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脅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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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意原本是來同梁嫤一同見林三娘的。可梁嫤卻將他獨自留在了外頭。

    “阿娘肯定沒做你的飯,你改日再來吧!”梁嫤說完,便插上了門閂,將他關在門外。

    縱然他們都清楚。一扇門絕不可能擋得住他,隻要他想進來。

    可是她還是關上了門,他也沒去翻牆頭。

    昨夜的同枕而眠,仿佛一場恍惚的夢,天亮了,夢醒了,人也變得冷情而理智了。

    他和常樂公主的婚事,如今看起來回轉的餘地是那般的渺茫。

    太子的求娶還未為得出結論……其實他們都是身不由己之人,貪戀彼此靠近的溫暖,卻恍如鏡花水月一般。

    一碰就碎了。

    “阿娘。”梁嫤到正房門口和林三娘打了招呼。

    卻見坐在正房裏頭的不止林三娘一人,梁明淵已經從學堂裏回來了,今晚他又來了!

    梁嫤涼涼看他一眼。

    他立即從坐榻上起身。“阿姐!”

    梁嫤疲憊的擺了擺手,“阿娘,我累了。不餓,我去睡了。”

    “不吃飯怎麽行……”

    林三娘還未說完,梁嫤就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故意沒有疊起的被子,卻是被林三娘疊的整整齊齊。床榻之上一點也找不到李玄意昨夜在這裏呆過的痕跡。

    梁嫤低頭無聲的笑了笑。

    天晚了,門關上,一個人在屋裏,可以卸下快樂輕鬆堅強無所畏懼的偽裝。

    她所有的努力終究抵不過聖上的一句話。

    顧衍說,她費盡心機,不惜生死,為的是往上爬的錦繡前程。曾經她也這般以為。可若說錦繡前程,為太子側妃,不是比李玄意的王妃尊貴的多麽?為什麽她心裏會這般難受,這般害怕呢?

    梁嫤和衣倒在床上,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正在夢裏拚了命的掙紮之時,忽聽有人一聲接一聲喚著她的名字。

    她正開眼睛,還恍惚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時候,就聽門外傳來林三娘的聲音,“嫤娘,你醒了麽?有人來尋你,說他是……”

    “卑職春生!梁大夫!”春生的聲音也從門外傳來。

    梁嫤忽的就清醒過來,猛的從床上坐起。揉了揉眼睛,起身來到門口,拉開房門,果然見春生站在門口,一臉焦急的望著她。

    “出了什麽事?”

    春生是李玄意身邊的人,她記得很清楚。

    若非有要緊的事,李玄意不會讓他身邊的人來尋她。她將他關在門外的時候,他還好好的,這才過了多久?

    “梁大夫。卑職貿然來尋您,求您勸勸王爺!”春生咽了口口水,嗓子幹幹的說道,“王爺正等在宮門外,打算一開宮門,便前去聖上殿前跪著,求聖上收回賜婚旨意……”

    梁嫤抬頭看了看天色,“現在什麽時辰了?”

    她話音剛落,便聽聞皇宮宮牆上頭的晨鼓被擂響!

    破曉鼓聲響,城門坊門開。

    梁嫤一愣,伸手推開擋在她跟前的春生,便向外疾跑而去。

    春生大步追在後頭,“阿醜那兒有馬!”

    梁嫤聞言,轉頭向小門跑去。

    她縱馬疾馳在長安的街道上,第一波晨鼓還未平息,賣早點的商戶也才剛剛拆著門板。

    依稀的晨光從東方透出,街道上還沒什麽人影。

    是她昨晚的話昨晚的態度刺激到他了麽?讓他不再有耐心等待,要和聖上硬抗著來了麽?

    如今她終於明白聖上為什麽會對他特殊和優待,可他若真的不是皇子,聖上那一點憐憫和對他母親的虧欠之心,還能容下他如今不不管不顧的悔婚麽?

    梁嫤拿馬鞭抽在馬背上,隻恨馬跑得太慢。

    如果李玄意今日觸怒聖上,被聖上降下不可挽回的責罰來,她一定會恨自己的!

    “站住!”正南丹鳳門宮門外,舉著長矛的守衛攔住梁嫤的去路,“什麽人?”

    “我乃通議大夫!”梁嫤拽著韁繩回道。

    “這裏是丹鳳門,覲見走正東忘仙門!今日聖上休沐不朝,大夫就是去了,也未必能得聖上召見!”為首的守衛好心提醒道。

    梁嫤卻不顧不得許多,李玄意帶著她走過這道宮門,今日她自己來卻是進不去了!

    李玄意說不得已經入了皇宮,倘若不能攔住他,難道就任由他去觸怒聖上麽?婚期還早,他們還可以想別的辦法,他怎麽就這麽衝動?!

    守衛話音未落,她便兜轉馬頭,向忘仙門疾馳而去。

    第一遍晨鼓響完,歇了一陣,第二遭晨鼓又隆隆響了起來。

    梁嫤隻覺自己的心跳和這鼓聲已經共鳴,轟隆隆的要跳出胸外。

    從忘仙門終於進了宮,被留下了馬匹,塞了銀子一路打聽,好不容易才問到,聖上今日休沐,許還未起,應在寢宮之中。

    她掂著自己的兩條腿往皇帝寢宮外跑,其實心裏已經絕望了。她這速度,能趕上李玄意才怪!

    盼隻盼聖上還沒起來,她還來得及拉走他!

    梁嫤還未靠近聖上寢宮,便被守衛宮人攔了下來。

    這時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宮內四處都是剛灑掃完,收拾東西回去的粗使宮人。梁嫤探頭往裏看去。

    卻見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正跪在皇帝寢殿外頭清冷的漢白玉地磚上。

    “景王,景王……”梁嫤壓低著聲音,剛喊了兩聲,便被宮人捂了嘴。

    “大人呐!您就行行好!您不想要命了,咱們還沒有活夠呢!您在這兒喊,驚擾了聖上,聖上怪罪下來,小的們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呐!”宮人攔著她說道。

    梁嫤看那宮人一眼,扒拉開他的手,“聖上有起床氣?”

    宮人一愣,“許是呢,您打算試試?”

    梁嫤搖頭,“我也隻有一顆腦袋,我是想把景王也給請走。聖上難得休沐一日,睜眼就瞧見景王跟這兒跪著,不是還得生氣麽?好心情都給攪沒了。倒黴的不還是你們這些在聖上身邊伺候的內侍大人麽?”

    宮人一聽有理,連連點頭,“景王非要跪這兒,咱們攔也攔不住!您要是有辦法,您就趕緊的將景王爺勸走!估摸著時辰,聖上也是快要醒了!”

    宮人放開梁嫤,特許她靠近了聖上的寢殿。

    她放輕腳步來到李玄意身邊。

    他身上竟一片寒氣,肩頭發梢,似還沾染了晨露的味道。

    “先回去!”梁嫤在他身邊半蹲下來,低聲說道。

    李玄意回頭看她一眼,目光卻是分外堅定,“我已經想明白了,這件事隻能有一個人妥協,不是聖上就是我。我錯了很多次,唯獨這次一定是對的。所以,我不會放棄。”

    梁嫤皺眉,似乎已經聽得寢殿內有聲響傳出,怕是聖上要起來了。

    “我知道,不能硬來,聖上何時會受人脅迫?此事或還有斡旋的餘地,你這麽一跪一逼,聖上惱了你,才是真的沒有餘地了!”梁嫤一麵硬拉他起來,一邊在他耳邊急促說道。

    可李玄意比她高了一頭的個子,身量精壯,她如何能拉得動他。

    任她又累又急的出了一身的汗,他卻是跪在地上紋絲不動。

    “你回去,我必給你一個交代!”李玄意溫聲說道。

    “我不要你的交代!我要你!好好的你!”梁嫤有些生氣道。

    李玄意深深看她一眼,卻是伸手推開她緊拽著他的手,“聽話,先出宮去!”

    “李玄意,現在任性的人是你!需要聽話的人是你!你還是小孩子麽?由著自己的性子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梁嫤咬牙切齒的看著他說道。

    李玄意抬眼看她,輕笑道:“除了懇求聖上,你告訴我,如何有斡旋的餘地?有怎麽辦法可以改變?我想娶你,隻娶你!”

    梁嫤被他深邃的眼眸定定的望著,一時竟一句話也說不出。

    忽聞聖上寢殿之門被打開的聲音,兩人都轉過頭去看。隻見一溜的宮女奉著洗漱用具,步伐輕盈如貓一般,魚貫入了聖上寢殿。

    聖上已經醒了!

    梁嫤彎身扯著李玄意,“你起來!咱們回去再說!”

    李玄意搖頭,“我跪在這裏之事,聖上就算沒見到,也定然會知道。如今我走了,便表示我妥協了。”

    梁嫤忍不住想捶他,明知如此,為何還要來呢?他是不是一早就想好了,要如此逼迫著聖上?以為聖上對他偏愛,便舍不得處罰他?舍不得他的命麽?

    “那如果你觸怒了聖上,聖上要你的命……我該怎麽辦?”梁嫤哭喪著臉,可憐巴巴的蹲身下來,看著他問道。

    李玄意抬手拽了拽她的臉,“頂多打一頓,擼去封爵封地,貶為庶民,要命……應該不至於!待我貶為庶民,你可會嫌棄?”狀盡樂扛。

    梁嫤瞪他一眼。

    忽聞寢殿中行處一位宮女來,看著寢殿外頭一跪一蹲的兩個人,揚聲道:“聖上宣梁大夫覲見!”

    梁嫤一愣,聖上要見她?

    她狐疑看了眼李玄意,見李玄意也眉頭微蹙。

    宮女站在高高的台階上,催促道:“梁大夫請快些!”

    梁嫤隻好起身,向殿中行去,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宮女見她走近,上下打量她一眼,眼中分明有些幸災樂禍。

    梁嫤心中更是緊張,進門險些被高高的門檻絆倒,她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緒,才重新邁步進了聖上寢殿。

    聖上長發還散落在肩上,今日休沐,未著?袍,一身便裝,倒是讓聖上少了幾分淩厲壓迫之勢,多了幾分和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