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一死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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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就傳來兩人廝打的聲音。

    門外的看守卻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似乎這情形這幾日已經上演了無數次了。

    上官夕捂著嘴,竊竊的笑,“怎麽樣?精彩吧?”

    梁嫤微微點頭。“是夠熱鬧的。”

    屋裏一陣響動之後,不知是誰占了便宜,誰吃了虧,隻怕是兩人都沒落什麽好。

    忽聞劉郡守拍著門板,大聲道:“我要求見世子!我要將知道的都告訴於世子!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門外守衛回頭看了眼門板,清了清嗓子道:“郡守大人,您現在得了病,就得好好將養著,您好了才能放您出來呀!都護大人說了,若是您的病不得治。就向聖上請命,請聖上再指派一位郡守來接替您。您的家眷世子爺也會妥善安置的!您就放心待著吧!”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劉郡守想到自己的親眷家人還在這兒,等於全在世子爺手裏握著。可王太醫卻是孤身一人在這兒,他的家人,估摸著早就安排妥當了!自己豈能和他一般破罐子破摔,死扛到底?

    當即淚奔,咚咚擂門的聲音更響了,“我好了,我已經好了!我要求見世子爺!我招,我知道的我全都招,絕不敢再有隱瞞……”

    他話音落地。許是打累了的王太醫已經緩過勁兒來。

    屋裏又傳來兩人撕扯互毆的聲響來。

    站在外頭的守衛咧嘴笑了笑,未在多言。

    梁嫤垂眸想了想,拉著上官夕轉身離開。

    “師父,咱們不看熱鬧了麽?”上官夕抬眼看她。

    “熱鬧看完了,萬一裏頭被打死一個,還有什麽熱鬧可看?”梁嫤衝她眨了眨眼睛。

    回到衙門。梁嫤尋到李玄意,讓他將劉信放出來。

    兩人同被關在一個小房間內,屋裏多是瘟病患者用過的衣物。

    這瘟病傳染可是不打商量的,得不到及時醫治也是真會死人的,在瘟病引起的心理壓力和禁閉的狹小空間雙重作用下,是十分容易引起人的精神緊張,和心理崩潰的。

    兩人如今已經鬧翻。

    此時正是拿到劉郡守口供的好時候。

    李玄意將劉信從小屋裏提溜出來。讓人給他洗漱,換過了新衣,又經大夫看診,並沒不妥之後。才見了他。

    梁嫤自然也在場。

    劉信被帶進來的時候,梁嫤生生吃了一驚。

    不過幾日不見,劉郡守竟好似瘦了一圈,眼下發黑,雙目倉惶失措,跪坐下來的時候,手腳還不住的顫抖。

    看向梁嫤和李玄意的目光更是躲躲閃閃,鼻下額角都有青紫的痕跡,估摸著是和王太醫大打出手受的傷。

    “你說要招供,才把你放出來,有什麽可說的,就趕緊說。”李玄意淡聲問道。

    劉信咽了口口水。“是……是王太醫,他說隻要將梁刺史以瘟病之名關起來,不給梁刺史送藥,梁刺史染了瘟病,必死無疑。就算聖上,和世子爺您怪罪下來,也怪不到我們頭上。不會牽連到我的。一開始我不肯,梁刺史救治病患,對抗瘟疫,勤勤懇懇,十分認真。就算下官一開始對梁刺史有偏見,但見到梁刺史所行所做,都是為了江東百姓以後,我打心底也是佩服梁刺史的!可……可王太醫他給了我一千兩銀票……還說,做成此事,日後必定有高官厚祿……下官鬼迷心竅,這才……這才做了錯事!”

    一旁有提筆師爺,提著筆,記錄下劉信說過的每一句話。

    劉信腦門兒上直冒汗。

    “隻有這樣?”梁嫤問道。

    劉信忙不迭的點頭,“隻是這樣了……”

    梁嫤笑道:“王太醫不過是個太醫而已,品階還沒有劉郡守高,他如何許你高官厚祿?我說我能許你高官厚祿你信麽?”

    “這……這……”劉郡守看了看梁嫤,又飛快的瞟了一眼李玄意,低著頭道,“他說梁刺史這官位也坐不了多久……等江東瘟疫被控製住,您也就沒用了。常樂公主不待見您……”

    “這麽說,王太醫背後的人,是常樂公主?”梁嫤問道。

    劉信抿了抿嘴,遲疑道:“是……是吧!”

    李玄意冷笑,“是,還是不是?”

    劉信咬咬牙,看了眼一旁提筆記錄的師爺,眼睛一閉,將心一橫,“是!”

    李玄意冷笑,目光落在劉信的身上。

    劉信心頭仿佛千萬隻螞蟻爬過一般,抓撓著難受。

    身上的汗,更是冒了一層又一層,他卻低著頭,不接觸李玄意的目光,更不再開口。

    “都記上了麽?”李玄意問師爺道。

    “回世子,都記上了!”

    李玄意點頭,讓劉信簽字畫押。

    劉信哆嗦著將自己的手指印按了上去。

    李玄意將他的口供收好,便讓人送他回了家。

    冷風吹過,光禿禿的樹梢隨風擺動,發出嗚嗚的聲響。

    渾圓的太陽高高掛在天上,卻未能給這冬日帶來太多的暖意。

    李玄意背著手站在院中。

    梁嫤緩步來到他身邊,“你相信是常樂公主麽?”

    李玄意聞言,沒有回頭看她。

    挺拔的背影,靜默無聲。

    梁嫤低頭笑了笑,“其實是常樂公主,倒也還好,畢竟隻是個女子,不至於危及社稷。”

    李玄意這才轉過身來,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姣白的臉上,“這件事,不再追究了,好麽?”

    梁嫤抬頭看著他,“劉郡守的供詞,你不打算呈給聖上麽?我以為你會將供詞和王太醫一起送回京中。”

    李玄意勾了勾嘴角,臉上卻沒有笑意,“這些東西,即便能順利的到達聖上眼前,結果不過是賜死王太醫,處罰劉郡守。然後不了了之。”

    梁嫤聞言,微微低了頭,無奈的笑了笑,“那麽那個真正在背後操縱這一切的人呢?那個指使王太醫的人呢?”

    李玄意一直看著她,目光不曾移開,“他會平安無事。畢竟你還好好的,畢竟江東瘟疫已經被控製。聖上即便生氣,最多不過斥責幾句。你看到了,連旁人都會將責任推到常樂公主的身上,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梁嫤幽幽長歎一聲,良久,忽而無奈輕笑,“太大的事,不是我這個小小女大夫該操心的,我隻管控製我的江東瘟疫就是!旁的事,還是讓聖上去煩惱吧!”

    李玄意抬手拉過她的手,將她溫軟微涼的手放在掌心。

    他的手掌寬厚而溫暖,像是想要將手心的熱度將她的手捂熱一般。

    梁嫤低頭垂目,視線落在兩人的手上。

    她抿嘴笑了笑。

    “甘心不計較麽?”李玄意低聲問道。

    梁嫤抬頭看他,露出笑臉來,“不甘心又能怎樣?你那日說過的話,還作數麽?”

    李玄意微微一愣。

    梁嫤提醒道:“娶我的話,還作數麽?”

    李玄意笑著點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梁嫤笑著說:“這樣我就甘心了,知道總有你護在我身旁,便是我不夠堅強的時候,也還有你,就夠了。”

    李玄意伸手將她拽進懷中。

    這寒冷的冬日卻忽然溫暖了起來。

    寒風似乎再也灌不進衣領,環繞她的是溫暖的臂膀。

    她窩在他懷中,輕歎一聲,“可是我後悔了怎麽辦?”

    “嗯?”

    “我答應過要幫你醫治對旁的女人過敏的毛病,如今我後悔了,怎麽辦?”

    李玄意輕笑,“你是女子,不必駟馬難追。”

    溫情的時刻總是短暫的。

    侍衛一聲,“都護大人——”

    生生將兩人之間的這點溫情全部驅散。

    李玄意戀戀不舍放開懷中美人。

    梁嫤紅著臉站在一旁。

    侍衛的腦袋快要埋到胸口去,他說怎麽旁人不來稟報,非要將這差事交到他頭上?這明擺是坑他近視眼兒吧?

    “什麽事?”

    “回稟大都護,王太醫自縊了!”

    劉信被帶走後,王太醫一個人被禁閉在那小屋內。

    許是劉信走了沒多久,他就撚了屋裏的床單衣服,薄褥,掛在房梁上,脖子往裏一掛,一死幹淨。

    寧可死,也不願交代。

    不過他的下場,左右還是一個死字。

    事情敗露,他的主子不會還讓他活著。

    他謀算梁嫤的性命,李玄意也不會繞過他。

    索性,自我了斷,留個全屍。

    李玄意本想讓人將他的屍首扔進山裏喂狼。

    梁嫤卻是道萬一將瘟疫傳染給狼就不好了,還是好好埋了吧。

    這才算是保全了王太醫的全屍。

    劉郡守回家沒幾日就病倒了。

    他心裏惦記著李玄意拿走那份他簽字畫押的口供,不知會如何處理,心神不寧,茶飯不思,寢食難安。越發消瘦,形容枯槁。

    梁嫤和李玄意並未如何處置他。

    他倒是自己將自己折磨的不輕。

    吳郡的瘟疫已經大為好轉,吳郡的大夫經過梁嫤悉心交流,也熟練掌握應對瘟疫的辦法,如何根據病人病情身體狀況,調整藥方。

    眾人紛紛從一開始的對梁嫤的懷疑,到如今的交口稱讚。

    梁嫤的認真和努力,沒有白費。

    “吳郡一開始,執行各種措施並不到位。我擔心其他地方,也會有這樣的情況。”梁嫤跪坐在憑幾邊上,對李玄意說道。

    李玄意看她一眼,“你打算如何?”

    梁嫤笑了笑,“這事兒還得麻煩都護大人您!”

    李玄意見她笑容明媚,也不覺嘴角上揚,“梁刺史盡管吩咐!”

    梁嫤正色道:“請都護大人派人四下通知,說會不定時明察暗訪各地對抗瘟疫的執行情況。若發現有執行不力,消極應對者,必定重罰。讓為官者繃緊心中這根弦,執行起來,力度自然會大很多!”

    李玄意不做猶豫的點頭答應,當日便向江東各地,以大都護之名發出指令,在明察暗訪之中,一旦發現各府有執行不利者,就地革職查辦!

    指令發出的同時,梁嫤已經在打點行裝。夾引宏圾。

    明察暗訪不是說說嚇唬人而已,她是真的打算四處去看看,高坐廟堂之上,安能知道民生如何?好官兒都是要深入基層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