眼尚且青澀,麵容也已經不是前世的模樣了,可是他那雙望著她的眸子裏,堅定不移的深情卻還是跟前世一般。隻需對視一眼,藍墨便知道,他就是她要找的阿四!

    她漫無目的地找了他十六年,他也不知期限地等了她十六年。其中煎熬,豈是三言兩語可以互相訴明的。但是萬幸,他們終於又重逢了!

    眼看著自家兒子眼裏心裏已經隻裝得下那個叫藍墨的女子了,雲城主不得不一臉尷尬地幹咳出聲,救場道:“感謝諸位賞臉今日能來城主府參加小兒的訂婚宴,咳咳……酒席就快開席了,還請諸位早些入席吧!”

    聞聲,眾人盡管心中一百個不樂意,可是人家城主大人都開口了,誰敢不聽啊?

    人群散去後,看到自家兒子依舊旁若無人地摟著人家小姑娘的腰舍不得放手,雲城主不樂意了,這種被兒子有了女人忘了爹的感覺,雲城主表示很不喜歡!

    於是果斷出聲打斷了麵前這對纏纏綿綿的小兒女的敘舊:“嗯哼!雲翎,既然人找到了,總該給爹介紹一下了吧?”

    聞言,翎四也就是如今的雲翎這才鬆開了藍墨的腰肢。改為牽住她的小手,一起走到了雲城主麵前,向她介紹道:“藍墨,這是我爹。”

    “藍墨拜見公公!”藍墨大大方方的對著雲城主行禮喊道。

    “公公?”雲城主對於這個稱呼顯然有些不適應,忍不住的扯了扯嘴角。不過看自家兒子那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他也隻得任命的點了點頭。罷了罷了,隨他們去吧,管這女孩子是什麽人,隻要她能跟雲翎好好過日子,他也就不去打探她的來曆了!

    入夜,當城主府的大部分人都睡下之後,雲翎的床榻上突然無聲無息的多出了一具玲瓏曼妙的火熱身體來。

    尚未觸及,雲翎便已經脫口喚出了聲:“藍墨……”

    “這麽淡定,難不成你知道我晚上會過來找你?”聞聲,原本突然出現還想逗他一逗的藍墨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一雙手臂準確無誤的勾上了他的脖頸。

    “嗯。”雲翎實誠的點了點頭。他雖然轉世投胎了,但是因為沒有喝忘塵湯的緣故,還是保留了前一世話不多的性格。

    “呆子,分離了這麽久,你有沒有想我?”說話間,藍墨已經主動出擊,小嘴覆上了他火熱而柔軟的唇瓣。

    “很想。”雲翎啞聲回道。在這漫長等待的十六年裏,他每天都在想著她,飽受相思之苦,還曾一度因為怕自己這一世無法與她重逢了而積鬱成疾,差點熬不住。可是不管曾經有多痛苦煎熬,今時今日,當他重新擁她入懷,他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多想?”藍墨的一隻調皮的小手熟練地在他胸膛畫著圈。

    “呃!”雲翎全身的神經因為她這一個動作而驟然緊繃,隨即再難自控地迅速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帳內被浪翻滾,一夜纏綿難入眠。屋外桃花紛落,密集成花雨,仿佛在為這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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