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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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意點了點頭,“沒有寧王的威脅,太子越發肆無忌憚,聖上容不下他,隻是早晚的事。”
梁嫤笑了笑。笑容之中多少有輕鬆之意。景王府的下人出門受人嘲諷排斥,她不是不知道,不過屈辱總是一時的,眼下可是到了要翻身的時候了?
“不如去看看宿先生的病情如何了?”梁嫤忽而說道。
李玄意點點頭,“好,我同你一道。”
兩人攜手往客房院中而去。
剛入院門口,便瞧見宿蒲扶著宿白的手,於回廊底下,緩緩的踱著步子。
如今他已經好了很多,已然能夠自己活動,麵色潤澤,身上也多了些肉。不似以往那般形銷骨立。
“宿先生!”李玄意喚道。
宿蒲抬眼看到景王夫婦二人,撒開宿白的手,向兩人略略躬身。
李玄意笑道:“宿先生如今真是好了很多,整個人看起來也是精神抖擻!”
宿蒲笑道:“王妃神醫之名,自然不是虛傳的!”
宿白扶著宿蒲在回廊裏頭坐下。
李玄意遣退他和梁嫤身邊伺候之人。
宿白也很有眼色的退離回廊。回了屋裏頭。
“宿先生能觀天象,可是發間最近有什麽好事要發生?”梁嫤玩笑般問道。
宿蒲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看來景王妃也是能觀天象之人?”
梁嫤聞言一笑,抿嘴不言。
李玄意麵色則鄭重多了,“如今可是到了行事的時候?”
宿蒲搖了搖頭,“如今這時機最是關鍵,一招不慎滿盤皆輸。但若耐下心來,必然笑到最後。”
“宿先生的意思是,如今仍要靜觀其變?”李玄意低聲問道。
宿蒲撚著肩上垂下的一縷青絲,淡笑道:“不僅如今要靜觀其變,便是眼看著最好的時機,也要按兵不動。”
“什麽最好的時機?”梁嫤不由問道。
宿蒲抬眼看她,“王妃且看著就知道了!正如同王妃當初說的那樣,做人做事都要不得急功近利。如今這麽長時間的委屈都受了,一時片刻的忍耐算不得什麽!”
“與其說是等最好的時機。不是說實在博弈太子和寧王的耐心。”李玄意低聲說道。
宿蒲的視線落在李玄意身上。“為何景王總將自己摒除在外?”
李玄意聞言一愣,“他們掙得是儲君之位,與我有什麽關係?”
“如今他們掙的不是儲君之位,所謂儲君,便是太子,太子早就在東宮住了多年了!隻是東宮的議政殿太小了,想來太子早就看厭了,太子前些年興修麗正殿,其實太子真正想要擴建,想要修繕的是議政殿才對!”宿蒲抬手揪了一片從回廊頂上垂下的綠藤葉子,“他們如今掙的是皇位!”
這話乍一聽沒什麽。
儲君之位和皇位有什麽不同?等聖上退位,儲君不是就是君主了麽?
李玄意卻倏爾變色,瞪眼看著宿蒲道:“宿先生的意思是,太子他……要篡權謀反?”
宿蒲笑了一笑,“君且耐心看。”
宿蒲說了這話之後沒幾日。
便聽聞聖上於宣德殿上責備了太子。
隔了兩日,更聽聞有禦史上折子參了太子娘舅寧家。
太子的舅舅。寧閣老都被罷去官職,貶回家中養老。
親近太子的諸多大臣,或被禦史們抓出把柄,遭到貶謫,或被調離原任。
眾人紛紛猜測,是否是太子引起了聖上不滿,聖上要清洗太子在朝中勢力之時。
太子也在東宮之中,大發雷霆。
“父皇心意遊移不定,先前掃除寧王的勢力,如今又這般對我。他以為他真能壽與天??坐享皇位千秋萬代?”太子怒道。
太傅上前勸說,“太子慎言,聖上對寧王失望,正是太子表現的時候。父子哪有不拌嘴生氣的?聖上責罰了太子,等這氣頭過去,也就不會一直念著太子的不是了!太子莫要灰心喪氣。”
太子冷笑,“本宮沒有灰心喪氣。”
太子寵臣王青上前道:“殿下也莫要氣不過,聖上脾氣是大了些,對殿下也多有誤會。殿下兢兢業業恭敬孝順這麽多年,難免聖上生氣的時候便看不到您的好處,衝您發火撒氣。等到聖上氣消了,自然又能看到您的好了。”
王青的話,倒是讓太子愈加生氣。
太子冷笑道:“等父皇氣消了,再看到本宮的好?等父皇氣消了,本宮這麽多年在朝中培植的勢力也就被他挖幹淨了!”
“太子!此言不可說!”太傅立即揚聲喝止。
王青白了那太傅一眼,“此處又沒有旁人,難道還怕這話跑到旁人的耳朵裏?太傅是將太子當外人,還是將自己當外人?太子受了氣,不能在聖上麵前露出不滿,難道還不能在咱們這些近臣麵前發發牢騷麽?太傅也太計較了!”
“王青所言甚是,本宮可是一直把太傅當自己人的。”太子不滿說道。
太傅連忙躬身行禮,雖不認同太子的話,卻不得不謝恩。
王青抬眼似乎想說什麽,卻看到有個宦官在門口探頭探腦。
王青皺眉問道:“看什麽呢?”
太子擺手製止王青,衝那宦官勾勾手指,“進來!”
王青和太傅都退開一旁,躬身等著太子吩咐。
太子猶豫片刻,低聲道:“太傅先回去休息吧。”
太傅一愣,抬起微微有些渾濁的眼睛,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臉上隱隱透著些得意的王青。
王青不過是個會拍馬逢迎的小人,如今太子竟信任王青超過他了麽?
“太傅年紀大了,是應該好好休息休息了!”王青笑著說道。
太傅長歎一聲,無奈的搖著頭道:“臣告退。”
王青皺眉,當著太子的麵說:“太傅真是倚老賣老!這衝誰搖頭呢!”
太子聞言,也不悅的皺了皺眉,“別管他,老家夥,以為本宮身邊少了他就不行似的!”
王青連忙道:“就是!殿下少了誰,都一樣是儲君,可咱們這些人,離開太子身邊,那根本什麽都不算呐!當初圍在寧王身邊的人怎樣?寧王一倒,他們不就全倒了麽?”
王青說完,沒等太子看他,立即“啪——”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刮子,“呸,臣這說的是什麽話!寧王豈能跟殿下相比!該打!”
說完,又給自己一個嘴巴。
太子眼睛微眯,想到近幾日聖上對他的控製,心下愈發煩躁,“好了,你說的也沒什麽不對,不坐到那個位置上,永遠都得受製於人!他們表麵向著我,心裏不還是向著父皇的麽?”
王青頷首不欲。
太子轉過頭來看著那一臉急色的宦官,“說吧,打探道什麽了?”
那宦官連忙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聽聞鄧婕妤發了急病,昨晚上沒了!”
不過是聖上新寵的婕妤,沒了也就沒了,也算什麽大不了的事兒?
可看太子神色,卻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
太子聞言,便霍然起身,瞪眼看著那宦官,“沒了?死了?她……死了?”
那宦官以頭觸地,渾身顫抖,“回稟太子,正是……”
“怎麽死了?”太子麵上很有些失魂落魄。
王青偷偷打量著太子神色,又去觀察那個回稟的宦官。
宦官身子微微有些顫抖,“說是……說是發了急病,可是問了太醫院的人,說是昨晚根本沒有傳召太醫過去。人是說沒就沒了的!”
“根本沒有讓太醫看……”太子喃喃自語,全身像是失了力氣一般,跌坐在坐榻之上。
“是……鄧婕妤臨走前連個口信都沒能遞出來,鄧婕妤身邊的宮女連夜就被以照顧不利的罪名給處置了。”宦官顫聲說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怕是讓他發現了……”太子眸中毫無神采的喃喃自語道,“怎麽辦……怎麽辦……”
王青察言觀色,心下揣摩。
他見那宦官再沒旁的話說,便擺手叫那宦官退下。
“殿下怎的如此驚慌?”王青靠近太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讓他知道了……父皇一定是發現了!所以才會在宣德殿上責罵我!所以才會處置寧國舅!一定是發現了……”太子神色恍惚的說道。
王青微微眯著眼睛道:“聖上已經處置了鄧婕妤,想來是這件事不予追究了吧?太子安心就是,何需如此驚慌?”
太子惶惶的看著王青,伸手抓住王青的廣袖,“不是的,卿不明白……不是的,他若是知道了,不會放過我的……如果被他悉知了我的心思,不會輕易放過我的……一定會讓寧王取代我,讓我落得不如寧王的地步!”
王青聞言一驚,“太子的意思是……不僅僅是男女之情,魚水之事?”木斤介圾。
太子慌張的搖頭。
他跟人討了法子,讓鄧婕妤將能敗壞聖上龍體的藥放在聖上身邊,這種事,他敢做不敢說啊!
他已經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了,人生還有多少個三十多年?
聖上卻一直沒有禪位之意,他如果不做些什麽,實在沒有耐心在等下去了!
可這件事如果被聖上悉知,被聖上發覺,他還有活命的機會麽?
聖上會不會賜死他?
會不會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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