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秋怔怔的看著芸娘，腦海裏閃過的，卻是前世今生的種種。

    忽的，沈梨秋笑了。

    “你說得對。隻是……你可曾想過，她們能對你做出那般事情。也有可能，當初你親生母親的死，同她們脫不了關係。如此，你還這般看得開嗎？”

    芸娘麵色一變，可旋即，卻恢複了平靜。

    “也許吧。可對我來說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左右我不記得小時候發生的事情，況且……”芸娘釋然的一笑，看向沈梨秋，道，“便是我願意放過她們，王妃能放任曾家嗎？”

    “自然是不能的。”

    “那我還有什麽好說的？左右這都是命，自己造成的惡果。那就讓她們自己吃下吧。”說罷，芸娘衝著沈梨秋行了禮，旋即淡笑著退了出去。

    至始至終，她都沒有再朝曾夫人和曾家次女身上看一眼。

    這算是。徹底放下了吧？

    倒還真是看得開。

    沈梨秋淡笑著目送芸娘離開，心頭卻是思緒萬千。

    跟她有著相似經曆的人，倒是看得開，而沈梨秋本人，卻仍然無法完全放下。

    無論是沈二夫人害死了她的母親，還是沈蓉蓉前世當著她的麵，親手扼死了她那剛出生不久的骨肉。她都沒有辦法忘卻，更無法釋懷。

    縱然沈二夫人已經死去，可沈蓉蓉卻還活著。

    “你猜猜看，我會怎麽對付你和你的母親？”

    直到芸娘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外頭，沈梨秋這才將目光落在了曾家次女身上。倒不是她願意放過曾夫人。而是跟一個失魂之人計較這些，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王、王妃……”

    曾家次女狠狠的打了一個寒顫，看向沈梨秋的目光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而沈梨秋卻是嘴角噙著笑意，眉眼彎彎，一副心情極好的模樣：“這是怎的了？好端端的。你怎的一副驚嚇重重的模樣？”

    “不不……”曾家次女驚得連連哆嗦，努力辯解著，“王妃，我對於當年的事情真的毫不知情，您想想，我比姐姐還小了四歲，連她都不記得的事情，我又怎會知曉呢？再說了，我母親絕對是我父親的原配妻子，這點兒我可以保證！您若是不相信，隨便喚個人出去打聽一下就知曉了。”

    “那又怎樣？”

    沈梨秋挑眉問道。

    這卻是將曾家次女給問倒了。

    芸娘究竟是嫡出還是庶出，這點很重要嗎？這年頭，又不是沒有庶出的放在嫡母膝下充作嫡出養的例子。這若是兒子的話，或許還會牽扯到家產繼承問題，可芸娘卻是個女兒。

    哪怕嫡女和庶女之間的待遇仍有差別。嫁妝的份量上差異更大，可芸娘卻是沒有得到半分嫁妝。

    這事兒倘若真的鬧將出去，芸娘的名聲固然會不好聽，可曾家呢？

    曾家次女的麵色愈發難看了，慌亂的神情已經徹底無法掩飾。求救般的看向身畔的母親，卻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的母親早在昨日便失了魂。

    “還有什麽問題嗎？”

    暫時無法報複到沈蓉蓉身上，沈梨秋覺得，尋個相似的人出氣，也是個不錯的法子。

    難怪蕭驚天總喜歡搞牽連。

    見曾家次女隻是白著臉不發一言，沈梨秋想了想，決定讓她死得明白一些：“你知道嗎？我平生最痛恨的，便是我的堂姐沈蓉蓉。偏生，你像誰不好，獨獨卻像了她。當然，我指的不是容貌，雖說沈蓉蓉其人惡毒無比，可單論容貌的話，卻是要比你美得太多了。”

    “可惜，你倆的性子太相似了。”

    “單是性子相似也就罷了，偏偏連所作所為都這般相像……所以，真的不能怪我。”

    不等曾家次女做出反應，沈梨秋已經喚了屋外的粗使婆子進屋，幾下便將曾家次女拿了下來。自然，也不曾放過曾夫人。

    “王爺說了，你們二人單憑我的處置。我想了想……”

    在曾家次女驚恐至極的目光下，沈梨秋惡作劇般的笑了。

    “幹脆這樣吧，先拖下去藤刑五十。記得，別真給弄死了，雖說王爺不會因此怪罪於我，可平白無故的弄死倆人，也不大好。”

    沈梨秋笑得很是溫和，說話的語氣更是柔和至極。

    隻可惜，再柔和的語氣也不能讓曾家次女心中好受半點。此時此刻，她心中有剩下一個想法。

    完了。

    一切都完了。

    ……

    卻說沈梨秋在拿曾家次女打發時間之時，蕭驚天卻早已入了宮。

    蕭驚天入宮時，時辰已經不早了。

    這也難怪，先前蕭驚天為了等沈梨秋自然清醒，在床榻旁邊等了許久。待他出門時，早朝都已經散了。

    陛下格外得憤怒。

    不同於昨個兒沈梨秋的毫不知情，對於蕭驚天即將回歸一事，陛下是早已知曉的。

    刨去先前不太分明的地點，待蕭驚天帶著大軍來到東都城郊外之時，陛下總算是有了確切的消息。

    然而……

    大軍到達東都城郊外時，僅僅才昨個兒下半晌，太陽都還是老高的。

    再聽聞蕭驚天帶著心腹騎兵進入內城時，也仍是傍晚時分。

    陛下命人準備了好酒好菜，甚至還推了昨晚嬪妃的侍寢，一門心思的等待著蕭驚天歸來。想著父子倆許久不見，先好生吃喝一場，再來個秉燭夜談，亦或幹脆就是抵足而眠。

    那該是多美好……

    好個頭！

    從下半晌一直等到午夜時分，陛下也從滿心歡心期待變成了憤怒。

    直到三更天了，陛下才勉強小睡了一會兒，偏生五更天又要早朝了。本想著即便蕭驚天再怎麽胡鬧，早朝應當還是會參與的。剛暗下決心待會兒定要讓蕭驚天好看的陛下，發現早朝上根本就沒有蕭驚天的身影後，徹底黑化了。

    氣煞朕也！

    “你個混小子居然還記得朕？你怎的不幹脆等到明個兒再來？”

    徹底黑化了的陛下，在看到蕭驚天神采奕奕進入禦書房後，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這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說好的千裏奔襲一身疲倦呢？

    說好的許久不曾相見滿臉激動呢？

    還有，為何在聽到他憤怒的斥責聲後，那混小子竟然真的扭頭就走？

    扭！頭！就！走！

    “蕭驚天！你給老子站住！回來！”

    順從的停下腳步，蕭驚天再次回到了禦書房中間，滿臉的無語，仿佛在說，嗬嗬你好蠢。

    陛下隨手抓起龍案上的一件東西直接就丟了過去。

    當然，不是什麽凶器，而是一小塊徽墨。

    蕭驚天連躲都沒躲，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那塊墨衝著自己呼嘯而來，最後落在了自己的鞋麵上，留下了一小點墨汁。

    ……就算要丟，你好歹也丟個硯台。

    默默的咽下了到了嘴邊的話，蕭驚天並不蠢，相反他精明得很。平日裏對於旁人的毒舌也並非無意為之，在確切的感受到了陛下的壞心情後，蕭驚天決定還是暫時閉嘴，不要挑釁為妙。

    “說吧，在南風城收獲如何？”

    對於不能親手教訓蕭驚天，陛下心中難免有些遺憾。可他也明白，他們父子間的親情本就不多，這若是感情好，教訓一下更能親近，若是感情不好，卻是越推越遠的。

    如此這般，陛下也隻能暫時按壓住心中的不忿，說起了旁的事兒。

    “你不知曉？”蕭驚天詫異的挑眉。

    這次帶領大軍南下，雖說軍中有不少原本屬於安陵侯沈鵬飛心腹，可蕭驚天卻並未刻意隱瞞消息。按說，便是不提陛下安插的眼線，那些心腹也仍會向陛下表明情況的。

    也就是說，陛下這是純粹說了廢話。

    陛下的麵色又黑了幾分。

    別看蕭驚天隻說了四個字，可鄙夷的意味實在是太明顯了。陛下又不傻，自然聽得分明，當下心中更添了幾分惱意。

    “讓你說你就說，哪來的那麽多廢話？便是旁人已經告訴朕了，朕想再聽你說一遍，不成嗎？”

    “成。”

    眼見陛下又要氣炸了，蕭驚天果斷的點頭。

    本就不是什麽大事，至於這般嗎？

    將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簡單的闡述了一番，蕭驚天說起事情來，比沈梨秋身邊新進的丫鬟還不如。完全是用最直白的話，將事情隻挑頭尾的講一遍。 -一品毒妃

    連經過都被他直接舍棄了。

    “……事情便是這般。”

    見陛下麵上仍有些茫然，蕭驚天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後來，我清洗了整個南風城，所有蕭瑾軒的心腹盡數被拔除。聽到消息的蕭瑾軒提前溜走，我以為他去了南詔國，卻不想他反跑到了東都城。不過，如今的南風城已在我的掌控之下，蕭瑾軒再無法興風作浪。”

    陛下沉默了。斤介吐扛。

    先前，因著消息是一步步到來的，加之中間通常會隔一段時間，有時候甚至一個月才接到一兩個消息。因此，不連貫的消息雖都到達了龍案之上，陛下的感觸卻沒有那麽深。

    而此時，蕭驚天雖說得極為簡單，可去除掉那些修飾詞後，很多事情卻愈發分明了。

    “你的意思是，南詔國使節團來訪，也是蕭瑾軒一手策劃的？包括後來，天聰之死，還有安寧和親一事，也是他的意思？甚至他還在南風城留下了很多後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