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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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如意從來都是卑微渺小的,不想也有餓狼般狠戾的姿態。太太先是一驚,冷靜下來以後怒意就瘋狂滋長。闔府上下最招她憎恨的就是這位庶出的如意小姐,且不提那些與她親娘相關的眾多傳聞,卑賤的出身卻配著令天下女子豔羨的臉,著實惡心。

    “劉嬤嬤,帶如意小姐回房,看好了別讓她亂跑。”

    跑?她才不會跑,還等著欣賞死了兒子以後太太會有怎樣的表情,嚎啕大哭還是追悔莫及?

    腰圓臂粗的嬤嬤就要過來拽她,宋如意冷哼一聲:“把你的髒手縮回去,我自己會走。”說完她翻身站起,坦蕩蕩的離開聽香院,走之前還似笑非笑的看了太太一眼。

    原本兩顴以及左邊淚堂隻是將將發白,因她動錯了心思,不心係兒子的病情反而忙著找宋如意的麻煩,就在這段時間裏,麵相發生了些微改變,簡單地說慘白之色太深太重,除非請玄門高人做法,否則根本不能挽救。

    就像宋如意預料的那樣,當天晚上,宋嘉文病危,下重金請來的大夫紛紛搖頭,多說自己已經盡力了,大少爺沒得救。

    這個時候,太太想到了宋如意。

    她心裏比誰都清楚,宋如意沒有接觸阿文的機會,府上更沒有奴才會被她收買。即便理智這麽說,直覺還是蹊蹺。眼看兒子就要不行了,太太冒著見不到他最後一麵的危險,咬牙來到宋如意的院子裏。

    這時已是二更天,劉嬤嬤在門邊的椅子上打瞌睡,太太站在兩步台階的下麵,她的貼身丫鬟一把將嬤嬤推醒,讓她將鎖打開。

    太太想看如意狼狽的樣子,占著上風來談條件。當門被推開,她看到坐在老舊太師椅上悠哉品茶的宋如意,心裏正憋著氣,便聽她說:“母親大半夜過來看我,還是這副恨不得剝皮拆骨的模樣,難道文哥兒去了?”

    文哥兒去了。

    這短短五個字激起太太心中全部的怒火。

    她膝下一子一女,不過最重要還是宋嘉文這個兒子,有這個依靠才能坐穩嫡夫人之位,榮祿一生。

    明知道太太最看重兒子,宋如意卻說了這樣難聽的話,倒不是想找死,就想通過行動感知太太走這趟的目的而已。正如宋如意所想,太太的確氣急了,藏在袖子裏的雙手握得死緊,恨不得掐死這賤人。

    她忍住了。

    非但如此還答複說:“我兒已經挺過來,大夫說吃兩服藥就好,我過來是想問你,可參與了害他的計劃?如果知道什麽就快點說,省得遭冤枉。”

    傻子才信她!

    要是宋嘉文真沒事,太太會心平氣和的站在這裏套話?鐵定是派丫鬟婆子過來收拾她。廢話不說,單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大少爺要斷氣了。

    如意沒去揭穿,而是招呼太太坐下聊天。先說靜安王妃也問過她的理由,又從淚堂到人中挨著分析了一遍。

    “我就是讀過兩本命理學的書,看您的氣色正好吻合,理性分析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哥兒的急症另有別的起因。這當口,再說下去是什麽結果您心裏有數,女兒也把自己的想法說一說。”

    的確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太太點頭應允,由她說。

    如意稍微斟酌過後就開了口。

    “我說得直接一點,您是正房太太,我隻是府上一個不起眼的庶女,咱們之間本不應有任何糾葛。您比我更清楚,女人嘛,長得好不如出身得好,我不可能也不想去和姐妹們爭奪什麽,就想過點清淨日子,請您高抬貴手。”

    說到這裏她停了一下,同真摯的目光看著宋夫人。

    “若您賣這個人情給我,即便不懂醫,我也能治一治文哥兒的病。”

    宋夫人也知道和庶女置氣不是什麽體麵行為,就答應了宋如意的要求,她們最終談成的是,如意把宋嘉文救活,然後演一場戲,她想到莊子裏去住一陣,避避風頭,遠離這些紛爭。太太也能睜大眼睛看清楚害她兒子的是誰。

    如意低垂著頭跟著太太身後來到聽香院,她一路走一路挨罵,什麽“我文哥兒要是死了你也別想活”、“沒娘教的賤人竟敢對我兒出手”……

    當然這都是做戲,他們營造出一種太太抓如意去給宋嘉文跪下磕頭之類的假象,同時派人去準備黃紙朱砂到房內等著。

    如意不會治病,她卻會驅邪,看宋嘉文這死氣沉沉藥石無醫的樣子,鐵定是著了別人的道。

    這種程度不算難,麻煩的地方在於拖的時間太長,生機被消耗很多。宋如意進房間以後就給太太遞了個眼色,暗示她把閑雜人等攆出去,時不時做戲罵一聲。

    為了救兒子,宋夫人做得很好。如意也沒辜負她的期望,很快畫完四張符紙貼在幾麵牆以及大門上,將情況穩住以後又追加兩道符在宋嘉文躺的那張床邊。就聽見“滋滋滋”的幾聲,好像是什麽東西燒焦了冒煙出來的聲音,就有黑氣從房間各處發散出來,宋嘉文身上最多。

    宋如意做好了她力所能及的所有事,然後站到一邊去給太太解釋情況,說這個是邪門歪道根據魯班書上的咒術搞出來的,叫皈依咒。聽名字還有種名門正道的感覺,實際確實能吞噬一切生機的邪惡術法,皈依原本是佛教用語,在這裏指的就是盛大的走向死亡。

    滿屋子邪煙繚繞是很惡心的事,宋夫人沒出去也沒閉上眼睛,她一直看著躺在床上的可憐兒子,咬著牙聽宋如意說完,緊握的手心裏都流出血來。

    “皈依咒?你可知道是誰下的?”

    宋如意攤了攤手,“倒不是很清楚,不過,這種惡咒不是一兩天能種下的,至少得有七日。”

    “你的意思是,害我兒的是他身邊人?”

    宋如意沒回答,而是轉過頭去看著太太:“我隻能幫到這裏,希望您不要忘記約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