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秘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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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問我為何會出現在此?”
怔怔的看著同第一次見麵相差極大的沈梨秋,衛太子先是苦笑一聲,隨後更是滿臉頹廢的靠在馬車角落裏。
乍一看,就仿佛是個受氣的小媳婦兒。
“不是來見新皇嗎?”
沈梨秋挑了挑眉,雖說方才她在東都城見到衛太子時。也挺詫異的。可仔細一想,卻是淡定了。事情不是明擺著嗎?大?換了新的天子,臨近國家於情於理都會過來拜訪一下。
等等……
“時間不對。”沈梨秋脫口而出。
衛太子讚賞的點點頭,道:“本太子先前並不知曉大?異主一事。”
“那衛太子殿下又是為何而來?”
“為了紅燭。”
“紅燭?那又是誰?”思索了一陣子,沈梨秋很快就放棄了。她完全不記得東都城有那麽一號人物,且這個取名方式也不大符合東都城貴人的審美。
聽著不像是貴女,倒像是丫鬟了。
“就是我妹妹,衛國公主。”衛太子如實道。
這話一出,卻是將沈梨秋噎了一下。哪怕是她並不曾真正將衛太子放在眼裏,也不禁慶幸自己不是嘴快之人。拿人家堂堂公主殿下當成丫鬟,實在是有些無禮了。
“呃,那公主殿下如今人在何處?”
沈梨秋麵上的異樣被衛太子看在眼裏,不過衛太子並沒有太過於在意。他以為沈梨秋隻是單純的跟衛國公主不對付而已。
“自然仍在大?國都。”
衛太子麵色如常的的解釋著:“先前,本太子同那餘家做了一筆交易,他們答應會說服大?國主,將我妹妹紅燭還予衛國。餘家。馬商餘家。”
見沈梨秋一臉不明所以的模樣,衛太子額外又多添了一句。
這下子,沈梨秋總算是想起了餘家是何人,稍稍思索片刻,也終於能將所有的事情串聯在一起了。
馬商餘家,竺家,以及大?新皇蕭瑾軒。
想來,那馬商餘家早先就已投靠了衛國,因著當家主母是竺太傅的嫡親妹妹,兩家在時隔多年之後,再度聯係上了。為了讓關係更為緊密一些。餘家嫡女便嫁給了竺太傅的幼子為妻。
這親上加親,可不是關係更為牢固了嗎?
而這頭,竺家大小姐竺盼晴成為了蕭瑾軒的側妃。如此一來,蕭瑾軒既然能借著竺家同馬商餘家搭上關係。
至於衛太子這邊……
沈梨秋苦笑連連。
這叫什麽?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一瞬間,沈梨秋有種自己才是罪魁禍首的感覺。
前世。事情並不是這般發展的。
首先是二皇子燕王殿下,他雖是被柳貴妃害得身子骨徹底壞了,卻從未跟蕭瑾軒發生太大的衝突,自然也就沒有中風這回事兒了。竺家雖拖了一陣子,到最後還是將竺盼晴嫁了過去。隻是,燕王殿下大婚後不久就因病過世了,死因同蕭瑾軒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自然,蕭瑾軒並不曾獲罪,柳貴妃也沒有因此而喪命,甚至蕭瑾軒很快就從晉王殿下,變成了大?的太子殿下。
完全沒有南詔國什麽事兒。
……前世這個時候,南詔國早已毀在了蕭驚天的手中。
同樣也沒有衛國的事兒。
……雖大?同衛國的邊境上,各種小摩擦從不間斷,可從不曾發生大的戰役。且衛國因著三件重寶一事,坑了大?三座城池。打那兒之後。大?對衛國的厭惡又到達了一個新的頂點,再也不曾同衛國有過任何來往。
一切都變了。
因她而變。
抿了抿嘴,沈梨秋滿嘴的苦澀。
“安陵郡主?或者,本太子如今應喚你瑞王妃?”
“喚我瑞王妃吧。”沈梨秋顰眉長歎,看向衛太子的目光裏,充滿了同情與憐憫,“唉,我早已嫁人為妻,真是不好意思,衛太子殿下。”
衛太子:“……”不好意思是什麽鬼?
“至於公主殿下,我恐怕幫不上你了,新皇心思多變,便是你先前已他商議好了,恐怕他也隨時都有可能改變心意。”根據沈梨秋對新皇的了解,他確實是個心思多變之人。況且,即便再堅定的人,被沈梨秋這麽一擔憂後,也難免會改了主意。
可惜,衛太子並不知這一層。斤台豐技。
笑著開口:“瑞王妃無需擔憂,本太子已不打算將紅燭帶回。”
“咦?”
“先前,聽聞紅燭嫁給了大?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王爺,且還是成為側妃,我父皇母後皆惱怒異常。不過衛國暫且還沒有跟大?正麵開戰的打算,這才派我想法子同大?這邊聯係上,看能否用旁的物件將紅燭換回來。”
“結果呢?你看到蕭瑾軒成為了大?新皇,就立刻改了主意?”
“瑞王妃說的不錯。”衛太子點頭稱是,“身為衛國公主,紅燭不可能不嫁人。先前我父皇母後也隻是對她所嫁之人身份太低微,才不滿的。可既然她所嫁之人成為了大?新主,還答應會立她為皇後,那我衛國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沈梨秋讚同的點點頭,她完全可以理解衛太子的想法。想來,衛國國主也是這般想的。
隻是……
“衛太子抓我作甚?”
這話一出,衛太子有些發懵。好半響,他才遲疑的開口道:“其實,說實話,本太子也不知曉。”
出乎意料的在東都城的城門旁見到了變化極大的沈梨秋,衛太子甚至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沈梨秋。可偏生,他當時腦子一懵,莫名其妙的就下令將沈梨秋抓到馬車上。這還不算,他竟是自願的讓出了占據大半個馬車廂的舒適座位,整個人龜縮在馬車的小角落裏……
簡直就跟撞了邪似的!
最後一個想法剛冒出頭,衛太子整個人不受控製的哆嗦了一下。
撞邪!
跟大?不同,其實衛國並不流行鬼神之說。又或者說,衛國的神明體係跟大?是截然不同的。大?佛教、道教盛行,且規矩極為繁瑣,甚至連信個佛都要講究持齋把素。
然而在衛國,卻隻尊崇兩位大神。
天神,以及戰神。
衛國由無數個部落組成,他們的國主權利其實並不如大?國主。畢竟,大?除了個別封地外,絕大部分的地方都是君主直轄的。便是派遣外放的官員,也並不擁有真正的統治權。三年一任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土皇帝的出現。
可在衛國,每個部落都是自己的統領,在那個部落裏,統領就是天神。可在享受部落供奉的同時,卻也要麵對來自於其他部落的挑釁。
為何衛國人各個驍勇善戰?
因為不會戰鬥的人,要麽就被部落放棄了,要麽就直接在部落戰役中死去了。
也因此,佛教和道教都很難在衛國推行,倒是掌管豐收的天神,以及掌管戰鬥的戰神,是衛國子民心中永遠不倒的信仰。
“瑞王妃可知卡瑪依?”
被自己心中所思所想給嚇到,衛太子顫顫巍巍的開口問道。隻是得到的卻是沈梨秋果斷的搖頭,以及又一句催促他離開馬車。
無視了後頭那句話,衛太子尤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那……薩科?德魯埃斯呢?”
沈梨秋送給衛太子一記“你是傻子”的眼神,成功的讓衛太子放棄了諸如此類不靠譜的問題。可他仍不願意離開馬車,皺著眉頭試圖通過其他方法來證明沈梨秋的詭異。
仔細的回憶著同沈梨秋每一次相遇的場景。
前年出使大?,手中的三件寶物被沈梨秋輕而易舉的猜了出來。之後,那道數九寒天的驚雷,以及綁走沈梨秋的路途中各種不順心。最後,更是被蕭驚天攔下,他本人莫名的從馬上摔下,成為了蕭驚天手中的人質。
這些都罷了,最讓衛太子驚疑不定的還有他曾在安陵侯府住過的那段日子。雖然時間極為短暫,可他卻清楚的記得,那段時間裏,他仿佛被惡靈纏身,仿佛所有的倒黴事兒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再加上,今個兒早先時候……
“瑞王妃!有話好好說,本太子可以滿足你的一切要求。”
沈梨秋:“……”
眯著眼睛不懷好意的盯著衛太子,如果說沈梨秋最開始還有些擔心衛太子會覺察到她的烏鴉嘴,可這會兒她卻完全不擔心了。
衛太子這腦子,恐怕還不如沈斌好使呢。
“既然衛太子這般有誠意,那本王妃也就不客氣了。”沈梨秋笑著一臉的和善,成功的將衛太子看得汗毛倒立驚恐萬分,“旁的要求也罷了,如今,便請衛太子出去罷。小心些兒,可別摔下馬車了。”
嘭!
“啊!!!”
沈梨秋的話音剛落,衛太子就消失在了馬車廂中。
說的更確切一些,就是直接摔了出去。
先是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旋即卻是衛太子那慘絕人寰的驚叫聲。萬幸的是,因著沈梨秋先前的叮囑,馬車的速度非但跟快扯不上關係,還因為上坡的緣故,放得極慢。
衛太子並沒有受到太嚴重的傷害。
更為精確的說,是沒有受到太嚴重的外傷,卻受到了來自於沈梨秋那惡意慢慢的心理傷害。
當夜,衛太子就做噩夢了。
噩夢之中,先是電閃雷鳴,再是出現了一個三頭六臂的可怕殺神,口中叫囂著不準欺負他的寶貝女兒,隨後卻直接手起刀落,將他切成了十七八段。
呃,具體情況如下:
先將他的雙手雙腳剁了下來,這大概就是大?刑罰中的簡化版五馬分屍。隨後,他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已經離開身體的雙手雙腳每一份都被切成八塊,據說這叫大卸八塊。再然後,他的軀體被那殺神切成了一塊塊同等大小的肉塊,殺神告訴他,這是千刀萬剮。
最後的最後,他就看著自己那殘破的身體化成了漫天的灰燼……
他醒了。
身下是一片溫濕的感覺,下意識的伸手一探,卻是久違了的尿床。
衛太子直接哭倒在床榻之上,直至天明都不敢再度入睡。哪怕沒有任何證據,直覺告訴他,夢中的那個殺神應當是安陵侯沈鵬飛。
待一行人再度啟程,衛太子直接就坐到了親信護衛的馬車上。不過,在中午路過一家客棧打尖時,衛太子到底沒忍住去前頭詢問了沈梨秋。
“五馬分屍?大卸八塊?千刀萬剮?”
沈梨秋滿臉的詫異,絲毫不明白堂堂衛國太子殿下為何會對大?的律法感興趣了。不對,這不叫律法,這隻能算是最殘忍的刑罰。
“你問比這更殘酷的想法是什麽?對於像衛太子這樣的男子來說,應當是宮刑吧?再不然……挫骨揚灰?”
聽到最後一個詞,衛太子終於明白了昨個兒夜裏他最後看到的一幕叫什麽了。
可這宮刑……
瞧著沈梨秋的麵色有些不對,衛太子本能的認為這絕不會是好話。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衛太子退回了親信護衛的馬車上:“將賽西喚來。”
賽西,衛國和大?的混血,其父是衛國的勇士,其母卻是大?邊境的一個農家女。賽西並非什麽愛情結晶,而是單純的欺淩和被欺淩者生下的惡果。他從小在大?長大,長到十來歲後,卻被得到消息的父親尋到,帶回了衛國。
“賽西,你知道什麽是宮刑?”
……
接下來,衛太子一行人足足花了兩日時間,才總算是徹底離開了東都城的地界。
若非為了照顧身懷六甲的沈梨秋,按說他們可以提高一倍的速度。
不過,衛太子的心情卻是極為不錯。
久違了的安心感覺。
要知道,在東都城時,衛太子的身邊雖然也有親信勇士,可到底數量不多。而此時,他終於同自己的大部隊聯絡上了。
看著眼前足足上千鐵蹄勇士,在長出一口氣後,衛太子本能的看向了馬車。
馬車上,沈梨秋半倚著身子斜靠在馬車窗上,而窗上原本掛著的簾子被她掀起了小半,露出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龐。
衛太子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顫。
誠然,沈梨秋是個美人兒。
不同於衛國那些身姿綽約能歌善舞的草原美人,沈梨秋的美是淡然的,是安靜的,是一種越看越有味道的美。
因著身懷六甲,沈梨秋的腰身是臃腫了一些,可絲毫沒有任何難以入目的醜態。相反,此刻的她渾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加上夕陽的餘暉正灑落在馬車這邊,她整個人看上去竟像是沐浴在霞光中的天神一般。
帶著母性的天神!
用那種充滿著母性關懷看著他的天神!
衛太子忽的有點兒腿軟。
感受到身邊親信勇士的擔憂,衛太子堅強的撐住了:“將本太子的侍女送予瑞王妃,勢必將瑞王妃當作我衛國最尊崇的客人。”
在衛國臨時落腳點休憩了一整晚,沈梨秋還在侍女們的幫助下,更衣洗漱,換上了一套普通富貴人家的衣裳。在美美的吃了一頓熱乎乎的宵夜後,沈梨秋臨睡前好生的“祝福”了衛太子一番。
倒了血黴的衛太子。
入夜後,他再度遭遇了噩夢。
隻是這一次,夢境卻有了很大的變化。
依舊是那個殺神,可這次,殺神卻什麽也沒有做。就這麽靜靜的立在一旁,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看著他……
著他……
他……
衛太子簡直要瘋!
人家沈梨秋是沐浴在霞光之中,他卻是沐浴在殺神的目光之下。兩者雖從本質上來說,皆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可對於當事人來說,這心裏的感受卻是天壤之別。
次日醒來,衛太子是被抬上馬車的。
隨行的衛國大夫明言,衛太子不曾受到任何外傷,也並無任何中毒的跡象,隻是看著卻像是精力耗費太多的感覺。就如同一夜之間,臨幸了千百個美人一般。
對於這種說法,衛太子選擇保持沉默。
匯合了大部隊的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北趕路,行程極為順利。順利到衛太子這心頭的恐懼,如同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
天知道他們來時發生了多少的麻煩事兒。
雖說自打安陵侯沈鵬飛戰死沙場之後,衛國同大?並無發生大的戰役,可小的摩擦卻是一直沒有間斷過。在這種情況下,衛國的子民是根本無法同大?老百姓和睦相處的。
來之時,為了能夠更快的將衛國公主接回去,衛太子一行人偽裝成了大?的子民。
可很顯然,這種程度的偽裝並沒有太大的作用。
普通的老百姓看著一行人上千人,本就不會上前打擾。穿不穿大?子民的衣裳,根本就沒有太大的妨礙。可每當遇到大小城池,或者小村鎮,他們都會遇到或大或小的麻煩。
上千人的隊伍。
且一看,就是那種訓練有素的部隊。
衛太子記得很清楚,從衛國邊境到大?國度,他們一共遇到了三十幾次盤查,最嚴重的一次,耽誤了整整三日工夫,才勉強得以放行。
可如今……
一路順暢,沒有遭遇任何盤查,沒有好奇老百姓隨行圍觀,沒有馬兒因氣候變化病倒,就連天氣都好得異常。
秋季,不冷不熱,偶爾下點兒小雨還是在半夜時分。
每天清晨都是在微風拂過時出發,每個傍晚都能幸運的尋到客棧、驛站或者農家休息。甚至永遠都有一兩個空置的上房,連飯菜都是難得新鮮和熱乎。
撞了鬼了!
再又一次錯過了方圓十裏唯一的一家驛站時,衛太子聽聞附近有農家願意收留他們後,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回想起自己當初頭一次從東都城綁走沈梨秋時,遭遇的種種不幸,再聯想到這一回的諸多幸運,衛太子整個人有些恍恍惚惚的。
那瑞王妃沈梨秋絕對邪門了!
帶著這個想法,這一夜隻有沈梨秋和兩個侍女入住了農家,而衛太子則親身做榜樣,帶著親信勇士們巡夜。
……
就在衛太子處於水深火熱之際,東都城也亂成了一鍋粥。
瑞王妃在瑞親王府失蹤一事,讓新皇龍顏大怒。在得知此事乃是瑞親王府三小姐蕭青蓮相助後,新皇直接下令將蕭青蓮亂棍打死。
字麵上的意思。
按說,即便是天子,也不能胡亂的處死一個人。哪怕真的惹惱了天子,處死也是有固定步驟的。譬如,交給大理寺處置,送去刑部處置,再不然推出午門斬首示眾也是可以的。若是天子恨極了,也可以采用衛太子噩夢中的刑罰。
可亂棍打死……
憑良心說,大?根本就沒有這種刑罰。
然而,天子到底是天子,哪怕是當登基不久的新皇,也沒人會在這種“小事”上忤逆他。到時候有些本就心懷不滿之人,特地等到蕭青蓮死後,才上書覲見提出異議。
你道為何要特地等蕭青蓮死後?
這不是廢話嗎?人要沒死說個鬼!到時候萬一新皇被勸服了,釋放了蕭青蓮,那不是白瞎了這麽一個絕好的機會嗎?
眾臣需要的並不是新皇的悔改,更不是為了救蕭青蓮,他們要的僅僅是死死的抓住新皇的錯處。
新皇一時間麻煩纏身。
偏生此時,宮妃們還不消停。
具體一些就是,沈妃沈蓉蓉鐵了心的要尋到沈梨秋。
不單是為了所謂的仇恨,最重要的卻是……殺人滅口!
這旁人或許能被沈梨秋給糊弄過去了,可沈蓉蓉自己還能不清楚嗎?當年,還在懷孕期間,她就接二連三的被人陷害,各種活血化瘀的藥吃了真心不少,甚至連虎狼之藥都誤服過。哪怕最終她平安的生下了兒子,這身子骨卻是毀了。
旁的暫且不說,單是她每月該來的葵水就極為不正常。
她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因此,當在回宮的途中醒轉過來,得知了沈梨秋為她尋的緣由後,她就咬定了流胎的說法。要不然,她還能如何?孩子沒了,她是有責任,可在大多數人看來,她都是受害者。且沒人會懷疑她拿孩子開玩笑,甚至以此幫助沈梨秋離開瑞親王府。
所以,她一定是無辜的。
倘若讓人知曉她根本就不曾懷孩子,而僅僅是葵水來了的話……
嗬嗬,指不定新皇會認為她跟沈梨秋串謀。
也就是說,她已無路可走了。
“本宮要見陛下。”又一日,待葵水褪去後,沈蓉蓉給自己畫了一個蒼白脆弱的妝容,來到了甘泉宮求見新皇。
新皇原本是不願見她的,可一想到那失去的孩子,到底心中一痛,喚沈蓉蓉進了宮中。
“陛下,您為何不立刻下令捉拿沈梨秋?一定是她搞的鬼,我好心好意去探望她,她去給我下了藥。一定是這樣的,我那一日也就在她房中用了一些茶點而已。我苦命的孩子……”
嫁為人婦這兩年,尤其是先前被趕去封地的那一年裏,沈蓉蓉真的成長了許多。
要是擱在以前,她早就趾高氣揚下命令了,就仿佛整個世界都圍著她轉一般,完全不會顧及到旁人心裏的感受。
而如今,她終於學會了如何更加委婉的提出自己的要求,並用女人特有的方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譬如,一哭二鬧三上吊。
當然在正常情況下,第一招就夠用了。
男人,不都心疼女人的淚水嗎?
哪怕新皇並不是單純的心疼,更多的時候他隻是厭煩和頭疼,可不得不說,淚水還是很有用的。
“這件事兒,朕自有想法,你別胡鬧。”新皇皺了皺眉頭,當他不想立刻下令將沈梨秋捉拿嗎?可那是不可能的。沈梨秋不是案犯,甚至連瑞王蕭驚天,隻要他一天不曾稱王,最多也就是不聽從調遣的罪名。可民間有話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從,新皇根本就沒有把握跟蕭驚天正麵為敵。
在這種時候,下令捉拿沈梨秋?
別鬧了,這不是明擺著將沈梨秋已平安逃離的消息告知蕭驚天嗎?
若說此時的蕭驚天隻是不服從調遣,那麽在得知沈梨秋已經平安後,他還能忍得住?到時候,隻怕大?又要陷入戰亂之中,他這個剛登基的新皇怕是要千夫所指了。
“陛下!”
沈蓉蓉重重的跪倒在地,哭得梨花帶雨:“求陛下為臣妾做主,那可是臣妾求了許久才再次懷上了陛下的骨肉。陛下,臣妾心裏苦啊!”
看著跪在自己跟前淚如雨下的沈蓉蓉,新皇無力的扶額。
其實,在最初得知沈梨秋逃跑的消息時,新皇恨得幾乎要將牙都咬掉了。尤其當他匆匆趕往瑞親王府,卻在沈梨秋的屋裏看到沈蓉蓉後,更是氣得恨不得立刻弄死沈蓉蓉。
可待聽聞沈蓉蓉懷了身子又沒了時,新皇到底還是心軟了。
在新皇心目中,沈蓉蓉是特殊的。
盡管當初娶沈蓉蓉時,新皇是千般萬般的不樂意。可至少,他對於沈蓉蓉,有那麽一瞬間曾真正的動過心。
他曾有四位側妃。
可沒有哪個是他真正期待的。
沈蓉蓉倒也罷了,除卻身份地位外,旁的卻還是勉強能接受的。哪怕曾為了某些小事同新皇產生了不少的矛盾,可當他們回到封地南風城後,沈蓉蓉便再次恢複了剛認識時,那小鳥依人的可人模樣兒。
然而,另外那三個呢?
竺盼晴是燕王的未婚妻,莫說新皇本就對她毫無感情,便是有感情,他也不可能染指親哥哥的未婚妻。哪怕在類似於衛國這種地方,弟弟娶嫂子都是很正常的,可在大?,卻是極為遭人詬病的。新皇又不缺女人,根本不可能看得上竺盼晴,甚至將她視為最大的恥辱。
柳暮煙是柳家的嫡女,也是新皇的表妹,然那又如何?新皇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熟,更妄論表妹了。事實上,在柳暮煙嫁過來之前,倆人根本就沒有私底下接觸過。
至於衛國公主,那更是荒唐中的荒唐!
莫名其妙的被按上了一頂私通的帽子,問題是,在成親之前,他們倆人別說對話了,便是連個對視的眼神也從未有過。
相對而言,沈蓉蓉總歸是他自己挑選的女人。
還未他生了一個兒子。
唯一的兒子,也是他唯一的孩子。
“起身吧。”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每當想到孩子的問題,新皇就心亂如麻。他當然不認為自己有問題,要不然沈蓉蓉所出的長子又是怎麽來的?哪怕孩子先天有些問題,可那也是因為沈蓉蓉懷孕期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可為何,旁的人都不曾懷孕呢?
新皇想不明白,也不願意往那方麵去想。因此,當聽說沈蓉蓉再度懷孕後,哪怕隨之而來的是流胎,新皇還是鬆了一口氣。
隻要不是他的問題,那就無所謂了。其他女人不會生養,那就幹脆等過段時間朝政平穩了,再下令選秀。
至於那個威脅……
哼,威脅也不過是個威脅罷了,他不信,更不怕!
“陛下,那臣妾……”
“朕體諒你失去骨肉的心情,可下令大規模的捉拿沈梨秋是不可能的。朕還要顧及瑞王蕭驚天,嗬,他到如今還認為沈梨秋在朕的手上。”
沈蓉蓉麵色一變,旋即就明白了新皇這話的意思。
“都怨臣妾。不能替陛下分憂解難也是大錯,還要讓陛下再為臣妾煩心……陛下,臣妾知曉您的難處了,以後不會再提這事兒了。”
“行了,記得別將這事兒說出去,好生回去休息吧。”
新皇伸手捏了捏眉心,先前他已快速的處理了所有知情者。好在那些人要麽是他極為信任的親信,要麽就是無根浮萍般的小宮人。就連唯一一個有身份的瑞親王府三小姐蕭青蓮,也被他隨意的按了一個罪名打發了。
衝撞了宮妃,導致龍嗣流胎。
哪怕使用的刑罰有些不當,可單從罪名上看,卻是不會讓人聯想到沈梨秋失蹤一事的。
應該……能穩住蕭驚天吧?
待沈蓉蓉退下後,新皇喚了心腹,再度下令派人聯絡瑞王蕭驚天,依然是以身懷六甲的沈梨秋作為要挾,並且言語極為狠戾,試圖通過詐降逼迫蕭驚天就範。
可新皇的傳旨官前腳剛走,東都城卻又出事了。
是安陵侯府。
就在沈梨秋離開東都城的第六日,安陵侯府想盡一切辦法,終於聯係上了深宮內院之中的沈蓉蓉。沈蓉蓉雖對外宣稱失了骨肉,可事實上不過是來葵水罷了。想辦法阻止了太醫的近身,沈蓉蓉在休息了幾日後,很快就恢複了。
聽聞娘家讓她趕緊回府一趟,沈蓉蓉第一反應是厭惡。
最在意的她的沈二夫人已經過世了,雖然沈二老爺和沈光宗一口咬定,害死沈二夫人的是蕭驚天。可據沈蓉蓉觀察,這事兒絕沒有那麽簡單。
試想想,蕭驚天有什麽理由一定要弄死沈二夫人?甚至沈蓉蓉都不認為沈梨秋會這麽做,要知道,沈二夫人一死,身為侄女的沈梨秋也是要守孝的。且根據推算,沈二夫人死在瑞親王府老太妃之前。
所以,沈蓉蓉她不相信。
直覺告訴她,沈二老爺和沈光宗一定隱瞞了不少的事實。
不過,她也並沒有發作,甚至根本就不曾耗費一絲一毫的精力去調查沈二夫人真正的死因。便是連拜祭,都從來不曾。
親生母親已經死了,即便查出來這些是父兄所謂,站在沈蓉蓉的立場來看,她也不可能親手將娘家毀去。身為宮妃,她需要一個娘家,哪怕隻是一個空殼。
“就說本宮身子骨不適,不便回娘家,也不便接待他們。”
沈蓉蓉還想裝出一副柔弱無依的模樣,博取新皇的同情心。在這種情況下,她是不可能擅自出宮的。至於接見娘家人……後宮不允許外男進入,便是她允了娘家人進宮,到時候見到的也不過是長嫂柳綠罷了。沈蓉蓉不想見,更不耐煩見。
殊不知,她這個做法幾乎害慘了娘家人,卻也間接救了她自己。
……
安陵侯府前院正堂。
沈斌狗腿般的候在正堂門外,忠誠的詮釋了何為看門狗。這本是一個貶義詞,可因著沈斌麵上那大大的笑容,讓人不禁認為這其實是個極好的差事兒來著。
事實的確如此!
至少墨鴻雁羨慕得眼睛都快紅了。
“大大大哥……沈蓉蓉她說不回來,也不見娘家人。”
幾個月前,在宮中替四皇子醫治之時,墨鴻雁哪怕是跪下向當時的陛下和雲貴妃行禮,他也依然是風流貴公子的模樣。可如今,明明是站著的,他卻給人一種隨時隨地都能趴下來的錯覺。
而堂下也確實跪著一群人。
沈二老爺、沈光宗,以及柳綠,幾個孩子倒不在此處。
“其他消息。”
“並沒有打聽到其他消息,隻有先前那個……沈蓉蓉在瑞親王府懷胎的消息,應當是屬實的。為了這個,蕭瑾軒發作了好些人,其中還包括瑞親王府的三小姐蕭青蓮,據說是被亂棍打死的。而沈蓉蓉傳出來的,不見娘家人的借口,也是因為身子骨尚未恢複。”
“可屬實。”
“懷胎一事應當屬實,這喜脈很好判斷,小產的征兆也很明顯。就算太醫院那幫人再沒用,這個還是可以勝任的。”
“繼續打聽。”
“是,謹遵大哥的命令。我……我去了。”
墨鴻雁連滾帶爬的出了正堂,一副多待一刻就會死的神情。且出了正堂後,還順手將沈斌一把拖了出去。
“幹啥幹啥?你幹啥動手動腳?走開!我不要跟你一道兒。”
往一旁走了幾步,沈斌就很不耐煩的拍開了墨鴻雁的手。輕輕鬆鬆的脫身,還不忘很嫌棄的膈應墨鴻雁幾句。
“沈斌!”墨鴻雁狠狠的磨牙,“要不是我打不過你,我一定打死你!”
“你傻呢?切,打不過我還廢話那麽多,要不是你沒把事情處理好,侯爺千金能失蹤?哼!”沈斌又是瞪眼又是冷哼,他不介意自己在侯府地牢裏吃的那些苦,甚至顧不上心疼自個兒媳婦這幾日裏幹的苦活累活。
他擔心沈梨秋。
這世上有一種人就是這般,雖然他不聰明,甚至偶爾看起來蠢笨得可以。可他卻異常的艱難,無論自己吃了太多的苦頭,哪怕受了重傷,也毫不在意。可他卻將某人想象得極為脆弱,莫說吃苦受罪,便是被旁人說重了一句話,他都會擔心許久。
“我……”
“你什麽你!就是你整天裝著很聰明的樣子,爺跟你說的事兒也不告訴咱們。你瞞著我是無所謂,反正說了我也聽不懂,那你幹嘛要瞞著侯爺千金呢?她多聰明多能耐呢,我看一點兒也不比爺差。哼,如今好了吧?她不見了,咱們尋不到她了,你說這事兒咋辦?咋辦!”
“好好好,你說得對,一切都是我的錯,成了吧?”
“本來就是!”
“對對,是我的錯,我也沒想到蕭瑾軒竟然會不顧斷子絕孫的威脅,就這麽跟驚天杠上了。”
“啥?斷子絕孫?”
沈斌猛的一瞪眼,墨鴻雁卻立刻拿手捂住了嘴,滿臉說錯話的心虛。不曾想,沈斌冷不丁的就出手了,還不是平日裏的那種玩鬧,而是直接掄起拳頭,就將墨鴻雁打趴在了地上。
墨鴻雁隻擋了一兩招,就被撂倒在地,隻剩下了漫天的慘叫聲。
他們所處的位置本就離正堂不遠,慘叫聲一起,自然就驚動了正堂裏的人。
“玩什麽。” /~半♣浮*生:.*?@++
“大哥!”墨鴻雁發誓,他從未想過自己有那麽一天,竟然會看到這個活死人激動萬分。可這會兒,他不僅滿心滿眼的慶幸,更是扯著嗓子跟對方求救,“老三他瘋了!他……啊!”
“沈斌。”
聽到對方點了自己的名諱,沈斌終於停下了動作,卻並不曾放墨鴻雁起身:“大哥,這老小子又有事情瞞著咱們,等我先教訓他一下,待會兒他就會開口了。”
“何事。”
“他方才說漏嘴了,說什麽蕭瑾軒寧願斷子絕孫,也要跟爺杠上!”頓了頓,沈斌凶神惡煞的低頭看向墨鴻雁,“墨二嘎子,你到底說不說?說!不!說!”
最後那三個字,伴隨著的是一記又一記的老拳。
“說,說!我說還不成嗎?別打了,我要被你打死了!大哥救命啊!”墨鴻雁慘叫的連音調都變了,“驚天跟我大伯要了一種秘藥,男子服用後無法讓女子懷孕……啊!沈斌你還打!我都說了你居然還打我?!”(WWW.101novel.com)